今天不賣酒 第八章
    花前月下、浪漫情懷,應是戀人甜言蜜語、卿卿我我之時。

    「我討厭你這張臉。」粟巧兒推開諸葛尚諭太過接近的臉。哼!想也知道他要幹麼,可她偏偏不讓他得逞。

    「哦!巧兒,我的臉什麼時候又惹到你了?」諸葛尚諭委屈的再靠近她。她下手還真不留情,差點扭了他的脖子。

    「隨時隨地都在惹我。」她撇開頭。

    「為什麼?你厭煩我了嗎?」才過了幾日甜甜蜜蜜的時光,他怎麼就成了怨夫,他以為自己這張臉向來是女人的最愛呢!

    粟巧兒瞪他一眼,「沒聽過紅顏禍水嗎?就是在說你這樣的臉。」

    紅顏禍水?「巧兒,我不是女人。」

    「誰說紅顏就一定得是女人,紅顏指的是漂亮的面皮。可惡,真想在你臉上劃兩道醜陋的疤痕。」

    「你捨得?」諸葛尚諭漸漸明白她在鬧什麼彆扭了。

    「為什麼捨不得?省得你把所有女人全勾引來跟我作對。酒樓已經重新開張了,我沒那麼多精力去應付那種事。」愈想愈嘔,她忍不住擰了他手臂一把。

    「喔,真狠。」他吃痛的喊了一聲。

    「哼!我告訴你,只要再一次,只要再有一個女人跑到我面前控訴我搶了她的男人,你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我不要再看見你。」她已經受不了了!

    唉!他就知道是為了這種事。

    「巧兒,別這樣嘛,我這張臉就是這樣,我也很不願意啊!」在京城,他已經飽受這張臉帶來的禍害了,沒想到如今人都到了邊關仍逃不過這種命運。

    「哼!」粟巧兒冷哼,不是她愛計較,而是她已經不堪其擾。他們的關係才公開不到半個月,每天至少都有兩個以上的女人上門找她,脾氣大點的,她應付起來還輕鬆些,可以不用跟她們客氣,可大部分都是那種嬌嬌柔柔的,活像她把她們欺凌得多慘似的,沒錯,酒樓的生意是因為看戲的人潮而變得很好,問題是她受不了啊!

    可這個禍首,不但完全沒有自覺,還不斷在外頭招蜂引蝶。

    「好吧!這個給你。」諸葛尚諭歎了口氣,用著壯士斷腕的口氣拿了把匕首給她。

    「幹麼?」她接過它。

    「在我臉上劃幾刀啊!」他把俊臉湊近她。瞧她楞住了,還自動的抓起她握匕首的手,貼近自己的臉。

    「放、放手。」他竟是當真的!「你劃吧,反正我也愈來愈討厭這張臉。不過你不可以因此嫌棄我,知道嗎?」握著她的手稍一使力,鋒利的刀鋒劃破皮膚,血絲緩緩滲出。

    「住手!」粟巧兒一驚,又氣又惱的揮開他的手,將匕首丟得遠遠的,再抽出絲帕壓住他的傷處,慌張的拭去他臉上的血。看見傷口極淺,她鬆了口氣的同時,視線也模糊了。「你是笨蛋啊,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陷我於不義,你要害我被廣因的眼淚給淹死嗎?」

    「巧兒……」諸葛尚諭抬手拭去她的眼淚。

    岫地一聲,她不客氣的打掉他的手。

    「你、你可惡!你如果要破相就自己劃啊,幹麼拉著我的手。」

    「好,我自己劃。」他說完起身就要去把匕首撿回來。

    「你好可惡、可惡。」她趕緊從背後抱住他。「你真的好可惡、好可惡……」他怎麼可以讓她這麼、這麼的喜歡他?怎麼可以讓她陷得這麼深,她明明決定不談愛、不成親的。

    「巧兒,我很抱歉長成這副德行,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沒關係,不過是一張臉,我連命都可以給你了,不在乎劃花一張臉。」

    「你住口,別再說了。」她真的承受不起。

    「這樣好了。」諸葛尚諭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她。「我去把所有的女人都殺了,然後咱們兩個亡命天涯去。」

    「噗!」粟巧兒破涕為笑,「別再說渾話,我認了,行吧!誰教我倒霉愛上你。」

    他聞言怔了怔,呆呆的看著她。

    「幹麼?突然傻了。」她用指腹劃了下他的臉。

    他突然一臉感動的將她擁進懷裡。「這是你第一次承認愛我呢,我好感動喔,巧兒。」

    她眨去淚霧。「你這個傻瓜,很多女人愛你的,不是嗎?」

    「可我只要你。」捧著她的臉,他慢慢低下頭,輕輕的吻住她。

    感受到他熾熱的唇、溫暖的懷抱,她不由自主的環住他的頸項,為他開啟了唇,迎接他所有的熱情。

    「嫁給我,巧兒……」他抵著她的唇熱切的低問著。

    粟巧兒的身子倏地一僵。成親……

    她推開他,認真地望著他。「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記得嗎?我要你認真的考慮。」

    五天前要將吳理押送回京待審時,他原本是打算帶著她一起回京的,可她卻說酒樓剛重新開張走不開,因此他才將押送的任務交由廣昊和廣心負責,帶她回京見家人的計劃也只好順延了。

    「我記得。」她點頭。

    「怎樣?這麼多天過去,你有答案了嗎?」

    「我還在考慮。」她低下頭避開他探索的眼神。談情說愛很甜蜜,她初次接觸情愛被沖昏了頭,才會沉浸在甜蜜的愛情當中忘了一切,點頭答應考慮他的求親。

    她此刻非常幸福,可每當又有女人出現時,她都會忍不住想,這樣的幸福能維持多久?他對她的愛又能維持多久?

    他溫柔的勾起她的下巴,專注的瞳眸裡映著不安的她。

    「告訴我,你害怕什麼?」

    「你的身邊有太多女人,或許少了我,你會更快活。你的臉確實是吸引女人的一大原因,但是你的個性,卻才是招惹女人上門的主因,你太溫柔了,常會讓人會錯意。」

    咦!他很溫柔嗎?

    不過她都這麼說了,大概就是真的吧!

    「那以後我只對你一個溫柔。」

    「你個性如此,改不過來的。」就像他天生惹禍的臉一樣,他的個性也是天生的。

    「那……再有女人莫名其妙的跑來,你就不用客氣的把她們通通趕走,管她要死要活全是她家的事,好不好?」

    「你當我是母夜叉嗎?」

    「呵呵,你是比我凶啊!」

    「你還說。」真可惡!

    「那算了,我還是去毀容好了,一勞永逸。」

    「你……可惡,我不管你了!」她甩頭轉身就走。

    「巧兒!」諸葛尚諭趕緊將她拉回來,不再和她嘻笑,認真的看著她。「我不逼你,巧兒,我只要你在考慮的時候記住一點,我也會害怕,怕你不愛我,怕你會因為那些對我來說微不足道的人而遠離我。但是我不會因為害怕就放棄你,因為我愛你,為了你,我願意冒險。」

    栗巧兒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環住他的腰,輕靠在他寬廣的胸膛。

    她……是不是該勇敢的冒一次險?也許,她不會像她可憐的娘一樣……

    楚行二低喚。「老大……」看著楚行一眼中難掩的苦澀,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楚行一的視線從亭子裡相擁的兩人身上移開,轉身離開這方天地。

    「老大。」楚行二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楚行一停下腳步,負手而立,仰望天上明月。

    「打從老闆三歲時從侍衛手中將我們三兄弟救下來,我這條命就是老闆的。夫人臨終時要我好好照顧她,當時我就做下決定,只要她幸福,我別無所求。所以行二,什麼都不必說,這是我的選擇。」

    「老大,將軍是愛老闆沒錯,但是老闆的心結你比誰都清楚,卡著這點,你認為他真能給老闆幸福嗎?」

    「這是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的事,老闆的心結,只有她自己能解開。」

    「可是老大,看他們這樣,你心裡不會難受嗎?你明明……」

    「行二,如果是其它人我不會這麼甘願放手,諸葛尚諭……配得上她,諸葛家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你該知道這點比什麼都重要才對。」

    「我知道了。」

    「從今以後多留點心,別再讓其它女人有機會鬧場。」

    「這……挺困難的,將軍招蜂引蝶的本事實在是一絕。」楚行二幽幽歎口氣。

    「最後如果非得毀了那張臉才能杜絕後患的話,我會動手。」楚行一冷酷的說。

    「老大,不是我愛潑你冷水,如果你真的毀了將軍的臉,老闆肯定會殺死你的。」

    「我知道,不過……我不在乎。」

    不甘心!

    原本她是被捧在手心裡呵疼的珍寶,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徐家土地被充公,平日爭相巴結她的親朋好友也跟著落井下石,拿的拿、搶的搶,將徐家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搜刮一空,僅剩的幾筆土地也因為沒有佃農耕種,快收成的作物在短短幾日內枯死。

    徐家徹底垮了,爹爹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懸樑自盡,而這,全都是因為諸葛尚諭。

    徐茵茵嚥不下這口氣,她不甘心啊!

    可是……不甘心又如何,如今她已不是徐家的大小姐,只是一個……

    匡郎一串響,幾枚銅板落在她面前的地上,她瞪著它們,視線模糊了。

    「娘,她好臭喔,是不是沒洗澡啊?」童稚的聲音倏地響起。

    「傻孩子,她是個乞丐,連肚子都填不飽了,哪還顧得了洗澡。」

    徐茵茵聞言嗚咽出聲。沒錯,她是個乞丐,她淪落成一個乞丐。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爹爹勾結縣官,魚肉百姓,她何錯之有?為什麼她會落到這步田地?

    「嗚嗚……」她趴在地上傷心地哭著。

    忽然,一陣低沉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別哭了。」

    這聲音……

    徐茵茵全身一僵,這聲音……

    地上的銅板也顧不得撿,她飛快的起身,低著身子埋頭就跑。

    「等一下,徐姑娘。」

    不、不,別追過來,別追過來。

    徐茵茵倉皇無措,盲目的跑著,一個不注意,咚地一聲撞進一個懷抱,幸好對方及時穩住她向後跌的身子。

    「別跑了,徐姑娘。」

    是他、是他!

    她驚恐的掙扎著。她不要見到他……不,她不要他看見現在的她,不要!

    「徐姑娘,冷靜一點,是我。」

    「不要。你走開,不要看我。」她淒厲的哭喊著。

    楚行一見狀輕歎一聲,輕點她穴,讓她暈過去。

    「老大!」楚行二衝了過來,疑惑不解的瞪著兄長。「你幹麼追著這個乞丐跑?老天!她臭死了!你抱著她幹麼?」

    「行二,你不認得她嗎?」楚行一奇怪的問。

    「我怎麼會認得這個乞丐。」

    楚行一蹙眉,低頭審視著被他點了昏穴的徐茵茵,她的確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面貌,可是為什麼他遠遠的看見她,就認出她了?

    見兄長一臉嚴肅的邁開步伐,楚行二捏著鼻子跟在他後頭,狐疑的問:「老大,你抱著這乞丐要去哪裡啊?我們不是出來採購的嗎?」

    「行二,你自己先去,我帶她回酒樓。」

    「什、什麼?!不會吧,老大,你要帶這個乞丐回酒樓,她這麼臭,老闆一定會氣得把你轟出來的。」

    「不會。」楚行一相信以粟巧兒的為人,如果今天是她發現徐茵茵,她也會帶她回去。

    「老大,你為什麼……」

    「行二,去做你的事,沒把材料買齊的話,我保證老闆一定會把你轟出去。」

    「怎麼這樣啦!」楚行二目送兄長離去。「不過,那個乞丐到底是誰啊?」

    「醉仙人酒樓」後院客房床上躺著的,是已經清洗乾淨的徐茵茵。回酒樓後解了她的穴道,她情緒仍非常激動,不得已,楚行一才又點了她的穴道,然後在昏迷中粟巧兒幫她將身子清洗乾淨,送上床休息,酒樓也因此暫停營業一天。

    「我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諸葛尚諭與粟巧兒並肩而立,夕陽西下,天際一片血紅,彷彿暗藏凶兆似,令人不安。

    「你只是依法行事,毋需自責。」栗巧兒同情徐茵茵,但是絕不會認為自己錯了。

    他不是自責,只是忍不住想,當初是不是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你要拿她怎麼辦?她那般激動,總不能老是點她穴吧!」

    「你們男人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心。」她輕歎。「當初她對行一窮追不捨,花癡的行徑讓我們都大呼吃不消,但是我知道她是真的喜歡行一。可是某人的出現讓她一時受了迷惑,以至於現在的她無法平靜的和行一面對面。」

    「所以她這麼激動,不是因為恨我們?」他刻意忽略她說某人時斜睨過來的眼神。

    粟巧兒搖頭。「好歹我也認識她好幾年了,她不是什麼不知是非的人,只是脾氣大了點,個性又倔強、固執,還有點驕縱,可是大體上,她不算是什麼壞女人。不甘心肯定有,但我想,她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照你這麼說,你是打算將她留在醉仙人了。」

    「這就要看行一或是她自己的意思了,如果她想留下來,我不會反對。」她視線落在走廊盡頭,見楚行三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由於跑得太快,還差點跌倒。

    「老闆。」楚行三看見他們,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老闆、將軍大人,將軍府來了一個士兵說出了大事,請將軍大人立即回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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