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運靠到皇上 第七章
    「小姐,你……」初蓉接過繡品,看見數量之後,立即知道龍靈心又整夜沒睡了。「唉,小姐,你這樣不行的,累壞了身子可怎麼得了呢?」

    「沒事兒,不過是繡了幾條帕子,你趕緊拿去賣了,好換些食物回來。」

    「不,小姐先上床歇息,初蓉等小姐睡了再去。」

    「可是我還要到小院子除草,你不是打算種些蔬菜嗎?」

    「小姐,那種活兒初蓉來就成了,不需要小姐動手。」初蓉實在很無奈,明明就是個嬌滴滴的公主,怎麼一倔起來,什麼事都咬牙做了呢?

    「那我去……」

    「小姐,你哪兒都不准去了,只能上床睡覺。」初蓉一惱,直接扶著她上床。可走沒兩步,突然想到一件事。「不,還不能睡,小姐,初蓉先去幫小姐準備早膳,小姐用完早膳再睡。」

    「不用了,我不餓。」話一說完,肚子咕嚕嚕一陣鳴叫,龍靈心紅了臉。

    「看吧,小姐,在初蓉面前不要逞強了,初蓉是你的人,不會取笑你的。」她蹲在龍靈心面前,憂心地說。「小姐這樣,讓初蓉好心疼,初蓉喜歡看小姐威風凜凜教訓人的模樣。」

    龍靈心鼻頭一酸,拍拍她的臉。

    「傻瓜,我還是我啊,這裡只有你,難道你要我對你要威風嗎?我可告訴你,如果那個段冥霄敢出現,我就會對他要威風給你看了。」

    「其實,小姐對初蓉要耍威風也好啊,初蓉沒關係的。」

    「呵呵,去去去,去準備早膳,本公主肚子餓了。」龍靈心呵呵一笑。

    「是,公主!」初蓉笑開了,細心的先將繡品收拾好,放置一旁的櫃上,然後奔到廚房去準備早膳。

    然而,初蓉一離去,她的笑容便垮了,老實說,那些食物,她根本就食不下嚥,她很想努力適應,可從小被養刁的胃,實在無法一下子就適應過來,吃了之後,常鬧胃疼,所以有時她寧願選擇餓肚子。

    聽到開門聲,她立即佯裝出笑容,抬起頭來,一瞧見站在門口的不是初蓉,而是她目前最不想看見的人,臉上的笑意霎時盡斂,徒留一臉寒氣。

    「段冥霄,你來這裡做什麼?」她沒好氣的問。

    「來看看你。」他不請自入,在桌前坐下,與坐在床沿的她對望。

    「看我?哼,是來看我笑話的吧!看我被你折騰成什麼模樣了,是嗎?」貓哭耗子假慈悲,她一點都不領情。

    段冥霄突然站起來,走向她。

    「你想幹什麼?」龍靈心戒慎地瞪著他,想退,卻反而仰起下巴,高傲的瞪著他質問。

    她不能退!一來礙於身後就是床,她若再退就退到床上去了;二來,她的傲骨容不得她在他面前示弱。

    段冥霄沒有回答,來到她面前,執起她的手,指腹上的點點紅痕,是她這兩日刺繡的結果。

    「放肆!本公主的手是你能碰的嗎!」龍靈心用力的甩開他,一顆心跳得猛烈,她將手藏於背後,不讓他看見已經不美的手,短短兩日,她的手已經變得乾澀無光。

    「銀子丟了,為什麼不去找我?或者派初蓉來告訴我一聲也行。」他問。

    「找你?!你認為我就真的那麼蠢,會自投羅網去讓你嘲笑一番嗎?」她沒問他為什麼會知道,猜也猜得到,他一定派人暗中監視她。

    「我在你心裡就是那種卑劣小人嗎?」段冥霄揚眉,心裡苦笑。

    「我……」龍靈心一頓,頭一甩,不看他。「你本來就是。」

    「是嗎?」他微微一歎。

    他的歎息讓她的心微微一揪,不解的蹙眉望向他,仔細一瞧,才發現他神色有絲疲累,眉眼間儘是疲倦和憔悴。

    她是聽皇兄說元佑縣令是個燙手山芋,又聽郭素琦說他自上任後幾乎夜不沾枕,她是可以想像當這縣令的壓力有多大,畢竟元佑縣城裡有許多龍氏人,而且個個龍氏小輩大多是囂張跋扈的紈-子弟,將奴役百姓視為理所當然,他一個小小的縣令要與這麼多王公貴族抗衡,的確是太累了。

    「你……很累嗎?」不由自主的,她輕聲問,眼底流露出不自覺的關心。

    段冥霄微訝,瞧見她難掩的關心之情,一顆早已傾向她的心更加難以收回了。

    「很累。」他承認,故意道:「等一下還有幾宗案子要審,有點棘手,我已經好幾天沒睡了。」

    「什麼案子?我能幫你嗎?」她下意識地問。

    「你想幫我?」這倒真讓他意外了。「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嗎?」

    「我……」龍靈心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對啊,她明明氣他氣得不得了,幹麼還多事說要幫他,他累死最好!「我又不像你度量那麼狹小,不過是請你順道帶我出宮玩玩,就記恨著想盡辦法折騰我,我可是堂堂的公主,懂得公私分明,這天下是龍氏在掌理,我既是龍氏的一份子,盡點力也是應當,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說的也是。」段冥霄嘴裡雖然這麼說,可眼底的笑意益發炙熱。該死,他真的愈來愈喜歡她了,照這樣下去,可能過不了多久,他對她就會……誓在必得了。

    「你做什麼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我?」龍靈心被他看得口乾舌燥,心跳加速,不明所以,只能惱怒的質問。

    「既然公主想幫我,那我就說嘍!」段冥霄於是將今日要判決的一個案子鉅細靡遺的告訴她,包括所有人證、物證,以及所有關係人的證詞,卻故意沒告訴她犯人已經招供了,今日只是要下判決而已。

    他邊說邊凝視著她,她聽得很認真,遇到疑難處,兩道秀眉會微微攏起,偏頭深思的模樣煞是可愛,等她通盤瞭解之後,她略做思考,然後說出她的看法,以及讓犯人招供的辦法。

    讓段冥霄訝異的是,她的想法、做法,竟與他的不謀而合。

    「沒想到你挺聰明的。」他微笑道。

    「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一直都認為我很蠢嗎?」這傢伙,她幫了他大忙耶!

    「這可不能怪我,實在是你的表現讓人難以相信是聰明人的作為哪!」

    「你……段冥霄,你真是惡劣,我剛剛幫了你耶!」

    「你不是說這是龍氏的天下,你盡點力是應當的嗎?」他佯裝一臉狐疑的望著她。

    「你……」龍靈心氣鼓了雙頰。「你說,我到底哪裡蠢了?嗄?說啊!」

    他站了起來,從櫃子上拿下她的繡品。

    「你幹什麼?」她撲上前想搶回來。

    段冥霄抬高手,她整個人撞進他的懷裡,可她沒察覺,拚命的想拿回她的繡品。

    「還我!」她怒喊。

    「別急,我說的就是這個,你這些繡品能賣多少錢?」

    她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也不搶了,轉身背對他。

    「不關你的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段冥霄貼站在她背後,彎身靠近她,低沉地道。

    龍靈心的心猛地加速,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自己心裡竟然會有一股期待?

    「本……本來就不關你的事。」她咬牙,倔強的說。

    「我乃是地方父母官,在我的管轄裡,有商家以詐騙的手法作買賣,你說,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段冥霄故意說,察覺到她背脊一僵,他露出一抹笑。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抑下心頭莫名的失望,她轉過身,發現他靠得如此之近時楞了一下,紅著臉,沒多想,伸直手抵上他的胸膛,就想將他推開,只可惜,他文風不動,反而是她自己被反彈倒退了一步。

    段冥霄一伸手,將她拉了回來。

    「放……放開我!」她心跳失速,他怎麼可以……

    「你不想知道我所提的詐騙一事嗎?」他低下頭,故意縮短兩人臉部的距離。

    「你……你愛說便說。」她想退,卻因為手被抓著,退不開。

    「你可知道像這種水準的繡品,在市場上可以賣多少價錢?」段冥霄揚了揚他左手的繡品。

    龍靈心搖頭。

    「好吧,你先告訴我,這些繡品能賣多少?」

    「上次我繡了十條繡帕,藝品店的老闆用二兩銀子買去……」她想到初蓉當時高興的樣子,二兩銀子的價錢應該算高了。「難道……難道你認為我賣的價錢太高,是一種詐騙的行為嗎?但那是老闆自己開的價錢。」

    他搖頭歎氣。「所以啦,我說你笨,你還不承認。」

    「你……你真可惡!老是這樣貶損我。」她委屈的喊。

    「你以為我愛啊!要不是你錯把黃金當糞土,我管你幹麼呀!」

    「什……什麼意思?」她蹙眉。

    「你知不知道那老闆將你的繡帕一轉手,賣了多少銀兩?」

    瞧她一臉茫然,他當然也知道自己是白問了。

    「這樣。」他伸出兩根手指頭。

    「也是二兩?」龍靈心不解,那老闆不是都沒利益了?

    「笨蛋!」他忍不住又罵。

    「你太無禮了,我容你一而再的貶損我,可不代表我好欺負!」

    「是兩百兩。」

    「嗄?!怎麼會?」

    「你不知道自己的繡功如何嗎?」

    龍靈心搖頭。「我從小學什麼都一下子就厭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等,全都不行,唯獨刺繡讓所有嬤嬤都讚不絕口,可是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我其它方面太差了,難得有一樣稍稍上得了檯面,嬤嬤們才會……」

    「不是的,你的繡功比起有名的蘇繡毫不遜色,老闆就是將它們當成與蘇繡同等級的繡品賣,一條繡帕叫價二十兩銀子,很多貴夫人搶著要呢。」

    「怎麼會這樣……」她不敢相信,因為那老闆一副勉為其難買下的樣子,她以為……

    「怎樣,覺不覺得自己真的是笨蛋了?」

    「我的確是笨蛋。」龍靈心一顆心跌到谷底,原來自己真的是笨蛋。

    就這樣?

    段冥霄楞了楞,她不是該吼回來才對嗎?

    瞧她黯然的臉色,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玩得太超過了?

    「其實……」他清了清喉嚨,想要補救,卻不知該如何啟口。抓握住她的手,彎下身與她面對面,「其實你能繡出這麼棒的東西,應該也不會笨到哪裡去啦!」

    龍靈心古怪的看著他,「你該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他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怎麼?不行嗎?」

    「不是不行啦,只是我以為你應該更快的對我落井下石,才符合你惡劣的性格啊!」龍靈心說的理所當然。

    她說的是什麼鬼話啊!他是這麼惡劣的人嗎?

    「龍靈心,你……」

    「來了來了,小姐,早膳好了,今兒個的早膳好豐盛,廚房裡莫名其妙出現了好多食物……」初蓉端著早膳進來,看見段冥霄楞了楞。「段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裡?」還拉著公主的手,站在床邊,兩兩相望……哇!好羞人喔,她是不是不小心打擾了什麼?

    段冥霄放開龍靈心的手,兩人同時退開一步。

    「段大人來的這麼早,肯定還沒用早膳,正巧就和公主一起用吧!」初蓉笑道,發現段大人和公主站在一起,還真是郎才女貌,相配得不得了哪。

    「一起用?」龍靈心斜睨著他。

    「既然公主這麼說,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段冥霄道。

    龍靈心撇撇唇,哼,假惺惺,平常也這麼順從就好啦!

    「公主、段大人,你們慢用,初蓉廚房還有點事,先告退了。」嘻嘻,她可不想打擾他們。

    看著豐盛的早膳,龍靈心抬頭望向他。

    「這些食物是你帶來的?」

    「不是。」段冥霄搖頭。是他吩咐素琦準備的。

    「說謊。」她嘀咕,不再理會他的低頭用膳,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勾起。為什麼覺得開心,她自己也不知道。

    南蝶山,千嵐山莊。

    山莊依山而建,南北開鑿兩個水池,引入山頂蝶湖之水,水質清涼甜美,水池東西兩端各築曲橋連接各進各樓,復以長廊、洞門、庭園,築成一清幽雅致的莊園。

    集鳳園,乃是千嵐山莊專為女賓準備的住所,此園佔地頗廣,共有三樓七閣,每棟樓閣又有獨立的庭園空間,目前集鳳園裡,只有浮碧閣裡頭住了一位客人,便是前來依親的表小姐沈之芙。

    她不想住在這裡,因為這代表她只是千嵐山莊的客人,而她想要的,不只是客人的身份。

    可是她不得不住在這裡,因為段冥霄這樣吩咐,而沒有人敢違背莊主的命令,包括她在內。

    於是她鬱鬱寡歡,為良人不識妾心意。

    幽幽一歎,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表小姐,用晚膳了。」珠兒端著晚膳進房,看見表小姐又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傷春悲秋,無奈的搖頭,將晚膳放在桌上之後,拿起披風,上前為她披上。「表小姐,雖然已經初夏,可山上風涼,您坐在窗邊吹風,當心又染風寒了。」

    「無妨,反正沒人關心我,死了也罷。」沈之芙柔柔地說。

    「表小姐,大夥兒都關心您啊!」

    「可我最想要他關心的人,卻看也不看我一眼。」又是幽然一聲歎息。

    「表小姐,莊主成了縣令,忙得沒時間回莊,不是他不來看您的。」

    沈之芙微微抬眼,為什麼大家都以為她想見的人,是表哥呢?她怕死表哥了,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呢?

    可是她懶得解釋,垂下眼,瞟向窗外,蝶兒成雙,花叢嬉戲,她也好想與他並肩……

    啊,是他!

    一雙美眸倏地亮起,望向那方跨入洞門,行經過百花盛開庭園的英挺身影。

    看我,求求你,請看我一眼……她在心裡呼喚。

    「啊,是梁總管。」珠兒也看見了。「表小姐,珠兒先離開一下。」

    沈之芙瞧見珠兒跑向梁昭修,心頭微微泛酸,為什麼自己如此這般怯懦,提不起勇氣來與他說句話?如果她能像珠兒這般,有多好呢?

    不知道他們在談些什麼?瞧珠兒笑意盎然,他也對珠兒淺淺地笑著,她多希望他的笑,是對她……

    他突然轉過頭來,直勾勾的對上了她的眼,她心裡低呼一聲,捂著胸口,迅速的轉移視線,心跳的飛快,他看見她了,終於看見她了!

    撫平狂跳的心緒,再鼓起勇氣,怯怯的抬起頭來,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

    他……到哪兒去了?走了嗎?

    她心下有些慌,匆匆忙忙的起身,卻一個不慎,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嗚嗚……嗚……」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為什麼膽子這般地小,為什麼……

    「哎呀,表小姐,您跌倒了嗎?」珠兒一進房,看見坐在地上低泣的沈之芙,立即驚慌的上前將她扶起。

    「珠兒,我……嗚嗚……」沈之芙泣不成聲,任由珠兒扶上躺椅。

    「跌疼了嗎?表小姐,您跌疼哪兒了?告訴珠兒,珠兒幫您揉揉。」珠兒實在很心疼這位柔弱的表小姐。

    沈之芙搖頭,在心裡痛恨著這樣軟弱的自己,卻說不出口,只能垂頭嗚嗚低泣。

    「表小姐,您要什麼?告訴珠兒,別只是哭呀,您哭得珠兒心都疼了,再這樣,連珠兒都要跟著哭了啦!」

    「我想見他……我想見他……珠兒,我想見他呀!」她哽咽地說,日夜盼望、相思成災,她再也無力遏阻自己想見他的衝動。

    「表小姐想見莊主,可是莊主好忙,根本都沒有回山莊。」珠兒也挺煩惱的,因為莊主擺明了就是不喜歡表小姐。

    沈之芙只是哭著搖頭,泣不成聲。

    「好好好,珠兒去想辦法,珠兒去想辦法,表小姐,您別哭,等珠兒的消息喔。」珠兒無奈,不捨她哭的這般傷心,只好趕緊去找人求救。

    「不是……」

    沈之芙伸手想拉住珠兒,告訴她自己想見的不是表哥,可珠兒已經風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是呀!珠兒……」

    低弱無力的呼喚,喚不回已經跑出庭園的珠兒,沈之芙更加討厭自己了,趴在躺椅上,只能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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