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變 第九章
    「你明明要報復的是我,為什麼還要傷害懿?」回到家中,侯沁曄痛苦地暴喝,不敢相信以織真的可以這麼殘忍地對待斐懿。

    「我恨你,所以我要傷害他,這樣子,你們兩個便會一起痛苦。」陸以織低低地笑著,瀲灩的眸子都笑瞇了,彷彿相當享受這種情景。「不過,你放心,那還不是最痛苦的。在我的恨消失之前,你們都別想得到解脫。」

    「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她仍是笑著,笑得肆無忌憚。「那得看你怎麼做了。沁曄,我們之間的交情比斐懿更深一點,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的個性,如果你能做到讓我滿意的話,我就可以考慮讓他好過一點。」

    她說過,她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若是惹惱她的話,她會徹底把那樣東西毀滅。

    「你要我怎麼做?」侯沁曄又能如何?

    「我要你待會兒對你父親說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斐懿逼你的,你跟他之間沒有半點感情。」陸以織快人快語地說出她的計劃,絕麗的面容上漾著愉快的笑,燦爛奪目。

    「你打算要讓懿恨我?」侯沁曄不用問也知道她最終的目的,她最善用的計謀,不就是如此?

    無所謂了,反正他已經傷了斐懿;只要能夠保全他,就算要讓懿恨他一輩子,他也無所謂了。

    「還有,我們兩個要準備結婚了。」陸以織毫不害臊地說,彷彿她口中所說的不過是扮家家酒那麼簡單的事情。

    「結婚?」侯沁曄難以置信。

    「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愛你,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這樣對你而言,到底有什麼好處?」

    她瘋了,真的是瘋了,居然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

    「我的清白已經給了斐懿,而他是不可能娶我的,所以當然得由你來娶我。我爸爸是商業界有名的大老,我不能隨意地嫁給其他人,讓別人知道我的清白早已不在,而丟了我爸爸的臉。」

    陸以織輕輕地說著,臉上漾著詭異的笑,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真正盤算的是什麼。不過,她可不會傻得告訴侯沁曄,她和他結婚只是為了要法律的牽制力,而讓斐懿再也不能接近他。

    他不讓她愛他,她也不會讓他可以幸福地愛著她以外的人!

    是他親手破壞了這個平衡,就讓她為這個三角戀情畫上休止符,誰也沒有輸給誰!

    「你爸爸會答應嗎?」侯沁曄懷疑。

    「你以為我爸爸會不順從我的意思嗎?」陸以織可是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可是我爸爸……」

    他不能娶她,一旦娶了她,他和斐懿之間真的是再無可能復合了。

    「放心,我已經跟你爸爸提過了,他可是開心得不得了,你儘管放心。」陸以織傲然地啐道。「我肯讓你娶我,那是你們侯家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難不成你還想嫌棄我嗎?」

    「我怎麼可能嫌棄……」

    侯沁曄猛地想到父親近年因為利益熏心而慈祥不再的嘴臉,心不禁涼了半截,好像這件事已經成了定案,無關他的意願。

    「知道就好,我願意屈就你這個變態,你要知道感謝。」陸以織不屑地說著。「你下去吧,你爸爸已經在大廳等你了,下去為我把這場戲演得完美一點,千萬別背叛我,知道嗎?」

    陸以織睨他一眼,隨即嫌惡地調開視線,像是看到什麼不潔的東西似的。

    侯沁曄歎一口氣,無奈地往樓下走去。

    事情和他預料的相差太遠,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再從這裡頭找來一點信心支撐自己薄弱的意志。

    懿會恨他吧……

    *  *  *

    擎飛企業裡頭一片旖旎春色,突地被狂肆的旋風打散。

    「誰准你們進來的?」

    焦御飛抬眼怒瞪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將凌霖身上的衣服拉整齊。

    「是凌靈說不用通報便可以進來的。」斐懿狡獪地笑著,拉著身後的侯沁曄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看吧,像他這樣的鐵漢子都有可能愛上男人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不能改變?」

    侯沁曄不敢置信地望著焦御飛,不敢相信他也有這樣的一天。

    「他是誰?」凌霖不以為意,仍舊坐在焦御飛的腿上,仰著臉問他。斐懿他是見過很多次了,不過他身旁那個清秀的男人,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損友。」焦御飛不悅地撇了撇嘴,不甘心被打擾,瞬地自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上頭這五個人,除了我以外,其他四個都是我的損友,眼前這兩個更是損友中的損友。」

    「你怎麼會有這一張照片?」斐懿眼尖地望著凌霖正拿在手中看的照片,不禁狐疑地走到身旁湊上一腳。

    「是你拿給我的,你忘了?」焦御飛不禁擰起眉頭瞅著他看,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蒜。

    「我拿給你的?」

    斐懿接過凌霖遞給他的照片,望著上頭五個人的合照,頓時想起這是剛進大學時,由印熾提議拍的惟一一張合照……他記得他看過這張照片,但是,他到底是何時有這一張照片,又是何時拿給焦御飛的?

    「正確的說,應該是沛儒拿給你,你又拿給我的。」焦御飛的眸子一沉,不禁有點黯然。

    他聽文沛儒提起斐懿的記憶有點中斷,還以為他是開玩笑的;不過,照眼前的情形看來,文沛儒並不是開玩笑,而是真有其事。但是,為何他從來沒有發覺到斐懿的記憶有中斷?

    「我什麼時候拿給你的?」斐懿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不可能的,他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在……」焦御飛灼熱的眼穿過斐懿,望向他身後的侯沁曄,思索著到底該不該說,結果……「是你在療養院的時候。」他還是說了。

    斐懿的身軀一震,有點難以接受。原來文沛儒沒騙他,原來是真的有過這麼一件事。

    事實上,在療養院中,他有絕大部分的記憶全都忘了,他只記得沁曄這個人,其他的事……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夢境,他已然分不清楚。

    侯沁曄站在他的身後,斂下悲惻的眼,蓄意遮去在眼眶中的淚水。

    療養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不太清楚,但是他知道那裡絕對不是懿應該去的地方,更不是將斐懿判定為有罪而飭下的歸宿。

    「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焦御飛又問了一次,首次在他向來狂傲不羈的臉上發現了創痛的痕跡。

    他一直以為他是不太在意的,以為他堅強地可以把那些事情都忘掉,也許他太高估了斐懿的能力,不,應該是說,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無法忍受那種不人道的折磨,何況是他?

    尤其他是被推入陰謀的計劃中,是被刻意服下許多不知名的藥,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那些記憶,不如不要。」斐懿冷然回道。

    那一份記憶裡頭並沒有沁曄的參與,他何必強迫自己想起那些不必要的瑣事?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沁曄已經回到他的身邊,其餘的事他不想再回想,更不想知道。

    「也對。」焦御飛欣然應道。「對了,你們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他突然想起自己被中斷的情事,相當不悅地板起面孔。

    「我是擔心陸以織那個瘋女人會不會到你這兒鬧事,所以順便過來看看。」斐懿邪氣地勾起笑,魔魅的眼眸可是十分不客氣地望著他和凌霖,所有的眼神流轉盡在不言中。

    「放心,今天我要凌霖到這兒來了,所以用不著你擔心,你們可以走了。」焦御飛清楚的暗示自己正在下逐客令。

    「是嗎?」

    斐懿不安好心地附地凌霖的耳邊偷偷地低喃:「你要是想知道御飛在學生時代的糗事,儘管來找我,我會將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你,當然,也包括他的第一次……」

    「斐懿!」焦御飛怒然大吼,將凌霖攬回自己懷裡。

    該死!這個男人簡直是無視他的存在似的肆無忌憚。

    「對了,當然也包括他第一次的……」斐懿置若罔聞,頓了頓,又繼續說著焦御飛過往煽情的往事。

    「夠了!」

    該死,他明知道凌霖的個性不夠穩定,還替他想辦法要讓凌霖玩死他不成?真是交友不慎,誤交匪類。

    焦御飛怒瞪著大眼,才想與斐懿大戰幾百個回合時,卻聽到斐懿身後傳來難以遏抑的笑聲。

    一舉眼,竟看到笑得一臉燦爛的侯沁曄,彷彿將所有的蕭瑟與憔悴褪盡,在那一瞬間像是回到了七年前最單純的學生生活。

    斐懿不發一語,走到侯沁曄的身旁,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如果時間能倒回,他也很想回到那段美麗的時光裡,但是即使時間不能倒回,現在的他也已強壯到足以讓他依靠;不,是互相依靠。

    「怎麼了?」侯沁曄漲紅了臉,不懂他為何突地抱他。「是不是我太奇怪了?」

    「我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你的笑容了……」像是歎息似的,他窩在他的頸窩裡,激動地訴說。

    就算是在夢中,他也不斷地戀著他的笑容,而現在真的讓他見到了,斐懿只覺得七年的等待……好像只有一瞬間,為他受再多的苦難都值得。

    「我……」侯沁曄淡淡地笑著。

    「剛才看你和御飛鬥嘴的樣子,就讓我想起我們以前在學校裡的生活,你最喜歡這樣子和御飛還有熾笑鬧,一時之間,有種錯覺,讓我覺得我們好像回到從前……」

    那樣夢幻似迷人的醉心回憶,他只能在午夜夢迴時偷偷追憶,而今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他最美麗而渴求的冀望,但他卻不敢伸手探取這一切,生怕會在剎那間失去了平衡,再次從夢中驚醒。

    「我們不用回到從前,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一點都不遲,只要我們還在……」斐懿激昂地訴說著他最真摯的期望。

    「不行,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永遠畫不上等號。」他仍是淡笑著,顯得有點虛無縹緲,讓斐懿以為他在剎那間便會消失似的。

    「為什麼?」

    斐懿不懂,為什麼現在把話說開,再也沒有阻礙了,他為何仍是不願意?「難道你真的愛陸以織?」

    「怎麼可能?你怎麼還會傻得以為我真的愛著她?」侯沁曄笑得淒惻。

    「可是……」

    「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相信我說的話。」門口登時出現陸以織詭異的身影,腳踩高跟鞋,宛如鬼魅一般飄進來。

    「以織?」

    「你怎麼進來的?」焦御飛不禁感覺到不對勁,不只為了她古怪而猙獰的神情,更因為凌靈沒有通報。

    「哦,對了,門外那位小姐不願意讓我進來,所以我很失禮地讓她睡著了,免得她妨礙我。」

    陸以織輕笑著,像個貴婦極其優雅地將手中的帕巾扔到一旁去,順便從她的皮包裡拿出一把槍,緩緩地走向他們四個人。

    「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可不知道不長眼的子彈會飛到誰的身上。」她的水眸飄忽沒有焦距,鬼魅而無神得嚇人。

    斐懿見情況不對勁,趕緊將侯沁曄護到身後,瞇起狂怒的眼眸直瞪視著她,不敢相信她會變成這個模樣。

    「你到想做什麼?」斐懿冷冷地問道。

    「我?」她勾起紅艷的唇瓣,極其嫵媚而動人的嬌笑著。「我想做什麼呢?我只是想愛你而已,可是你卻不願意愛我,讓我好傷心……讓我好痛苦,讓我恨不得殺了你!」

    「你別再鬧了,否則我叫警衛了。」凌霖不悅地吼著,卻被焦御飛一把推到身後去。

    「唷,原來這個世界有這麼多的變態?」陸以織嬌笑著,眼眸中淨是輕蔑。「就是有這麼多的變態,才讓我找不到真愛……你們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不全部一起去死!」

    她冷不及防地開槍,卻打偏了,落在焦御飛身後的強化玻璃。

    「你不願意愛我,又傷害我,讓捷勁在我的手中倒閉,逼得我有家歸不得,讓我落入這種窮困潦倒的生活裡!」她低念著,嬌柔的神情愀然變色,任由猙獰凌厲的鬼氣佔據她的臉。「虧我是那麼地運籌帷幄,只要你低頭求我,我就會把你從療養院裡救出來,我就不會要他們折磨你、傷害你,但是……你卻不領我的情,把我的感情當成垃圾看待!」

    「原來是你!」斐懿和侯沁曄不約而同地吼著。

    而斐懿隨即古怪地望向侯沁曄,霎時明白原來他在療養院時,他並不知道,所以他才不曾去看他……

    「當然是我。」她狂然地大笑,眼眸裡分不清視線焦距。

    「除了我,還有誰能夠讓你和沁曄這麼痛苦?而沁曄這個笨蛋還真以為他媽媽留下什麼遺言,我告訴你,那全是我編的,而且……她也是我殺的……」

    話落,陸以織笑得更猖狂,在斐懿身後的侯沁曄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眸;當初他一直覺得母親的死很古怪,但是他沒想到居然是她……

    「你為什麼這麼做?我媽媽哪裡得罪你了?」侯沁曄想衝上前去,卻立即被斐懿攔下。

    「因為她不該告訴我,她覺得對不起斐懿,不該告訴我,她想要把斐懿找回來,更不該告訴我,她不贊同我和侯沁曄的婚姻!」陸以織仍是狂然地笑著。

    「所以,我一氣之下就把她殺了,買通醫院開立死亡證明單……只要有錢……有什麼做不到的,即使是一條人命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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