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戀探戈 第十章
    「你為什麼要開車?」一路上,海笑柔不停地厲聲責問杜若笙。

    「就算我不開車,也救不了他,只是多拖著幾條人命一起赴黃泉。」杜若笙不覺得自己有錯,那種情況是無可避免的。

    「你沒人性,他救了你,他救了大家啊!」海笑柔淚流滿面。

    「海小姐,君先生也叫我們開車的。」不忍杜若笙獨攬惡名,陳靳璇出言護他。

    「所以你們就犧牲他?這種犧牲別人而得來的性命,你們還有臉活下去?」

    「學姊!」杜若望拉拉她的衣袖。「對不起,都是我太大意,忘了電話,才會害了他。」如果君亦豐真因此而死了,他一輩子良心難安。

    「對,這裡頭最無辜的人就是他。你、我……大家心裡有數,在這整件意外中,我們誰也逃不了干係,只有他,他什麼事也沒做,卻受到牽連,如今你們還犧牲他?」●海笑柔放聲大哭。「最不該死的是他啊!」

    知道內情的杜若笙和陳靳璇無言反駁,杜若望則被深深的內疚揪住了喉嚨。

    滿車只聞海笑柔的哭喊聲,悲慟欲絕。

    「你們如果還有一點點良心就趕快轉回去,也許……」君亦豐還活著的可能性或許很渺茫,但就算只有零點零一的機會,她也要試試。

    「不可能。」杜若笙斷然拒絕。對海笑柔而言,君亦豐是她最重要的人,但在杜若笙心裡,他不過是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豈能和杜若望與陳靳璇的安危相比?

    海笑柔拚死也要救君亦豐,他則願意為了弟弟與情人捨命,就算被說成狼心狗肺,他也認了。

    「那你停車,我要下去。」她要回去找君亦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學姊。」杜若望大驚,趕緊伸手抱住她的腰。「你冷靜點,你現在回去也幫不了什麼忙的。」

    「就算是死,我也寧可跟他死在一起,才不要與你們這些卑鄙小人一同苟活。」她掙扎著想要跳車。

    「靳璇,解決她。」杜若笙道。

    「對不住了,海小姐。」陳靳璇歎一聲,一記手刀劈上她後頸。

    「不!」她咬牙忍住痛楚帶來的昏沉。「亦豐……」在尚未救到他前,她不能暈啊!

    「靳璇。」杜若笙催促道。

    陳靳璇只得狠下心再補她一記。

    咚地,海笑柔偏頭倒進了杜若望懷裡。

    「學姊!」杜若望抱著她,眼神看向前方的杜若笙。「大哥,我們這樣做真的對嗎?」犧牲別人的性命換來的生存,好沉重的。

    「我會再請人來救君亦豐的,你不必擔心。」杜若笙把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這輩子,他從沒想過要害任何人,頂多只是想教訓一下而已。君亦豐的事是意外,他也很難過,可就算要他良心不安一輩子,他也要救杜若望與陳靳璇;他永遠不會後悔今天這個決定。

    陳靳璇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拍拍他的肩,溫柔的眸裡寫著瞭解,他懂他的心。

    瞬間,杜若笙眼角滑落一滴淚,是感激、也是遺憾。

    轉眼,海笑柔回到台北已經一個禮拜了。

    她每天都去警察局探詢緝捕搶匪與援救君亦豐的進展,但一直沒有消息。

    她唯有自我安慰,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一天沒找到君亦豐的屍體,他就還有活著的可能性。

    但心底的恨火卻無法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失,反而一日更勝一日。

    尋尋覓覓了十八年才找到的心上人就這麼失去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甘心。

    父母親友都以為她這只是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就像發麻疹,一旦平靜下來,便會遺忘。

    不管她如何解釋,沒人相信十八歲的愛情也可以天長地久,她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一個白馬王子,然後嫁給他、組織一個甜蜜的家庭、生幾個孩子,就此幸福過一生;她不可能搞錯的。

    她找的人是君亦豐、要的也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可是她失去他了,就為了杜若笙一個無聊的惡作劇,不能原諒,她絕不原諒他。

    「小柔,那個男人不會回來了,你還是死心吧!」海母每天苦口婆心地勸著她。

    然而,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當一個人轟轟烈烈愛過一回後,要死心又談何容易?

    「你這孩子怎地這麼固執?別忘了,你已經有未婚夫,還跟一個陌生男人……買賣什麼愛情?結果弄成這樣。」

    「亦豐不是什麼陌生男人,媽,他是你女兒的救命恩人!」況且他們之間的愛情也無關金錢交易,她雖說過以十萬元買他一日,但那筆錢她至今未付,而他已為她犧牲生命。

    君亦豐是個傻瓜,當初,他不救她就沒事了,或者他,如果肯放棄杜若望、杜若笙、陳靳璇任何一人;今天,死的都不會是他。

    但他心地好,他救了每一個人,可大家都忘了他,她好不甘心啊!

    「就算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若笙未婚妻的事也不會改變啊!小柔,聽媽的勸,難得若笙不介意你跟別的男人在山裡過了一個月,還願意承認這樁婚事,你就別倔強了。」

    杜若笙怎麼敢介意?他正是一切禍端的罪魁禍首啊!每回想起他,海笑柔心底的恨意就像火山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

    「小柔,你爸爸也說了,發生這種事,誰都不開心,不如就讓你跟若笙盡快結婚,沖一下喜。」

    「你們要我在亦豐生死未明前跟杜若笙結婚?」她不敢相信,這些人竟如此殘忍!

    「小柔,你誤會了,我跟你爸對君先生絕無任何偏見,也很感激他救了你。我們只是擔心,你與若笙的婚事再拖下去會夜長夢多。」

    「那杜若笙怎麼說?」才剛親手害了一個人,杜若笙難道一點也不會覺得良心不安?果真如此,她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若笙當然同意啦!我說過,他很大方的,一點也不介意這次的事。」

    好啊!這是杜若笙自找的,他敢對君亦豐無義,就休怪她無情。

    「好,那我也同意結婚。」她要親手找出杜若笙教唆六名搶匪搶劫的證據,送他進監牢。

    從海笑柔答應結婚、到婚禮的舉行,中間才不過隔了短短兩天。時間安排之迅速,可見整件事情的進行早有預謀;讓她越想、越為君亦豐的犧牲不值。

    也罷!他不仁、我不義,所以她這個新嫁娘也就破例地帶了一堆危險「凶器」進夫家,打算鬧它個杜家雞犬不寧。

    只是想不到——

    「學姊,你……你是真心想嫁的嗎?」杜若望竟擋在新房門口,不讓她入門。

    「我不是嫁了嗎?」她沒好氣,推開他踏進新房,一室的喜氣洋洋讓她早已如山高的憤怒,更堆到九重天外。

    杜若望一聲不吭好半晌,幽幽長歎才出口。「我很抱歉。」

    「哼!」抱歉就拿命來抵啊!她不接受口頭的虛偽道歉。

    「是真的,我從沒想過要害他。」君亦豐,這一個多星期以來,他每天想到他,想他的勇氣、想他的聰明、想他的仁慈……想著想著,心竟一直抽痛起來。

    「即便是無心,過失殺人一樣是有罪的,你不知道嗎?」恨火讓她失去了原有的寬恕心,只想拖著所有人一起痛苦,而且她一點兒也不想改變。

    不知在哪裡聽過,她記得有人這麼說:親眼見到至親至愛之人死在面前,而不心化惡魔者,那個人才是喜正的惡魔。

    什麼「以德報怨」全是狗屁,她永遠也無法原諒害死君亦豐的人,永遠。

    可是杜若望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一時遺忘了仇恨,直愣到天外天去。

    「我不會否認我的罪過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如果不想嫁,我可以替你向大哥說,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你願作罷?」原本堅持要她的人,不就是杜若望?曾經意志如此堅定的人,怎肯輕易改變?

    「你在說什麼?」一個聲音插進來,是杜若笙。「當初堅持非她不娶的人不是你嗎?所以我才會花這麼多心血幫你得到她啊!」

    海笑柔低頭,偷偷按下藏在禮服裡的錄音機開關;這就是她願意嫁的原因,她要收集杜若笙的罪證,送他進監牢,為君亦豐報仇。

    「你花了什麼心血?哄我父母、送出大筆聘金,還是僱人破壞我和亦豐的約會?你那些心血害死了一個人。」她厲吼。

    杜若望眸底泛起痛苦的光芒。「大哥,我也想知道,那六名搶匪真是你請來的?」

    「不是。」杜若笙反駁,他根本沒安排什麼搶劫,他也是被騙了,一切純屬意外。

    「那六名搶匪若不是你的人,為何當天你跟救援隊上山時,不順便報警?」海笑柔冷笑。「你不報警是因為你怕,怕那些搶匪被捉到後,會暴露你歹毒的計劃。」

    「真是這樣嗎?大哥。」憂愁佈滿杜若望年輕的臉龐。

    杜若笙默然不語,他是有一部分文過飾非的心思;但主因卻是,他以為那場救援很安全,根本不須動用到警力,才會做出如此錯誤的決定。

    「不要以為你不說話就可以擺脫一切罪過,那些搶匪逃不掉的,一旦他們被捉到,你就等著進監牢吧!」而她會日日期待著那一刻到來。

    「大哥……」杜若望不希望事情落到那步田地。

    「事情不是那樣的,你們都誤會若笙了。」一直站在杜若笙身後的陳靳璇突然開口說道。

    「你休想替他脫罪。」不見杜若笙進監牢,海笑柔誓不罷休。

    「我說的都是事實。而且,海小姐,這整件事情你也脫不了干係啊!」陳靳璇道。

    「我有什麼錯?」

    「你是以著杜家未來媳婦的身份上販夢俱樂部買愛情的,光這一點,你就不能怪若笙生氣。」

    「我從頭到尾沒答應過這樁婚事。」

    「但你父母答應了,我們也把消息發出去了,在外人眼中,你就已經是杜家未進門的媳婦。你的一言一行都將影響杜家聲譽深遠,而當若笙知道你上販夢俱樂部買愛情時,他有權利阻止的,是若望求他答應。可是你不能叫他不惱火啊!」

    「可是……」海笑柔承認自己有錯,她應該先想辦法解除婚約,而不是一味地逃避。「他生氣也不能害人性命啊!」

    「他沒想要害人,從頭到尾部沒有。他只是請人去擾亂你們的約會,哪知道那些傢伙竟見財起義,後來又因為被你和君先生發現真面目,而興起殺人滅口之心。計劃這才失了控,但我們也從沒放棄補救,一直到現在,我們還是持續請人搜山,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一定會救回君先生。」

    「說來說去,你也只是想強調你們的無心之過啊!而我方才說過了,過失殺人也是有罪的,你們逃不了刑責。」她忽而仰頭大笑,美麗的新娘妝被淚水糊成了一片。「讓我們一起為這份過錯來贖罪吧!」說著,她取出了藏在白紗禮服下的錄音機。「我現在就到警局,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

    「海小姐,你……」陳靳璇沒料到她如此偏激。

    「不要啊,學姊。」大哥會做出這等事全是為了他,杜若望怎忍心眼睜睜看著他進監牢。

    「我也覺得不需要。」一個涼涼的聲音飄進來。「與其贖罪,我還比較想要一些實質的賠償。」說話的人有一副頎長的身軀,美麗的鳳眼微挑,無限的桃花展露。但他最吸引人的卻是那兩瓣豐潤有型的唇,十足地性感、勾人心魂。

    「亦豐!」海笑柔嚇得摔落了手中的錄音機。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君亦豐對她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淺笑。

    「真的是你!」她朝他張開雙臂,以為他會給她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但瞬間——

    「我以為你死了,嗚……我擔心死了……」杜若望居然搶先一步,哭叫著撲進君亦豐懷裡。

    哎哎哎……這是怎麼一回事?杜若望跟君亦豐,他們……

    「喂!」海笑柔一個箭步衝過去,扯開杜若望。「要抱也是我來抱吧?你們兩個抱什麼抱?」她吼。

    「我……」杜若望竟十足可疑地紅了臉。

    海笑柔利目射向君亦豐。「你給我說清楚,為何你們兩個會……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是他抱我,又不是我抱他。」他也很驚訝好嗎?

    「我不管啦!」海笑柔跳腳。「你好不容易歷劫歸來,卻沒先抱我,反而先抱若望,太過分了!」這樣一點都不浪漫,她不要。

    「你別鬧了,我還有正事要辦。」君亦豐只當她的抗議是撒潑,絲毫不放在心上。視線略過她蹦跳不停的身影,直鎖住另一頭的杜若笙。

    「君、亦、豐——」情人的輕忽可把海笑柔給氣得頭頂冒煙。

    「別吵,有什麼問題等我把正事處理好再說。」他峻目泛出寒光。

    她立刻明白他是認真的,眼下就算她賴死了,他也不會理她。真沒趣!她高嘟著雙唇,兀自踱到牆角生悶氣去。

    「學姊!」杜若望快怯地喚了她一聲,卻換來她兩顆狠厲的白果子。

    「杜若望,我警告你,不管亦豐再怎麼好、如何吸引入,他都是我先看上的,你休想與我搶。」

    杜若望蒼白著臉低下頭,顯然,他真的對君亦豐有那麼一點點意思。但到底是怎麼開始的?他們還曾經是情敵呢,卻……他只知,在君亦豐生死未卜這段時間,他心裡好難受,天天想著他、時時念著他,直到剛才見著他,那積滿心頭的情緒終於爆發,原來這份掛懷是相思。

    沒理會發生在牆角的鬧劇,君亦豐只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杜若笙身上。「你的計劃與我猜測的一模一樣。」

    「我很抱歉計劃出錯連累了你。」杜若笙欠身行了個禮。「但我不會為實行那個計劃而道歉;你與我杜家未來的媳婦勾搭不清,我有權利教訓你。」他原先就是個十足自我、倔強的人,肯道歉已是破天荒頭一遭,至於認錯,別作夢了。

    「關於教訓一事就算了。」君亦豐聳肩。「不過你既承認連累了我,我想我有權向你要份賠償吧?」

    「你想敲詐?」

    「不不不!」君亦豐搖頭。「我只想要一點道義,以及精神上的賠償。」

    「如果我拒絕呢?」杜若笙冷笑。

    「這個嘛!」君亦豐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錄音機。「我想我們都不希望這卷錄音帶公諸大眾才對?」

    杜若笙冷哼一聲,咬牙道:「你想要多少?」

    啊!真感激海笑柔,她雖然常常糊塗闖禍,但偶一為之的精明總是幫上大忙,比如前回的偷子彈、和這次的盜錄杜若笙犯罪過程。君亦豐笑咧了嘴,揚手對外招呼了聲。「喂,你們想要多少?」

    片刻後,幾名青年走進來,可把在場諸人給嚇得三魂丟了七魄。

    「救命啊!」海笑柔尖叫得像天要塌下,因為進來的正是那六名窮凶極惡的搶匪。

    「閉嘴。」君亦豐一把摀住她的嘴。「他們今天沒有帶武器,你別一直叫。」解釋完,他轉向杜若笙。「我想你一定很疑惑他們為何會跟我在一起吧?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追根究柢要從陳古大這個人說起,你認識他吧?」

    「陳古大?」杜若笙皺眉苦思半晌。「沒印象。」

    陳靳璇忽而一彈指。「若笙,陳古大不就是三年前因虧空公款而被開除的傢伙?」

    「我們父親才不會虧空公款,分明是你們看他年紀大了,快到領退休金的年齡,才隨便找個藉口開除他。」搶匪們抗議。

    「陳古大是你們的父親!?」這世上的事也未免太巧了,不過……陳靳璇端正起神色。「我們是有確切證據的,本來董事會還決定將他移送法辦,最後是若笙念在他為公司賣命二十年的分上,僅僅開除了事。」

    「你們撒謊,我們的父親一向誠實,怎麼可能貪圖不屬於他的金錢?是你們冤枉了他,害他最後……」父親的自殺是他們一家人的痛。

    「你們可以去打聽,我賀勝保全成立四十餘年來,從來也沒有為省退休金而開除任何一名員工過。」杜若笙沉道。

    「我想陳先生虧空公款一事應該是真的。」君亦豐突然截口道。「我知道你們不服,但請你們聽我說完。我記得你們說過,你們母親身患尿毒症,洗腎已有十餘年。」那個住在小木屋裡,病弱的老婦人原來就是六兄弟的母親;當日,君亦豐逃亡失敗,差點兒被殺,幸虧老婦人即時出現救了他。

    也就是在那時,老婦人得知了兒子在外幹的好事,並狠狠訓了他們一頓;然後君亦豐便從那一連串的爭執中,瞭解了事情發生的始末。

    原就想找杜若笙報仇的六兄弟,在偶然的情況下被僱用來破壞他和海笑柔的約會,他們於是將計就計,搶劫全球藝廊企圖使杜若笙的公司名譽掃地,至於要殺海笑柔,則是想讓杜若笙也嘗嘗親密之人死亡的痛苦。

    只是他們沒想到,杜若笙與海笑柔之間根本沒啥兒感情,他們的屢屢進逼不過是連累了另外兩名無辜的人。

    六兄弟頷首。「我們母親的身體確實很差,那又怎樣?」

    君亦豐扳著指頭數給他們看。「你們自己算算,老夫人長年洗腎的醫藥費,加上生活費、你們六兄弟的學費,總共有多少?那是你們父親做一個小小的保全人員所負擔得起的嗎?」

    「可是爸爸說過,他在保全公司的薪水很好,一個月有八、九萬的。」

    「一般保全公司的薪資都不錯,但若要領到八、九萬的高薪,相對地,工作性質也會更危險,常常加班更是免不了。」陳靳璇解釋道。「我記得陳先生原本是做最危險的運鈔工作,但後來他年紀大了,公司體恤他體力大不如前,便將他調到較輕鬆的巡邏單位,自然薪資也會減少些許,可他的年資夠,所以應該不會相差太多才是。」

    「就算只差個一、兩萬,對陳先生而言,應該也是很沉重的負擔,」君亦豐說道。「或許這就是他干下傻事的原因。」

    陳氏六兄弟面面相覷,說不出半句話來。他們從不知道自己那看似美滿甜蜜的家庭竟是建築在沙地上,一經風雨侵襲,便要傾倒。

    「不過事情發生都已經發生了,現在再來懊惱也沒用。剛才杜先生也說了,願意賠償我這次的受累,而我只有一個希望。」君亦豐說。

    「什麼希望?」杜若笙問。

    海笑柔突然笑如春花亂顫,她以為君亦豐會說他要她,但……

    「我要你承諾答應照顧陳太太一輩子,負擔她所有的生活費與醫藥費,並且在他們六兄弟出獄後,想辦法安排他們就業。」君亦豐一席話把海笑柔滿臉笑容狠狠打散。

    「出獄嗎?」杜若笙若有所思地道。「你們要去自首?」

    「這是當然的,犯了罪,就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不過他們不會招出杜先生你的,畢竟他們得為自己的母親留條後路。」君亦豐說。

    「也等於為他們自己留條退路。」要他安排他們就業,擺明著就是要他收留嘛!

    「杜先生,你也不吃虧啊!他們可是那個陳先生的兒子,我想,當初你肯原諒一個背叛公司的員工,必定是因為陳先生之前的工作表現一直很好,才會激起你的同情心。父親能幹,兒子想必也不會太差,你一下子得到六名好員工,嚴格說來還是賺到了呢!」

    「是啊!」杜若笙還能說什麼?這等結局已算最好。

    「那我們就先走一步啦!再見。」君亦豐轉身想走,接下來要送六兄弟到警局自首。

    「等一下。」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海笑柔終於忍無可忍地尖叫出聲。「亦豐,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有嗎?」他一臉疑惑。「該辦的事、該解的謎都弄好了啊!」

    「我呢?」她大叫。

    「你怎樣?」

    「你不救我嗎?」虧她還以為他是來搶走她的,感動得流了一缸淚。

    「我看你好好的,沒什麼需要救的地方嘛!」

    「我……你沒看到我被逼著嫁人嗎?」

    他搖頭。「又沒人拿刀、拿槍頂著你,說什麼逼不逼的?」

    「可是我真正想嫁的人是你啊!」

    「那就抱歉啦!短時間內,我沒想過要娶你。」

    「你不愛我?」她簡直不敢相信,昔日花前月下的甜美誓言難道都只是南柯一夢?

    「我是愛你,但我也說過,你還太年輕,還不到可以做一生承諾的時候。」

    「那你想怎麼樣?」

    他側頭想了一下。「也許等你大學畢業,我會考慮向你求婚,但前提得是你非某人的妻子。」

    「好,我去讀大學。」她咬牙,不過四年,她願意忍,可……★「在此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救我離開這裡?」她對他張開雙臂,想像著被心上人抱著逃婚該是件多麼浪漫美妙的事……

    「有關這點,我得先跟你說聲抱歉。」他彬彬有禮地鞠了個躬。「對不起,我對跟你一起玩王子與公主那套把戲半點興趣也沒有,因此你若指望有個浪漫的逃婚之旅,恐怕得自力救濟了,再見。」話落,他真的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地走了。

    被撇下的海笑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君亦豐——」氣沖腦門,她提起裙擺追上他。「你這個沒血沒淚的混蛋,不管你本性再怎麼實際,我總是你的女朋友,你對我好一點兒會死啊?」

    「我哪點兒對你不好?」他走得快、她也追得急。

    「你不溫柔、不體貼,你一點兒也不羅曼蒂克。」

    「我保護你、照顧你,甚至可以為你犧牲性命,這樣就夠了。」

    「不夠啦!我要的不是那個。」她要火辣辣的愛啦!

    「誰理你啊?」那種丟大臉的事,是男人就不會去做。

    他們一個跑、一個追,不知不覺跑出了新房、跑離了杜家、跑上了大馬路……

    至於愛要怎麼談?那就再說、再看、再研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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