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幽香 第八章
    冷月懸空,夜梟在林子裡啼叫著,平添了幾許淒涼寒冷氣息。

    一身雪白衣裳,身上掛滿銀飾的冰娘狠狠地瞪著西前的男人,她的雙手雙腳被結實的籐蔓緊纏著,令她怎麼也掙脫不開。

    「喂,番子,你到底想把我怎樣?」她氣惱地叫道。

    閻劍面無表情地撥弄著柴火堆,黑發東在肩後,卻有一縉不聽話地落在臉頰邊。

    他雙眉輕蹙,聽而不聞一動也不動。

    「你是不是聾子啊?」她的漢語略帶苗音,聲音輕脆動人,生氣發怒的模樣依然那麼嬌俏美麗。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繼續撥弄著柴火,將架在上頭的一只野雁烤得香味四溢。

    她偷偷地吞了口口水,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了一聲。

    「如果你不逃走,我可以給你東西吃。」

    她惱羞成怒地哼了一聲。「誰要吃你的柬西?臭番子,賊番子,早知道你們番子都不是好人!」

    「你這量女又好到哪裡去?」他手中的樹枝再撥了下通紅的火堆,野雁已烤得差不多可以吃了。

    他仿佛對熾燙的溫度毫無感覺,伸手取下野雁,撕了一只雁腿。

    冰娘別過頭去,努力忍住饑腸輔輸的感覺。

    她死也不會向這番子投降,他算什麼束西?擅闖七十二峒的禁區內,還要去苗入的禁地深靈泉谷。

    難道他不知道深靈泉谷裡都是一些蠱主嗎?那是連七十二峒王也不敢輕易踏入的可怕地方,那也是她……

    她搖了搖頭,咬牙道:「死番子,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定是昏頭了,才要去深靈泉谷。」

    「你當真不吃?」

    她無視於肚子餓得咕嚕亂叫,固執地回以一聲冷哼。

    閻劍也不理會她,自顧自吃了起來,臉龐無表情一如石雕。

    她餓得要命,那烤野雁又該死的香得要命……她深吸了一日氣,氣得想破口大罵。

    她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的?

    腹餓加上滿肚子憤怒委屈和氣惱,她憋著氣,不爭氣的淚水卻滾落雙頰。

    該死!她哭什麼呀?她怎麼可以輸給這個死番子呢?

    冰娘想要抹去頰上的淚,可是她雙手被綁緊了,這讓她更加想哭。

    就在她忍不住快要痛哭失聲的時候,一只香噴噴的雁腿陡地出現在她眼前,她不禁怔住了。

    「吃。」他聲音低沉地說,手上抓著那只雁腿,遞到她嘴邊。

    她猛地抬頭望向他,心底閃過一抹又酸又甜又惱的復雜滋味。

    不,不可以輸給這個臭番子!她骨子裡的傲氣再次冒了出來,絕對不可以輸給這個臭番子,他只是拿只雁腿就想要收買她嗎?

    她死也不可能篇他帶路,她是堂堂苗族女兒,才不會敗給一個冷得跟九溝池底的石子沒兩樣的臭番子。

    爹說過,大明番子都不是好人!

    「吃吧,吃完才有力氣罵人,也才有力氣反抗我。」合劍凝視著她,深黝的黑眸裡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冰娘被他這種深沉憂郁的眼神給撼動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假思索的張口咬不那香嫩的烤肉。

    他眼底掠過一抹欣慰,一閃而逝,隨即又恢復了冷冷的樣子。

    可是她瞧見了,這一抹流光般的眼神深深烙入了她的心底。

    原來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冰冷無情。

    這番子……還不算大奧嘛!

    她突然胃口大開,就著他的手啃完一整只雁腿,也不管這樣的舉動是否有點親暱曖昧。

    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不吃白不吃,餓死了自己就逃不掉了。

    冰娘一張小嘴油油的,意猶未盡地說:「我還要再吃。」

    他深沉無波的黑眸總算激起了一絲訝然的漣漪,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又撕了一大片雁肉。

    「我解開你的手,你自己吃。」

    「不要,」她偏著頭拒絕。

    他挑高一屆,「為什麼?」

    「誰讓你把我抓來?抓了我就得負責喂飽我。」她臉上的淚痕猶未乾,整個人卻笑嘻嘻的,「我真的餓了,我要吃。」

    他邊喂著她,冷然的表情有絲納悶,「你……不怕我殺了你?」

    「如果你要殺我,早就動手了,干嘛還要這般費事,喂一個就要死的人吃東西呢?」她倒是對他極有信、心。

    閻劍一怔,迅速抽回手,逕自轉過身,丟了幾根枯枝到火堆裡。

    眼看著到嘴的烤肉又沒了,她又氣又惱,險些哭出來。

    「你這個臭番子!臭番子、臭番子……」她咬牙切齒地大罵,氣得不得了。

    他聲音裡已沒有溫情,只是冷淡地說:「我再問你一次,深靈泉谷要如何去?」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他漠然地點頭,「好,你就繼續捆在這兒過夜吧。」

    她瞠大吝眸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閻劍沒有回答,只是用玄黑色披風裡往自己,斜倚在樹干上,閉上雙眸休息。

    她氣憤地瞪著他,沒想到他真的不理會她的睡去。

    等她的雙手雙腳自由後,她一定要抓一千只一萬只黑寡婦放在他身上啃咬。

    臭番子!死番子!等到爹發覺她不見之後,他一定會來找她的,到時候這番子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哼!

    只是……爹從來不肯在人前承認她是他的女兒,他有可能大遺教眾來找她嗎?

    爹從不在乎她,他曾對她說:「我要的是兒子,你的出生是個錯誤!」

    在冰娘刁蠻強悍的面具下,其實是一顆比誰都孤寂的心。

    她靜靜地流著淚,默默忍受推心的痛楚,連自己也不敢驚擾了自己。

    黑暗中,有一雙寒如冷星的眸子微微閃動著,目光鎖住了那兩行清淚。

    * * *

    任冰醒了過來,在黑暗中,有一剎那的怔仲。

    臉頰冰涼的淚痕提醒著她方才的夢境,一時之間,她分不情此刻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世界中。

    床頭的電話突然響起,她撐起上半身,伸手拿起話筒,舔舔乾燥的唇瓣。

    「喂?我是任冰。」

    「你睡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低沉沙啞的熟悉聲音。

    她沒來由地松了口氣,「剛剛醒過來。」

    「是我吵醒你。」杜漸有些懊惱。

    「不。」她的心兒柔軟至極,仿佛蕩漾在春水裡。「我正需要你……呃,我的意思是你……你沒有打擾到我。」

    他的聲音對大夢初醒後的她,具有某種奇妙的撫慰力量。

    呵,她怎能如此不知羞?

    杜漸聞言松了口氣,「睡得好嗎?又作夢了嗎?」

    她的臉微微躁熱,「是。」

    「願意跟我談談你的夢境嗎?」

    「不。」

    「為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那個糾纏她多年的詭異夢境連她自己都理不清了,又要如何告訴他?

    「或許我能幫你解夢。」

    「我的夢……只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夢,並不重要。」

    「你的夢已經擾亂了你的生活作息,甚至造成你身體的負擔。」他的口吻變得嚴肅,「我不能再坐視不理。」

    任冰在心底幽幽歎了一日氣,「我的夢很詭異無稽,說出來只是平添笑柄,杜漸,請別逼我再回頭檢視。」

    「你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別傻了,我沒事,只不過是容易作噩夢罷了,腦神經衰弱的人經常如此,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頂多我找精神科醫師拿些抗憂郁的藥。」

    杜漸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突然間間地道:「任冰,我很擔心你。」

    她心頭一震,「你……」

    他的語氣裡有某種濃烈的情感彷佛正形成風暴頁朝她襲來。

    任冰心髒狂跳,握著話筒的手忍不住顫動了,她害怕自己會聽到什麼更驚人的話。

    「我喜歡你。」他直截了當地說出藏在心底許久的話。

    他說得並不大聲,但聽在任冰耳裡,不啻是轟轟雷聲。

    這……這怎麼可能?

    「長官,你這個玩笑開大了。」驚慌失措下,她回了這麼一句。

    「任冰,我不是說笑。」他的聲音裡連一絲說笑的成分也沒有。

    她的心亂成一團,腦袋瞬間化為漿糊,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他輕笑出聲,低低的笑聲好聽得幾可醉人。「為什麼不是你?」

    「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他會喜歡她。

    「傻瓜,你這麼優秀出色,善良又富有正義感,是每個男人心目中夢寐以求的佳人,就連我家人都被你吸引住了,更何況是我?」

    任冰愣住了,想笑,淚冰卻沖進了眼底。

    原來……是他的家人喜歡她,所以迫使他非得表白不可。

    她的心莫名抽痛了,滿嘴苦澀,「長官,我很高興你們。全家人。都喜歡我,但是我不能接受。」

    這下換杜漸愣了一下,沖口問道:「為什麼?」

    「感情的事勉強不來,你我心知肚明。」她含淚微笑的回答。

    他在電話那頭僵硬了一瞬,隨即吁了口氣,「我早該知道你不會立刻接受我的。」

    她心痛地閉上眼睛,努力吞咽下梗在喉頭的硬塊。

    「我永這不會接受。」她怎能接受感情的施捨?

    她再怎麼孤獨寂寞,也不可能去要一份不屬於她的幸福。她雖然喜歡他,卻不能容忍自己變成愛情的乞兒。

    喜……喜歡他?!

    她陡地一震,自已怎麼可能喜歡他?

    「不要說永道好嗎?」杜漸聲音沙啞地說,「你給我時間讓我表現我的貢摯,請不要在一開始就宣判我死刑。」

    「不值得的,我不是你命裡的那個人,我們永遠不可能會有交集的。」她語氣蕭瑟的說。

    「我們已經交集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你不要告訴我你依舊厭惡我,因為我看得出來,你的眼底眉間——」

    「住口!」任冰驚恐地想著,難道她的眼底眉間曾經洩漏了什麼嗎?

    不不不,不可能,就算他的身形已經深深烙印在心頭上,她死也不肯吐露半點情意。

    她習慣了孤獨,早已忘了該如何和人相處,她更沒學習過該如何愛人。

    愛這簇火苗只能放在心底,稍微一個呵氣就會吹熄了,她不要那種好美的感覺變了質,不要再看兒生命中的美好走了樣。

    他不會愛她的,她太冷大效大冰大無趣,一點也不像杜家其他的媳婦那麼美麗生動又溫暖。

    她只是一具冰鑿出的機器,從來沒有散發過溫暖和熱力。

    不不不,她不要毀了這一切,她不要跟他連」司屬下的關系都做不成!

    「你在怕什麼?冰兒。」他的語氣溫柔而危險,還帶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冰兒?從沒人叫過她冰兒!

    她驚徨憤怒著,「住口,你只是我的上司,你沒有權利這樣對待我,」

    「你究竟在怕什麼?」他依舊一逕地溫柔若水,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

    「怕……」她差點說出日,總算及時咬住唇瓣。「我什麼都不怕,我只是痛恨你對我性騷擾。」

    「連性騷擾都說出來了。」他不以為意地笑了。

    她從來不知道,冷漠堅毅的杜漸竟會有這麼傭懶的好聽聲音,可是他的傭懶卻令她打了個寒顫,仿佛一頭懶洋洋的睡獅醒了過來,正斜睨著它的獵物一般。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要你。」他坦白說出目的。

    聞言,她的臉倏地炸紅了,連耳朵都滾燙得幾可灼傷人。「你……你……」

    「冰兒,」杜漸輕聲誘哄,「答應我考慮考慮。」

    她像是被他的聲音蠱惑,茫茫然地囈語,「考……考慮?」

    「是,考慮做我的女入,我的妻子。」他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輕柔。

    任冰咬著下唇,吉眸茫然迷惘了」瞬,隨即驚醒,「不!我不能!」

    「冰兒?」

    她像被火燙傷般,猛地掛上電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電話鈴聲又起,她瞪著那具響個不停的電話,就像在看一條毒蛇。

    每一聲鈐響都是在摧人心肝,她一顆心不禁揪緊了。

    「不要再響了!」她痛楚地呻吟一聲,用力拔掉電話線。

    電話鈴聲戛然而止,恢復一室寧靜。

    可是為什麼她心裡沒有覺得好過些呢?她的心還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 * *

    第二天到分局裡,任冰刻意戴上太陽眼鏡,籍以遮掩昨夜無眠的痕跡。

    她來得很早,篇的是趁杜漸來之前簽好報到簿,然後出門辦案;在經過昨晚的事件後,她不認尢她還能冷靜面對他。

    無論是掐住他的脖子使勁搖晃,還是把槍指向他太陽穴,這兩種發洩怒氣的方式都是下下之策。

    她判他又憤怒又害怕,既不願兒到他,也是怕見到他。

    任冰迅速簽好名字,拎起黑色西裝外套轉身就走,卻一頭撞進一具堅硬溫熱的胸膛裡。

    她驚跳了一下,愕然抬頭,望人一雙深情的眸子裡。

    「長官……早……」她一低頭,僵硬著身子就要側身問人。

    她慶幸自已戴著墨鏡,他無法看穿她眼底的震動和驚嚇。

    杜漸長臂一伸,牢牢地箝住了她的柳腰,另一手摘下她的太陽眼鏡,「為什麼見了我就要走?」

    她用力一掙沒掙開,臉蛋不禁氣紅了,「長官請放手,請自重!」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迫不及待要逃。」他黑色的眼眸漾著濃濃的深情和隱約怒氣,低吼道:「我是毒蛇猛獸嗎?接近我有這麼危險嚇人嗎?」

    任冰緩緩抬起頭仰視著他,語氣痛楚道:「放開我!」

    杜漸被她哀愁的眼神擊倒了,驀地一震,手臂一松。

    她立時離得他遠遠的,「杜漸……你知道我們永這是不可能的。」

    「誰告訴你我們不可能?」他咬牙切齒的問,她的模樣讓他看了又心疼又氣憤。

    她搖著頭,「你的世界距離我有數萬光年,我們怎麼也沒有辦法在一起。」

    別說他只是應家人要求而對她示愛,就算他是真心喜愛她的,他們之間也橫亙了許多荊棘。而且她潛意識裡隱約察覺到,就算是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他們倆也不可能在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

    夢裡那個沉痛悲哀的呼喚漸漸和他的聲音結合起來,竟是那麼的熟悉。

    為什麼她會夢見他?篇什麼在夢裡,他們是以這麼奇特的方式相識?他們究竟對彼此做了什麼?

    任冰打了個冷顫,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究竟怎麼了?」他緊緊鎖住她的眼眸,「你我的世界有何不同?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抗拒我。」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她垂下頭,痛苦的低語。

    那種感覺日漸清晰,夢境和現實慢慢融合在一塊,她突然害怕起來。

    每晚奇怪的夢境,是不是就是她前世破碎的記憶?

    這個夢到底要告訴她什麼?而且,自從他出現在她的生命後,她所作的夢和小時候的那個噩夢有某種奇異的關聯。

    她真的怕極了。

    見她臉色蒼白若紙,杜漸忍不住朝她跨進一步,「你的臉色好難看,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昨晚又作噩夢了?」

    「你就是我的噩夢!」她的背緊貼靠著牆壁,絕望地喊著,「不要過來,求你,給我一點時間,一點空氣。」

    他欲伸出的手掌只得無奈收回,緊緊握緊拳頭,忿忿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總不讓我知道?為什麼總要把我推開?」

    「你走。」她蒼白的嘴唇不住地顫抖著,「離開我的生活,我的生命,我不想再見到你,我不能再兒到你。」

    某種恐怖的預感像暴風雨前的烏雲緊緊籠罩住她的心頭,她努力抗拒著不讓噩夢成真。

    「我怎能離開你?太晚了,我已經沒有辦法抽身離開。你是這麼孤獨,這麼憂郁,你連笑起來都這麼不快樂。」

    任冰的心像被千斤重錘擊中,震撼地道:「往口,我不孤獨,我也不憂郁,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這樣剖析我?」

    「就憑我是關心你的男人。恍他深沉郁然地道,「是個希望每天能看兒你笑靨的男人。」

    不知何時開始,他已經將她的一低顰一輕蹙一淺笑視作生命中最重要的美麗事物,事到如今,教他怎能放手?

    不,在他的生命中從不懂得什麼叫作「放手」,對於她,他更是一生一世都不會放!

    「關心我?我不需要人關心我,長官,你已經逾越界線了。」

    「我們兩個早已超越上司與國下的界線了。」他深深凝視著她,「我相信你也知道。」

    她戚然地搖搖頭,「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冰兒……」他欺近了她,單手抵著牆壁,將她因在懷裡。

    氣氛霎時親密危險起來,她全身緊繃,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你想做什麼?」她倨傲地一揚首,不甘示弱地迎視他。

    杜漸沒有回答,他驀地低下頭攫住她冰涼柔軟的唇辦。

    任冰一驚,本能想逃開,可是她背後緊抵著牆,前面又是他結實堅硬的胸膛,她無處可逃!

    無計可施之下,她握拳就往他胸口捶去,杜漸大掌一張,包住了她的拳頭往胸膛一貼。

    她的手被迫緊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在他雙唇輾轉吮吻著她時,她的手還想用勁,可是唇上傳來陣陣觸電的感覺,瞬間席卷了她的腦子。

    暈眩感一陣陣襲來,任冰完全無法思考了。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放軟,唇瓣自有意識地迎向他的狂熱攫取,她本能閉上了眼眸,低低嬌吟了一聲。

    杜漸輕輕地舔弄著她嬌嫩的唇辦,愛憐不捨著那溫柔寧馨的香津。

    此刻任冰已不再是座冰山,她化成了一池春水,一波綠柳,軟軟地飄蕩在他春風般的撫吻中。

    就在此時,門外人聲笑語和腳步聲由遠至近,打破了他們魔幻甜美的一刻。

    她悚然驚覺,用力推開了他,驚駭地喘息著。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任冰低喊了一聲,憤怒地沖出辦公室。

    門外的人險些被她撞上,他們吃驚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沖出大門。

    杜漸站在原地,望著她逃離的身影,怔件恍惚著,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大隊長,組長是怎麼了?」

    他望向詫異詢問的組員們,澀澀一笑,「沒事,她……有事去辦。正好,你們都來了,我們開會。」

    「不等組長嗎?」

    他失神了一下,勉強道:「不了,她一時半刻趕不日來的。對了,查出江媚的住址了嗎?」

    「是的……」

    在組員們報告時,他耳朵雖然在聽,可是神魂卻已飛離,情不自禁牽系著她。

    高貴勇敢,美麗漠然,他的冰兒……

    * * *

    任冰坐在大安森林公園裡,惶惶然地捧著頭,整個人陷入了迷亂之中。

    他吻了她,老天!而她竟然滿心歡喜、恬不知恥的沉醉其中!

    早晨的空氣清新,微風清涼,一點也沒有夏日的煥熱,周圍的人或聊天,或做運動、或散步,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波濤洶湧,沒有人知道她的世界瀕臨崩潰瓦解。

    她纖細雪白的手指撥撥頭發,一頭黑緞般的長發迎風飄揚,她整個人顯得美麗而脆弱。

    為什麼?篇什麼她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杜太太。」一個陰森又不掩興奮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縱然心裡一片混亂,任冰依然立刻警覺起來,她低頭飛快摘掉別在胸口的證件,匆忙塞入皮包裡。

    多虧了她一頭長發做遮掩,當她日過頭來時,臉上露出了柔弱怯人的小女入神情,不知道她身分的人絕對相心不到她是別*察。

    「你是?」她故意睜大眼睛,不解的問。

    「你知道我是誰。」苗巴恪那雙閃著幽光的眼眸緊緊盯著她。

    她退後了一步,適時表現出害怕,「你……你是哪裡來的無聊男子?」

    他匆忙攔住她,換上一抹笑容,「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是苗老師,你還記得嗎?就是上回在北投……」

    她蹙眉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說:「是是,我都給忘了。怎麼這麼巧,在這裡遇見你?」

    「我剛好到附近看一個學生,經過這裡時,看見你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怎麼了,有什麼是我能幫忙你的嗎?」

    這是個可以混進靈修中心臥底的大好機會!

    任冰搖了搖頭,悲傷的神情不須假裝即自然流露,「沒有人幫得了的,老師,謝謝你的好意二

    「願意談談嗎?」他的聲音變得低柔。

    他的低語彷佛有種催眠的能力,她頭一量,差點就將真正的情感困擾據實以告。

    她察覺到了,連忙凝神靜下心來,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我懷疑我丈夫在前世殺了我……老師,你一定會覺得這很可笑,但是我真的有這種感覺。」

    「怎麼說?」他眸光閃著熱切的光芒,「你怎會懷疑你丈夫前世殺了你?曾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她搖頭,「不,這一世是沒有,可是我曾經接受過催眠,我進入前世看見我丈夫拿把劍,不由分說就殺死我……我醒過來之後嚇死了,我發現我再也不能跟他好好相處。老師,你說,我怎能跟一個殺我的凶手結婚,跟他一輩子呢?」

    苗巴佟突然瞇起了眼睛,有一剎那的恍惚失神,「殺你?他?凶手?」

    不不不,情況不是這樣的……呵呵,也該是讓她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你一定要到中心來。」他難掩熱切地說,需必要解開這一切,唯有到中、心去做催眠療法,你願意嗎?」

    任冰眸光一閃,怯怯地道:「可是……只有我一個人嗎?這麼快?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參加靈修。」

    他古怪地笑著,「如果你信得過我,你一定要立刻跟我到靈修中心去,我有感覺,這一次的催眠一定能夠帶給你莫大的幫助和啟示。」

    她絞扭著手指想了想,遲疑地點了下頭,「那……好吧。」

    「你開車或是坐車?還是讓我送你吧,一道去也方便些。」

    「我是坐車來的。」她笑了笑,「老師,坐你的車好了。更是不好意思,還要這樣麻煩你。」

    「別客氣,這個世界已經夠混亂了,我只是盡一己之力多多制造一些美好。」說到這裡,他慨然道:「人的世界多麼渺小,唯有藉由靈修才能達到、水恆不朽的境界,眾生愚昧啊,究竟何時才能悔悟?」

    這種言論異常熟悉,任冰心中掀起了一股莫名的反感,好像打從內心深處,她就驚恐厭惡這個人、這種言論。

    「老師,我想我這次真的找對人了。恍她語帶雙開的說。

    苗巴佟只是對著她笑,笑容顯得莫測高深。

    「我們走吧。」

    任冰點點頭,隨即又羞澀地說:「對不起,我可以打個電話嗎?我想跟我先生說一下,我跟老師到靈修中心。」

    他臉色變了變,笑道:「先不要讓他知道,我感覺到你先生對於靈修和前世之事並不信服,他的反應只會對你造成阻礙。」

    「真的嗎?可是……」

    「沒有可是,相信我,如果你先生夏是前世殺你的凶手,他這一世定會有某種凶殘的記憶殘留,在我們還未解開這一切時,你最好先別驚動你先生。」

    他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侗喝,陰森的聲音教她忍不住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為什麼他這麼急?

    她在腦中迅速地分析著,最後找出個答案

    他迫不及待要對她進行某種行動,所以才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去處。

    她不禁有一絲焦慮,她該如何通知杜漸?

    她有預感,最後決戰時刻即將來臨,所有的真相都會大白。

    自己真的要兵行險招,隨他到靈修中心去嗎?或者該先日去擬好對策再行動?

    不,她不能再遲疑猶豫了,苗已傳的眼神裡閃著異常亢奮的光芒,如果他正是那個精神失常的變態殺手,那麼他現在很有可能即將發病了。

    這種證據哪裡找去?她不能錯失!

    任冰迅速地下了個決定,毅然道:「好,我們走。」

    她受過多年專業訓練,偵辦過無數案件,不可能對付不了一個年老的變態殺人凶手!

    縱然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它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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