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狐嬌 第六章
    櫻寧笑吟吟地坐在雕花椅上,微側頭看著滿屋子的人。

    這個好大好大的廳裡擠滿了人,熱鬧得不得了。有人不斷送點心和茶水過來,還有人特意拿了個大繡墩給她靠在背後。

    子服表哥緊緊地偎在她身邊坐著,她實在想不通,這椅子雖然大,可他也用不著非擠在她身邊不可呀!」

    她發覺屋子裡的人都在偷偷打量地,她對他們回以嫣然嬌憨的笑容。

    她的艷光令每個人都屏息了,靜靜地等待著她開口。

    櫻寧很慎重地想了一下,笑吟吟地道:「我餓了。」

    立刻有一大堆人鼓噪忙亂起來,其中尤以雲娘的聲音最高。

    「她餓了,快快快,點心呢?快端過來。剛剛叫老李燉的雪蓮銀耳湯好了沒有?還有竹笙悶蝦飯呢?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馬上送過來。」

    「茶呢?再添茶呀,點心多拿些來。」

    櫻寧面前立刻擺放了成堆的食物,堆得跟座小山高似的。

    她笑了出來,驚奇地看著這一切。「這……太多了。」

    子服溫柔含笑,「一點也不,你一路顛簸下山,應當是餓極了,多吃點,千萬別客氣。」

    「就是就是。」雲娘連忙夾了好些點心放到她盤子裡,殷動地道:「多吃點,瞧你這樣瘦沖沖的,得多吃點補補身子才好。」

    「謝謝你。」櫻寧小手捧著一顆雪白白饅頭啃了起來,嫣然一笑。

    雲娘被她這樣可愛的笑容給迷住了,她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孩。

    「吃呀,甭客氣,你就當這兒是自個兒家。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你家住哪兒,還有哪些人哪?你怎麼會和子服一同出現在南山呢?」

    子服想起了姨母的囑咐,又怕櫻寧這個老實頭,會被一問就統統說出來,連忙道: 「娘,你讓櫻寧慢慢吃,我來回答你的疑惑。」

    雲娘兒兒子如此保護她,心頭又是歡喜又是感動,但是她故意板起了臉嚇嚇他,誰讓他不告而別,足足嚇白了她幾百根頭髮呢。

    「難怪人家說,有了老婆就沒了娘,這話一點不假。」

    子服臉龐火熱羞窘起來,「娘……」

    櫻寧啃著饅頭,清靈圓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看著他們,笑嘻嘻地道:「伯母,你別怪子服哥哥,都是櫻寧不對,讓子服哥哥和伯母擔心了。」

    雲娘訝然地回頭看她,心裡真是又愛又憐,她情不自禁地摸著櫻寧黑亮柔順的髮絲,微笑道:「伯母是在和子服開玩笑,其實我還真要感謝他,替我找了這樣一門好媳婦。櫻寧,你願不願意當我們王家的媳婦?」

    她嫣然一笑,把饅頭放下,「願意啊,我娘說子服哥哥很好,伯母也很好,我在這兒會很開心的。」

    見她如此嬌憨天真,雲娘真是打心底的喜愛,忍不住將她一抱,「可愛的櫻寧,有你這樣的媳婦,真是我們王家三代修來的福氣喲!」

    櫻寧溫順地偎在她懷裡笑,可愛得像一頭糖心兒做的小貓。

    子服沒想到幹練豪爽的娘親竟然一下子就接受了櫻寧,他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漾了開來。

    是啊,有誰會不喜歡櫻寧呢?

    滿屋子的僕人婢女看見夫人這模樣,也忍不住掩嘴笑了。

    不過這個櫻寧姑娘真是人見人愛,我見猶憐呢,雖然臉上時時歡然笑著,可是卻一點都不減美麗嬌嫩的氣質啊!

    第一次見面,櫻寧就徹底征服了每一個人的心。

    子服感動地看著這一幕,心底暗暗竊喜,看來誰都沒有疑心櫻寧究竟從何而來,就這麼自自然然地接受了她。

    他不禁暈陶陶起來。

    這一切實在太美好了。

    ***

    後來雲娘雖然稍微問了一下子服,關於櫻寧的身家背景,子服只是略微地跟她提了一下,說櫻寧的娘親久居山林,知這他對櫻寧一片真心後,倒也放心將櫻寧的終身交給他。

    還有關於婚事,櫻寧的娘親也說聘禮什麼的都不需要,一切由他們王家作主就是了。

    雲娘雖然心裡有一點點的疑惑,但是她實在很喜歡櫻寧,倒也欣然接受了這含糊不清的解釋。

    有道樣的媳婦,就算夜裡作夢都含笑到醒過來,哪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雲娘當下決定看黃歷,選一天良辰吉日為他倆完婚。

    這一天,天氣暖和,涼風息息,舒服極了,子服決定帶櫻寧四處走走,讓她熟悉一下佔地龐大的王家宅院。

    他牽著她的手,自臥齊漫步到了一座小跨院。

    雖然雲娘為她找來裁縫做了好多美麗衣裳,還派人打了眾多精緻珍貴的釵環珮飾、繡簪珠煉,可是櫻寧只愛花,滿頭青絲綰成了柔美的髮髻,她只摘了園子的紅薔薇簪在發上,卻讓那幾大盒的珠寶簪飾擺著納涼。

    就連衣衫,她也只挑素白清淺的衣裳穿,然而穿在她身上,卻又是那般窈窕清麗,飄逸動人。

    子服不得不承認,的確不該用世間俗氣的珠寶來玷污了她這份空靈清秀之美。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了小跨院裡,那裡有一池生得極好的蓮花,雖然時序還未到盛開時分,可是已有幾株搶先綻放了嫣粉嫩紅。

    櫻寧一見蓮花,歡喜得鬆開了他的手,小腳奔到池邊,大大傾心道:「好美的蓮花,子服哥哥,這花是你種的嗎?是你種得這麼美麗的花嗎?」

    他含笑的走到她身畔,輕輕攬住她了她柔軟的腰枝,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跌下水。

    「不是我種的,是咱們的花匠種的,你喜歡嗎?」

    她重重點頭,開心地道:「我喜歡。子服哥哥,以後我也可以在臥齊裡養一小潭蓮花嗎?」

    「這當然可以,可是我那兒已經種了梅花和杏花,不夠嗎?」

    她搖頭,眸子湛然美麗,「不夠、不夠,春天有杏花桃花牡丹,夏天有石榴蓮花蜀葵,秋天有桂花菊花芙蓉,正月有山茶水仙梅花,還有薔薇月季蘭李花……多不勝數,難道咱們不能都種嗎?」

    「可以、可以」他笑著點頭,「自然都是可以的。」

    「子服哥哥,你真好。」她又笑了,美得像迎風的一朵紅薔薇。

    他牽起了她的手,微笑道:「好了,蓮花看夠了嗎?咱們要不要再到其它地方看看?等到六月的時候再來看,這滿池子的蓮荷開得才美。」

    「好。」她乖巧地點頭,笑得像個小女孩。

    他們越過蓮花池,踩在如茵綠地上,子服領著她來到王家專有的繡房,說是要帶她去看一漾特別的物事。

    明亮寬敞的大屋子內,幾名女子忙著裁絹縫繡,綾羅綢緞滿桌子堆放著,等待巧手將它們裁縫成美麗衣裳。

    櫻寧笑吟吟地跟著他走進去,在看見滿屋子的綾羅綢緞,只是咯咯輕笑,並沒有一絲驚喜貪圖,愛不釋手的神情。

    她只是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又笑嘻嘻地放下,然後好奇地跑到繡工旁邊看著她們的動作。

    子服還以為她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結果走過來一看,原來是繡工正在衣衫上挑繡出一朵朵美麗鮮活的花蕊。

    難怪她看呆了,愛惜地頻頻伸手摸著料子。

    他還聽見她在問:「你們好厲害呀,道一朵朵花是怎麼弄上去的?教我好不好?」

    繡工們看著她,受驚若寵又感好笑。

    「你以後就是咱們的少奶奶了,哪用得著您親自繡花呢?婢子倆自然會幫你繡上最漂亮的花兒,好不好?」

    「是呀、是呀。」

    「你這麼美麗,我倆繡的花跟你比都遜色了。」

    繡工們你一言我一句的,惹得櫻寧嬌笑連連。

    她也不說話,只是滿臉歡喜欣羨崇拜地直摸著那繡布,嫣然巧笑的模樣讓同是女兒身的繡工們也看得入神。

    唉,真不知人家是怎麼生成的,出落得像朵花兒一棒,畫畫也沒有這般的人物哪!

    子服靜靜地在一旁微笑凝望,幾名大嬸捧著一大疊柔軟輕暖的毛皮來,笑咪咪地道:「少爺,今年最好的都在這兒了。你瞧瞧,愛哪幾款的儘管挑,婆子們必定弄得漂漂亮亮。」

    子服笑著拉了拉櫻寧的袖子,溫言道:「快過來看這個。」

    櫻寧淺笑著轉過頭來,當她看到那一疊的紫狐和雪狐皮時,整張小臉瞬間慘白一片。

    「啊……」她驚叫了一聲,渾身顫抖著躲入子服的懷中。「他們……他……」

    子服心慌意亂了,急急抱著她,匆匆道:「快快拿開!櫻寧,你怎麼了?你害怕嗎?」

    一堆人見驚嚇到了未來的少奶奶,慌得手忙腳亂。

    「沒事吧?」

    「快去倒熱茶來給櫻寧姑娘壓壓驚。」

    「張嫂子,你們把毛皮拿回上收好,快別嚇著櫻寧姑娘了。」

    「是不曾見到狐狸皮吧?難怪被嚇住了。」

    成群女人家吱吱喳喳地圍心著,還有人連忙搬了椅子過來要給她坐。

    櫻寧在他懷裡瑟縮成一圍,臉蛋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烏黑含笑的眸子閃動著驚惶恐懼和傷心。

    「它們……」直到那些毛皮被匆匆拿開了,她才吞著口水驚魂未定的低聲道:「好  殘忍……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它們弄成這樣?」

    子服心疼極了,緊緊擁著她,「嚇著你了是不是?唉,我真該死,竟沒有先問過你的意思。不要緊,毛皮都拿走了,不怕了。」

    櫻寧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她連忙拭去眼角的濕潤,抬起頭來勇敢地一笑。「我沒事了,真不好意思驚擾到大家。」

    繡工們這才鬆了口氣,七嘴八舌道:「當真不要緊了嗎?」

    「喝杯茶暖暖胃和精神吧,這麼嬌弱的女兒家,怎禁得起驚嚇呢?」

    櫻寧感激地接過茶杯,微笑道:「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沒事了。」

    待繡工們各自回到位子上繼續努力繡花縫衣後,櫻寧微微顫抖著小手,嘴唇還是有些發白,懇求地道:「子服哥哥,我們離開這兒好不好?」

    他點頭,急忙帶著她離開繡房。

    ***

    他們來到另外一座種滿綠竹的別院,櫻寧坐在亭子內,猶有餘悸地捧著杯子,彷彿希冀那杯熱茶能帶給她些許暖氣。

    子服清亮深邃的黑眸充滿憂心之色,坐在她對面,想要伸手握住她,卻又不敢。

    「櫻寧,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好半晌,他才輕聲問道。

    她有些驚跳,猛然抬頭看他,「沒有、沒有,你沒有做錯什麼。」

    「那你方才為何那麼難過?」他仔細回想,發覺她方纔的舉止並非恐懼那些毛皮,  而是恐懼著為何那些毛皮會變成「毛皮」。

    他有點被自己弄混了,可是直覺告訴他,他的想法猜測沒錯。

    櫻寧幽幽地轉著杯子,看著那綠沁沁的茶水,子服哥哥……為什魔要把可愛的狐狸剝皮?你不覺得好殘忍嗎?」

    子服一怔,「硝裂動物的毛皮成保暖衣裘,自古皆然,至於殘忍……」

    她稍嫌激動地道:「動物也是有生命的啊,尤其是那些擁有靈性的動物,怎忍心剝下他們的皮做成衣裳呢?難道用蠶兒吐出的絲不行呢?不是也很暖和嗎?為什麼一定要剝他們的皮呢?」

    子服從未見過溫順嬌柔的她這般激動,他俊臉微微一紅,愧疚地道:「是,你說得沒錯,只是我們是人,老祖宗傳下來的法子依例遵循也沒錯,再說狐毛裘確實很暖……」

    櫻寧咬著唇瓣,倏地站了起來,試圖綻露出笑容,卻怎麼也笑不出,「我……我自個兒走走。」

    「櫻寧……」他起身想追。

    可是櫻寧靈巧的身形翩然如蝶,飛快奔離了小涼亭。

    他怔在當場,「我……做錯什麼了嗎?」

    ***

    櫻寧迅速奔出王家,身影快得幾乎沒有人能察覺。

    來到了郊野靜謐處,她躍身到大樹枝啞,坐在枝幹上,小腳晃呀晃地,愀然不樂著。

    為什麼呢?為什麼人類那麼殘忍?若是要填飽肚子也就罷了,天生萬物本就是環環相扣,相生相剋,身為花鳥樹木飛禽走獸,自有人生命定的緣數。

    可是人又不是為了要填飽肚子,只不過是為了好看保暖,就殘忍地殺了無數隻狐狸,只為製成一件美麗暖和的衣衫。

    狐狸皮穿在狐狸身上不是最好看的嗎?就像頭髮長在人頭頂上是最好看的,如果長在腳底下可就麻煩了。

    人類為什麼想不通這道理呢?

    穿狐狸皮殘忍又血腥,那毛得費心梳理小心別弄體了,還得當心給蟲咬、太陽曬壞了、雨蔭霉了,這麻煩得緊的事就交給狐狸自己去傷神就好!做什麼要穿狐狸毛來折騰自己呢?

    而且死的又是可憐的狐兄。

    說她笨也好,她就是沒法理解。

    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會不會有一日,當他們發現……他們也會傷害她呢?

    正在胡思亂想間,驀地一個低沉誘惑的笑聲響起。

    櫻寧悚然一驚,低頭下望──

    一個身形高大,一身玄鐵色衣裳的男子抬頭望著她,笑容裡滿是得意暢快。

    「櫻寧,我終於找到你了。」

    櫻寧臉色微量,氣惜地道:「壞狼,笨狼,你在這兒幹什麼呀?」

    玄郎噙著一絲嗜血的笑,「為什麼?當然是來追我的小新娘囉!」

    她咬著牙,美麗的眸子帶著深深的譴責,「你為什麼一直纏著我不放?你就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

    玄郎哈哈大笑,滿意地道:「我就是喜顴你這調調,你要我到哪裡找像你這樣半人半狐血統,美麗嬌柔又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我相信你們狼族裡也會有幾隻像我這樣笨的狼兄。」她不給好臉色,愛笑可人的臉龐一旦板起,倒也有幾分威嚴。「壞狼,你最好快快走,我現在已經有夫君了,你再纏著我,當心我夫君會……會把你硝製成狼皮水壺。」

    玄郎一怔,臉上浮起了嫉妒之色,「你說什麼?」

    「我就快要有夫君了,是我的表哥,他的人非常非常好,比你這隻狼好上千百萬倍,我勸你快快死心,要不然他曾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的。」

    他眼底閃過一抹殘忍冷酷的凶狠眸光,「他是誰?他是人類?」

    「是。」她大聲地道:「他是我的表哥,非常非常好的表哥。」

    他獰笑一聲,「只可惜稱這個好表哥快變成死表哥了,居然敢侵佔我的女人,他不想活命了。」

    櫻寧臉色大變,「誰是你的女人?少不知羞了好不好?我寧願……寧願被活活剝皮做成狐皮衣,我也不要跟你這只笨狼有半點干係!」

    玄郎顯然是被罵皮了,他無所謂的道:「櫻寧,你該知道,早在你三歲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玄郎所要的女人。我好不容易等到你長大了,你以為我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你好不知羞……」她氣惱地道。

    「櫻寧,我是修行五百年的狼,你以為你那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凡人夫君能奈我何嗎?」

    「你也太小看我了,雖然我是半人半狐的血統,可是我母親是修行七百年的狐仙, 我這個做女兒的好歹也繼承了些神通。還有,我還有大娘……」

    「你是說那個老鬼嗎?她不足為慮。」他冷冷地笑了,「至於你,小小仙術是有一些的,但是你比得上的百年法力嗎?」

    「玄郎,你別忘了,天理循理自有公道,舉頭三尺有神明,豈容得你胡作非為?」她擰眉警告。

    玄郎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自我修行以來,沒有做過什麼大奸大惡傷天害理之事,就算是天仙也沒法子整治我什麼。再說我不過是對你一片愛意深重,想要求你為偶罷了,違犯了哪條天現?嗯?更何況是那個凡人橫刀奪愛的,這可怪不得我。」

    櫻寧小臉慘白,一雙小手握得緊緊,「你若敢對他怎樣,我就跟你拼了!」

    他臉色微變,「櫻寧,你難道真喜歡他?為了他,甚至不惜要跟我拚命?」

    她揚著臉,堅定地道:「是,我喜歡他,所以你要敢動他或他們家的人一根寒毛,我發誓,就算要耗盡元神,我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他幽幽地看著她,「你以為耗盡元神就有法了與我同歸於盡嗎?」

    「你要不要試試看?」她眼神一沉。

    他震動地看著她,神色複雜地道:「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動他們半根寒毛,但是你終究會是我的。凡人有什麼好?無知又蠢笨,口口聲聲『非我族頒,其心必異』,真正是可憐復可笑。櫻寧,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跟我吧,他們不會瞭解你的。」

    「他們會,而且他們好喜歡我。」一想起王家的人,櫻寧眼神都柔了,嬌嫩地道:「我也喜歡他們……你不要來打攪我們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不會放棄的。」他邪邪一笑,眼底光芒令人發寒。「我只答應你不會傷害他們,但是我會用盡各種辨法來得到你,你等著吧,準備好嫁衣,當我狼族的新娘!」

    櫻寧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玄郎已瞬間在原地消失蹤跡。

    她小手緊緊攀著枝椏,心底閃過一抹不祥。

    「櫻寧……櫻寧……」子服氣喘吁吁地奔過來,俊朗的臉龐滿是憂心焦慮,在見到她之後才微微鬆了口氣,「你嚇死我了,竟然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子服哥哥……」她怔了怔,心窩又酸又甜,卻不禁疑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呢?」

    他眨了眨眼,目光溫柔的看著她,「我好像……隱隱約約就是知道你在這兒,好奇怪。」

    難道就是心有靈犀嗎?

    櫻寧心頭甜蜜得不得了,她咬著唇瓣嬌羞地道:「嗯,你來找我做什麼?」

    「你就這樣跑出來,我擔心極了,所以追出來找你。對了,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她偎在樹幹旁,玩著嫩綠的新生葉子,輕輕地笑道:「什麼事?」

    「我已經讓繡房裡的人把那些狐狸皮拿去好好地埋了,還叫他們以後絕對不要再拿動物的皮硝製成裘,以後王家的冬衣只要用蠶絲綢製成就好,不要再妄傷生靈性命了。」

    櫻寧眼底綻放出美麗的光芒,不可思異地瞪著他,「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以後絕對不再讓他們再拿狐狸或者獸皮來做衣裳了。」他溫和地道:「我想過了,你說得很對,我們的確不應該為了貪圖美麗或者是暖和,就殘忍的殺害狐狸。」

    聞言,她感動不已。「子服哥哥……」

    「我娘親讓人燉了冰糖蓮子湯,說是要給你滋補的,我們回去喝吧!園子你還沒逛遍,待用周午膳後再一道走走,好嗎?」

    她雙眸綻放著光,重重點頭,「嗯!」

    玄郎錯了,人們並不壞呵,他們的善良和熱情是他們所想像不到的,人類其實是很好很好的。

    她終於能夠理解,為何娘當年拚著百年的修行不要,也要跟她的父親廝守在一起,後來雖然被法力高深的道士強行驅離了,但是大娘也一直待她很好,完全將她當作心愛女兒一般看待。

    雖然娘已經不知到遙遠的何方了,但是她真的好感激娘親讓她擁有了人類的血統,能夠順利和人類結合在一起。而又癡又深情的子服哥哥,就是她這輩子的幸福歸宿。

    「我跟你回去。」她嫣然一笑,毅然決然地道。

    她已經作了最終的決定!

    子服笑看凝望著她,眼底有著濃濃的關懷疼愛之色,對著她敞開了整臂──

    櫻寧小小的身子,完全信任地飛撲而下,順利地落入他的懷裡。

    她緊緊擁著子服,小身子卻有著無比堅毅的力氣,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她摟得這般緊,卻深深被她的舉止擁抱給撼動了。

    他也將她抱得好緊好緊,臉埋入她寧馨幽香的頸項處,神魂深深沉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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