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同道合 第六章
    「你是誰?」

    異口同聲,表情俱是驚訝的兩人。

    「是夢……吧?」胡黎璃抓抓自然捲翹的頭髮。

    司馬蒹葭發覺自己坐在床上,她低頭掀開被,怪異地看著自己毫髮無傷的身軀。她死了?那一瞬間所感受到的恐懼痛楚還清晰地遺留在腦中。

    難道她沒死?她再次看看自己、摸摸自己的腿喃喃說:「不痛,一定是夢……」

    逃避去思考,夢醒後,面對的會是什麼——惡鬼?還是……她盡力摒除無邊的恐懼,努力移轉注意力,好奇的眼神轉向不曾見過的奇怪女孩,她也正看著自己——「你是誰?」兩人又同聲道。

    「你先說。」胡黎璃指指她,突然發現兩人並肩坐在床上,「好怪的夢……」

    彷彿能感受到她的想法,司馬蒹葭緊接著說出的話,正是胡黎璃心中所想的疑問——「你怎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兩人面面相覷,遲疑的眨眼,胡黎璃突然笑開了。

    「這是夢,我們不需要這麼緊張,等會兒自然會醒了。」她不知想到什ど,晶瑩眼眸褪去光采,帶著自我安慰意味地說:「至少這次看起來不像個惡夢。」

    「嗯,不是噩夢,真好。」司馬蒹葭心有同感,她好奇環視這陌生的夢境。

    「我從沒看過這樣的地方。」

    「這是我的臥房,這麼說是你到我的夢裡來了?」胡黎璃伸手碰觸司馬蒹葭身上的藕色單衣說:「這樣古典的上衣是在哪裡買的?我也想要一件。」

    經胡黎璃一提,司馬蒹葭發現兩人的穿著打扮截然不同,心裡一驚,旋即告訴自己這是夢,別怕。

    「沒錯。」胡黎璃同意,司馬蒹葭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把心裡想的話都說出來了。

    「還要多久才會醒?」胡黎璃呢喃。

    她無聊地玩弄自己的手指,大大的眼裡有著落寞。她好孤單,連作夢都這麼孤單,突然,她不馴地揚眉,決定自己豐富自己的夢境。

    她將目光對準夢裡的同伴說:「我們來交朋友。」

    打定主意後,她不管司馬蒹葭反應為何,連珠炮式開始發問。對於胡黎璃令人應接不暇的問話方式,被動的司馬蒹葭毫無招架能力,一問一答。

    「司馬蒹葭?好困難的字。」胡黎璃聽到司馬蒹葭名字時,可愛地皺眉,「我的名字就簡單多了,我姓胡,叫黎璃,黎明的琉璃,朋友都叫我狐狸。」

    聽到古老的朝代名,胡黎璃發出驚呼:「什麼唐朝?!哇!嗯,沒事。」好厲害的夢,不過畢竟還是夢,她提醒自己不需要大驚小怪,歷史念得非常不好的她,自動跳過這項訊息。

    問題繼續進行下去「十六?我也是十六歲。」兩人發現彼此的共同點。

    「什麼?你結婚了?!」胡黎璃睜大眼,懷疑地看看司馬蒹葭的肚皮,「該不會是先上車後補票吧?」

    司馬蒹葭困惑眨眼,胡黎璃用力拍一下自己的頭!別太認真。「沒關係,這不重要,我們說別的。」她偏頭思索下個問題。

    「你的家人呢?」終於有機會喘口氣的司馬蒹葭隨口問道。

    胡黎璃一掃開朗神色,臉色轉為陰霾,嘟嘴皺眉咬唇,悶悶半天,才開口:「我們不住一起,他們都忙。」

    兩人陷入短暫的尷尬,不知所措的兩雙眼睛左右游移,一不小心對個正著,旋及倉皇的調開,兩人都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我以為小姐你出門了。」

    突如其來的打擾,福態的中年婦人旋風般地推開門,司馬蒹葭與胡黎璃楞眼相望,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中年婦人又旋風般地關上了門。

    司馬蒹葭、胡黎璃再次目光交換門又被撞開,中年婦人詢問的看著胡黎璃問:「小姐,在家吃中飯嗎?」

    胡黎璃呆了半天,頷首,中年婦人露出微笑再度離開。

    好像怪怪的?胡黎璃卻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她甩甩頭,注意到司馬蒹葭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自覺有義務的跟司馬蒹葭介紹道:「她是我家裡的打掃阿姨,你別怕。」

    她不怕,只是覺得這夢境愈來愈不尋常了,司馬蒹葭柳眉深鎖,額際有股隱隱麻痛,幾度欲言又止,終於吐出心中的疑問:「你……你想,她……看見我了嗎?」

    胡黎璃聽了,全身一僵!皺眉仔細回想,難怪她感到不對勁。「沒有」

    什麼樣的夢境會持續好幾天?

    司馬蒹葭坐在餐桌的一端,納悶地想著;另一端的胡黎璃正拿起一片烤得金黃的吐司咬了一口。

    「你真的不餓?」胡黎璃口齒不清地問。她們在「夢裡」過了三天了,這三天,司馬蒹葭滴水不沾、不須進食!,反觀自己,時間到了,肚子就咕嚕咕嚕叫,不吃會餓,不睡會困。

    她從沒做過這樣真實的夢,夢裡的生活如現實般進行著,她想做什麼都行,吃飯睡覺、逛街看電影都按著該有的樣子進行著,就連偶爾打發時間看的無聊電視劇都像真的一樣按著劇情發展扮演下去。

    胡黎璃一面下意識的一口一口啃著土司,一面自嘲——這夢甚至比現實還好,至少她不孤單,有「她」陪著自己。

    「我知道你不餓,但你不想嘗嘗這些你沒吃過的食物嗎?」胡黎璃指著餐桌上的培根、起司、咖啡等等早、午餐。

    司馬蒹葭搖頭,眼神隨著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卻看不見她的婦人移動,心裡愈來愈是困惑。

    這不像是個夢。黎璃真實的生活著,但除了黎璃以外,再沒有人看得見她、感覺得到她!

    她好像不存在似的。這個想法加深她內心的惶惶不安。她死了嗎?所以才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

    只要閉上眼就清楚看見惡鬼般猙獰的五官、殘暴無情的眼睛,還有劇烈的恐懼與痛苦,她怎麼也不想再經歷一次!

    「你怎麼了?別又想那些噩夢了。」胡黎璃擔憂地在她眼前揮手,「昨晚,我被你嚇死了。」

    「我沒事。」她深吸一口氣,眼神飄忽,模糊憶起,在昨晚的噩夢中,除了惡鬼,似乎多了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呼喚她。

    「小姐,太太來電話,今晚她跟先生都會回來吃晚飯。」

    胡黎璃佯裝沒聽見似地垂下眼,青春洋溢的甜美五官掠過一閃即逝的憤慨,再抬起眼已尋不到蛛絲馬跡,她扯開笑容——「待會,我們出去逛街,我帶你去逛好玩的地方。」刻意保持輕快的語氣顫抖地洩漏出倔強與掙扎。她迫切需要一個同伴,緊繃的聲音不自覺發出求救訊號,「你會跟我一起去吧?沒人會看見你的。」

    司馬蒹葭出神地看著她黎璃身上有一種熟悉的孤獨感;在她身上,她彷彿看到了自己。層層疑惑中,司馬蒹葭好像看到了散發微弱光芒的出口。她會在這裡,黎璃是唯一看見自己的人,這其中必定有關係……

    模糊的直覺告訴她,她必須找到解答——「怎樣?你肯跟我去嗎?」

    她答應了。

    直到月上三更,她們才回家。

    「好玩吧?哈哈!他們看到我跟你說話,都以為我是瘋子在自言自語——」一直佯裝興高采烈的胡黎璃看到客廳亮著燈,語聲嘎然而止,淬然失措地扭頭看司馬蒹葭,張口欲言又止,勉強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我……我……恭喜你就要看到我『親愛的』父母了。」

    她握住門把不動,好像需要凝聚勇氣,深呼吸、挺直肩膀,發白的手指扭動門把——尷尬的沉默。她與許久不見的父母相望,如往例,他們先迥開視線,儘管心裡早有準備,他們不自在的神情仍是刺痛了她。

    不願看到她,為什麼還要回來?她內心泣血嘶吼,受傷的眼眸閃爍水光。

    倔強的,她抿緊唇穿越客廳——「你——你這麼晚回來——」胡母方茗蘭求助地望向丈夫,要他說幾句話。

    「就算學校放假也不能這樣晚歸。」胡亦均是考古學者,嚴厲的口吻像在教訓學生。

    方茗蘭心裡埋怨丈夫公事化的態度,嘗試緩頰:「晚上危險多,我們是擔心你——」

    擔心?胡黎璃滿心怨懟:「如果你們真的關心我,就不會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半個月,半個月!學校已經放假半個月了,你們才想起我!」

    「我——跟你爸都忙,我們——」

    「我知道,我在你們心裡比什ど都不如!既然這樣,你們還來做什麼?我不需要你們虛偽的關心,你們盡可以去忙你們的事,我一個人會過得好好的!」

    方茗蘭不知該如何與愈來愈尖銳叛逆的女兒相處,她流露焦急神色,不確定的眼眸帶著期望看向丈夫,他別開頭,讓她失瞭望。

    「你——你也說說話呀!好歹你是她父親!」這個家到底是怎ど了?

    「你要我說什ど!?」

    拙於言詞的胡亦均以暴躁的語氣掩飾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愧疚感,卻讓女兒誤會了,她傷心地含淚大吼:「你們什麼都不必說!」

    胡黎璃隱忍的淚眼接觸到司馬蒹葭充滿同情的眼眸,心裡一陣難堪,淚水撲簌簌滑下她看到了,她的父母就是這樣,他們根本不要她!

    他們無法忍受每天看到她,才會把她丟到寄宿學校,可惜寄宿學校仍然有寒暑假,他們不得不讓她回家。這是家嗎?

    「為什ど當初死的不是我!」胡黎璃嗚咽哭訴,傷透了心。

    方茗蘭驚駭掩嘴,胡亦均暴喝——「你胡說什ど!」

    「我沒胡說!」胡黎璃不顧一切地宣洩心中的傷痛:「你們心裡就是這樣想的,死的是我該多好!」

    「你再胡言亂語,我就——」胡亦均激動地高舉手臂。

    「打我?」胡黎璃扯動顫抖的雙唇強作嘲諷的微笑,「你們連打我都不敢,因為你們怕我害死你們,就像害死大哥跟小弟一樣!」

    方茗蘭、胡亦均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臉色劇變。

    胡黎璃抽噎的吸氣,抬手抹去頰上的淚水,一字一字地說:「你們不要我,我也不稀罕你們!我再也不要回來這個虛偽的地方了!這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家!」

    她拋淚飛奔而出

    「不要跟著我!」

    淚痕斑斑的臉上寫滿自暴自棄,現在的她像只受傷的動物,本能地反噬接近她的人。

    「你為什麼不消失?!滾回去你該回去的地方,從我的夢——」她驟然住口,剛停的淚再度氾濫。如果這全是一場夢該有多好!醒來之後,她會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對深愛她的父母……不,她再也不要在乎他們了!

    「我自己一個人會過得很好,我不需要他們!」胡黎璃告訴自己,也告訴司馬蒹秉葭。

    她脆弱的眼神令人心疼,司馬蒹葭試著寬慰她:「回去吧,」

    胡黎璃倔強地別過瞼,不肯理會。司馬蒹葭無奈歎息,她不擅以言語說服別人,但她確實注意到了,黎璃的父母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關切神情。

    「你一個人能到哪裡去呢?」司馬蒹葭幽幽然問。

    一個人的滋味並不好;爹死後,她一個人在奚家衣食無虞,心裡頭還是想念著以前跟爹娘到處遊走的平淡生活。

    「我有錢,很多的錢!!」胡黎璃突然又落淚,控訴地吸嘴說:「他們不愛我,卻在金錢上任我予取予求,你知道為什麼?因為他們怕我會……咒死他們!」

    「你不會。」司馬蒹葭沒有一絲猶豫的駁斥胡黎璃荒謬的說法。

    胡黎璃咬著下唇半晌,迸出破碎的泣音——「我會!是我害死大哥、小弟的!我是不祥的人——」她矛盾的責備自己,「或許你該離我遠遠的,免得遭殃!」

    閃爍的燈光,震耳的音樂。

    司馬蒹葭仍無法自最初的震驚中回復。這ど多人擠在狹窄的中央空地隨音樂忘我的擺動四肢。

    空氣中瀰漫特殊的煙味,她們進來之後,黎璃手中馬上多了一根煙,隨著一口一口的吸入,她的眼神變了,她對每個經過身邊的人微笑;她開始喝酒,穿梭人群中瘋狂熱舞。

    黎璃不讓她跟著她,司馬蒹葭只好盡量不妨礙的站在牆角,擔憂的眼瞳追逐她滿場飛的身影,最後她跟一名男子一塊兒坐下。

    啊,司馬蒹葭瞪大眼看到——黎璃身邊的男子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裡摻入粉末狀之物。他想做什ど?司馬蒹葭急忙穿過狂歡的人群,不時有人因她不小心的碰撞回頭,愕然望著透明的空氣。

    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她勉強擠過舞池朝黎離所在位置前進;走到一半時,看到先前的男子不知從哪裡找來同伴,兩人一左一右挾著黎璃離開。

    司馬蒹葭沒有時間多想,趕快追隨在後,跟他們一起上了汽車。

    「黎璃,醒醒,」雖知除了黎璃以外沒人看得到自己,司馬蒹葭還是謹慎地湊近,壓低音量。

    胡黎璃雙頰酡紅,雙眼沉睡似地閉著,一點反應也沒有。司馬蒹葭伸手推她,她斜斜地傾向另一側,口裡含糊嬌噥:「走開,別吵我啦。」

    小美人在抱的男子嘿嘿笑了聲,撫著胡黎璃年輕細嫩的臉頰,陶醉地說:「美眉這ど可愛,我怎麼捨得放開呢?」催促著開車的同伴:「開快點,我怕藥效過了,到手的『小天鵝』會飛了。」

    她一定得想出辦法救黎璃!司馬蒹葭飛快地動著腦筋,同時注意到他們正往郊區走,她認得這條路,離黎璃家不遠。

    車子在一棟大房子前停下來,開車的那人開口說:「你跟她先在這裡下,我把車開進車庫,從裡面幫你們開大門。」

    這是個好機會,司馬蒹葭眼睛一亮,她七手八腳地爬下車,緊貼著走路歪歪倒倒、由人攙扶著的胡黎璃旁邊,大聲叫她——也許是司馬蒹葭焦急的語氣穿透了胡黎璃昏沉的腦袋,她緩緩睜開眼,像個天真無邪的嬰兒衝著司馬蒹葭笑,笑容可掬地揮動手掌說:「嗨……」

    司馬蒹葭傻眼,眼一瞇、鼻尖一皺,抓起胡黎璃手臂用力一咬!

    「嗚!你咬我!好痛」胡黎璃可磷兮兮地睜開眼。

    「寶貝,我哪捨得咬你,等一下哥哥會輕輕的,你別怕。」扶著她的男人,心癢難耐地看著胡黎璃嬌嗔噘起的紅潤雙唇。

    司馬蒹葭一驚,左右張望,奔向前撿起棒狀的硬器——胡黎璃困惑地皺眉,不明瞭為何有個陌生人湊在自己眼前?

    「你是誰?你好臭!」她噁心地偏過頭,撐手推開男人。

    男子沒有防備,往後跌倒,胡黎璃也腳步不穩地跌坐地上。男人身手令人意外地敏捷,他往前一撲,扣住胡黎璃纖細的腳踝拉向他,胡黎璃踢腿掙扎,奈何力不從心。

    「美眉,這樣不乖哦。」男子強制胡黎璃仰起脖子,噁心的熱息噴在她臉上,「哥哥最討厭不聽話的美眉,你乖我就讓你好過些,你要是不乖,就知道哥哥的厲害。」

    他伸出狼爪撫摸胡黎璃青春窈窕的身體,邪惡的手指節節上逼,捧住年輕的胸脯——「不要!」

    胡黎璃無助掙扎尖叫,下一秒,男人重重的身軀像死豬一樣攤壓在她身上,駭然放大的瞳孔呆住,令人安心的熟悉面孔自男人背後冒出來。

    「蒹葭?」胡黎璃這次完全醒了——司馬蒹葭丟下手中的棍棒,幫她推開身上沉重的負擔,拉她起來。「沒時間浪費了,我們得趁屋裡的人出來前快走。」

    「站住!」

    被發現了!司馬蒹葭拉著胡黎璃的手快跑,兩人不諳地形,也不知方向,死命的跑!

    司馬蒹葭拚命跑著,急喘著說:「這裡離你家不遠,你有印象嗎?」

    胡黎璃慌亂地掃視附近的地形,山頂上熟悉的建築……「我……我想我知道……我們在哪裡。」

    「該往哪裡跑?」

    「那裡……」胡黎璃遲疑地指了一個方向。

    她們持續跑著,背後追逐的腳步絲毫沒有減緩,胡黎璃只覺胸口痛苦得快爆裂,被司馬蒹葭扯著跑,她拖慢了速度——「站住!再跑我就開槍!」

    媽媽咪呀,他有槍!胡黎璃幾乎空白的腦袋出現一個意念:如果她真有詛咒人的能力,就讓他跌倒、撞昏頭、摔斷腿……她咬著牙拚命擠出聲音,竭力企盼詛咒立即應驗。

    咻!一道高速熱流劃過胡黎璃耳邊,火熱的刺痛爆開,痛呼聲還未出口,腳底踩了空,從高處往下墜落,碰碰撞撞的跌落小山谷。

    「黎璃?」司馬蒹葭滿臉驚駭地衝向伏在地面的胡黎璃。

    胡黎璃呻吟一聲抬起頭,尖銳的刺痛環繞她的眼眶四周,她不斷抽氣:「我……我們沒……摔死?」

    「沒有。」

    司馬蒹葭驚悚睜大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胡黎璃額頭上一大片腥紅血跡,胡黎璃顫抖地抬起手,濕紅的液體沾了一手,她唇色發青,害怕哽咽地說:「我……我會……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不,不會!」臉色刷白的司馬蒹葭試圖保持鎮定。

    「好……痛呀!」胡黎璃像個小孩啜泣。

    司馬蒹葭突然想到:「我們得找個大夫。你的那個……東西,我看過你用那個跟人家講話的,在……哪裡?」

    「你是說電話?」

    胡黎璃虛弱無力地在身上摸索——「找到了。」她渾身失了力氣、不停抖索,頭上的傷口痛得她睜不開眼,還直流血,意識愈來愈模糊,唯一清楚的是尖銳的痛感,嗚!痛……痛……好痛!她想回家——「黎璃,振作一點,快打電話!」司馬蒹葭不知所措,焦急地幫她把行動電話握在手上。「黎璃、黎璃!只要找到大夫就會沒事的,快!快呀!」

    胡黎璃邊哭邊撐住精神,按下一組號碼,司馬蒹葭聽到她語氣微弱地哭喊媽?!

    「媽……」她的手機差點滑下地,胡黎璃冰冷的兩手用力棒住手機,「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司馬蒹葭聽到電話裡傳出急切的詢問聲,不斷問著:「黎璃?你怎ど了,你在哪裡?」

    「……我快要死了,我要告訴你……我真的很愛你們……」胡黎璃淚流滿面,哽咽不止地說,「……我不會咒死人,請你們不要怕我……我也很怕!我只是……只是看見了,不知道為什麼……在死亡發生之前就看見了,我好害怕……我不要大哥跟弟弟死了,我好怕呀——「……有時,我真希望……我有詛咒人的能力,那樣……也許,我也會有救人的能力,那樣大哥、小弟就不會死……你們就不會怪我,不會怕我……我……」胡黎璃哭泣的喘息,失血過多,意識逐漸渙散,她聽不見電話那頭母親說些什ど,她好累……好想閉上眼睛,「媽媽,再見……」

    「黎璃!黎璃——」掉落的手機傳出聲聲呼喚。

    她一定要救黎璃,不能讓她就這樣昏迷過去!跪在胡黎璃身邊的司馬蒹葭撿起手機,附在已經昏迷了的胡黎璃口邊,拚命搖晃她,心急直嚷:「這裡是哪裡?告訴我這裡是哪裡?你一定知道的!不許你睡著,快說!」

    他想搖醒她,不許她繼續這樣躺著。

    她像在沉睡一般,一動也不動,胸口若有似無地起伏著。

    馮邢琰無法靜下心,必須一再地確認她仍在呼吸,回想起找到她時的那一幕,仍有殘酷殺人的衝動,恨不得親手殺了傷害她的那個畜生!金寶讓那個畜生死得太痛快了!

    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差點害死了她。

    他該在覺得不對勁時馬上行動才是!

    不允許自己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他不肯再把她托付給迄蘇阿爾達,從現在開始,他要親自確定她的安危。

    誰來跟他討人,他都不給!

    京城來的御醫接續了她骨折的斷腿,卻對她的昏迷束手無策。他挫折地看著她雪白的臉蛋——要怎樣你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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