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擄卿心 第五章
    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乃武林中之盛事。

    武林各派系皆會出席此一盛會,其場面不遜於昔日仇天昊之壽宴,猶有過之。

    當然忠義山莊也有與會,不僅卓松平來了,連莊主卓一忠也來了。

    早在卓松平帶回卓竹翎可能犧牲的消息時,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極為悲傷的。暗地裡,他們對仇天昊更是怨恨有加,但是內心的憤怒歸憤怒,現實裡,他們依舊得對強勢的白鷺教表示俯首帖耳的卑屈。

    武林大會的會場是在白鷺教外的一處大廣場,也就是卓竹翎被懸吊的地方。

    大會分為北中南三區,其各區代表皆以當年的三大巨頭,乾坤派、忠義山莊及劍幫為首。

    當卓松平置身於廣場其中,他不禁回想起竹翎被懸吊在橫架上的情景,心頭不由得一酸。

    而在會場的正前方,便是武林至尊白鷺教教主仇天昊的鷹座,他日恩尚未抵達,氣勢便凌駕其上了。

    與會之各教派皆已至會場,大家都等著仇天昊的到來。

    「教主駕到。」

    眾人紛紛起身迎接仇天昊的到來。

    仇天昊恍若至尊的王者,睥睨眾人地踏上紅毯,一步步進入會場。

    卓竹翎尾隨在仇天昊的左後側方,她始終低垂著臉,同樣是腳踩紅毯走進會場

    ,他是自傲地睥睨眾人,而她卻是怯懦地避視眾人。期待能參與武林盛會,一直是卓竹翎的心願,但如今卻是她心中不可承受的重擔。

    當仇天昊走到他的鷹座前,立在高處俯視眾人他滿佈的驕傲更襯得他意氣風發。

    他往鷹座上一坐,再睇了卓竹翎一眼,示意讓她坐在鷹座旁邊的座椅上。

    她坐下後,緩緩地抬起頭來,該面對的是避不了的。她游移怯懦地將視線往下面的與會人士望去。

    當她的視線跟師父及師兄的眼神相接時,她看見了他們詫異的目光。

    他們先是被卓竹翎的出現給震嚇一跳。竹翎沒死?

    接著便疑惑著:她為什麼與仇天昊同坐在高位上?

    師徒倆皆疑惑不解及詫異。

    但就在瞧見卓竹翎那小腹微隆的體態時,什麼也毋需多說了,竹翎是倒戈向仇天昊那大魔頭了。

    卓一忠心裡感到一陣揪痛。沒想到他的得意弟子竟然背叛師門,而且還倒戈白鷺教,真是叫他痛心。

    他別開目光,不願看卓竹翎。

    師父的反應,無疑是給卓竹翎一大打擊,雖然她早已預期到可能的結果,但是真正面對時,她卻難過得緊。

    卓松平的心情更是誒打落谷底。

    他愛了十八年的師妹,如今已屬於別人,而且還是大魔頭仇天昊,這叫他情何以堪。

    卓只翎眼中泛起淚光,她側開臉,面對師父跟師兄失望的眼神,真叫她內心有難以承受之痛。

    仇天昊黑沉的眼瞳不落痕跡地隨著卓竹翎的視線而移,他看了忠義山莊那方向一眼。

    他心底已有盤算。

    仇天昊再度俯視眾人,低沉具魄力的聲音揚起:「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便此展開來。

    西院,一條條黑暗的走廊。

    所有的賓客都在前廳共進晚餐,當然仇天昊是這場宴席的主人。

    白鷺教上上下下的人都忙著,正因此,卓竹翎才得以利用晚宴大家皆在笙歌歡樂之際,而不被發覺地悄悄來到西院廂房。

    她希望師父跟師兄沒有參加今晚的宴席,否則她此行可就撲空了。

    她挨過一間又一間的廂房。但幾乎都是暗黑的房間,大部分的人都去參加宴席了。

    在走廊轉角處,卓竹翎看見一間廂房是燭火通明的。

    她帶著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朝那間廂房趨近——

    夜間的蟬蟲鳴叫正好跟她急促狂亂的心跳相伴奏著。

    卓一忠及卓松平兩人的確沒去參加宴席,此刻,他們早已沒了那個心情。

    兩個男人都沉默不語地各坐在位置上。

    卓竹翎在窗口看見了師父及師兄都在裡頭,他們的神情顯得那樣沉鬱憂慮,莫不叫她感到罪惡深重。卓竹翎懷著請求原諒的心情前來,待她一出現在門口,卓一忠及卓松平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往門口。

    「竹翎!」卓松平驚呼一聲。

    卓竹翎低垂著眼睫顫著手推開了門。

    「你還來幹什麼?」師傅冷淡的雙眼直視卓竹翎身上。

    她雙膝往地上一跪。「竹翎是來請求師父原諒的,竹翎罪無可赦,是我辱了石門。」

    「你既然知道自己倒戈於白鷺教是辱了石門,那又為何還要背叛忠義山莊?」

    「不,師父,我沒有倒戈於白鷺教。」

    「你若沒有倒戈於白鷺教,那今日武林大會上,你又為何與仇天昊一同出席?

    而你腹中的胎兒難道不是仇天昊之子嗣?」

    這些她都無法反駁,她只能點頭承認。

    「你既然已為仇天昊懷有子嗣,那又有什麼好說的呢?事實不就在眼前。」

    他淚水雙垂。「竹翎的確無言以對,但求師父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背叛過忠義山莊。在我行刺仇天昊未果,我也一直沒有將忠義山莊招供出來,事情會演變至此,我只能說一切並非出自我的本意。」

    卓松平聞言道:「難不成你是讓仇天昊硬給奪了——奪了——清白?」

    她緊咬下唇,無言地垂下了頭。

    卓松平臉色大變地急嚷出聲:「你果真是讓仇天昊給欺了身?」他所愛的女人,竟然這樣給糟蹋了。「可惡的大魔頭!」他好恨啊!

    「是我讓忠義山莊蒙羞,我本已無顏來見師父您,但又念及您對我的養育大恩,所以,我只能帶著污濁的身子來見您老人家請罪,竹翎不敢盼能得到師父的諒解

    ……」

    在瞭解事情的真相之後,叫他責備的話如何能說得出口。「唉,你何罪這有呢,這一陣你也是吃了不少苦。」

    得到師父的諒解,卓竹翎心底承受的壓力一下子終解開來,淚水也決堤得更為氾濫。

    「師父——」

    她雖然不是師父的親生女兒,卻是師父一手養大,她將師父當作是她的親人,受了委屈,自然想對自己親人傾訴,伴著淚水,她哽咽地說:「師父,竹翎很後悔沒有聽進的教誨,不自量力地想行刺仇天昊,結果落得如此下場。」

    卓松平內心的痛苦不下於卓竹翎,他眼瞳散發著怒火,恨不得親自手刃了那大魔頭。

    「我要去殺了那個大魔頭。」卓松平終還是抵不住怒潮,所有的理智全被滿腔的仇恨給淹沒了。

    「師兄!」

    卓竹翎想攔阻卓松平,而他卻用力甩開她的手,受不住他揮來的力道,她摔倒在地。

    「竹翎,你——」卓松平很驚訝地盯著她。竹翎怎會變得如此力弱?「你的武功——」

    「被廢掉了。」

    「什麼?」

    「在我行刺仇天昊未果的當天,我就失了武功及貞節。」她幽怨的眼眶閃著淚光,滑落一顆顆晶瑩淚珠。

    卓松平咬牙切齒,恨不得殺那魔頭仇天昊千刀。

    「師兄,由我受罪就夠了,根本沒人殺得了仇天昊,他早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殺不了他的,你千萬別因為我而做出傻事,我不想因我而連累了山莊裡的人。」

    竹翎的顧慮是對的,卓一忠也保不了卓竹翎,依她目前的情況,他是不可能接她回忠義山莊的,否則必定會為忠義山莊帶來前所未有的大劫難及羞恥。

    「竹翎,你打算怎麼辦?」他只有放棄竹翎這名弟子以保全大局。

    「此刻,還能依得了我自己做主嗎?走一步是一步了,現在我有了身孕,仇天昊不會對付我,我想這一段時日,我是很安全的。」

    「難道就沒有人制得了仇天昊嗎?就算是金剛不壞身,也該有死穴吧!」卓松平就是不甘心,自己心愛的女人平白被奪走,他卻無力做寫什麼。

    卓松平的質疑令卓一忠腦中閃過一絲主意。

    「竹翎。」他眼瞟向卓竹翎。

    她看著師父。

    「你懷了仇天昊的孩子,那他待你應是細心照料,不讓你稍有閃失,是吧?」

    她是讓人細心地照料著,這點沒錯。

    「是。」

    「那此刻你應該是他最鍾意的女人?」

    師父如此露骨地直問,倒令竹翎不知該如何回答才算得宜。

    「這——」

    「在武林大會上,為師看得出來他是為你開了特例——」

    「特例?」

    「就算你懷有他的孩子,但是你也是一名試圖行刺他的刺客,他卻對你如此器重,讓你陪伴於側,若非在意你,又何必讓你與會。」

    師父的這番話無意是暮鼓晨鐘,敲響了她困惑的心。仇天昊只說要她與會便是,毋需理由。難道真如師父所說,他只是以他的方式來表示他對她的心意嗎?

    「若仇天昊真對你情有獨鍾,竹翎你可就身負重任。」

    「師父言下之意是?」師父突出此言,頗令她不解。

    「只有你能找出仇天昊的死穴,由你手刃他的生命。」

    「我?」她瞪圓雙眸。

    「你所受的屈辱,就可以一併報仇了。」

    「可是在我尚有武功時,便取不了他的性命,更何況我現在已經失了武功,我可以嗎?」

    「目前就只有你能取得他的性命了。」師父肯定地說道。

    「這樣竹翎不會太冒險嗎?」卓松平頗為擔心卓竹翎的安危問題。

    「竹翎失去了武功,仇天昊必定認為竹翎不再有能力行刺他,自然不會對竹翎有所防備,待竹翎找出他的死穴,屆時便是殺了仇天昊的好機會。」如果竹翎殺得了仇天昊,那對他們忠義山莊重整威名,是個大好機會。

    殺了仇天昊!

    這句話強烈震撼著卓竹翎的心。以前,她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當時意志堅定,且態度堅決,但現在——

    「一切都靠你了。」

    她無法開口允諾,她說不出口,只得閃避著師父的目光,點頭以示。

    卓一忠給了竹翎如此大的重擔,若是以前的她,必定會覺得這是無比的光榮,且會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但是,此刻她的心意竟不夠堅定,已沒有了昔日那般壯士斷腕的壯烈胸懷。

    卓竹翎轉回仇天昊寢宮的腳步踩得又沉又重。

    從西院回來,心中滿盛著師父的期望,卻也是叫她承受不了的期望。

    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肩負著如此重大的責任,應該感到光榮才是,而且該義無返顧,但她在心中怎回躊躇不已?

    她低垂著頭,推開了門,再轉入內室。

    「你去哪兒了?」

    仇天昊老早就在寢宮裡等她。

    卓竹翎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就回寢宮來,所以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回寢宮來了,宴席不是還沒結束嗎?」

    「那些小角色還需要我仇天昊一路陪到底嗎?」一貫傲慢的口氣。

    「喔!」她已經習慣他那種傲慢的調調。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再提舊問題。

    「我只是在外面散散步而已,沒什麼啊!」她扯著慌。

    仇天昊心知肚明,但卻沒戳破她的謊言。

    「過來。」還是一貫命令的口吻。

    撒了慌,她有些心虛,所以當仇天昊要她過去,她便毫不抗拒地乖乖走到他的面前。

    仇天昊手一攬,將她攬在懷裡,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箝制在他銅筋鐵骨般的胸懷裡。

    他輕托起她的下巴迎視她一對漂亮的瞳眸。

    「今夜與我溫存,好嗎?」他的語氣出奇的溫柔,簡直不像平常那自傲的他。

    「啊?」她一雙杏眼呆楞地望向他。

    她有些詫異,除了她目前懷著身孕怎好貪魚水之歡外,更叫她吃驚的是,他竟然開口詢問她的意思,一向喜歡強來的他,竟然——

    「我問過大夫,他說只要小心就好。」他那對漆黑的瞳眸依舊落在眼裡。

    這種事還詢問過大夫了……哎,豈不叫人羞愧嘛!

    卓竹翎羞紅起雙靨,眼珠子飄到一側,不好意思看他。

    「好是不好?你可得給我一個答案。」他追問著。

    「這叫人如何回答,這是令人羞愧的問題。」

    「怎不好回答?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還有什麼不好啟口的。雖然我們沒有依你們中原人的傳統拜堂成親,但事實上,你這輩子是要跟定我了,今日你與我一同出席武林大會,便是向世人宣告我仇天昊即將有子嗣誕生,而你就是孩子的娘。」

    「這就是你堅持要我與會的目的?」

    「或許吧,也許我想以另一種方式來承認你的身份,甚至可以說你就是我仇天昊的妻子。」

    「妻子!?」她瞠著驚訝的眼,小小的嘴微噘起。

    他的那對鷹眸直入她驚訝的眼眸裡。「不是有句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切以夫為主。此後,我便是你的夫、你的主,你可得跟隨我一輩子。」

    是有此說法,可是——

    在她腦袋還轉不過來時,仇天昊冷不防地直接湊上她的蜜唇,吸吮她的甘甜。

    她一面沉浸在他的吻中,腦中卻交雜著師父耳提面命的大任及他宣稱她是他的妻子的矛盾中。

    她發現自己的自制力竟然是如此的薄弱,很快地就被他點燃熱情,一路燒到床榻上。

    待兩人皆裸裎相見,她肩頭上的那塊印記,屬於他的印記醒目地閃耀在她的肌膚上。

    他落下雙唇攫住那塊印記,她的心口不斷地盈滿情慾。

    仇天昊雖然體力已是慾火狂焰,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不去傷害到她。

    就暫將恩怨情仇擱在床簾外吧,在床簾內的方塊上,只有一對倒鳳顛鸞的男女在一陣陣尤雲殖雨的歡吟中互訴著情衷。

    天才露白,仇天昊便已起身更衣。

    他望著床榻上沉睡的嬌容。他發覺一早起床,便能看見如此佳人,竟能漾著滿心的溫情。他愛她不妥協的反叛,也愛她的勇氣,她並不是絕色美人,但卻有令人無法不愛她的特質。

    他的目光再度調到她肩頭上的白鷺刺青,一個象徵他的印記。不只要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記,他還更貪心地,要連她的心也留下他的印記。

    卓竹翎,你這輩子注定只能屬於我仇天昊一個人,不管要用什麼方法,就是強留你一輩子,也要你永世伴著我。

    好強蠻的心情。就因為他是仇天昊,一個目空一切又高傲的男人,所以,他只能以他的方法去愛她,那就是獨佔,永遠的獨佔。

    女婢端了盆水進來。發現教主早已經穿好衣服,女婢以為是自己睡晚了。

    「教主,我睡晚了——」

    仇天昊舉起手晃了晃。「是我早起了。」

    女婢趕緊將面盆放在架子上,擰乾毛巾。

    「教主。」她恭敬地將毛巾呈上。

    仇天昊一邊拿著毛巾擦拭,一邊交代這餓女婢。「待會兒伺候小姐沐浴,之後,請大夫過來為小姐看看身子可有微恙。」

    他擔心昨晚的激情會傷了她及腹中的胎兒。

    「是。」

    他將毛巾遞還給女婢。

    「若小姐醒來問起我,你便跟她說,我去處理一些教內之事。」

    「是。」

    仇天昊離開寢宮一會兒。卓竹翎這才轉醒,大概昨晚是真累了。

    「小姐,你醒啦!」

    卓竹翎直覺地抓起棉被將光裸的肌膚給遮掩住。

    臉蛋一下子的酡紅,其實她這副德性,女婢又不是沒見過。

    她被強佔初夜的那次,女婢就曾為她拭淨身子。

    同樣是交合之事,但是強迫與自願,卻有天壤之別,被迫,就如凋謝的花朵,憔悴而悲憐;自願,卻像是被灌溉著愛水,顯得光彩奪目。

    「教主要我先幫你沐浴,再請大夫來為你診斷身子可有微恙。」

    「不用請大夫來了。」她急忙脫口而出。

    還要請大夫過來診斷,那不擺明了讓大夫知道他們昨晚干了啥?這不叫她羞極了呢!

    「可是教主交代——」小小一介女婢怎敢違背教主的命令。

    「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我沒事的,不用麻煩大夫了。」

    「這——」她還是有些猶豫。

    「欽——我要沐浴了。」不讓女婢再有微詞,她下床套上底衣。

    女婢只得趕緊伺候她沐浴。

    今年武林大會終告落幕,各教派的人士紛紛準備離開白鷺教。

    卓一忠及卓松平也整理著細軟準備回忠義山莊。

    「師父,竹翎她應該沒問題吧?」卓松平多少還是擔憂卓竹翎的安危,畢竟她面對的是令人聞之喪膽的魔頭。

    「仇天昊對待反抗他的人,通常是不各好下場的,而竹翎卻反得他的寵幸,只要她愈瞭解仇天昊,必定能知道他的死穴在何處,屆時除去魔頭,也算是為我忠義山莊報了當年祖師爺慘死之血仇。」

    「祖師爺血仇固然不共戴天,但總得顧慮到竹翎的安危,若非竹翎懷了仇天昊的孩子,她很可能還繼續遭受一些非人的折磨,師父,我覺得我們似乎應該帶她離開這裡,不要再讓她吃那麼多苦了。」

    「不行。」卓一忠語氣堅決。「松平,你仔細想想,若將竹翎帶回山莊,武林上我們忠義山莊顏面何存?豈不淪為人人恥笑的對象。」

    卓松平沒想到師父會說出這番話來,他著實不能認同,竹翎終究是忠義山莊的弟子啊,但他又不能忤逆師命。

    他們方才結束談話,房門那端便被開啟。

    他們師徒倆同時轉而面向門口。

    「仇教主!」

    仇天昊的突然來訪,頗令他們驚愕萬分。

    仇天昊完全無視於他們的慌亂無措,他自若地走到他們面前,坐上了椅子。

    「今兒個你們打算啟程回去了?」他瞅了他們兩人一眼。

    卓一忠態度轉為謙和。「是的。感謝仇教主的款待。」

    仇天昊自顧自地理理他的衣襟。

    卓一忠與卓松平兩人視線短促相接一會兒,仇天昊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此,雖然此刻他表面按兵不動,但是心底打的是啥主意?可叫人費疑猜了。

    還是化被動為主動吧,卓一忠先開了口詢問。「不知仇教主親臨至此有何指示?」

    仇天昊不答腔,卻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珮,端在手上。

    卓一忠跟卓松平兩人心裡猛一驚:是竹翎佩帶的那塊玉!

    他們倆盯著那塊玉,沉思著:他無故拿出竹翎的隨身玉珮,這打的是什麼主意呢?

    耳聞卓莊主對玉有十分的研究——「仇天昊終於開口了。」

    「不敢,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仇天昊已將玉珮遞到面前,卓一忠不得不接下那塊玉珮。

    「我很好奇,想知道這於是出自何處?不曉得卓莊主可否為我解答?」

    仇天昊犀利的鷹眸投射在卓一忠不安的眼瞳上,他唇角帶抹訕笑。

    卓一忠將玉珮端在手上一會兒,臉上擠出勉強的半點笑容。「請仇教主見諒,卓某識玉不深,不知它出自何處。」

    他趕緊將玉珮遞還給仇天昊。

    「喔?我以為此玉的來路當是卓莊主最為知曉了。」

    「卓某不才,識不得此玉。」

    「我看不是識不得此玉,而是不敢識得吧!」

    「卓某不明白仇教主言下之意?」

    「忠義山莊三名弟子分別是松竹梅,大弟子卓松平——」他睇了卓松平一眼。「三弟子正是卓莊主的千金卓梅仙,而二弟子卓竹翎,便是此玉的主人,若我沒說錯的話,在卓公子的身上應該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玉,而玉上刻了松字。」

    仇天昊直勾勾的鷹眸探入對方的瞳眸深處,欲令對方無所遁逃。

    卓一忠啞言以對。

    仇天昊臉上的表情轉沉。「我仇天昊是如何對待反抗我的人,你們應該明瞭才是。」

    「仇教主,你千萬別誤會,卓竹翎會行刺於你,完全是她個人的意思,與忠義山莊毫不相干。」卓一忠急忙撇清。

    「師父!」卓松平驚呼一聲,沒想到師父竟撇清得如此徹底,好似竹翎是個不相干的人。

    卓一忠怒眼一瞪,示意他別亂說話。

    好一個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心胸與一般鼠輩有何差別。仇天昊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今日我來此,並非來找你忠義山莊清算總帳,我甚至可以盡釋前嫌的不與你們計較——」

    「真的!?」

    「但是——」

    又來個但是,卓一忠小心以待。「但是如何?」

    「我要你們從此與卓竹翎不再往來,她不再是你們忠義山莊的弟子。」

    他是要斷了卓竹翎的靠山,讓她的世界只能是他一人而已。

    「這怎麼可以,竹翎乃是我們忠義山莊的二大弟子——」卓松平脫口反對。

    「松平,不得無禮。」卓一忠打斷卓松平的話。

    「在卓竹翎行刺失敗以後,被懸吊在廣場上時,你們又理睬過她的生死安危嗎?既然都可以對她置之不理了,你們又何必在意忠義山莊少她一名弟子呢?」

    仇天昊的指控令卓松平汗顏,當時他諸多的顧慮,以至於放棄了竹翎。

    「好,仇教主,我答應你的條件,我正式將卓竹翎逐出忠義山莊,廢除她二弟子的身份,從此她不再是忠義山莊之人。」

    「很好,我希望你回忠義山莊後,正式的發佈此項消息。」

    「我會的。」

    他將玉珮放在桌上。「此玉便歸還於你,竹翎不再需要了」

    仇天昊很滿意事情的結果,他放聲長笑地揚長而去。

    此刻終於按捺不住的卓松平對著師父大嚷:「師父,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竹翎呢?」

    「你也看見目前的情勢,我能說不嗎?」

    「這樣對竹翎太不公平了。」他實在為卓竹翎叫屈。

    「竹翎會瞭解為師的苦處,她會諒解的。」

    卓竹翎被逐出忠義山莊的消息,在卓一忠回到莊裡之後,正式發佈。此後,卓竹翎將不再與忠義山莊有任何瓜葛。

    武林上對於是此事隨傳言甚囂,但一直身處在白鷺教內院裡的卓竹翎卻尚不知此事。

    倒是仇天昊親自為她帶來這項消息。

    午後,徐風拂面,卓竹翎與女婢在寢宮外的小園子裡植著桂花。

    寢宮建築雖氣派萬千,但過於陽剛,缺乏柔美之感,大概是因為主人的關係,仇天昊那樣一個盛氣凌人的大男人怎可能在寢宮外種上嬌艷美麗的花呢?

    「現在已經是桂花盛開的季節,我們種的桂花,可得等到明年才會長成桂花樹,屆時滿室便盈滿了桂花香味,好不香氣瀰漫。到時候還可以釀製桂花酒呢!」

    以前她總愛到忠義山莊後的那塊坡地,遙望一片如茵綠草,在那塊山坡地上有好幾棵桂花樹,她愛極那種隨風撲面的清淡桂花香味,叫人忘卻了惱人情事。

    她一雙手沾滿了泥土,額頭上沁滿汗珠,雖然有些累,但她卻很開心,好似有許久不曾這樣清閒地笑了。

    「什麼事情笑得這樣開懷?」

    卓竹翎跟女婢同時轉身面向聲音來處。

    「教主。」女婢一見來人是仇天昊,立即躬身行禮。

    仇天昊看看她沾滿泥土的手及裙角,再看了花圃一眼。

    「種花?」

    卓竹翎笑著點頭。

    看見她今天心情這麼好,他真不太忍心告訴她壞消息。

    卓竹翎看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高興,他便詢問:「你不喜歡我在花圃裡種花嗎?」

    「不是。其實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事情?」

    仇天昊搭上她的肩頭,摟著她走進寢宮裡。

    她先將手浸入面盆裡洗乾淨。

    仇天昊竟然為她拭乾沾著水的雙手。他細心地將她的手包在布中裡,待手上的水干了,他再將她的手從布裡抬起輕輕握著。

    卓竹翎盯著他這些體貼的小動作,心裡漾著的是甜滋滋的柔情。

    仇天昊讓她端坐在床沿上。

    「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得答應我不要太過激動。」

    他愈是這眼慎重其事的,她愈是好奇。

    「到底是是什麼事情?」

    「你是忠義山莊的人,是不?」

    「啊!」他怎會知道?

    她原本臉上柔美的線條忽地轉為驚愕及擔憂。「你不會對付忠義山莊吧?這不關他們——」

    「我不會對付他們。」他搖頭保證。

    她屏住的氣息才鬆了下來。

    「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卓竹翎眨著眼睫瞅著他。

    「卓一忠已正式對外宣稱將你逐出忠義山莊。」

    她原本眨著的眼睛瞠圓了。

    「什麼!你說什麼?」

    「忠義山莊不再承認你是他們的弟子。」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