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意 第七章
    嫘兵兵還是接下護送左家的生意,因為家裡的米缸在今天早上空了,最後的一瓢米煮了稀飯,現在統統在大家的肚子裡。

    「為五斗米折腰,我就認了,但護送情敵進京這事,為什麼要我去做,我打死都不去!」使性子的闕勾跟蒼蠅似黏在嫘兵兵身邊,不信地低吼。

    忙得不可開交的她叉起了腰。

    「誰一餐要吃五大碗白米飯?」

    「我。」他的氣勢低了些。

    「誰去打雜半天就被開除,還害我賠錢給人?」

    「是我。」紙老虎縮起耳朵。

    「誰把少林寺那些高僧全部請到家裡來掛單的?」

    做錯事的人只剩一根指頭指向自己,氣焰全沒。

    「他們非要采守株待兔的方法我也沒辦法,誰叫爺爺難找……」意圖強辯的聲音中斷在一雙杏眼中。

    「好,你說不接這趟鏢,明天要吃什麼?」喝西北風還要考慮有沒有夠強的風勢呢。

    「吃麵。」

    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也說得出口?

    說錯話的闕勾馬上挨了一棒子。

    也幸虧嫘兵兵手上拿的是旗桿,要是流星錘,闕勾那可愛的頭顱肯定要開起燦爛的花朵了。

    「不管啦,我不要去京城。不過就吃飯嘛,哪有什麼難的。」

    不是他誇大其詞,是他懶,有人養他,自然樂得天天吃伸手牌的飯,現在金主有困難,就換他來吧。

    嫘兵兵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回頭繼續整理要攜帶的東西,她要相信他,還不如相信一頭豬會唱歌來得快。

    「你用那種眼神踐踏我男人的自尊,我只不過在你這裡待了幾個月,吃了幾斗米……」這裡有得吃、有得住,而且一點也不悶。

    嘖嘖嘖,這還不夠多啊?

    嫘兵兵練就不動如山,跟他叉腰對陣只有摸鼻子認輸的份,沉默到底才是真本事。

    「你就不能表示一下感激的樣子,依賴一下我嗎?」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啊,還是信自己最牢靠。」

    闕勾覺得蒸騰的怒火充滿胸臆間,他只是懶,不是專吃軟飯的小白臉。

    「你就算趕我我也不走,我賴定你了!所以,你也賴我啦,好不好,滿足一下我的男性自尊與虛榮。」說是火大了,對著嫘兵兵還是軟得不像話。

    「闕勾,我真的很忙,你要是有心幫忙,就請少林寺那些大師別再挖角了,我那些師兄弟們都快被他們給挖光,說真的,你們少林缺人缺到如此飢不擇食的地步嗎?阿狗阿貓都好?」

    「你跟我走,其他的別管!」他看似毫無個性,卯起來,其實有顆難以妥協的心。

    「什麼叫別管?」被迫放下手裡的東西,嫘兵兵被人推著往前走。

    儘管再不情願,她還是被闕勾拉到大街上。

    江南多美食,只要想得出來,說得出口,就有生意人在賣。

    生意熱絡,競爭自然就大,許多促銷的活動天天如火如荼地上演。

    闕勾挑了江山樓就往裡面走。

    「我不去。」嫘兵兵腳盯著地面,動一動也不肯。

    要命,她還欠江山樓一桌酒席錢呢,現在要進人家大門,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那不然,換一家。」闕勾當然知道她的心結所在,從善如流地換了一家新開張的店面。

    新店面,為了打出知名度,正在辦活動,門口擠得水洩不通,都是看熱鬧和報名參加的人。

    「你看到沒有?隔壁是五文錢吃到飽,這家舉辦的是飯桶活動,誰能吃完一桶飯,不限人數一個月白吃不用錢。」不用嫘兵兵提出問題,闕勾已經把活動的看板抓來她面前仔細地解釋了一番。

    解釋完,隨手一甩,大大的看板「咚」地一聲站回原地。

    「你不會也想參加吧?」看著闕勾擠進報名圈裡,嫘兵兵知道自己問也是白問了。

    他是胃口大,可是餐館前的飯桶是普通人家的好幾倍,跟她家的飯桶有得拼,她心想不知需不需要先買腸胃藥,以防萬一?

    餐館的老闆也怕鬧出人命,長條桌上除了裝滿飯的飯桶,還準備了一碗公的豬油跟醬油,用意是讓參賽者可以配著飯吃,減少噎死事件。

    比賽快要開始,闕勾對著嫘兵兵擠眉弄眼,順手拋了個飛吻。

    說也奇怪,擁擠的人群中,他就是能精準地找出嫘兵兵所站的位置,吻還不怕給錯對象。

    嫘兵兵從頭羞到腳指頭,只差沒挖個洞鑽進去。轉念一想,那麼多人,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也就過去了。

    比賽開始,豬油拌飯是闕勾的最愛,平常就能吃個五、六碗飯的他,輕鬆愉快地把一桶飯吃完,摸摸肚子好像還有一些空間,等一下回頭可以再去吃碗豆腐腦,中和五臟廟裡太過油膩的感覺。

    他第一個吃完,拿起空飯桶對著飯館主人搖了搖,然後丟下,得到了觀眾給的熱烈掌聲。

    他笑嘻嘻,嘴角帶著數不清的飯粒,天真爛漫地跑回嫘兵兵跟前,大又黑的圓眼睛射出淘氣又驕傲的光芒,活脫脫像個大孩子。

    畸形的是他一離開,所有的參賽者也停止扒飯的動作,所有的眼神全覆上一抹陰森。

    「我吃完了,肚子好圓、好撐。」說完,他馬上打了個飽嗝。

    「你那張嘴比水車還會吃。」她搖頭,幫他把嘴上粘的飯粒挑乾淨。

    「水車吃的是水,我吃的是飯,哎呀,管他呢,我解決了一桶飯,贏了!」也不管嘴巴乾淨了沒,他拉著嫘兵兵重新擠進人群,來到飯館主人面前。

    那是個圓胖的中年人,寬大的錦袍穿在身上還嫌小,裝滿油水的肚子大得不可思議。

    不過他跟肉餅一樣圓的臉並不怎麼好看,裝出來的笑容太熱情了,讓人覺得油膩。

    「小兄弟,恭喜你獲得我們吃不怕飯館免費餐券。」一柄袖裡劍出人意料地送出來,恰恰抵著闕勾的脖子。

    唉,這樣也有事?

    嫘兵兵才動了動,如水潮的人以不著痕跡的姿勢包圍住她。

    「我昨晚花了半夜的時間磨劍,它很利,一不小心很容易割斷人的喉嚨,姑娘,你最好三思,別輕舉妄動喔。」胖老闆圓嘟嘟的臉浮現狠戾。

    「唉,你當我的面威脅我的人太失禮了唷,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但她要有一點點傷口你就完蛋了。」闕勾通常是笑口常開的,這會兒一抹輕邪從他不輕易展現的骨子裡迸出來,雖是微乎其微,卻冷得讓人不由自主地眨眼。

    「放你的狗臭屁,佔上風的人是我耶!你自大什麼?死之將至,求饒的話,大爺我還要考慮給不給你個全屍,還敢大放厥詞,莫名其妙。」

    「聽你這麼愛說話,大概也是習慣呼風喚雨的人喔。」闕勾跟將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胖老闆攀談起來,沒有身為待宰羊羔的自覺。

    「我身為金錢幫之主,沒有一些威嚴怎麼統領眾家兄弟……」腦筋以直線方式思考的人禁不起人家拐彎抹角,一下就洩了底。

    「嗯,」闕勾閒閒地摩挲著下巴,一點都不在意那距他一寸之遙的割喉利劍,「金錢幫創幫至今一十八年的歷史,以濟南為出沒區域,幫主陳阿滿,左牙因為醉酒摔跤掉了,別號陳缺牙,下面有七護法,幫眾無數……我應該記得沒錯,陳幫主,你想補充些什麼嗎?」

    「補充啊?你說得很清楚,應該是不用了。」陳缺牙很認真地思索,精神一鬆的他差點沒把威脅人的劍收起來。

    「陳幫主率眾從濟南到江南來,人生地不熟的很辛苦喔?」闕勾對他噓寒問暖起來。

    許是真的受了委屈,陳缺牙眼中冒出兩泡水:「強龍不壓地頭蛇,不是自己的地方,就算辦點小事都要錢先行,像我租這個店面就花了不少銀子……」慢著,他居然沒志氣地向人質哭訴,成何體統!

    他趕緊擦掉眼淚,換上一張厲臉。

    「別套交情,我差點就上了你這卑鄙小人的當,把模子交出來,否則就準備受死!」

    「等等,你的口水噴到我啦,很臭耶,你幾天沒刷牙啦?」闕勾一臉厭惡。江湖中人就這點討厭,什麼不拘小節,根本是不講究衛生。

    「跟你說出門在外,凡事從簡,你有聽沒有懂喔?」每回都戳他的痛處,情緒激動的陳缺牙又把劍靠近他半分。

    「那我們言歸正傳,男子漢對男子漢對話喔。」

    「沒問題!」咦,什麼時候要變成男子漢的對話了?

    「既然大家說好了,這玩意就不需要了吧!」他以兩指夾開擱在頸子的劍,「另外叫人泡個茶來喝,大太陽下不好說話。」

    陳缺牙果然聽命行事,雖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他不該是那下命令的人嗎?怎麼一下子降級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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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嶄新的圓桌上一碟碟地小點心以尋常人無法想像的速度在消失中,碟子越堆越高,陳缺牙的心痛也到達最高點,愛說話的毛病到這節骨眼很用力地把事情草草交代過去,希望能盡快送走這個肚子像無底洞的瘟神。

    「就為了一塊印銅錢的板模,你把整個金錢幫都搬到江南來,你,好大的氣魄,好蠢的豬頭。」蜂蜜花生下了肚,拍拍肚皮,是差不多飽了,闕勾也大致瞭解這個金錢幫幫主幹嘛纏上他,還差一丁點要了他的小命。

    就說嘛,這江湖中人最是黑白不分、捕風捉影,看個影子就說生了個孩子,腦袋豆腐渣。

    「大俠,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本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年頭沒錢難辦事,有錢是條龍,沒錢是條蟲,把整個幫綁在褲腰帶的我有責任啊。」

    「我沒有你要的模板,你找錯對象。」吃大飽,又一直坐著不動,他想回去睡午覺了。

    「我就知道你會耍賴!」陳缺牙唬地站起來,胖指頭簌簌抖動,「你跟鵬太師那個大奸人蛇鼠一窩對不對?你們根本是串通好來坑我們這樣善良的小老百姓……我就知道……」他只差沒鼻涕眼淚一起下,表情比深閨怨婦還「哀怨動人」,真想叫人狠狠揍他一拳。

    「你為什麼這麼說?」早知道就別貪吃,雖然點心不難吃,現在他吃飽了,該可以大大方方地走人了。

    陳缺牙氣憤的說:「不要告訴我你和他沒關係。」

    闕勾聳聳肩,四下張望著,咦,兵兵呢?她嫌他們的對話無聊自己坐一桌,這會人呢?

    會不會如廁去了?

    心不在焉的他,只聽得陳缺牙怒罵著鵬大師的點滴歹惡行徑。

    先祖是開國的功臣,卻也在暗中從事不法行為,當他遠征漠北時,由於俘虜了元親王、內親王等皇族一百三十多人以及七萬多官兵後,凱旋歸來,太祖特別賜他「鐵券」作為他驚人功績的封賞,所謂的鐵券是一種鐵製符令,不論本人或子孫犯法都可以憑此券減刑。

    之後兩代子孫,全都恃寵而驕、無惡不作,到了鵬太師雖然年老解甲歸田,卻還私自鑄板制錢,又跟不肖商人勾結,最後因為利益分配不均,一家八十餘口人死得不明不白,數枚關於洪武通寶、永樂通寶的鑄幣鋼模不知流落到誰的手裡。

    而負責將這些偽造的錢幣進入市場流通的金錢幫,因為不甘損失,循線追來,線索卻在嫘兵兵的身上斷去,為了引魚兒上鉤,他們才斥資演了這場戲。

    他講得拉里拉雜,闕勾一顆心卻因為嫘兵兵不知去向,完全左耳進右耳出,沒有吸收。

    「哦,就這樣啦。」他站起身走人。

    「你不能走。」

    闕勾回頭:「聽我良心的建議,這家飯館的點心還不錯,把它頂下來當營生傢伙會賺錢的。」

    「什麼?」

    「要不然,憑你們這些人三腳貓的功夫以為拚得過誰!黑衣蒙面人,還是鵬太師後面那個看不見的靠山?人要掂掂自己的斤兩才好過活,你請我吃點心,我犧牲一下送你這些金玉良言,要好生記住啊!」

    能當後台的人物用小指頭想也知道不簡單,究竟是魔、是鬼不清楚,頭破血流了不起敷敷藥,等傷口結疤,又是一條好漢,萬一要把小命夾給人家配飯吃,別人還嫌,那可晦氣了。

    他通常不隨便贈送金玉良言的,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嘛,揮揮手,又刮走廚房剛送出來的小點心,呵呵,相見無期,不用期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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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嫘兵兵本來就不巴望闕勾能掙回什麼,看他免費吞了一桶飯,應該可以維持個幾天不餓肚子,所以她也不擔心他沒飯吃。

    縱使沒見他做過什麼正當營生,混吃混喝該不成問題,別人想欺負他也不容易,只要他不佔別人便宜就好了。

    喝茶納涼吃點心,不是她擅長的事,她沒有不務正業的本錢,家裡那突然暴增的十幾口人睜眼就要飯吃,她要努力掙錢回去養家才行。

    所以,現在的她已經押著左家的貴重行李鏢箱走在進京的官道上。

    塵煙漫漫,炙熱的陽光熱得把人烤焦一層皮又一層,嫘兵兵騎著馬前後走動,不敢稍稍懈怠。

    一百兩的安家費已經拿了,拿人錢財,與人辦事,把人家安全地送上京城是當務之急。

    「兵兵,太陽烈,你進來一同坐吧。」車簾掀開,左夢言不知道第幾次呼喚。

    「不用,我帶了紗帽,保護你們是我的責任,你還是趕快進去,別中了暑。」人是有感情的,很多事情無法說斷就斷,雖然她看到左夢言的臉不再覺得心頭隱隱作痛,青梅竹馬的交情還是存在著。「對不起,我幫不上你的忙。」驕陽下的她滿臉通紅,額上汗珠不斷滑落,他恨自己不諳武,一身文弱,什麼忙都幫不上。

    「銀貨兩訖,沒有什麼安不安心,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是我們武館的責任。」就保持這種生意來往的情勢,什麼都不用多說。

    「兵兵,你變得不近人情了,考慮我提出來的條件吧,嫁給我,我不會虧待你的。」一個姑娘家要不是喜歡一個男人,怎麼會辛苦地替他送飯、做飯?這會兒他功成名就對她求親了,她不該歡喜答應嗎?

    左夢言裝滿老舊思想的腦筋怎麼都想不通,像他條件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她不要?

    「這裡不是適合談天的地方,我要到後頭看看,你最好待在馬車裡,不要讓頭手隨便伸出外面,比較安全。」韁繩一勒,馬兒嘶鳴,她策著馬兒達達地往後面直去,頭也沒回一下。

    有很多事跟不對的人怎麼都講不通,很多話要跟對的人講才能心領神會,她逐漸瞭解自己跟左夢言隔著一道無法橫越的深溝,今生是無法跨越了。

    要是以前,她在還懵懂時無知地跨越了,也許不會生出如今這許多心情。

    也許正確的說法是,她要不是遇上闕勾,也不會滋生出這許多被人視為大逆不道的心事來吧。夜裡,他們在驛站休息,左夢言以狀元的身份進駐,自然得到最優渥的招待,白天的暑熱退去,大伙累了一天,二更不到就昏沉地睡去,只有背著劍的嫘兵兵小心地巡邏著。

    停步下來,倦意也爬上眼皮。

    坐在驛站外的大石頭上,北斗星高,銀河如帶,橫連著天際兩岸,四周草低楚天闊,風吹來,涼得可以,而她的心卻像一彎不知何去何從的流水,惶惶不知所以……

    「兵兵。」

    不用回頭,也只有左夢言會用那樣的聲調喊她。他的聲音是低沉的,從喉嚨深處傳揚上來,闕勾恰好相反,他的聲音節奏明快,宛如音階明確的笛子,跟他皮皮的個性很像。

    她語帶困頓:「有事明天再說。」

    「別在這兒睡。」雖然還是白天的勁裝打扮,她纖嗆隙鵲納聿牧徵縟縹簦黑緞的長髮為了方便,綁成長長的辮子,上頭什麼髮飾也沒有,圓潤的耳垂在月光的照映下,覆著淡淡的一層絨毛,在月光下的她宛如一朵初綻的曇花。

    嫘兵兵恍惚地想著,是誰在遙遠的地方吹著蘆荻葉,淒涼破碎,好刺耳、好難聽。

    「別管我。」

    「什麼時候我們這麼陌生了?兵兵。」

    也許是從來沒親近過吧。嫘兵兵恍惚地想這麼回答。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心裡有什麼都攤在陽光下,我只要看你的臉就知道你的心情好壞,現在,卻什麼把握都沒有了。」

    「人總是會長大,我不可能一直是那長不大的娃娃。」

    難為不善言語的他說出這番話來,要是以前,她肯定會感動死了。

    「兵兵,跟我在京城定下來,好不好?」

    回應他的是如霜的空氣。

    滔滔如江水的情意再也關不住了,左夢言深情地說:「多少年來都是你在照顧我,我要報答你對我的一片深情,你會在我的環繞下變成一湖靜靜的秋水,不會再迷失,會再回到那個愛笑、專一對我好的你,我不會計較其他的,就算……你跟闕勾曾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

    「我該謝謝你的大方嗎?」她喃喃地問,苦澀的滋味蔓延上舌頭。

    該生氣嗎?原來他把她當成一個不貞的人。

    「至於我爹那邊我會去說,你不用擔心。」左夢言拿掉了玳瑁鏡,展現原本的自己。

    「女人心海底針,書獃,我這麼外放的個性,別說從小左伯伯就不喜歡我,沉浸在學問中的你也是凜然不可侵犯,你大概從來都不知道我不適合當一湖安靜的秋水,我會死的。」一連串的話自她的嘴巴吐出來,說出來後,她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

    「你對我堅貞不渝,我爹也會接納你的。」

    「你早早對我扣了帽子。」無怨無懟。即便如飽讀聖賢書的他,對女子也是偏執得可以。

    「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她的表情看起來更添哀傷了?

    左夢言頓了一下:「我不明白。」他以為有了功名,什麼都能唾手可得。

    「有很多事不明白是幸福,什麼都弄清楚了反而茫然。」像他倆。

    「兵兵,你非要兜圈圈把我們兩人的未來打上死結?」

    「我說了,女人心海底針,就連我自己也不明白。」

    娉婷十六歲,小女兒的心思誰也捉摸不定,似柳絮,如飄萍,不知向何處,不知來自何方。

    左夢言歎息了。

    「我就知道你喜歡上那個痞子一樣的男人。」

    「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也許是,也許不是呢?

    當一輩子的廚娘,為一個愛吃鬼,她不要,太辛苦了。

    要是可以,她一生都不想再為誰忙碌。

    誰能幫她實現這個夢想?

    夢想,好奢侈的念頭。

    她一個女子,嫁人是惟一的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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