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夜市愛情 第四章
    看來事情還沒結束!她還得花筆錢,餵飽這位災星,才有可能送走他。

    由第一次的經驗得知,高級俱樂部的頂級美食並不能打動眼前女人的胃,所以他很老實地跟在女人後頭,大街小巷地穿梭著走到一家路邊攤,叫了兩碗最便宜的陽春麵。又看在他:高貴的身份上,湛琪芬多叫了二十塊錢的鹵豆乾。

    「吃完你就上路,從此你我永不相見!哪天就算狹路相逢,也麻煩陸大公子您高抬貴手,將我當成隱形人,千萬別跟我打招呼,小女子感激不盡!」

    第一次就算是她霉運當頭,不怨他;這一次是她自己警覺性低,沒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逃得遠遠的,所以也是她的錯。

    但是千萬別再來第三次了!

    她不是九命怪貓,只要霉神不小心玩岔了頭,她可能要再等個十八年,才可能又是一條好漢!

    「琪芬。」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在警局偷瞄來的資料。「徐志摩說的,一次相遇是偶然,兩次相遇便是緣分了。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的緣分會將我們帶到天涯海角的哪端嗎?」

    好浪漫!連他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不知道徐志摩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不過依他的經驗心得—只要上頭冠上某某詩人,總能吸引那些自以為是才女的眼光。

    其中又以徐志摩效果最佳。

    不過湛琪芬是現實生活派,這招對她沒效!

    「緣分也分好幾種,像我們這種見面不是撞車,就是上警局的惡綠,殯儀館會是我們最有可能的下場。所以為了我們的健康著想,老死不相往來會是最佳選擇。」

    徐志摩說?哼!不知世事的二世祖!現在是陳家班當頭,「阿扁說」比較有用啦!

    虧她還為他第一次見面就要求交往的事,一顆芳心暗喜了好一陣子,以為終於有一位英雄識透美人心;現實雖然不容許他們在一起,但感情的世界他終將記得她。

    結果呢?

    屁啦坊間的八卦雜誌狠狠地戳破她的虛榮心。

    這位老兄或許出生在經濟世家,但是最常出現的是報紙的腓聞版。

    他老兄是根標準的香蕉——外黃內白。生在美國、長在美國;十八歲當爸爸,同年娶了孩子的媽——而且是依此順序!

    婚後夫妻倆各自異性朋友不斷,兩年後,陸少奶奶和異性朋友坐遊艇出海,船翻失事,屍體泡了好幾天的海水才被找著。

    不幸的事情繼續發生,這位「異性友人」是某國會議員的獨生子。

    這事在美國新聞界引起了一陣大騷動,不堪記者的緊迫盯人,陸大公子才帶著女兒回台灣。

    回台灣後,陸大公子將女兒丟給老爸養,依然熱中他的追逐一化叢遊戲。今天是小歌星、明天是某演員;晚上出席宴會時,手臂上挽的又是另一朵交際花。

    陸仲森來來去去的女人之多,連記者們都以「眾女友」統稱之。

    如果那天她被撞成腦震盪,神智不清地點頭答應和他交往,也只會是他紅粉通訊錄上不起眼的一個符號——不會是他的最初,更絕絕對對不會是他的最後!

    可憐她保守了二十六年的初戀,可能還撐不過他三個月的嘗鮮期。

    像這種男人,連和他相處」碗陽春麵的時間都是危險,乾脆連面也打包回家吃算了。

    以她的霉運,人她是不可能擁有,別牽扯到最後,連心也賠給了對方,那才叫更正的禍殃哩!

    湛琪芬才想開口,一雙衛生筷先她一步地抵在她的唇上。「在你開口前,先聽我說。」

    陸仲森褪下剛才輕浮的神色,現在臉上是完全真心的嚴肅。

    「從你剛才的表情,我猜想得到你的決定會是什麼。只是在你說出口之前,我——希望你能先聽我說,你大概看過八卦雜誌對我的評語,說我多情又濫情,女人和褲子一樣多,我不會騙你說那是雜誌社在耍噱頭—或是替自己辯解什麼。因為那是事實。

    「只是我想解釋,以前我和那些女人一父往是因為我很無聊,而她們想打知名度,兩個人湊在一起,各取所需。我不會硬說它對,但我想也沒人能評論它錯。

    「而現在我也不會矯情地說如果你願意和我交往,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山盟海誓,因為我覺得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是我可以發誓,這」次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不能叫你忘掉我過去的風流,但是請相信我這次是絕對的真心。

    「我或許無法承諾多久,不過我可以保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絕對是真心誠意的!或許你會覺得這樣的保障不大,但是愛情的世界裡誰能有真正的保障?說不定你明天忽然愛上別人,又誰來同情我的失戀?

    「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也許很噁心,但是兩次巧合的相遇,相信也是老天爺有意要撮合我們。我不能承諾未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從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像對你這樣地好奇、這樣地掛在心上。這或許不是很多,但每個愛情故事的起點,不也都是由一個小火一化擦撞出一片美麗的煙火的?你不給我們機會,又怎麼知道我們以後可能(口首偕老、子孫滿堂呢?」

    陸仲森移開衛生筷,任由湛琪芬搜尋他眼底的真心。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剖心見人。誠如他所說的,他無法承諾永遠,但是他也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像對她這樣的真心。

    就算是海倫也沒有。

    湛琪一分的心緩緩地跳動,眼前陸仲森真誠無偽的臉孔,耀眼到惑誘人心,彷彿只要再一個刺激,她的腦筋、內臟、思想就會做出令她後悔的反應來。

    什麼反應?答應陸仲森的追求?

    湛琪芬真的非常渴望能說好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子;如果代價不是那麼大的話!

    —

    女孩子跟陸仲森談戀愛結果會是什麼?幸福地終老?還是心碎神傷?

    這是每個女孩談戀愛的風險,她能接受;因為就算是換成別的阿貓阿狗,風險的機率也是一樣大。

    但是何其有幸的,或者該說何其不幸的她姓「湛」,而對方又是家世排行台灣前五名的大陸集團成員之一,所以她必須比別人多承受一層風險湛家生命中、水不缺席的「霉運」!

    她承擔不起這個風險,所以不管陸仲森對她承諾他的心有多真、他描繪的未來有多美麗,她的答案從來都只能是一個。「好。」希望她嘴角的笑看起來不要太苦澀。「我們現在就當做是一對來逛夜市的情侶吧。」

    命運不准她擁有他的未來,但她總能把握當下吧?

    沒料到湛琪芬真會這麼快就答應,狂喜」下子沖昏了陸仲森的腦袋,讓他忽略了湛琪芬話中的語病。

    麵攤阿伯一邊下面,」邊用眼角研究在左邊第二桌吃麵的那對男女奇怪的行為。

    他記得他們兩個叫的都是陽春麵,材料、味道不都一樣嗎?怎麼我夾你碗裡的青菜、你喝我碗裡的湯,表情」副津津有味的模樣?

    當男女走後,麵攤阿伯不禁深深歎出他心底的一個疑問……

    戀愛中的人真的都那麼白癡嗎?那儀旅同樣的疑問也在夜市每廣攤位老闆的心裡。

    陸仲森和湛琪芬手牽手、影子相疊地從夜市頭逛到夜市尾,兩人為了一根香腸互相嘻鬧爭吵;雖然剛才付帳時,陸仲森掏出了一百塊,而且還很「阿莎力」地告訴老闆——不用找。

    兩人在射飛標攤上花了幾千塊,就只因為湛琪一分想要小熊維尼,其它的她都不要。而陸仲森也很豪氣地答應射給她。

    所以後來雖然其它的獎品陸仲森都射中了,偏偏就小熊維尼屢射不中;老闆好意地想將小熊送他,他都很氣魄地拒絕了,堅持要親自為他的美人贏得「戰利品」」。

    此舉白癡行為為他贏得了其他觀眾鼓勵的掌聲,他還很紳士地鞠躬答禮!

    爆笑的行為層出不窮,陸休森和湛琪芬卻不在乎他人眼光地從頭笑到尾。

    愛迪生的相對論笑的時間總是比哭的時間過得快。

    彷彿上一刻兩人還為了某件傻事大笑,下一刻卻發現夜深了,大部分的攤位燈光都已熄了,剩下少部分的攤子也已經著手整理,準備收攤了。

    湛琪芬知道屬於她的十二點鐘聲已經響起,她的灰姑娘夢該醒了!

    兩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恍惚間,朦朧的四下彷若是灰姑娘和王子分開時的宮殿後花園差別只在她不會留下線索給王子追尋。

    衝動地,她踮起腳尖,打算在陸仲森的唇上快速一吻,只是她尚未退開,陸仲森這個情場老手便反應機靈地雙手環住她腰;一聲沙啞的輕呼吐入陸仲森的口裡,輕啟的檀口正巧讓他的靈舌成功扣關入門。

    隨著陸仲森的舌尖在她口裡吸吮掃尋,也似將簇簇的火苗點在她的胸腹、四肢間,隨著血液流竄到她整個身軀。承受不了這樣激烈的情慾,湛琪芬反手抓著陸仲森的襯衫;用力的抓扯,不知道是為了推開他,還是拉近自己:!

    陸仲森鬆手時,湛琪一分仍舊站不穩地扶住他的手臂。

    「再繼續下去,我們可能就要收費了。」也在喘氣的陸仲森調侃地提醒自己。

    被情慾和主貝任快要撕扯成兩半的湛琪芬,強迫自己仍維持笑臉,手滑開陸仲森的掌心,留下一句「明天見」,便搭上計程車離去。

    笑臉上的兩行淚只有計程車上好奇的司機看見。

    陸仲森嘴角的笑維持到計程車消失在眼界,才愕然發現同樣的問題——她並沒有留下住址!

    當然,他大可以去警察局調資料憑他家在政商界的關係,這件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是為了某個原因——某個叫「信任」的原因,他不想這麼做。

    他相信是因為兩人玩得太開心,以致她忘記了。

    他相信明天在夜一巾找到她的時候,兩個人會為了這件糊塗事大笑一場。

    噙著一抹夢幻的笑,陸仲森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家。

    但是,湛琪芬沒有再出現在夜市擺地攤。

    信心滿滿的陸仲森在夜*巾口等了一天,卻沒等到他急於想見的人影。

    雖然心底已知道答案,但是他選擇固執地等下去。只是不管他等多久,他等的人兒都沒再現身……第二天,湛琪芬仍然沒有現身。

    第三天,沒現身。

    第四天,還是沒出現她的攤位已由一個新來的小販擺上水果。

    第五天的時候,紅姐看不下去地勸陸仲森死了心。「以前阿芬就算病得倒在床上,都不曾三天沒來擺地攤,現在她連續五天沒來,連位子都被人占走了,我看她以後也不會來了啦,你還是死心吧。」

    死心?讓一個從沒嘗過甜味的人淺舔一口糖後再叫他死心?

    他從沒想過他逐香獵艷」輩子,第一次為感情動了真心,卻遭到戲弄的下場!

    叫他死心?在他耳中還康此的笑聲、手上還殘留她掌心的餘溫、眼前還盈滿她的笑容時,叫他死心?

    怛是,他不死心又如何?她躲避他的態度這般明顯。為了躲他,她連她營生的攤位都寧願不要了,他就算真利用關係到警局查她的住址、追到她家去,恐怕得到的也只會是她歉意十足卻堅定不變的一句——「對不起」罷了。

    所以陸仲森死心了。

    回到車上,車子還沒啟動,他已經以電話叫了三個交際花到俱樂部陪他。

    這夜,喝得爛醉到天亮!

    湛其凱鑰匙還沒完全轉完,鐵門已經先從裡面打開。「小凱,回來了」

    「姊,你還沒去擺攤子?」湛其凱詫異地問道。

    「是呀,想休息幾天。」湛琪一分笑得很薄弱。「對了,晚餐我已經煮好了。」

    怕弟弟再問下去,湛琪一分迅速地轉開話題。

    說是煮好晚餐,其實不過是把冰箱裡的材料切碎,煮成一鍋大雜燴而已。

    湛其凱攪拌湯汁和飯,不是很有胃口。因為擺夜市地攤的關係,姊姊難得有機會煮頓晚餐,他實在不想拒絕雖然小晴剛請他吃了客台塑牛排。

    「姊,你這次好像休息滿久的。」印象中,姊姊就算發著高燒,也都會到老攤位守著。

    瞞不下去,只好實話實說:「我打算休息一陣子,至於以後再看看吧。」

    「姊,你以後不擺地攤了嗎?現在經濟很不景氣,其它工作很難找耶。」

    「你以為工作不好找,擺地攤就好賺啊?客人變少,又要躲警察,又要擔心被開罰單,更倒楣的,連貨都被扣押了。」

    湛其凱端飯的手大大地抖了一下。「姊,你好像還跟我說過,你前些天還被車撞?」

    「小車禍—沒傷到哪裡。」湛琪芬隱瞞「事主」是陸仲森,以免弟弟更擔心。

    湛甚凱瞪著燴飯,被內疚壓得抬不起頭來。「姊,你最近……是不是特別倒楣?」

    「是呀。」湛琪芬長長地歎口氣。最倒楣的是連心都被偷了……唉呀旦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就不要再去想他了。

    「F小凱,你呢?姊看你身上最近很少帶傷,心情也不錯,是不是最近事情比較順利?」

    聽著姊姊蓄意偽裝開懷的語調,湛其凱自責到在心中淌淚。「是呀,最近這一個多月,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時光!」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快樂是用姊姊的痛苦換來的。

    聽到弟弟這麼說,湛琪芬心上鬆了一口大氣。「那就好。」

    她一直擔心陸仲森的接近,會把霉神再度引來。既然這幾日以來,她除了破些小財外,一切安好,她轉而擔心霉運會應在弟弟身上。

    而今連小凱都說他日子過得也很平順,那是不是代表她抽身得還算早,悲劇的齒輪尚未轉動?

    「小凱,你還記得媽臨終前說的話嗎?」

    「記得。」

    「媽臨終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還一直一父代我們要避開好運,才能避免悲劇的產生。」

    「姊——你是一直很照顧我啊。」湛其凱哽咽地說道。反而是他,當他快樂地和小晴在一起時,就忘了霉神是不是會找上姊姊這回事。

    湛其凱的心情也感染給他姊姊。湛琪芬咬著下唇,想到母親過世後,她一手撫養弟弟的辛酸;尤其他們特殊的命格,更讓這條路走得比別人兩倍艱辛。

    「不!姊姊沒有你想的無私,我還一度擔心,好事我享,霉運卻應在你身上。現在你平安無事,姊姊對媽才能有所交代。」

    湛其凱蒼白著臉,無話可答。

    察覺氣氛太悲淒,湛琪芬趕緊調淡氣氛。「好了啦,瞧你感動的。快吃飯吧,只看你湯匙撥來撥去的,也沒看你吃半口,快吃吧。」

    湛其凱機械地將燴飯舀入口中。

    加了淚水的燴飯,有點太鹹了。

    陸妤晴好奇地張望四周。

    她有上過麥當勞的理論課程,卻從沒去過任何一家麥當勞分店。

    很多專家評論麥當勞的成功是因為他們對顧客無微不至的服務。但是哪一家企業不是以此為經營理念呢?而他們可沒麥當勞賺錢。

    可見理論歸理論,實際的經營經驗又是一回事。

    湛其凱錯將她的好奇行為視為不屑,侷促地解釋道:「呃,我……我只請得起你來這種地方。」

    他們以前出去,不是五星級餐廳,便是高級俱樂部當然,付錢的也都是她。

    看出他的不安和自卑,陸妤晴安撫他道:「我覺得很新鮮啊!我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

    「你適合高級餐廳,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適不適合,我自已明白。」湛其凱的吞吞吐吐引起陸妤晴的懷疑。「凱,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湛其凱不答反問。「小晴,你喜歡我哪點?」

    對於她向他告自那天的震驚,他還記憶猶新。

    那天放學,當他明瞭每次都跟他移同方向的雙腳不是巧合,而是捉弄時,他才好奇地抬起頭——學校公認的公主陸妤晴,正偏頭笑看著他。

    「湛學長,我觀察你很久了耶,你好像沒有女朋友吧?」

    不知道又會被怎麼戲弄,湛其凱認命地點頭。旁邊圍觀同學的眼光讓他僵硬似木頭。

    陸妤晴綻開一朵似太陽一化的笑靨。「那太好了,我也沒有男朋友,我們湊成一雙不正好?」

    要不是男人昏倒太難看的話,他當時一定採取這種逃避方式。

    如今想想,仍覺尷尬,湛其凱不自覺紅了臉。

    陸妤晴表情古怪地看著他:「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安排其它的課程,臨時約你—會不會……」

    「沒關係,那些課程不是很緊急,回頭再補課也沒差。」陸妤晴甜笑回道。

    最重要的是這是他頭一回主動約她。

    她一直明白在這場感情戲裡,一直是她在主動追逐,而他則是半就半無奈地配合。

    湛其凱不安地移動一下屁股:「呃……我們分手吧。」

    不管他事前打了多少稿,話,就這麼直接地說出口。

    陸妤晴的雙唇扭曲了一下,說出口的話還算平穩:「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他問過其他同學,這個理由是最快讓女朋友死心的方法。

    「我不接受!」以他的功力,這藉口是騙不了她的。

    他的表情寫滿了他有心事。

    「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告訴別人我是個大爛人;你可以說」陸妤晴打斷他的話:「凱,把事情說出來,我們可以商量出解決的辦法!」

    湛其凱悲哀地看著她,一向溫和的雙瞳,此刻充滿了痛苦。

    「沒有解決的辦法!我們一家,一輩子都倒楣不斷,坐公車,公車拋錨,搭計程車—計程車跟別輛車發生擦撞,倒楣事不斷。尤其一有好事發生,我們的霉運就變成悲劇。我爸媽就是這樣死的。當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時,我整個人都嚇呆了,你聰明、漂亮、家裡有錢,你卻喜歡我!這樣天大的好事掉在我頭上,我……我……」

    「你以為這次死的會是你?」不相信怪力亂神,陸妤晴沒為湛其凱這番話亂了手腳。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家,好事是霉運的先鋒。後來我們慢慢接觸多了,我覺得……我覺得你值得我冒這個險。」

    「那麼你們家的命格大概破了,因為我們在一起後,你一切平順,也沒出什麼大事,不是嗎?」陸妤晴肯定道。

    在她的保護下,她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他,

    湛其凱悲慟地點頭。

    「對!我是沒事,那是因為霉星找上的是我姊姊!」想到姊姊為他所擔受的苦難,湛其凱激動得雙手都在發抖。「當我跟你一起高興地大笑、在餐廳吃大餐、在玩樂區快樂地坐雲霄飛車時,我姊姊卻在被車撞、被警察追,最後還被帶到警察局做筆錄!生意不好,又被開罰單——」

    「這些都是小事,我可以——」

    「難道要等到我姊死了才算大事嗎?」湛其凱激動到大叫,引來麥當勞內其他客人的側目。

    陸妤晴當機立斷拉他出去。

    出了門口,湛其凱就不願再走。「對不起,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

    陸妤晴錯愕地回頭,湛其凱卻狠下心地偏過頭,不去看她。

    「我母親在我九歲過世,我姊姊可以算是我半個媽媽,她已經為我犧牲夠多了,不管我有多喜歡你,都不能為了自己拿我姊姊做賭注。」

    陸妤晴呆呆看著湛其凱逐漸遠去的身影,不能相信交往到現在,他第一次說喜歡她,竟是為了跟她分手——

    驚覺淚珠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陸妤晴毅然地抹去淚珠,背對著湛其凱離去。

    借酒澆愁是每個失戀人的特權——即使他的戀情只存在一晚!

    自從肯定了湛琪芬無心於他後,陸仲森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更頻繁、酒喝得更凶,天天靡爛狂醉到天明,一心只想用酒精沖淡他腦中咳撇蝗Д餒揮啊

    在他成功前,他老爸就看不過去地叫小陳把他扛回家了。

    陸振一豪站在床前,看著醉生夢死的兒子。

    此刻誰能瞭解富占台灣贅頭的他,有多命苦!

    老大和老二天生駑鈍,怨不得他們,而仲森有能力,偏偏沒跟人爭奪的野心;幸好孫女年紀輕輕就冷靜精明,身後又有上百億的康亞股票做後盾—培植起來做接班人很有潛力。

    偏偏平常沒事就一直是太平天國,一出事來,就父女倆同時給他出狀況!

    一想到在公司得應付董監事的爭權鬥爭,回到家還得處理他們倆父女的感情狀況,陸振豪愈想愈氣,床前一杯水火大得就往兒子的醉臉潑下去!

    突來的一陣水稍稍潑醒了陸仲森的酒意,睜開充滿血絲的醉眼,看見是他老頭怒火正盛地站在他前面,呻吟一聲地又倒日床上。

    「如果你想嘮叨,我勸你大可省了。我現在花的是媽留給我的遺產,沒動到你一毛錢。」

    「你放心,我對你早絕望了,不會再嘮叨你!要不是為了小晴,我管你醉死在哪裡!」陸振豪嘴裡說著狠話,不提他叫小陳把兒子扛回家的關心。

    「晴丫頭?她不就是談個小戀愛,你有什麼好緊張的?在你的壓力下,她總也要有些消遣吧?」

    「我沒禁止她談戀愛!是她自己處理不好,學校老師說她最近很失常,希望我們家長到學校和老師商討一下。我想小晴跟你比較有話聊,希望你到學校找一下老師,再跟小晴談談,看問題出在哪裡。等小晴恢復後,你愛怎麼醉生夢死、喝得爛醉,我都不會管你!」

    說來悲哀,孫女雖然跟他住在一起,跟她這個老爸一年可說見不到幾次面,可是小晴每有心事,卻總是找她老爸商量!

    「晴丫頭失常?」

    血緣中的父性讓陸仲森清醒了大半,撐起身子,搖頭甩去水珠,也順便搖掉殘存的迷霧。

    女兒的事比較緊急,失戀的傷痛可以等解決女兒的事後再來舔護。

    看兒子一頭亂髮、鬍渣子滿臉、一身酒臭,讓陸振豪恨不得手中再有一盆水潑過去。

    「小晴平常有我,你愛怎麼生活我不管你;現在女兒需要你,你就算盡盡你做父親的責任,明天去學校一趟。至於公司的事……我已經不敢奢望你了!」敲著枴杖,陸振豪沒好氣地走了。

    他年輕時為什麼會蠢得賺這麼多錢?除了看清幾個兒子的愚蠢外,只有累死他這個早該進棺材休息的老頭子!

    秋風颯颯地捲起幾片落葉,在半空中打轉了幾圈後,便玩膩地抽身離去,任由落葉重歸大地。

    秋天的林園,青黃摻雜的繽紛色彩,一向是詩人筆下最精采的意境,廊中兩尊活化石卻無視外界的美麗,只是深深地凝視對方。

    經過的學子,浪漫的年紀賦與他們充沛的幻想,總為兩人的互望添上美麗的情節,掩嘴偷笑地繞道經過,無視兩人明顯的警戒姿態。

    第一次見面,她出車禍;第二次相遇,她差點去吃牢飯;這次兩人再相見,她會發生什麼事?天打雷劈?只有老天爺才會明白她有多歡迎這樣的解脫!

    湛琪芬緊捉著手中的提袋,失控的心跳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喜悅。同樣呆楞的不僅是湛琪芬,連陸仲森都很驚訝自己眼睛所見的。

    他知道地球很小、台灣也不大,同是住在大台北的七百萬居民之一,即使她有心躲他,他們也有可能在路上不期相遇。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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