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玉 第二章
    蘇引玉見他想的甚是辛苦,只得轉開話題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訴我你叫什麼?今年幾歲了?還有,生辰是幾時?」  

    他一聽,突然滿面通紅,底頭道:「我不說。」  

    蘇引玉見他這樣,顯是又有什麼趣事,不禁意味盎然,抓住他手輕搖道:「告訴我嘛,我不跟別人說就是了。」  

    那動人的嬌態令他目眩神迷,大大的猶豫了一下,幾乎便要脫口而出,卻還是強忍著:「我我不想說。」  

    蘇引玉突的沉下臉,冷冷道:「你不說我也不稀罕。」起身便要走開。  

    他好不情急,只得道:「你別生氣,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生的,怎麼告訴你?師傅在一個破廟裡撿的我,大概是五、六歲時候吧,他老人家也不清楚。」  

    「那你的名字呢?」  

    他窘得要命,卻不敢再瞞:「我沒姓,師傅也懶得給我取,我只有一個小名,叫狗兒。」說完這些話,他頭都埋到胸前了。  

    果然,耳邊響起銀鈴般的笑聲,他拉高被子,再不想出來見人。卻聽得蘇引玉不斷的念:「狗兒!狗兒!」語氣戲謔,惱得他不知怎麼辦才好。過了好半天,從棉被裡發出悶悶的聲音,「你只管笑,笑死你。我知道這名字難聽,哪有你這個富家公子那麼好。」他到此時仍是不信蘇引玉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玉狐,只當全是逗著他好玩。  

    察覺身邊的人用力扯開棉被,全不容他抵抗,又是一陣沮喪:自己武功低微,打是決計打不過的,無論怎麼被取笑,都是無計可施,說到底便是個小丑罷了,想至此處,方纔那絲甜意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  

    蘇引玉卻道:「你氣什麼,我可沒當你是個小丑。能笑你的,只有我一個,若是旁人敢笑你一下,我定要取他性命。」  

    他嚇了一跳,「你、你又在說笑?」  

    蘇引玉森然道:「我這句話,也是真的。」看著他的眼光卻很是溫柔,讓他既有些害怕,又有些開心。  

    蘇引玉倚在他身側,輕輕撫摸他的頭髮,說話的聲音也是輕輕的,語調溫婉,簡直說不出的好聽:「你若還在怪我,便打我消氣好了。從小到大,除了師父和你,我可沒讓人打過。」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看向那張漂亮的臉,吶吶道:「我打不過你。」  

    蘇引玉微笑道:「既要你打,我自然不還手。」  

    他怔了半晌,方道:「就算你不還手,我也不打。我我捨不得。」說著臉又紅了——他從未說過這般肉麻的話,卻又實實在在是心底的真話。  

    蘇引玉渾身一顫,眉梢眼角,喜意盈盈,比之昨晚又是另一種不同的好看,令他喉頭一緊,不自覺的說道:「我不想打你,我想我想」  

    蘇引玉道:「你要什麼儘管說!」  

    「我想做昨天晚上的事。」見蘇引玉好像呆住了,他好心的補充道:「就是你說要強姦我之後的事。」伴隨這句話的是他的手,已經開始不安份的撫上蘇引玉的腰間。  

    昨晚那麼可惡的人,此刻卻有些害羞起來,蘇引玉面上微帶粉色,啐道:「你這個小色鬼,身子不痛了嗎?一大早就想這種事。」  

    他詫異得很,不知一大早想這種事有什麼不對,「你不喜歡?」  

    蘇引玉眼睛一轉,有些明白了,原來那小笨蛋真的是個笨蛋,還是什麼都不懂,心裡卻很高興,便順勢倒了下去,伏在他胸前柔聲道:「我當然喜歡。昨晚喜歡,現在也喜歡,以後也都喜歡。」  

    聽著這麼銷魂的話,他衝動得好快,週身的疲倦都不翼而飛,抱著身上的人就是一陣亂親,不停的念著那個好聽的名字:「蘇引玉蘇引玉」  

    惹得蘇引玉咯咯嬌笑,呼吸卻漸次急促,不得不去壓制他亂動的手腳,「小笨蛋,別、別這麼急,慢慢來。」隨即撐起身來,慢慢褪下長衫,「其實我一早便在打你的主意,本想趁著昨晚,誘你入轂,誰知你竟這麼笨,連欺負人都不會,現下總該知道怎麼做了吧?」話語之間,臉頰隱隱透著紅暈,倒回復了幾分昨晚假作的柔弱神態,只是不再有那種妖氣,僅覺清麗動人。  

    他看得連眨眼都忘了,癡癡道:「你這種樣子,真是好看。」  

    蘇引玉臉又是一紅,嗔道:「你還等什麼?你若再不動手,就換我來了哦!  」話音未落,身體便被緊緊抱住,重重的吻落下來,凌亂的大床上,只餘綺麗的春色。  

    良久之後,房間裡終於平靜下來,親密依偎的兩個人都累得要命,比昨晚更甚,慵懶的聲音輕輕響起:  

    「喂,小笨蛋,你怎麼樣?」  

    「我好得很,你怎麼樣還差不多。還有,別再這麼叫我,好難聽。」  

    「難不成你要我叫你狗兒?也可以啊,我挺喜歡的。」  

    「還是笨蛋比較好,反正師傅也老這麼叫。」  

    輕輕的笑聲:「那麼這樣好了在別人面前叫你笨蛋;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就叫你狗兒啊別捏,我不說了」  

    「」  

    「喂,你是喜歡昨天晚上那樣,還是喜歡剛才那樣?」  

    「我不知道都喜歡。反正差不多。」  

    「那好,再來一次」翻身的聲音。  

    「天啊!你不累嗎?」  

    「我武功高強,怎麼跟你比?」  

    「這種事跟武功有關係嗎?」  

    「當然有哦」  

    「啊哼!我一定要苦練武功,總有一天超過你」  

    「閉嘴!笨蛋」  

    聲音漸漸模糊了  

    自那日之後,我們可愛的小笨蛋狗兒累得兩天沒下床,不過他倒是很開心哦,引玉哥哥都是整天陪著他,請他吃最好的、喝最好的,還有呢噥軟語佐餐,享盡富貴溫柔,他樂不思蜀,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其實他本來就沒姓嘛),還趁著機會硬是纏著引玉為他取個名字——什麼都好,他就是再也受不了被「笨蛋、狗兒」的叫了,從前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他不想再到引玉的面前丟臉,原因嘛,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就是想有個名字,想想自己的名字被那張美麗的薄唇叫出來,真是高興啊。  

    引玉問他,想要個什麼樣的名字,他想了好久,說「要像你的那麼風雅。」卻讓引玉「撲哧」一聲笑起來,隨即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不適合。見他著惱,才認真尋思,片刻之後,面露喜色,說有兩個字,既適合他,又不難聽,一定讓他滿意。  

    他興奮的追問是什麼,引玉忍住笑意,正色道:「你那晚從窗口潛入,無聲無息,頗有名盜之風,就叫『夜飛』如何?」  

    他念了幾聲,覺得蠻好聽的,高興的抱著引玉又親又嘬,引玉只是微笑不語,神色間卻露出狡,他哪裡注意得到,但不知引玉其實繞了個彎兒調侃他。高興了半天,又道有了名字,還沒有姓,也不管引玉反應如何,就要跟著他姓蘇,引玉嘴上不說什麼,內裡卻暗自受用。  

    一直在這豪華的客棧住了幾天,引玉有些悶了,便要帶著他去往別處。  

    一路之上,風光宜人,兩人也如膠似漆,彼此不捨得離開一步,夜飛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名字,每天纏著引玉要他念上好多遍,引玉便也由著他。  

    有時引玉細想這幾天來的繾綣,總覺自己不像往日,當初只見那偷兒苯得甚是有趣,加之面孔也還中意,便稍加引誘,所求者不過床第間的一夕風流,原沒打算過後還去深交,所說情話也多半並不當真,只是為當時添上幾分意趣,誰知竟不知不覺,相處到今日,但與他一起委實開心,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一日,引玉正和夜飛在集市亂逛,看他對什麼都好奇不已,便一樣樣仔細說明,夜飛選上一對玉珮,愛不釋手,引玉拿過來一看,成色甚差,便即微微搖頭。夜飛卻不知為何非買不可,引玉只得依他。  

    走到街尾,夜飛兀自把玩那對玉珮,還不時傻笑,突然側過頭來對引玉說道:「你一個,我一個,可不是一對嗎?」接著便蹲下身來,繫了一塊在引玉腰上,街上人來人往,也不知避諱。  

    引玉略覺尷尬,待要推開,卻見他已站起身來,將另一塊往自己腰上佩掛,表情無比認真,那張臉此時看來,比任何時候都更令他移不開眼,不知不覺竟看得癡了。  

    夜飛掛好玉珮,向他咧嘴一笑,他方才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走,心中但覺隱隱有些煩躁。  

    到了午後,二人相偕遊湖,夜飛站在船頭,快樂得大喊大叫;引玉亦在他身側,卻是拿著把羽扇輕搖,極目遠山,悠然吟道:「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亦如是」  

    夜飛聽的滿頭霧水,打岔道:「『青山見你亦如是』是啥,山會看人麼?我可從來沒聽過。」  

    引玉用扇子狠敲他頭,「想教你讀書你還不肯,笨蛋!」  

    夜飛痛叫一聲,「幹嗎打我?我又沒說錯!」  

    「  」  

    他們的小船慢慢行至湖心,旁邊很有些華麗的大船,夜飛咋舌:「好漂亮!」  

    引玉道:「你若想坐,一點不難,買一艘便是。」  

    夜飛嚇了一跳,「買一艘?肯定很貴的。」  

    引玉淡然道:「天下財帛,於我唾手可得,何來貴與不貴之分?」  

    夜飛從沒相信過他便是最富聲名的巨偷,此時也只以為他是隨便說說。  

    哪知引玉目光一轉,便躍上最近的一艘大船,他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  

    過了半晌,引玉和一個男子一併走出船頭,叫他過去,他心下忐忑,也跳至那艘大船上,卻聽那男子正對引玉說道:「兄台如此人物,在下好生仰慕,千萬不可推辭」  

    引玉看向夜飛道:「這位公子邀你我同游,你意下如何?」  

    夜飛好生摸不著頭腦,問道他們可是認識,那男子卻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盛意拳拳,極力結交,夜飛細看那人,年紀二十七、八左右,面目英俊,也甚有好感,便向引玉道:「人家這麼誠心邀我們,就答應了吧。」  

    引玉自無異議,當下三人進入內艙。但見內裡陳設甚是豪華,還備了滿席酒菜,席間已坐著三、四人,俱都衣飾華麗,那男子顯是什麼大富之家的公子爺,在此擺設酒宴。  

    見此場面,夜飛甚為拘謹,引玉卻像是輕車熟路,和那幾人言笑相敬,好不自在。夜飛插不上話,只坐在旁邊不聲不響,有人敬酒便一口乾下,不一會兒已是醉態可掬,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將他移動,之後的事便記不得了。  

    待到半夜裡醒來,竟不知身在何處,向四週一望,原來在這幾天所住的客棧房間內,探向枕側,空空如也,引玉竟不在身邊,不禁呆了一呆——他自遇著引玉,彼此即日夜相陪,從未象此刻般孤身一人睡在床上,想了一會兒,便釋然而笑,想必引玉見他大醉,不想被熏著,明天向他陪個不是就好。  

    突然打了個哈欠,翻身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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