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拉瑪會合 與拉瑪會合2
    二十一 蜻蜓號

    當他們沿著現在已十分熟悉的阿爾法密封艙系統走廊往前漂移時,諾頓心中盤算,他們是不是過分急躁而沒有謹慎從事。他們已經在”大力號”飛船等待了48小時——極其寶貴的兩天——時刻准備著,一旦情況發展到必要時,他們馬上可以離開。但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他們開啟了最後一個密封艙的的門,漂行到轂形中心周圍導索網裡,諾頓首先往意到的是亮度的變化,它己不再是刺眼的藍色,而變成了遠為柔和素淡的顏色,這使他想起地球上有點薄霧但卻很明亮的白天。

    六個“拉瑪”人造太陽把巨大的管狀雲體照得插明,繭形光柱在雲層裡彌散開。北大陸這邊的三個太陽的位置坯能透過雲層清楚地確定出來,而在圓柱海另一頭的三股陽光卻混成了一條連續不斷、十分明亮的光帶。

    雲層下面現在正發生什麼事呢?諾頓暗自想迢。風暴總算停止了。正是那風暴的離心作用,在“拉瑪”軸線周圍把雲層分割得這佯均勻對稱。除非出現別的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現在下去不會有危險了。

    諾頓目送著瑪瑟、卡爾弗特和瑪倫三個人信心十足而又迅速地“游”下了梯子。

    他們到了梯千底下的平台上,准備沿著扶手階梯向下去,瑪瑟照例測試了一下空氣。

    他看了一下計量器,說道:“見鬼!”

    “出了什麼事?“卡爾弗特問他。

    “計量器出了毛病——讀數太高。奇怪啊!我以前可沒碰到過這種事。我要在呼吸器上測試一下。”

    瑪瑟把計量器拔了出來,再用它測量了一下“拉瑪”的空氣,然後臉上掠過了一絲笑意,“氧氣含量增加了百分之五十,”“這意味著我們全部可卸掉防護面具了,那豈不是再方便不過了嗎?…隊長說,“簡直不敢相信有這麼好的事情。”不消說,與所有的宇航員一樣,諾頓對那些好得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總是深為懷疑的。

    瑪瑟把他的面具打開了一條細縫,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氣口那種象從墳墓裡散發出來的霉味沒有了,過分干燥的現象也已泊失,空氣有點悶熱,但並不使人不舒服。瑪瑟覺得這與一些熱帶沿海地區的夏夜氣候十分相似。

    他們小心翼翼地、一言不發地在霧海裡繼續往下滑,卡爾弗特剛能看到前面十米遠的瑪瑟的模糊身影,而朝後看時,瑪倫與他保持著同樣的距離。

    卡爾弗特猜測他們差不多快到第四個平台了。等大家聚攏起來後,瑪瑟輕聲說:“喂,你們聽到了什麼聲響沒有?”

    “是啊,”瑪倫過了一會兒說,“好象是鳳聲。”

    他們繼續往下滑行,向第五平台前進,這時,那奇怪的聲音越來越響,它聽起來很熟悉。瑪倫喊著道:“你們現在聽出來了嗎?”

    透過濃霧,從誰也說不清有多遠的地方,傳來了連續不斷的流動傾瀉的轟鳴聲。

    他們在第五個,也就是倒數第二個平台停了下來,這裡,在最北端的圓頂上,“拉瑪”展示了另一個奇跡……

    他們聽到的聲響就是從那裡傳來的。在三、四公裡遠的地方,有一條瀑布從隱藏在雲端中的一個地方傾瀉下來,他們一言不發地盯著它看了許久,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邏輯告訴他們,在這個自轉的天體裡,任何一個下落的物體都不可能筆直往下掉,但是,一條向旁邊彎曲的瀑布,它的落水點竟離源頭的正下方有數公裡遠,這可是一件極不平常的,令人駭怕的事。

    “如果伽利略生在這一天體上,”瑪瑟開了口,“那些力學法則一定會把他搞得糊裡糊塗。”

    “咦,水已不那麼藍了,它現在呈豆青色。那說明什麼問題呢?”

    “與地球上發生的情況可能一樣。勞拉把這片海水叫做有機湯,一經化學反應,就會產生出有生命的物質,情況也許正是這祥。”

    “僅僅幾天功夫!地球上卻需數百萬年。”

    “按最新估計,需375000000年,啊,氧氣原來就是這樣產生的。“拉瑪”以極其驚人的速度馳過厭氧微生物階段1而達到光合植物階段——只用了大約48小時。天曉得明天將會有什麼樣的奇跡出現?”

    1厭氧微生物階段(anaerobicstage):指生命發生早期階段,厭氧菌生存在無氧氣中,細菌從固態或液態化合物中取得必要的氧,以供新陳代謝之用。--譯注

    二十二 超級建築群

    短暫的春季內暴一過,“拉瑪”也就又恢復了寧靜。平原邊上那個平靜的海正等待著承載百萬年來的第一艘船只。

    這是一個很小的救生筏,是用六只存放貨物的空桶拼湊起來的。外面用輕金屬框箍得很牢。這個救生筏在阿爾法營地建造安裝,並在它下面裝上活動輪子,然後大家拖著它在平原上走了十多公裡路;宇航員們前前後後精疲力竭在忙了好幾夭。也許這是一場賭博,但卻可能一本萬利。”

    “我們坯沒有給它取名字呢,隊長,你意下如何?”

    諾頓笑了笑,馬上又變得嚴肅起來:”我已經為你們想好了一個名字,就叫它‘決心號’吧!”

    隨後,主要負責設計這條船的巴納斯中土征求三名志願人員,在場的人員都舉起了手。

    “對不起,我們只有四件救生衣。鮑裡斯、吉米、皮特,你們都搞過航海,咱們一道來試試乘它出海吧。”

    乘客們在權當座位的桶蓋上坐好,隨後,路比就打開了油門,二十干瓦的馬達呼呼地吼起來,減速齒輪的傳動鏈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在規眾一片歡呼聲中,“決心號”解纜啟航了。

    五公裡的水面在地圖上很不起眼,而當你到了海上,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他們航行不過十分鍾,北部大陸五十米高的懸崖款好象很遠很遠了。但是,令人費解的是,紐約城並不因此而比以前顯得更近一些。

    諾頓心裡想:怎麼搞的,每當我覺得對“拉瑪”的情況有所熟悉時,“拉瑪”就又出現一些新的奇跡。“決心號”平穩地一直往前開去,船上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覺得,好象自己總是被擠壓在一個其大無比的巨浪的波谷當中,這個巨浪兩邊向上彎曲,漸漸垂直地豎起來,最後匯成了一個液體拱門,在他們頭項上16公裡的高處懸掛著。現在水是有生命的。這裡每匙水都含有數千個球形單細胞微生物,就和地球海洋裡早期存在的浮游生物形式十分類似。

    平穩地航行了20分鍾以後,紐約城已不再是遠不可及的小島了,它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地方。這座“城市”裡的一切非常象“拉瑪”,也是三合一式,它有三個相同的圓形建築群,或叫超級建築群,它們佇立在呈長橢圓形的基地上。從轂形中心拍攝到的照片表明,每一個建築群本身又被分為三等分,好象一塊餡餅,按120度切成三等分一樣。

    看來,拉瑪人使用三合一(iripleredundancy)的技藝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盥封艙,扶手階梯,還有人造太陽,都是這樣的例子。在特別重要的地方,他們甚至更進一步。紐約城的布局是三合一的三次重復(triple一trlpleredun一dai1cy),這可說是個極好的范例。

    路比駕駛著“決心號”朝當中那座建築群開過去。第一個登岸的是諾頓隊長。他回頭對三個同事說:“你們留在船上,等我到了牆頂再說。如果看到我揮手,皮特和鮑裡斯就跟我來。路比,你別離開船,以便我們隨時都能解纜離開。如果我遭不幸,你們就向卡爾報告,並聽從他的指揮。遇事多用腦子,別逞能,明白了嗎?”

    諾頓跨上最後一級台階,他發現牆頂很平,約有10來米寬。大牆內壁上有許多交替設置的斜坡滑道和階梯,通過它們下去20米,就抵達主要街面。

    他看到的一切實在復雜無比。令人眼花繚亂,他首先用電視攝影機慢慢地照了一張全景掃描象,然後,他向伙伴們揮了撣手,並通過無線電話與海那一邊通話:“任何活動的跡象都沒有,一切都鴉雀無聲。來吧!上來吧】讓我們馬上開始探測活動!”

    二十三 制造人的工廠

    十分鍾後,諾頓隊長就得出了結論:這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自機器。

    “誰來猜猜看?“諾頓終於開口,向所有能聽到他聲音的人間道:“如果這是一座工廠,那未它生產什麼東西?它的原料又是從哪兒來的?”

    瑪瑟從遙遠的對岸答腔了:“我想大概從海裡,據醫生講,這海水含有差不多所有你能想得出來的東西,”“想得不錯,卡爾,不過,紐約城用來干什麼?”

    無論是從飛船,從轂形中心,還是從北部平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展然沒有一個人答話。後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發言了。

    “對,這的確是一座工廠。隊長,原料也許是從海裡來的,因為地球上就是這樣的,不過方式不同罷了…。我認為。紐約城是一座工廠,……是一座制造拉瑪人的工廠。”

    不知是誰,在什麼地方撲嗤笑了一下,但一下子就收住了,聽不出來是誰。

    這個遠離人間的紐約城,是一座錯綜復雜的迷宮,由許多同心的短圓弧組成的,這些圓弧通過輻射狀幅條互相聯在一想。

    這裡十分寧靜,但人們覺得它比“拉瑪”那一端開闊平原上的寧靜更令人感到難以忍受。機器總該有點串響,但這裡卻什麼聲響都沒有。

    他們終於來到了這座城市的最盡頭,隨後,他們爬上了環繞城市的壩牆頂,極目向海南端望去,這絕壁向乎把抗瑪分成了兩部分——通過望遠鏡觀察來判斷,這一半最復雜,變化最多。從他站的地方望出去,陰森漆黑,真有點令人毛骨依然。人們很容易把這堤岸看戍是監獄圍牆,它把整個大陸都圈了起來。

    二十四 腳踏飛行器

    詹姆斯-帕克少尉是”大力號”飛船上資歷及級別最低的一名軍官。他有抱負,他考慮了好久才拿定了主意。

    這是一場賭博,如果他輸了,他就要倒大霉。他不僅拿他的前程去冒險,可能還包括他的腦袋,如果他贏了,他就會成為英雄。不過,如果他坐失良機,無所作為,他就會在懊喪之中度過余生。

    “我有一個主意,隊長。我知道如何才能登上南部大陸——甚至還可到南極。”

    “請講下去。你計算怎麼去?”

    “嗯——用飛行的辦法。”

    “繼續講下去呀!如果真管用,我保證在你晉級時把這件事考慮進去。”

    這種一半是許諾,一半是開玩笑的話。

    “隊長,我去年參加了月球奧林匹克運動會,你是知道這件事的。”

    “當然知道,遺憾的是你沒能取勝。”

    “原因是機械不好。我知道毛病在哪兒。我火星上的朋友們一直在研究改進它,這一切都是秘密的,我們想一鳴驚人,讓大家目瞪口呆。”

    “火星?我可不知道啊……”

    “知道的人不多,太陽系裡最好的空氣動力學家都在火星上。如果你能在那種大氣裡飛,你就哪兒都能飛,”‘這似乎很有道理,可是,這對我們又有什麼用處呢?”

    “所以,我就和羅厄爾港的朋友組織了一個辛迪加。他們造了一個專作特技飛行的飛行器,而且,還作了一些過去末曾有過的改進。在月球的重力之下,它在奧林匹充體育館裡一家會引起很大的轟動。”

    “讓我想想看,我是否正確理解了你的意思。一個參加月球奧運動會的腳踏飛行器,能在六分之一的地球重力下飛行,那未,在技瑪毫無引力的狀態之下,自然就會飛礙更出色。你可以駕駛它沿軸心從北極飛到南極,還可以再飛回來。’“是的,而巨輕而易舉,它飛單程時,如果中途不用停頓,需要三個小時。

    當然,只要你不遠離軸心,你願在哪兒休息就可以在哪兒休息。”

    “那麼好吧,我有個愛打聽的毛病,你是怎樣把那玩意兒偷到飛船上的?你告訴我,我替你保密。”

    “哦,……它算’文體用品’。

    “嗯,你倒沒撒謊。它有多大份量?”

    “只有20公斤。”

    “只有?!不過,這華竟沒有我想的那樣糟。說真的,你的飛行器只有這麼點份量,實在使我驚訝。”

    “有些飛行器只有15公斤重,但不結實,拐彎時往往會擰成麻花。‘蜻蜓號’不會有這種危險。我剛才已說過,它完全可作特技飛行。”

    “‘蜻蜓號’?名字不錯。告訴我,你打算如何使用它?然後我才能決定是給協晉級還是把你送往軍事法庭。也許,兩者都有份。”

    二十五 古怪的玩藝兒

    “蜻蜓號’這個名字確實取得很好。它狹長而帶尖端的翅膀幾乎是看不見的,結構精巧的機翼架好像包在一個大肥皂泡裡面,它是包在這小小飛行器外面折一層有機薄膜,只有幾個分子厚,但很結實,完全能控制並引導時速為50公裡的氣流的運動……

    駕駛員會坐在處於重心位置上的一個小座位裡,並向後半躺著以減少空氣阻力。他僅靠一極拉桿控制飛行器,這根拉桿能前後左右地移動;唯一的“儀表”是裝在飛行器最前端的一條系有重物的飄帶,它能告訴駕駛當時的風向。;諾頓看著吉米爬進這架稀奇古怪的玩意裡去後,心裡又重新思考起來。

    “蜻蜓號”飛到圓柱海對岸之後,假如這些只有鉛絲粗細的支架有一根斷了,即使他能夠安全著陸,也無法返回來。他們現在這佯於,也違反了宇宙探險中最神聖的信條之一。吉米比飛船上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他進行這次活動有什麼危險。

    “我說,吉米,你好好聽著,”勞拉-厄恩斯特說:“要緊的是別勞累過度。要記往,在軸心這兒含氧量仍然很低。”

    吉米開始慢慢地蹬起腳踏板來。飛機螺旋槳的葉片很寬,看上去非常脆弱,經不起碰撞——它也像機翼那樣,在精巧纖細的骨架上象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薄膜。葉片開始轉動,轉了幾圈以後,就變得完全看不見了,“蠟蜒號”向空中飛去。

    “它好操縱嗎?”諾頓通過報話器能問道。

    “靈敏度好,穩定性差。不過,我知道毛病出在什麼地方——沒有重力。

    下降-公裡就會好得多。”

    “等一等——下降安全嗎?”

    他充滿信心地回答說:“我能毫無困難進入十分之一的地球重力加速度的區域,在比較稠密的空氣裡,‘蜻蜓號’會飛得更輕松。”

    “蜻蜓號”從容不迫地在空中一邊盤旋,一邊沿阿爾法階梯的大致走向,朝平原飄蕩過去。

    他很快就發現,在較低的高度上,“蜻蜓號”更易操縱些。吉米駕駛著“蜻蜓號”兜了幾個大圓圈,隨後又再次爬高,這時,他發現,使這輕如薄紗的飛機平穩降落,並不是大有把握的事情。

    “要不要扔給你一根繩子?“諾頓半真半假地問他。

    “用不著,隊長。我得自己想辦法解決。到了那一頭,可沒人來幫我忙呀!”

    吉米坐在那兒想了一會,隨後他驅動“蜻蜓號”,讓它朝觳形中心方向挪動。當離中心還有五米遠,飛行器仍在緩慢向前移動的時候,吉米暮地一下離開了它,依靠慣性飄向中心所設置的的安全網,抓住了靠他最近的一根繩子,隨後轉過身來,用雙手及時抓住了向他飄過來的飛行器。他這一手麻利快捷,贏得一片喝采聲。

    我現在知道應該怎麼辦了。我要帶一根20米的繩子,繩子裝一個粘性彈,這佯,我要在什麼地方停靠,就可在什麼地方停靠了。”

    “把手腕伸出來,吉米,”醫生命令他說:“往這口袋裡吹氣。我還要抽取你的血樣。你呼吸發生過困難沒有?”

    “在這個高度上才覺得困難。嗨,你抽血干什麼?’“查血糖含量,這樣我才能測出你消耗了多少能量,我們必須確保你有足夠的能力以完成這次任務。”

    吉米跟著主任軍醫走到過渡艙那邊,又回過頭來對伙伴們招呼了一下:“請別摸它!誰也不能用拳頭去捅機翼。”

    “吉米,這件事由我來負責,”隊長答應說;“全體人,包括我自己在內,誰也不許碰‘蜻蜓號’!

    二十六 南極大尖錐

    在吉米-帕克到達圓柱海岸邊時,他才突然意識到,這次探險非同小可。他要去的地方不僅從未有人去過,而且,那也將是永遠不會再有人去的地方。在滔滔歷史長河之中,他將是唯一去過“拉瑪”南部地區的人。

    吉米現在已飛出很遠,來到了海上。他蹬行的速度均衡,每小時二十公裡。再過五分鍾,他就要飛到紐約城上空。已看得見那座島,它很像一條船,正周而復始地圍著圓柱海航行。

    到了紐約城,他繞著它飛了一圈,還不止一次地停了下來,讓他的小型電視攝影機往回發送不晃動的穩定圖象。這些建築物、塔樓、工廠,電站——不管叫什麼——的全景相片令人著迷,但從根本上講又使人感到莫名其妙。

    離開紐約城後,吉米只用十五分鍾就飛過了圓柱海的另一半距離。吉米一飛過圓柱海最南端的懸崖,就立即用電視攝影機把這一地區四周情況全部拍了下來。

    20分鍾後,周圍世界開始往裡收縮。他已經到達了“拉瑪”圓柱部分的盡頭,現在正進入南湍的圓頂。

    雖說他已通過望遠鏡從“拉瑪”的另一端對這個圓頂作過長達數小時的觀察研究,並將其他理情況默記在心,可是,他現在對周圍的壯觀奇景,仍感到吃驚不已。

    “拉瑪”南北兩端是截然不同的。這裡沒有三個一組的階梯,沒有一連串狹長的、同圓心的高地,沒有從轂形中心到平原的一溜斜坡。相反,這兒有一個龐大無比的中央尖錐,它長五公裡多,沿中心軸線伸展出去。這兒還有六個小尖錐,只有中央尖錐項的一半大小,他們均勻地分布在大尖錐周圍。

    這一組物體看起來像-群特別勻稱的鍾乳石,從巖洞頂上掛了下來。

    吉米小心翼翼地向中央大尖錐頂部靠近,當他相距不到一百米時,就停止了蹬踏,讓”蜻蜓號”慢慢靜止下來。

    “你能看到什麼東西?”中心控制站急切地問道。

    “我只看到大尖錐。它表面十分光滑,沒有標記,頂端特尖,簡直可以用來當針使,我實在不敢過於接近它。””吉米再慢慢地往前蹬,當到了大尖錐直徑達幾米的地方時才又停了下來。他開一個小容器,十分小心地從裡面抽出了-個壘球那麼大小的圓球,把它朝大尖錐拋了過去。圓球向外飄開時,後面露出了一根勉強看得見的細線。

    粘性彈擊中了光滑的圓孤表面,沒有被彈回來。吉米試著把線驀地抽了一下,隨後就使勁地拉了起來。象漁夫收網一樣,他慢慢地繞卷著線,將“蜻蜓號”拉到被恰當地稱之為大角的頂端。他終於可以用手摸到這個角了。

    吉米向中心控制站報告說:“大尖錐摸上去很像玻璃,幾乎沒有摩擦,有點溫暖的感覺。”。

    “吉米,我是隊長。根據你發回的照片,我們判斷小尖錐和大尖錐完全一樣。你可用變焦距鏡頭好好把它們拍攝一下,我不需要你離開低引力區——除非你看到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吉米越接近南極,就越感到自己象一只小麻雀,正在一個大教堂的拱形屋頂下飛來飛去。他懷疑,這地方會不會真的是一座宗教神壇,或是什麼性質相類似的東西。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種想法。沒有發現什麼跡象可以證明在“拉瑪”裡面有藝術存在,所有一切都是只有實用價值的。也許拉瑪人認為他們已經領悟了宇宙的最終秘密,早超脫了塵世間碌碌眾生的欲念和思慮。

    吉米打開了小功率的無線電信標發射機——用這種機器可以判明他處在‘拉瑪”內部什麼位置上,並開始計時。當他再發話時,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出了什麼事?你現在聽得見我的講話嗎?”

    看來中心控制站沒有聽見他的話,因為它接著要求他把電視攝影機打開十五秒鍾。一直等到吉米問話重復了兩遍後,他們才算聽明白了。

    從無線電裡他聽到聲音完全正常,後來就不知不覺地摻進來一種奇怪的、變了調的聲音。頻率為一千周的哨音為一種低沉顫動卻又很有節奏的聲音所調制。這是一種極低音,它每一個震響都可以叭得見。這種調制音本身又受另一種調制,它一會兒升高,-會兒降低,然後再升高,降低,每次間隔約五秒鍾左右。

    “我們認為,你一定處在某種高強度的能量場當中——可能是磁場一一它的頻率大概是十周。它十分強大,可能有危險。建議你立即離開那裡——這種現象可能局限地部分地區。你把無線電信標發射機再打開,我們再為你轉播,這佯,你就可以知道什麼時候罷脫掉了這種於擾,”吉米急急忙忙地駕駛“蜻蜓號”兜了個大圈子,同時聽著耳機裡傳過來的急強急弱的聲音。飛了還不到幾米,他就聽出來了,干擾強度正迅減弱,正如中心控制站猜測的那樣,局部地區才有這種干擾。

    吉米在能聽到干擾聲的最後一個地方停了下來。這種聲音很象他腦海深處的輕微悸動。

    不管這聲響意味著什麼,在南極這個龐大而又令人壓抑的建築群裡,一個孤立無援的人還是不要獨自傾聽“拉瑪”之音為妙。

    二十七 電

    當吉米往回飛的時厭,一路上並沒出什麼問題,雖說他覺得有點累,可倒沒有可操心的。他開始升高,朝中央大尖錐的尖頂方向往回飛行。越來越細的錐尖離他還有一公裡遠。他突然注意到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一種凶多吉少的預感,一種使人心神不安、身體不適的凶兆。他驀然想起一句成語:“心驚肉跳,大禍將臨。”

    開始時,吉米只聳了聳肩,沒有在意。但這種感覺越來越嚴重。這可能是心理上的毛病,他確實惑到他的皮膚已開始起雞皮疙瘩。

    吉米現在真的發慌了。他在半空停下來,向四周看去,什麼變化也沒發生!大角巨大的尖錐頂離他頭頂幾百米遠,再過去就是天空,另外半個“拉瑪”就在那邊。

    吉米感到手背上有東西在爬動,黨得有點癢。起初,他以為有一只蟲子落在那裡,他就連看都不看一眼,用手去撣。他的手指還未及撣下去,就想起什麼似的馬上停住了。他覺得自己有點蠢。可不是,又有誰在“拉瑪”見過什麼蟲子呢?……

    他抬起手盯著瞧了瞧,真有點莫明其妙,因為發癢的感覺依然存在。這時,他才注意到,他每根毛發都直挺挺地緊立了起來,從手上到前臂都是這佯——當他用手去摸頭時,頭發也一根根地挺立著。

    喔,原來如此!他正處在一個非常強大的電場裡,他剛才感到的那種壓抑沉悶的氣氛正是地球上雷雨之前人們會感覺到的。

    突然之間,他意識到自己處境很危險,他慌了。地找不到迅速解決的辦法了。他赤手空拳,孤立無援,空間充滿敵意,而他周圍巨大而可怕的靜電力又隨時都可能勃然大怒向他大發作。

    “中心控制站,”他十分焦急地說:“我周圍正積聚著一個強度越來越大的靜電場,我看,馬上就會發生雷暴雨。”

    吉米剛說完這話,一道電光就在他身後掠過。當他數數到十的時候,第一次雷擊的辟啪聲就傳到了他的耳裡。三公裡——這說明聲響來自於小尖錐,他回頭向那裡望去,看到六個針尖頂好象在燃燒,這些尖頂好象巨大的避雷裝置,正向外噴射著刷形電火花,電火花長達數百米。

    吉米開始蹬起腳踏板,在不過分增加“蜻蜓號”的應變張力的前提下,他要盡快地加速前進。他突然想起,在這一絲雲彩都不存在的睛空,怎會產生這類風暴?這太奇怪了。接著,他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什麼天氣現象,而不過是深藏在“拉瑪”南部頂端的某種能量的小小洩漏。空氣已變得動蕩不定。他已很難操縱“蜻蜓號”了。好象從什麼地方吹來了一股風,如果情況進一步惡化,他那脆弱的空中飛行器骨架就會受到威脅。吉米堅韌不拔地繼續往前蹬,他試圖用變換蹬力的方法和整個軀體的動作來緩和風的沖擊。由於“蜻蜓號”差不多與他身體聯成一體,是他身體的延伸,吉米取得了部分成功。

    湍流仍在繼續不斷增強,他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噴氣流。可是,在“拉瑪”裡又是什麼東西能產生噴氣流呢?

    吉米向自己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問題,這個問題一經提出,他馬上就有了答案。

    他聽到的聲音正是大尖錐上積聚起來的強大的電離作用所形成的電子氣流的聲音。帶電的空氣沿著“拉瑪”軸線噴射出來,而更多的空氣就湧進後面的低壓區。

    他已來不及選擇了,“拉瑪”替他作出了決定。在他身後突然進發出一片火光,滿天通紅。他居然還來得及看到它分割成六條火舌,從大尖錐伸展到六個小尖錐頂上去,緊接著,他感到一陣劇烈的震動。

    二十八 堅硬的天空

    吉米通過無線電剛剛講了句”機翼開始變形--馬上就要墜毀了’“蜻蜓號”就開始卷縮起來。只聽見“啪”的一聲,左翼從中間像刀切一樣斷裂,斷開的部分像輕飄的樹葉,慢悠悠地向外漂了出去。吉米覺得好像坐在一個斷裂了的風箏裡,饅饅地從天空往下掉去。

    這裡的引力只及地球的十分之一,他往下降落的速度還是相當緩饅的。

    可是,隨著他離軸心越來越遠,降落速度就會越來越快。“蜻蜓號”即使失去了動力,但仍可起一個簡陋的降落傘作用。他現在還可以提供幾公斤的蹬方。他是去見上帝,還是活下去,全靠這點蹬力了。吉米現在正在作有生以來技術最高超的一次飛行。真可惜,他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幽默感想到,他的觀眾太少,而且,對他表演裡的真功夫,這些觀眾也欣賞不到。

    電光流繼續從大尖頂往下邊的小尖頂傳送,不過,整個放電現象現在又都旋轉著進行,吉米似乎看到,有一個巨大的電動機正在運轉,這一看法大概與實際情況差不了太多。”

    在他向低空盤旋、下降了一半距離時,焰火表演突然停止了。他感覺得到,空中電壓已逐漸消失,而且,不用看就知道,他手臂上的毛發也不再硬梆梆地挺立在那裡了。

    只剩100米了。他的著陸速度看來不會造成什麼危險,總算運氣好,看陸點是平地。他要在最後的關鍵時刻使他的全部氣力。

    右翼完成了它的使命,終於在根部折斷了。“蜻蜓號”開始翻筋斗,而吉米將他的身體重心挪到另一邊,借以與旋轉力相抗衡,試圖扭轉過一局面。

    在他與地面相撞的一瞬間,他正仰面對著十六公裡以外的弧形天空。

    拉瑪的“天空”竟如此堅硬,這該是多麼不公道、不通情達理啊!

    二十九 六條腿的蟹

    吉米恢復知覺後,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得要命,試著想活動一下、立刻就發現身上處處是傷,渾身疼痛,但似乎還沒傷筋動骨。就在這時,從他身邊傳來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卡嚓聲。他慢慢地把頭轉向聲音來的方向瞧了--下一差一點又暈了過去。

    不到五米遠的地方,一個很大的蟹狀生物正大口咀嚼他那可憐的“蜻蜓號’殘骸。吉米不聲不響地慢慢翻轉著身子,使自己離那個怪物更遠些。可是,那家伙對他卻毫不理會。當吉米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大到十米遠時,他十分小心地支起身子坐了起來。

    那家伙並不十分可怕。它並不高,身體扁平,大約二米長一米寬,在身子底下有六條腿,每條腿上有三個關節。原來他以為那生物在吃“蜻蜓號”,其實不對。它正麻利地用它的剪狀爪於著拆卸工作,把腳踏飛行器截成小塊。

    然後,就把碎塊往自己的背上搬運,它背上的小垛越來越高了。

    吉米一邊密切注視著那個螃蟹,一一邊掙扎著站了起來。打開了無線電報話機。

    “中心控制站,”他悄聲說:‘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謝天謝地!你沒出事吧?”

    吉米把攝影機轉向大蟹,正好把它拆完“蜻蜓號“翅膀的最後情形錄了下來。

    “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為什麼它要吃掉你的飛行器?”

    “但願我能告訴你為什麼‘蜻蜓號’是完了。我該往後退了,我得防著大蟹拿我開刀。”

    吉米慢慢往後退,眼睛始終不離開那個大蟹。那家伙現在打起轉來了,螺旋形圈子越轉越大。看來它正在尋找可能遺漏掉的碎片。

    那家伙原來還怪標致的哩!“蟹”這佯的一個名字,其實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歷。他滿可以稱為甲蟲,甲殼是一層漂亮的金屬。

    它的眼睛深陷在保護性眼罩裡,兩只眼睛毫無表情,呈寶藍色,雖然那兩只眼睛有好幾次轉向吉米,卻從未對他表現出任何興趣。它好象在傾聽什麼無聲的指示,然後,進步朝著海的方向,以非常奇特的步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速度勻衡,每小時四至五公裡。吉米驀然想起,他心愛的“蜻蜓號”殘留下來的那一點可憐的骸骨,即將一去不復返。他怒氣沖沖地朝大蟹急急追趕過去。

    吉米十分小心地從右後方迂回向大蟹靠攏。當地和大蟹平行後,他很快嘟噥了一句“對不起”,隨後就以閃電般的動作伸手抓住了他的寶貝食品袋。

    而大蟹一成不變的步伐卻並未因此稍微放慢一些。

    吉米早已知道大蟹的目的是什麼了:那一邊,在他前方升高了起來的地方有上個500米寬的坑。這樣的坑只不過是一個根深的豎井,它四壁都直上直下。

    井內壁有一條自上而下呈螺旋形的斜坡滑道,這滑道完全開在豎井的直壁上。它給人的印象好象是一枝特大槍枝裡的來福線。吉米直到順著一處滑坡曲線往下看了幾圈以後,才意識到,這裡不是一條而是三條滑道,這三條滑道互成120%度角彼此分開,並不重疊。在“拉瑪”以外的任何地方,這整個設計一定會成為-個建築學上令人流連忘返的地方。

    這三條滑道一直通向水池,消失在混濁的水面之下。在靠近水面的地方,吉米看到一些黑糊糊的地道或是洞穴之類的東西。它們外表陰深可怕,他不知道洞裡有沒有生物居住,說不定拉瑪人還是水陸兩棲生物呢!

    大蟹一直走到井邊,毫不猶豫地差不多把半個身子都懸空架到井口上去,然後,它抖動了一下身子,“蜻蜓號”的殘骸就嘩啦啦地朝井的深處落了下去。

    處理完那些廢物後,大蟹就轉動身子,朝站在十米遠以處的吉米慢慢走過來,吉末想,我是不是也會遭遇到同樣的命運?

    “在你能斷定對方懷有敵意之前別逃跑,”中心控制站低聲回答他說。

    “大蟹毫無反應,也沒放慢它的腳步。它走過吉米身旁,全然不理,一直朝前走去。作為人類的一名代表,眼看著初次會面的對方在拉瑪平原上竟旁若無人地昂首而過,他感到十分難堪。

    他重新回到井口,朝下邊混濁的水面呆呆地瞧著。他第一次注意到水表之下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其中一些影子很大),它們在慢慢地來回移動。過了一會兒,一個影子向最近的螺旋式滑道游了過去。那影子看上去象一輛多腿坦克,慢慢地沿著長長的滑道住上爬,後來,吉米又看到,在水面下類似巖洞的洞口附近,有一道更快的影於一閃而過。不知什麼東西正以極快的速度沿進運動著。他的眼光跟不上它的動作,也看不清它的具體形狀。他仿佛看了一股象人那樣大小的旋風或小塵暴。

    吉米眨了眨眼,晃了一下腦袋,又閉上眼睛休息片刻。等他把眼睛重新開時,幽靈已經不見。

    三十 內陸深處的花

    吉米仍然想不出來有什麼辦法可以從那高達五百米的絕壁上走下去。

    就算他能找到一根很長的繩子,那兒也沒拴繩的地方啊!

    不管怎麼講,不斗爭就屈服是愚蠢的,也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所作所為。

    如果有人來援救,那援救一定來自海上。他可以朝那裡前進,一邊繼續干自己的工作,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在以後幾個鍾頭裡,他沿海邊走了十多公裡。他看到一些方場,它們完全被罩在帳蓬式結構的密紋金屬網裡,就像是一個個巨型鳥籠。還有一些方場看起來像一池池凝固的液休,上面布滿了漩渦狀紋法。但當他試著碰一碰就發現它們又十分堅牢。還有一個漆黑一團的方場,黑得連看都看不清,在用手摸了一下後,他才知道那兒是有東西存在的。每一個方場都是精心調整得很好的一片土地。在拉瑪這個金屬世界裡看到這樣的景色,這還是第一次。

    吉米可以打賭,這裡的土地都是精心做好了一切准備的未來的農場。他從未見過如此干淨的泥土,每個方場都用一大塊厚厚的透明塑料布覆蓋著他試圖切開塑料布取一點樣品,但他的刀於切在塑料面上,充其量只不過留下一條淡淡的刀痕。

    內陸深處還有另外的一些田野,其中有許多布滿了用棍棒和金屬絲搭起來的復雜結構,看來那些結構是用來支撐爬蔓植物的。它們顯得孤獨淒涼,猶如寒冬臘月沒有葉子的光禿禿的樹木。在這奇特、生疏的景物之中,他注意到了一個與周圍環境特別格格不入的東西s離他大約二百五十米遠,在一個金屬絲和金屬棍編搭成的格子棚架當中,有一個小點在閃閃發光。它非常小,不引人注目,人的視線人乎難以達到,要是在地球上,可以說是不會有人去再看一眼的。然而,當地離那東西只差幾米遠的時候,他才完全肯定,他所熟知的生命形態已經闖進了這個嚴格消毒、絕對無菌的“拉瑪”世界。在南半球的這一邊緣原來有一枝孤零零的鮮花正在那裡做然吐艷。

    他朝前走近了一些,發現情況有點不大對頭。在大概用來保護泥土不受外來生命形態污染的塑料膜上有一個窟窿,從這窟瞪裡冒出來--很象人的小指那樣細的綠莖,它沿格架攀援上來,在離地面一米高的地方長出了一簇茂密的藍色葉子。這些葉子很像羽毛,而不像吉米所熟悉的任何植物生長出來的葉子。綠莖長到齊肩高,莖端開著三朵花,它們緊緊挨在一起,難怪他原以為只有一朵呢。

    花瓣呈管狀,色彩鮮艷,長約五厘米。一朵花上至少有五十個花瓣,它具有藍、紫、綠各色閃閃發光的金屬光澤,首上去極象蝴蝶的翅膀,而不像植物界的花卉草木。對吉米來說,這是一朵花。是一個陌生的奇跡,無論如何。

    他要把這朵花弄到手。

    吉米把這株花的情況向中心控制站作了一番描述,並從一切可能的用度作了錄相。中心控制站對此事高興萬分。當吉米說“我要設法弄到手”時,他們沒表示任何反對意見。

    他脫光了所有衣服,抓住光滑的金屬棍,扭動著身於鑽進了格子框架。

    可是,等吉米真的爬到了這朵花面前、伸手可取的時候,他又突然感到局促不安起來。說不定這是整個“拉瑪”世界裡長出來的唯一的一朵花。他應該不應該去摘這朵花呢?

    也許這是一株意料之外的植物,其生長期被耽誤了許多世紀——或者提前了許多世紀。他猶豫片刻後把手向前伸過去,抓住了花莖,迅即扭了一下。

    那朵花一碰就摘了下來,吉米還采了兩片葉子,隨後他就慢慢地從格架往後退爬不多久,他就注意到羽毛狀葉片正逐漸合攏收縮,而失去花朵的花莖卻從它所依附的格子架上慢慢地松開。吉米懷著既著迷戀又詛喪的神情看著整株植物一步步縮回地裡去,它很像一條受到致命打擊的蛇,正蠕動著往它的洞穴爬行。吉米自言自語地說,我可毀壞了一件漂亮的東西,但他又轉念一想,“拉瑪”不是也把他毀了嗎?

    三十一 終極速度

    諾頓隊長從未損兵折將。這一次他也不想丟失一名-下。甚至在吉米踏上通往“南極”的征途以前,諾頓就已經在考慮萬一發生意外時營救吉米的辦法。然而,事實證明解決這-問題的困難很大,他沒能找到答案。

    諾頓也曾考慮過更為離奇、甚或令人難以置信的辦法。也許,一只配備吸盤裝置的擬人猴可以爬上絕壁。如那樣進行,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制造並試驗這種器械?訓練擬人猴去使用它,又要花多長時間呢?

    艙外活動推進器確實有根大誘惑力,但它是為失重條件下工作的太空人設計的,推力很小。即使“拉瑪”引力不大,這種推進器亦難以托起人體的重量。

    當吉米在海邊艱難舉步時,太陽系裡約有半數幻想家都在出主意營救他。佩雷拉博士的電報來過兩次。以“拉瑪急電”名義發來的。那位科學家花了大約五分鍾進行了思考,再用了千分之一秒時間在電子計算機上進行了運算後,找到了答案。

    諾頓剛看這一電報時,曾以為是一個拙劣的取笑,但當他看到發電人的名字及所附的計算結果時,他才恍然大悟。”

    盡管吉米能夠看到圓柱海對岸,也知道“決心號”駛過來的大致方向,但直到那小艇過了紐約城以後,他才看見了。吉米覺得難以置信,那區區小艇居然能坐六個人,還加上他們帶的准備營救他時使用的天曉得什麼器材。

    當小艇離岸邊還差一公裡時,吉米認出了諾頓隊長。於是,吉米向他揮手,諾頓也很快瞧見了吉米,他揮手回答了他的致意。

    “吉米,看來你的精神不錯。”諾頓通過無線電話對他說:“我以前向你保證過,我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現在你相信了吧廣?”

    “我相信你,隊長,“他說,“不過要讓我回到甲板上才能徹底相信。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怎樣下來呢?””決心號“在50米開外、500米下邊的地方停住了。

    “我告訴你,吉米,你不會有任何危險,但是你需要有勇氣。現在,你只要往下跳就行。”

    “從500米高的地方!”

    “對,不過引力只及地球上的一半。”

    “說得倒輕松!在地球上你從250米高的地方往下跳過嗎了”“別胡說,你本來自己就該算得出來,實際上這是一個終極速度問題。”

    他沒打斷隊長的話,諾頓講完了,他也沒說什麼。對,有道理,真簡單得出奇,正因為如此,才只有天才能想得出這佯的辦法。

    你可以對別人講,從萬丈深淵上的一塊窄木板上走過去萬無一失,但是,即使結構方面的計算無懈可擊,人們世許還是不敢這佯干的。

    “我不想催你,”諾預的勸告聲從下邊500米處傳上來,“不過,我認為你行動越快越好。”

    吉米看了看手中珍貴的紀念品——他在“拉瑪”土地上發現的唯一的一朵鮮花,他小心翼翼地用沾滿油污的手把把那朵花包了起來,再打上一個結,然後就從陡壁邊緣將它拋了下去。小手帕包飄飄蕩蕩地掉了下去。看到它速度很慢,吉米放了心。他等了很久很久,小手帕包包慢慢變小,越來越小,最後終於看不見了。這時”決心號”往前開去,吉米知道,船上的人已發現小手帕包了。

    “好漂亮!”隊長喜氣洋洋地說,“我相信人們會用你的名字來命名這種花的。行啦,我們在等你哩。’吉米脫下他的襯衫慢慢把它攤平。最後一次回頭望了望他曾單槍匹馬探過險的荒原,用右手捏緊村衫,向前快跑幾步,縱身躍下了絕壁。

    他用兩手抓牢襯農,然後雙臂高舉過頭,讓氣流灌進來,把它吹成了一個管狀氣包。

    在最後-瞬間,吉米放開了襯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隨後就用兩手捏緊嘴巴和鼻子。雙腿交叉合攏,要象標槍一樣於淨利落地插進水裡面去。

    什麼東西拍打了他腳掌一下——挺沖的,但並不大痛。然後,他覺得好象有千百萬只柔目的小手在抓扯地身上的肉。耳朵裡一陣轟鳴,壓力也越來越大。吉米雙眼緊閉,但仍能感到眼前起來黑。他知道,他自己正像利箭一樣刺破了海面,向圓柱海深處潛下去。

    他用盡全身力氣開始向上方朦朧的光亮處游去。將頭鑽出水面時,雙目仍然緊閉著。他貪婪地吞了一大口甜蜜的空氣,翻過身仰面鳧水,向四周環視。

    “決心號”以最快的速度向他急駛而來。只幾秒鍾的功夫,急切的友誼之手就把他拉上了甲板。

    諾頓隊長焦急地問他:“你喝進水了沒有?”

    “我想沒有。”

    “不得怎麼說,用這個先漱漱口。好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說不出來,等會兒我再告訴你。噢……,謝謝大家。”不一會兒,吉米就說得出來了,他愁眉苦臉地承認:“我要嘔吐了。”

    吉米羞答答地使勁嘔了幾下,但沒吐出什麼東西。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後邊的天空又有電光閃了一下,長達千米的火蛇從中央尖頂游向小尖錐,隨後它們又氣勢磅礡地整個兒旋轉了起來,猶如隱身舞女在帶電的五朔節花柱上環繞他們的彩帶。不過這一次,火蛇步伐開始加快,它游動得越來越快,最後,它變成了一片閃爍的巨大圓錐形光束。這樣的場面大約持續了五分鍾,突然,仿佛有人扳上了閘門,雷電嘎然而止。

    從中心控制站突然傳來了激動的呼喊聲。

    “我們認為發生了一次地震,大概是在閃電停止的剎那間發生的。”

    吉米突然喊了一聲:“隊長,看,看那邊天空。”

    諾頓抬頭望,他的目光呆呆地望著圓柱世界的對面,低聲慢慢說:“老天爺!”他意識到”下一次”差不多已經光臨。

    在圓柱海無窮無盡的弧線深處,一個大海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他們湧來。

    三十二 必須離開這裡

    諾頓首先考慮到的是飛船。

    “大力號!”他口祖,“報告飛船情況!”

    “隊長,一切正常,”從副隊長那裡傳來了令人寬慰的回答,“我們感到輕輕震動了一下,但這不會損壞什麼東西。“拉瑪”的飛行方位稍有變化,大約有0.2度。“拉瑪”的自轉速度也稍有改變。過幾分鍾就可以得到這方面的精確報告了。”

    “中士,”隊長急切地說,“現在就看你的了!我們怎麼辦?”

    巴納斯中士把船完全停穩,臉上絲毫也看不到什麼驚慌失措的表情,這使諾頓隊長松了一口氣。”我希望能把水深搞清楚,“她說,“如果我們在深海區,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巴納斯中士將錨拋了下去。錨在五米深的地方就碰到底。

    “起錨!”她對船上水手喊:“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中士迎著海浪把船全速開了過去。海浪現在離船只有五公裡了。隊長第一次聽到了海浪漸漸逼近的咆哮聲——他從沒想到會在“拉瑪”聽到遙遠、但卻又是肯定無疑的海浪呼嘯聲。

    巴納斯中土關掉馬達,再把錨拋了下去,錨下去30米,還沒碰到底。

    “沒問題了,”她松了一口氣說,“不過,要讓馬達-直轉著。”

    巴納斯中土一定已經看到了同伴臉上的表情,就竭力壓倒海浪的咆哮聲喊道:“你們怕什麼?比這更大的浪頭我都經歷過。如果我們非得跳水不可,大家要聽我的命令。現在大家檢查一下自己的救生衣。”

    海浪繼續上漲,它向上湧起,到頂點時又跌落下去。可是,幾秒鍾的工夫,海浪又突然洩了氣,好橡有人從它底下抽掉了基礎,土崩瓦解了。一分鍾以後,浪頭湧到他們船邊,而‘決心號”僅僅不過上下顛簸了幾下,巴納斯中士就趨勢調轉船頭,全速向北駛去。

    喧鬧的波浪過去之後,水面上留下了雜亂無章的漩渦流,也攪起了一股特別的酸味——吉米很恰當地將它比作“碾爛了的螞蟻味”。雖說這種氣味不太好聞,但並未有人因此而暈船。這個情況非常離奇,人類生理學家尚不能加以解釋。

    但隨後發生的事情就象睛天霹靂,越發使他們目瞪口呆,從不到一百米遠的地方,一個轉動著的象大輪子的東西慢慢從水裡浮了上來。長約五米,閃閃晶亮的金屬輪輻濕淋淋地冒出了海面,在“拉瑪”強烈光線照耀之下,它們轉動了一會兒,然後嘩的一聲又回到海裡去。它好象是一只有管狀手臂的巨大海星,突然躍出了水面。

    乍一看,很難辨認出那究竟是動物還是機器,過了一會兒,它撲咚一聲翻過身來,下半截泡在水裡,隨著大浪過後引起的水面的上下起伏,它一上一下地顛簸著。

    他們現在看到了九條手臂,那些手臂明顯地都有關節,它們從中心圓盤處呈輻射狀伸展出來。有兩條手臂因外關節部分斷開而殘缺不全,其它手臂組成了一組復雜的機械手裝置。這使吉米很清楚地想起他所碰到過的大蟹。

    圓盤當中有一個小小的突起,上面有三只大眼睛,兩只緊閉著,一只睜開--而這只睜開的眼睛看上也是黯淡無光、視而不見的。

    過了一會兒,他們發現這個怪物不是孤零零的一個,另外還有兩個看上去象特大龍蝦那樣的小海獸,它們正繞著它游動,並一片一片地往下撕那仍然動彈著的軀體,它們熟練地分割著那怪物。那怪物有爪子,看來完全可以對付那兩個攻擊者,但它卻束手待斃,毫無反抗的意思。’“嗨,隊長,”吉米低聲耳語說:“你看見了沒有--它們並不在吃它,它們根本就沒有嘴。它們只不過在把它分割成小塊。‘蜻蜓號’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你說得對,它們正在拆它,……象……象拆一台報廢了的機器那樣。…‘諾頓皺起了鼻子,“可是,沒有一台報廢了的機器會發出這種怪味來啊。”

    三十三 怪蜘蛛

    這天,吃完了最後一頓飯,諾頓、羅德裡戈、卡爾弗特以及勞拉。厄恩斯特觀看了從水星英菲奴轉播站特地為他們播發的晚場電視新聞片。他們懷著特別的興趣觀看了吉米拍攝的有關“拉瑪”南半球的情況以及他如何橫渡圓柱海而回家的經歷——這段情節使所有的電視觀眾大為振奮。

    當他們正在心中作嘔地觀看巨大的海星被捕者一片片肢解的情況時,突然,他們發現這裡已不再僅僅是他們幾個人,營地裡出現了一個外來者,第一個注意到外來者的是勞拉-厄恩斯特,她落地一怔,隨後說:‘別動,畢爾。你慢慢把臉轉向右邊看看。’諾頓把頭轉向了右邊。十米開外有一一個長著三條細長腿的東西,髓上面一個球形身軀,那個身軀還沒一個足球大。環繞身子分布著三個很大,但毫無表情的眼睛,那些眼睛顯然可以使它具有360度的視野。那東西身子下又拖著三條鞭子似的卷須。它不及人高,看上去單薄得很,大概不會構成什麼危險。

    “大夫,你說那是什麼?”他關掉電視新聞片的聲音悄聲問。

    “這是‘拉瑪’世界裡司空見慣的三重對稱。我看它是不會危害我們的,但有點令人作嘔--它們可能象腔腸動物的鞭毛那樣有毒坐那東西漠然打量了他們幾分鍾後,突然移動起來。它用每條腿交替作支點,使身休飛旋著向前移動。他還覺得它每走幾”步”,似乎就要改變一次旋轉方向,它的最高運動速度估計每小時至少可達30公裡。

    它圍繞營地疾飛迅跑,查看每件設備,輕輕地撫摸臨時支起的床、椅子和桌子,通訊設備,罐頭食品,激光便桶,照相機,水箱,工具等等——看來,除了沒理會這四個瞪著眼的人外,它沒放過任何東西。

    那東西好象已經結束了它的巡視,它繞著營地又快速轉了圈,隨後就突然朝階梯方向疾馳而去……

    “不知道那玩意兒怎樣爬上台階?”勞拉沉思著。她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復:蜘蛛完全不理會那些台階,而是沿著那平緩的斜坡一直往上奔,速度也沒放慢。

    “中心控制站,”諾頓說,“你們也許馬上會有客人來訪。瞧阿爾法階梯,第六段。附帶,還向你們表示感謝,你們為我們放哨實在盡心得很。”

    過了一分鍾,中心控制站才對隊長話裡的諷刺味道有所領悟。觀察員嘟噥了一下以表歉意:“噢,……我見到一個東西了,隊長,那還是你告訴我的呀。不過,那是什麼呢?”

    “我也不比你聰明,”諾頓同時按了一下“全體警戒”按鈕:“阿爾法營地和所有各站通話。剛才有一個三腿蜘蛛似的東西到我們這裡來過。它的腿很細,高約兩米,身軀很小,呈球形,旋轉式前進,跑得很快。看上去它不會傷害我們,但極愛東張西望,在你們發現它以前,它就可能已經偷偷地溜到了你的身邊。請回答。”東邊十五公裡處的倫敦城傳來了第一個答復:“這裡沒有異常情況,隊長。”

    西邊十五公裡羅馬城那裡也來答復了,聲音聽起來象在打瞌睡,令人生疑:“這裡也一樣,隊長。噢……請等一下……””“什麼事?”

    “隊長,你真不會相信的。我剛才正在作筆記,我用的是我最喜愛的一校圓珠筆,這玩意兒是二百年前的古董。瞧,它現在竟在五米以外的地上!我撿回來了。謝天謝地,它沒被弄壞。”’“你知道筆是如何跑到那裡去的?”

    “喂……我可能打了-會兒盹,今天累得夠嗆,”“大家聽著,轂形中心,羅馬城,倫敦城,每一名隊員都聽著,我要你們通宵每隔半小時報告一次。我們必須設想,從現在開始,隨時都會有客人到我們這裡來訪。其中一些來客可能很危險,但我們必須不借一切代價避免……事故。有關此事的命令條文,你們都是十分清楚的。”諾頓說。

    僅僅幾個鍾頭的時間,就發現了成百上干個蜘蛛,整個平原到處都有。

    不過,紐約島看起來倒是一個例外,那裡沒有蜘蛛。

    有一點看來可以完全肯定,那就是這種蜘蛛不可能有較高的智力。它們的身子實在太小,裝不了多少與腦子相似的東西,而且,說真的,你也很難看出,它們活動所需要的能量儲存在什麼地方。可也很奇怪,它們行為的目的性很強,互相配合也很好。它們似乎無處不有,但任何地方又從不再去第二次。

    後來,中心控制站報告說,一只蜘蛛從垂直梯面上摔到了第一平台,它躺在那裡,或許已經死去,從平原跑到第一平台,勞拉只用了很少一點點時間,那種速度創了紀錄,真可說是空前絕後。

    她到達那裡後發現,那蜘蛛的腿已全部摔斷。它眼睛睜開著,但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勞拉把戰利品扛回“大力號”飛船後,就立即操起解剖器具開始干了起來。

    有好一會兒,勞拉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因為她不認識這些東西——她十分仔細地照了許多相片,隨即就拿起了手術刀。

    刀刃切下去幾乎一點阻力也沒有。一秒鍾後,主任軍醫極不文明、毫無女性特征的一聲呼叫,響徹了“大力號”飛船。

    三十四 是否是動物

    “大使先生,”戴維森教授開始講話:“最近幾天來,我一直在分析研究“拉瑪”的奇異行為,我現在向大家談談我的一些結論,而其中一些是相當令人吃驚的。”

    “首先,當那位年輕的少尉飛往南半球時,發生了一系列不同尋常的事。

    放電現象本身雖然很吸引人,但無關緊要,容易證明,它們包含的能量相對來說是很小的。不過,在產生放電現象的同時,“拉瑪”的自轉速度和飛行方位也發生了變化--這裡的飛行方位,指的是“拉瑪”在空間中的取向。

    “我由此得出了兩個結論,當一個宇宙飛船——我們仍必須稱“拉瑪”為宇宙飛船,不管它體積大得多麼出奇——改變其飛行姿態時,這通常就意味著它正准備改變軌道。

    “如果情況是這樣,很顯然,‘大力號’就可能陷入危險的境地。我猜想諾頓隊長對這種可能性已經了如指掌,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應當再向他發一次警告”博斯看得出來,佩雷拉開始沉不住氣了,在通常情況下,這位外空生物學家長期以來-直很干癟的科學理論,一夜之間竟變得殷實多了。

    “很好。如果沒有其它意見,我知道佩雷拉博士有一些重要情況要講。”

    “謝謝,大使先生。如大家所知,我們終於搞到了“拉瑪”生命形態的一個標本,而且,在近距離內還觀察了幾種別的生命形態。我必須馬上指出,有些情況實在令人費解,若是在另外的倩況之下,我是不會相信這些結果的。

    “那蜘蛛肯定是有機體,只不過,它的化學成份在許多方面與我們很不同。它含有相當多的輕金屬。但是,是否可以稱它為動物,我仍然猶豫不決。

    “首先,它沒有嘴,沒有胃,沒有腸子——它沒法消化食物,’它也沒有吸進空氣的器官,沒有肺,沒有血液,沒有生殖系統……

    “你也許要問,它到底是什麼,它有一個簡單的肌肉組織用來控制=條腿和三條鞭狀卷須或觸角。它有-一個腦子——比較復雜,大部分用來管理該生物極為發達的三眼視力。它的身子有百分之八十是一種大型細胞蜂窩狀結構,那就是厄恩斯特大夫解剖它時大叫一聲的原因。如果她運氣好一點,她本來是可以及時識別出來的。

    “蜘蛛身子大部分是蓄電池,不過,那蜘蛛身上所蓄的電,看來並非為了自衛,而是它的能源,這就是為什麼它沒有飲食呼吸器官的原因。它不需要那些低級玩竟兒,而這正好意味著,它能自由自在地在真空中活動。

    “所以,如果當時能告訴我有關它的詳情的話,我本來會認為它就是一個偵察裝置而已。

    “我相信,這樣的生物象機器一樣,是為承擔某項具體任務而設計出來的。如果一定要對它們加一番形容,我可以說,它們是機器人一一生物機器人一一那東西在地球上要找不出同類來。

    假若說‘拉瑪’是一艘宇宙飛船,那末,那些生物可能就是宇航員的一部分。我可以猜測,在紐約城內,如果諾頓隊長和他的隊員們能多呆一些時日,他們也許會遇到越來越復雜的生物,而那些生物的行為是無法預料的。

    他們如果一直呆下去的話,也許在什麼地方就會遇到拉瑪人本身--‘拉瑪’世界的真正創造者。”先生們,當那種情況發生時,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

    三十五 三a急電

    諾頓隊長睡得正香正甜的時候,自用的通話裝置把他從幸福的夢鄉裡強拉了回來。

    副隊長從上面飛船上對他講話。“隊長,很抱歉把你叫醛,”柯克弗說:“總部發來了三a急電。”

    ‘念給我聽,’諾頓睡意未消他說。

    “不行,來電是用密碼寫的,有‘隊長親啟’字樣。”

    諾頓頓時就完全清醒了。接到這樣的電報意味著出了問題。

    “真糟糕!”他說:‘我們現在該怎麼亦?”

    通常情況下,宇航隊長離開辦公室頂多只有幾分鍾路程,密碼本是存放在他私人保險櫃裡的。如果諾頓現在就開始往回走,也許約過四至五小時,他才可回到飛船——而且會搞得精疲力竭。那樣處理三a急電是不行的。

    “傑裡,”他最後說,“誰在交換台上?”

    “沒有人,我親自聯系的。”

    “很好。你知道我放鑰匙的地方吧,-會兒跟我通話。”

    十分鍾後,柯克弗回話時,很明顯是壓低嗓門講的。

    ‘隊長,來電並不真的緊急。耽誤一小時不要緊。不過,我要盡量避免使用無線電話。我叫信使把它送下去。”

    ‘那為什麼……咳,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斷能力。那麼,電報由誰送去過渡艙呢?”

    ‘我自己送去。到了轂形中心時,我再與你通話。”

    現在若還不想急切地知道電報內容,已經辦不到了。“並不真的緊急——不過,我要盡量避免使用無線電話……”

    有一點是肯定無疑的:隊長今晚甭想再睡什麼覺了。

    三十六 新型生機人

    皮特-魯索中士童年時代有許多夢想。當他只不過六、七歲時,就對望遠鏡入了謎。魯索的青少年時代大部分時間是在搜集各種形式和尺寸的鏡片中渡過的。他把那些鏡片裝在硬紙板做成的管子裡,造出放大倍數越來越大的儀器,以至最後就對月球和行星,近距離的空間站,以及他家周圍三十公裡范圍內所有地形都了如指掌。

    魯索現正處在“拉瑪”軸心中央,他這時所能觀察到的奇景,比他少年時代最異想天開的情景還要離奇得多。”拉瑪”已經有了生命,而且它的生命形態又是無窮無盡的。如果那些生物機器人不是活生物的話,它們也會是非常不錯的生物仿制品。

    站在這個中心制高點上,他魯索就是監視生機人活動的總監視員,因而,對那些生機人的某些行為型式,他已開始有了一定的了解。

    蜘蛛是可以活動的傳感器,它們以其視覺,可能還以其觸覺檢查整個“拉瑪”內部。有一段時間,數以百計的蜘蛛曾以極快的速度到處亂竄,但不到兩天的時間,大多數就消聲匿跡,代替它們的是些更為特別的物種,給它們起恰如其份的名字可沒有那佯容易。那裡面有肉趾很大的“擦窗工”,看來他們正沿著拉瑪的六個人造太陽-路上擦拭過去。它們巨大的身影,從世界這頭一直投射到另一頭,有時就在那邊造成暫時的日食。

    肢解“蜻蜓號”的大蟹似乎是“清道夫”。一連串這類生物曾一個接一個地走近阿爾法營地,運走了整整齊齊堆放在外邊的所有零星物品。

    在“拉瑪”世界裡處理垃圾很簡單:所有東西統統都往海裡扔,據估計,這些垃圾隨後應在海裡被分解,變成可以重新使用的東西。

    每當魯索發現了一種新型生機人,就通過望遠鏡對它仔細地拍照,他甚至還看到一個雙頸長頸鹿,它的職能顯然是一台流動吊車。

    當副隊長柯克弗從阿爾法密封過渡艙走出來的時候,魯索馬上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平常的事情。

    “傑裡,誰在照看飛船?”

    “我,“副隊長-邊打開頭盔,一邊冷冷他說:“難過你以為我會在值班的時候擅離駕駛台嗎?”

    他把手伸進衣服大口袋,從裡面取出了-個小罐頭,它上面的標簽印著“濃縮橘子汁,稀釋五公升”。

    “你干這個很內行。皮特,隊長等著要這東西。”

    魯索把罐頭用手掂了掂,使自己站穩,沿著斜坡面將它拋了出去。他沒有直接瞄准阿爾法營地,而是約有三十度的偏角。

    剛一拋出,由於空氣摩擦,罐頭的速度差不多馬上就減小了。隨後,“拉瑪”的表觀重力開始發生作用,罐頭就以恆速往下運動。它在階梯盡頭附近的地方碰撞了一下地面,然後就輕飄飄地彈了起來,從而越過了第一道平台。

    太空測繪總局致宇宙飛船大力號隊長aaa急電密級隊長親閱不作記錄空間衛士報告超高速飛行器十到十二天前從水星發射以阻截拉瑪若其軌道不變預計322日15時抵達恐需在此前撤離當再電告總指揮為了記住電報上的日期,諾頓把電報念了好幾遍。在“拉瑪”世界裡很難記清日期。他必須看看日歷表才能知進現在是第3l5天。這樣的話,他們大概只剩-個星期的時間了。

    電報使人沮喪不安,這不僅因為它所講的內容,也還因為它所包含的意義。水星人秘密發射飛行器,本身就違反了宇宙法。結論很明顯,他們的“飛行器”只能是導彈。

    他若有所思地慢慢地走到臨時拼湊起來的生命保障區那裡,然後將電報扔進了激光便桶。桶蓋下縫隙裡透出來的明亮的激光火焰告訴他,保密的命令己得到遵守。可惜,諾頓隊長心裡想,並非一切問題都可如此迅速而又如此衛生地處理掉的啊。

    三十七 無法截獲的通訊

    當導彈還在500萬公裡以外時,通過”大力號”飛船上的主望遠鎮,船員們就清楚地看到了它那等離子體噴流的閃光。

    導彈完成了制動動作後,這位不得人心的水星來客離“拉瑪“就只有五萬公裡了。看起來,導彈上面的電視攝影機正對“拉瑪”進行著觀察。諾頓很想知道沿那條波束究竟傳來了什麼命令,又發回去什麼信息。”大力號”發現到的所有情況,都在太陽系范圍內廣為播發。這個空間飛行器以破記錄的速度趕到這裡來,那只能是其制造者意志的延伸,是實現其目的的一種工具。

    宣布發射了導彈,以及它是從什麼地方發射出來的消息已有三天,在此水星人卻一言不發。在需要的時候,他們很能沉得住氣。

    為征服一個冥頑不化的星球並從它那裡攝取維持生命所需的一切,由此而引起的工程技術方面的種種難題——所有這些,都促使水星人成了斯巴達式的勇士,從而形成了許多方面都令人羨慕不已的文化。如果水星人答應去做某一件事,他們就一定會去於。

    諾頓隊長去過一次水星,象大多數客人一樣,他對水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在那裡交了許多朋友。

    “地球上來的三a急電,隊長,”駕駛台值班頁說,“總指揮說的話和備查文稿。請准備好接收。”

    “文稿核收存檔;我聽他講話。”

    漢德力克斯海軍上將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鎮定,而且一板一眼,有點干巴巴的,“總指揮對“大力號”飛船隊長講話,規將我們所了解到的情況向你扼要介紹一下。聯合星球大會將在14點開始。你可以聽到大會實況。到時候你很可能來不及磋商而需立即采取行動。因此,現在我給你作一次簡況介紹。

    “我們已研究了你們傳來的照片。這運載工具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字宙探測器,經過改裝增強了推力。起動階段可能借助激光束進行。它的大小和體積類似五億至十億噸級的熱核彈。

    “我們推想,他們會讓你們有充裕的時間安全撤離的。我可以告訴你們,這類炸彈發出的伽瑪射線,在1000公裡范圍之內,可能會對你們產生危險。

    “不過,那還不是最大的危險。重達數噸的“拉瑪”碎片差不多會以每小時1000公裡的速度旋轉著飛出去,它們不受距離限制,因而能毀滅你們,因此,我們建議你們沿旋轉軸線方向飛離,因為碎片不會崩向那個方向。飛出一萬公裡呂,我們就平安無事了。

    “我這份講話是通過多路隨機通訊線路播發,別人是無法截獲的,因而我可直接用英語講。你回電可能沒這樣安全,所以說話時要小心謹慎,必要時要使用密碼。聯合星球大會討論結束後,我便立即和你通話。總指揮通話,到此結束。報文完,不必回話。”

    三十八 太陽系七成員國

    按史書記載--雖說沒有人真的相信--從前聯合國曾有172個成員國。

    聯合星球組織只有七名成員。即使只有這七個,有時情況就已十分糟糕。

    按離太陽距離的遠近排列,它們是水星、地球、月球、木衛三、土衛六和海衛一。

    地球和月球分別組成各自的代表團,這一點也常引起爭執其他成員爭辯說,這樣就把過多的權力集中到太陽系的一隅。但除地球外,所有星球上的人口加在一起,也沒有月球上人口多,而且,月球是聯合組織星球的會址。

    再說,地球和月球幾乎從未在任何問題上持一致觀點,因而它們不大可能組成一個危險的集團。

    從現實意義上講,“拉瑪”就是一個彗星彗星是除“拉瑪”之外的來自宇宙深處的僅有來客。它們按雙曲軌道飛行,其中不乏比“拉瑪”更接近太陽者。任何一位宇宙律師都能據此大作文章,而水星大使就是這類律師當中最出類拔萃的一位。

    “現在由水星大使閣下發言。”

    ‘主席先生,尊敬的代表們,我想首先概述一下我們面臨的情況。

    “-年多以前,在木星以遠的地區,就已發現現在稱為“拉瑪”的巨型宇宙飛船,或叫人造星體。最初,大家都認為“拉瑪”已經死亡--經過許多憶力的冰封之後,它已不可能再復活。現在已變得很明顯,這種態度是太天真了。人們在’拉瑪’世界裡看到的那些生物,不久以前還是不存在的。它們的模式或模具儲存在某個中央信息庫裡,當時機成熟的時候,它們就可以從現成的原料中制造出來——我們可以推想是用圓柱海的有機金屬液體作原料去制造。

    “所以,為了達到“拉瑪”建造者——不管他們是誰——預想的目的,‘拉瑪“現正開動機器全力以赴。已用事實證明,它的推進系統仍在運轉,幾夭以後,它將抵達近日點。在那裡,“拉瑪”將合乎邏輯地作很大的軌逍變更,因而我們就會有一顆新行墾——這顆新星將要在我政府有司法管轄權的太陽系空間內運行。

    ‘因此,代表先生們,我們面臨著一系列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十分嚴重,如果他們到我們太陽系來,那一定是因為他們想從太陽系得到些東西。就算他們來這裡只是為了追求科學知識。我們現在面臨的是比我們先進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技術,是一種與我們的文化可能格格不入的文化,根據諾頓隊長轉發過來的影片所顯示的一切,我們對“拉瑪”世界裡的生物機器人--生機人--的行為作了一番探討、研究,得出了某些結論。”我們水星人是很不幸的,因為本地不能提供任何生命形態供我們觀察研究。不過,我們存有一套完整的地球動物學檔案資料,我們從中發現了一種與“拉瑪”極為相似的情況,這就是白蟻群。象“拉瑪”一樣,白蟻群所生活的世界不是天然的,它的環埃是受到控制的;象“拉瑪”一樣,它的運轉活動依賴於一系列專門化的生物機器:工人,建築師,農民,還有士兵。當然,我們並不知道“拉瑪”是否有皇後,不過我猜想,取名為紐約城的小島有著類似的功能。我所以向大家提出這一點,那是因為有這佯一個原因:在人類和白蟻之間,究竟能夠達到什麼程度的合作和諒解呢?根據2057年締結的太空條約第三十四條的規定,為保衛我們太陽系的太空完整,我們有權采取任何必要的行動。因此,我們已向“拉瑪”發射了一枚高能核裝置。

    “有人會指責我們事先未經協商而單方面采取了行動。我們承認這是事實。我們認為,我們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我們自己,也是為了整個人類。所有人類的子孫後代總有一天會對我們這種遠見卓識深表感激的!

    “我們意識到,毀滅掉象‘拉瑪’這樣絕妙的人工制成品會是一場大悲劇——甚至是一種罪過。如果有什麼辦法可避免這種結局、而又不危及人類安全,我們願洗耳恭聽。當然,我們將盡量提前向“大力號”發出及時的警報,我們建議諾頓隊長隨時作好准備,以便一接到通知,就能在一小時內撤離。”

    三十九 導彈轟擊計劃

    “我感覺得出,你有一個什麼計劃,對嗎,鮑裡斯?

    “對,隊長。說起來這一計劃倒也十分簡單,我們只要把炸彈弄啞就行。…“噢,那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用一把小小的鋼絲鉗。”

    要是其他人,隊長准以為是在開玩笑,不過,鮑裡斯。羅德裡戈可不是這樣的人。

    這個主意新奇迷人,幾乎有難以抵御的魅力。一想到水星人會怎樣地氣惱,他就高興得了不得。隊長情願付出很大代價,為的是看一看,當水星人意識到,有人正在采取行動對付他們的死神玩具而自己又無能為力時,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羅德裡戈走了以後,隊長扭亮了“請勿打擾”信號。現在,在這個擁擠、繁忙的飛船中心,除了詹姆斯-庫克船長的畫像以外,只有他一個人。庫克船長正越過漫長歲月,注視著他。

    他不能與地球磋商。他已經得到警告,任何通訊聯絡都可能被竊聽。水星人也許通過裝在導彈彈體上的轉播裝置進行偷聽,所以,千斤重擔只好由他一個人來挑。

    他可以什麼都不干,坐等水星人通知他撤離。如果他那樣辦,將來歷史會怎樣記述呢?他不願讓將來的人永遠咒罵他是宇宙犯罪活動的一名幫凶,而他本來是有能力制止這種犯罪活動的。

    同時,羅德裡戈的計劃又是那樣無懈可擊;對每一件可能發生的事,他都考慮到了,甚至連可能觸動而引起爆炸這一極小可能的危險,他也考慮到了。

    不過,就算能使那枚炸彈變啞,問題也遠末了結,除非能找到一種辦法,可阻止水星人卷土重來。在另一枚導彈有可能追上“拉瑪”之前,它早已超過近日點,到那時候,那些危言聳聽者所散播的最可怕的預言,也許已為事實所粉碎,也許,與此相反……

    不論他干什麼,看來好與壞的可能性都各占一半。他面臨著道義上最為困難的一次決斷,如果他作出一次錯誤的決定,他很快就會知道,而如果他作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或許將永遠無法予以證明。

    諾頓回視了一下庫克船長超過許多世紀投射過來的鎮靜凝視的目光。

    “我贊成你的看法,船長,”諾頓低聲他說:“人類得講天理良心,不管水星人怎麼詭辯,單求生存不是生活的唯一宗旨。”

    他按了一下叫人電鈕。與駕駛台接通電話後,他緩慢他說:“羅德裡戈中尉,你來見我一下。”

    四十 顫僳排爆曲

    空中摩托車一切不必要的裝置都已經卸掉了,因為,每多余一公斤的質量,就意味著完成任務的時間要推遲一會兒。

    羅德裡戈堅持由他-個人去,這輛光禿禿的空中摩托車現在的加速度可以超過地球重力加速度的三分之一,這佯,四分鍾就可以走完從“大力號”飛船到導彈之間的距離。

    “飛船已按計劃從中心軸線升起,並正漸漸駛離“拉瑪”北面正在旋轉著的圓盤。等他抵達導彈那裡時,飛船一定已經躲到“拉瑪”這一龐然大物的後邊去了。

    他不慌不忙地在“拉瑪”極地平面上空飛翔。導彈已經出現了。在陽光照耀之下,導彈的光亮甚至比它的出生地水星還強許多。

    羅德裡戈早已把導航指令編制好了。只幾秒鍾功夫,它就達到了最大的推力。

    他用了一百秒鍾走完旅程將近一半的距離。離導彈還很遠,還看不清它的具體細節,但在漆黑一團的天空襯托下,導彈顯得尤其明亮。羅德裡戈猜想,他在在破一項紀錄,因為,大概還沒有人在離太陽如此近的地方從事過艙外活動。對他來說幸運的是,太陽活動並不激烈。

    過了兩分十秒鍾後,自動轉換訊號發出閃光,推力減至零,而空中摩托車掉了一下頭。推力又立即完全恢復。他現在仍有同樣瘋狂的3米/秒2的加速度,不過這次是在用於減速。當水星人看到他的時候,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呢?即使是最壞的情況,即值日軍官曾被授權,可以對導彈引爆,而且能當場按動電鈕——訊號傳到導彈上也需五分鍾時間。

    空中摩托車走完最後幾百米距離,逐漸向導彈靠攏。

    這枚炸彈呈圓柱形,長十米,直徑三米。給人的印象正好是一個殺氣騰騰的錘頭,它的確是一個錘子,一個非常厲害、足以砸爛一個星球的錘子。炸彈的兩頭各有一束由幾根電線纏聯在一起的電纜,它順著圓柱側面拉過來,穿過格子框架,伸進運載火箭內部,羅德裡戈只需把這兩股電纜割斷,炸彈就毫無效用,成為一堆無害的廢鋼。

    空中摩托車完全停止漂浮,羅德望戈一把抓住導彈外殼靠了過去,使摩托車與導彈緊貼在一起。這一切僅用了幾秒鍾時間。

    重型鋼絲鉗很快就把電纜束剪開,羅德裡戈又看了看表,花了還不到一一分鍾,這說明他是按計劃行事的。現在該剪那股備用電纜束了,這件事一做完,他就能在氣得發抖而又無可奈何的水星人眾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

    當他剛要動手剪第二股電纜束時,他感到-陣輕微的顫動,他吃驚地回過頭,沿導彈殼體望了出去。

    正在運轉的等離子推進器所發出的特有的藍紫色的光,正在控制飛行方位的一個噴管周圍晃動。炸彈准備改變運動狀況了。

    水星發來的電報內容簡短,盛氣凌人。那份電報是在羅德裡戈繞過“拉瑪瑪”邊緣消失之後兩分鍾到達的。

    “大力號隊長:收到此電後一小時內,你們需撤離拉瑪周圍地區。建議你們以最大加速度沿旋轉軸線撤離。請電復。電文完。西英飛奴,水星太空控制中心。”

    他沒有辦法將羅德裡戈召喚回來,因空中摩托車現正處在“拉瑪”造成的無線電寂區內,得等他任務完成之後-一或失敗之後,才能與他聯系上。

    結果究竟如何,隊長只好等著瞧了,對等水星來電,他已想出了一個最有效的答復。

    對這份電報,他的答復就是置之不理,看那些水星人下一步千升麼。

    當炸彈開始挪動時,羅德裡戈首先感到的倒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比那更難受的感覺,現在發生的事情只可能是一種巧合,一種離奇、也許是致命的巧合,決不會是其它情況。大概在他離開“大力號”飛船的時侯,水星人恰巧向導彈發出一個控制訊號。他走五十公裡距離所花的時間,恰好供那個訊號走八千萬公裡。

    羅德裡戈檢查了一下將摩托車與摩托車與導彈外殼拴在一起的鉤具,又重新檢查了他自己身上的宇宙服安全帶。他更加憤怒,也更加冷靜,決心也越發堅定了。不論他們的打算是什麼,他們休想作惡之後逃之夭夭。

    水星發來的第二份電報在十分鍾以後到達,內容與第一份一模一樣。

    當主推力開始發生作用時,羅德裡戈已經把自己牢牢系好了。第二股電纜束與第一般一樣,很容易就弄斷了。炸彈已被解除了武裝——說得更確切些,遙控指令再也無法讓它爆炸了。

    他爬到了遠程無線座架上,再沿著天線用雙手交替著向上爬,到達了那個巨大的走向盤狀天線。他手中的鉗子干淨利索地破壞了單通道多路傳輸輸入系統,弄斷了電纜,還砸碎了激光波導器。

    羅德裡戈慢慢爬回空中摩托車上,解開了鉤具。他將車子掉過頭,使前面的保險槓緊抵著導彈,並盡可能對著質心的位置。他把摩托車開到最大油門,頂在那兒連續有二十秒鍾。

    導彈將有根大的偏離,因而不會直接撞到“拉瑪”上去。而且,將來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精確無誤地測定它的位置。不管怎麼說,這枚導彈畢竟是一種很貴重的設備。

    羅德裡戈誠實得簡直象白癡,他不願被水星指責弄丟了他們的寶貝。

    四十一 初捷

    “親愛的,”諾頓開始說道:“這件混帳事浪費了我們一天多時間,不過它倒使我有機會能與你講講話。”

    “我還在飛船上面。一小時以前,我們在途中接回了鮑裡斯。我們兩人大概誰也不能再去水星旅行了,我正在思考,當回到地球上去的時候,我們究竟是被當作凱旋而歸的英雄,還是當作劣跡斑斑的壞蛋?不過,我問心無愧。

    我完全相信我們所做的是對的。我不知過拉瑪人會不會為此而對我們說聲‘謝謝’。

    “我們在這裡只能再逗留兩天。與“拉瑪”不同,我們沒有厚達-公裡的外殼來保護我們不受太陽的烤炙。船身已出現危險的熱斑,我們不得不用隔板進行局部隔熱——喔,對不起,我並不想以我的煩惱來打擾你。

    “所以,我們有時間還可以再到“拉瑪”去一次,我准備最大程度地利用這次機會。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去冒險的,”他停住了錄音機。

    “我們都很好,又都很累。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我該有一個很長的假期,這樣,我們就可彌補一下過去的分離之苦。不管他們把我說成什麼,你都可理直氣壯地宜稱,你稼給了-個英雄。有幾個女人的丈夫曾經拯救了一個星球?”

    像往常一佯,他把錄音仔細聽了一退,然後再進行復制,以便這錄音帶對兩家全都適用。

    四十二 玻璃制成的聖殿

    喬-卡爾弗特一向喜歡看過去搶銀行的電影,但他萬沒想到,他現在干的正是那一類搶劫勾當。

    倫敦城街道空蕩荒涼,陰森恐怖,不過,他敢肯定,與其它城鎮一樣,這些建築物實際上都是儲存物資的民房。

    但是,還有另外一種擔心,“拉瑪”會有某種形式的報警系統。否則,生機人怎麼會知道,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需要他們去服務呢?

    “沒戴防護鏡的人,把臉背過去!”威拉德-瑪倫下命令說。在激光噴燈光束作用之下,空氣本身開始,氮的氧化物的氣味彌散開來。當利劍般的光束迅速切入深藏秘密的地方時,人們耳中只聽見連續不斷的嘶嘶聲。

    沒有任何物質能抵御這種功率高度密集的集束力,它以每分鍾切割數米的速度所向披靡地往前推進,只不過短短一會兒功夫,就劃開了一塊足夠一個人爬進去的截面。

    瑪倫輕輕地敲了一下然後就用全身力氣撞了上去。伴隨一陣轟隆隆的回蕩聲,截面向裡邊倒了進去。

    啊,一個用玻璃制成的希臘聖殿!建築物裡有水晶般的柱子,一行行筆直地排列著。柱子約一米寬,從地面一直升到天花扳。這裡的柱子成百上千,連綿不斷地延伸到手電筒光照不到的黑暗深處。

    “真漂亮,”持實用主義態度的瑪瑟說:“不過,這說明什麼呢7誰需要這些玻璃柱組成的森林?”

    諾頓在柱子上輕輕敲了敲,聽聲音柱子是實心的。不過,它響起來更象金屬聲音,而不象水晶聲音。

    柱子不是從任何角度或在任何照明條件下都是透明的。當你繞柱子走時,各種物品的形象會突然躍人你眼裡,這些形象有數十種之多,各各相異。

    它們維妙維肖,形同真物。

    “是全息圖象,”卡爾弗特說,“地球上也有這樣的博物館。”

    這種解釋很膚淺,諾頓一邊在看其它柱子,一邊猜想柱子裡裝的是什麼。他的疑團越來越大。

    手動工具(不過,那些都是供很大、很特別的手使用的)、容器、帶有鍵盤的小機器(看來是為多於五個指頭的手設計的)、科學儀器、普通得令人吃驚的家用器皿——包括刀和盤子,這些器皿應有盡有,另外還有成百件不容易辨認的東西,它們往往雜亂無章地堆放在同一根柱子裡。

    他們對幾根水晶柱裡捉摸不定的形象照了相,五花八門、品種齊全的物品打開了諾頓的思路。這些也許不是收藏品,而是分類目錄,他想到了辭典中出現的稀奇古怪的序列。

    “它們作什麼用呢?”

    “你看,你已知道關於生機人的理論,對不過?這一理論認為,那些生機人在不被需要時就不存在,當需要時,就根據藏在某個地方的樣板制造出來——用合成法制造出來。”

    “我明白了,”瑪瑟慢吞吞、若有所思地把話接過去:“如果拉瑪人需要一個非常希罕的東西,只要向計算機發出了個正確的代號指令,按這裡的樣板就可制造出一個復制品來。”

    他們穿越柱子間的空隙繼續前進。柱子越來越粗,現在其直徑已超過兩米,而柱子裡的形象也相應越來越大。

    當諾頓正在對看來象是一種光學器械的形象拍照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卡爾弗特的一聲大喊,於是他馬上繞過柱子跑了過去。

    “隊長、卡爾、威爾……快看這個!”

    卡爾弗特平常就很容易激動,但這次他的發現實在是很充足的理由。

    在一根直徑為兩米的柱子裡有一套十分講究的“鎧甲”(或制服?),顯是為比人高得多的直立生物制作的。鎧甲中間有一根很窄的金屬箍,看來象是用作圍腰或圍胸。這條金屬箍上立著三根細長的柱子,越往外越細,最外端撐著一個正圓形環帶,其直徑足有一米,環帶上均勻分布有三個小圓圈,這一定是用來套上肢(手臂?)的。

    三個!

    “鎧甲”上有無數小“口袋”,“扣環”,以及“子彈帶”。從其內還伸出各種工具(是武器嗎?)以及管道,“電線”,甚至有一個小盒子。整個裝置如同人類的宇航服那樣復雜,但它顯然只能遮住裝備者身體的一部分。

    “有三條手臂--可能還有三條腿;輪廓象蜘蛛,但塊頭遠大;這會是一種巧合麼?”

    “大概不是。就如人類依自己的形體設計機器人一樣,拉瑪人或亦如此。”

    當他們依依不捨的觀察著那副鎧甲時,突然從轂形中心傳來了魯索十分不安的聲音。

    “隊長!你們最好從裡面出來……”

    “出什麼事啦……難道有生機人朝我們走來了麼?”

    “不,比那嚴重得多!現在亮光正在漸漸消失!”

    四十三 緊急信號

    從陰暗的玻璃聖殿走出來之後,諾頓的眼睛才重新調整過來,這才意識到魯索話裡的意思:“拉瑪”漫長的白晝即將終結!

    “情況就是這樣,”他下定決心,嚴肅地說,“我們要回去了。把所有東西都扔下--我們再用不著這些東西了。”

    他們平穩地大步慢跑往前走,在只及地球一半引力的地方,用這種步子行走最省力了。當他們快到達階梯時發生了第一次小震。這次震動很輕微。

    “拉瑪”終於開始轉彎,但仍轉得很慢以致人們不易覺察。不過以前那些震動也許是虛驚,這次卻是貨真價實,毋庸置疑。

    “度數增加。現在是五微弧度。喂,剛才那個震動你們感覺到沒有?”

    “當然感覺到了!讓飛船上所有系統都處在工作狀態,我們也許須很快撤離!”

    雖說人人都備有手電,但一想起這裡即將漆黑一團,他們現在就覺得忍受不了。

    “中心控制站,”諾頓發話說,“探照燈還能用麼?也許我們很快就用得著它。”

    “隊長,能用。我們現在開燈了。”

    從他們頭頂上方8公裡處射來一點亮光,他們現在放心多了。

    如此緩慢而又不停頓地走了一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階梯的第四部分。

    正當他們在第四平台上作十分鍾休息時,卡爾弗特突然驚呼起來:“隊長,這是什麼聲音!”

    哨聲好象來自四面八方,一會兒功夫,它便響得很厲害,非常刺耳,接著音調迅速降低,隨後就什麼也聽不到了。幾秒鍾以後,哨聲有呼嘯起來,音調變化和剛才一樣。哨聲聽起來悲哀,緊迫,猶如燈塔報警笛發出的嘯音,在濃霧籠罩的夜空回蕩。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緊急信號。

    “中心控制站!”諾頓急切地呼喚著,“你能看到發生什麼事情麼?”

    傳來魯索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十分驚恐,象是被什麼震懾住了似的。

    “隊長,我看到了。我正在觀察南半球,那裡有幾十個生機人,有一些生機人很大,起重機,推土機……有很多清道夫,他們全都急匆匆往海裡跑,跑的速度比我以前見到的要快很多。一個起重機下去了--直接從陸地邊緣翻了下去!就象吉米當初那樣--不過速度要快得多……碰得粉身碎骨……瞧,鯊魚來了,鯊魚猛撲了過去……

    啊,真叫人惡心!……”

    “我要向平原望過去……有一架推土機好象出了毛病,他在不停轉圈。有一群大蟹正朝它猛撲過去,把它撕成碎片……隊長,我說你們最好還是馬上回來。”

    一艘准備與風暴搏斗的船只會迅速的關好各個艙口。諾頓腦中壓倒一切的印象就是,“拉瑪”也正在這樣做。

    自天而降的令人十分惱火的一連串哨聲突然消失了,同時,沿直谷槽奔駛的火球這時也停了下來,不再向海的方向發出連珠亮光,“拉瑪”六個線形太陽重新成為聯綿不斷的光帶,生機人都看不見了。

    最後,好象過了一輩子似的,他們終於到達階梯的盡頭,只剩下一條幾百米長的嵌在壁縫裡的垂直梯子了。這一段用不著他們攀登,轂形中心的人用一根電纜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克服掉迅速減少的重力,把他們從下邊拉上來。

    現在這裡的亮度與地球上滿月時相當。從整體上說,景象十分清晰,但對具體細節已很難辨認。南極一部分地區現已被一層發白光的薄霧所籠罩,只有大尖錐的峰尖穿過了霧氣歷歷在目--它處在諾頓的正前方,看起來象一個小小的黑點。

    隊長眼睛沿圓柱海環形水帶轉了一圈,他首次注意到海水起伏很有規律,好象海浪撞擊在按幾何圖形非常均勻地間隔開來的暗礁上似的。

    紐約城,倫敦城,巴黎城,莫斯科城,羅馬城……他向北半部所有城市一一告別,希望拉瑪人原諒他所造成的破壞。他們也許能夠理解,他所干的一切都是為了發展科學。

    他終於回到了轂形中心,急切的友誼之手一把抓住了他,幫助他很快進了密封過渡艙。

    他往下走進中心的中央凹口,“拉瑪”的天空就在他頭頂上收攏了。當密封過渡艙內層門將“拉瑪”天空永遠鎖在裡面的時候,諾頓發現自己正在想:現在“拉瑪”最接近太陽,但夜幕卻在這裡降臨,這是多麼奇怪的一件事啊!

    四十四 進入太陽陰影

    現在“拉瑪”已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長方形,側面正好對著他們,擋住了太陽。

    他利用了這一機會使“大力號”飛船完全進入了陰影之中,這一來,飛船的冷卻系統就減輕了一些負擔,而積壓下來的一些維修工作也可進行了。

    聯合星球組織裡亂成一團,騷動已達到歇斯底裡的程度,然而這方面的情況卻很少能傳到“大力號”飛船上來。從北極基地起飛後,除了必不可少的值班了望員外,每個人都睡了12個小時。根據醫生的命令,諾頓本人使用了電鎮靜療法。

    諾頓第一次踏踏實實睡了一覺。在離開“拉瑪”達三十小時的時候,他突然被人使勁地弄醒了。睜開睡眼,發現是卡爾-瑪瑟。

    “拉瑪”停止轉動了!”

    “拉瑪”現在已經縮成一個又短又粗的圓柱體。火紅的太陽邊緣從圓柱體一端顯露出來。諾頓駕駛“大力號”,平穩地移回到人造日蝕的本影之內。

    怪事!星場移動起來了,好象他啟動了旋轉推進器似的。可是他什麼開關都沒動過呀!

    “隊長!”從領航員位置傳來了卡爾弗特急切的聲音,“我們在翻滾--你瞧現在星星的位置!但在這裡,儀表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突然之間,星星統統消失,熊熊燃燒著的日輪從“拉瑪”後面冒了出來,它的光芒把天空中的群星都趕走了。”請你查看一下雷達上的數字,看看多普勒儀上的讀數是多少?”

    諾頓滿以為它的示數也會為零,可是他錯了。

    “拉瑪”終於驅動加速了,它已不太大的0.015個地球重力加速度前進。

    “大力號”飛船就象遇難船只剩下的一片殘骸,尾隨著飛速前進的一艘輪船在波浪中不停地翻滾。

    “拉瑪”一直在均勻地加速。它離開“大力號飛船的速度越來越快,隨著距離的加大,飛船上的異常現象逐漸消失,正常的慣性原理重新發揮作用。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巨大力量,竟能把“大力號”飛船挾持了一段時間呢?

    關於那股驅動加速力的本質即使其它方面都難以理解,有一點現在是肯定的。

    推動“拉瑪”進入新軌道的,既非燃氣噴流,又非離子束。亦非等離子束。中士兼教授瑪倫比誰都講得更為確切。他以震驚和懷疑的口吻說:“看來牛頓第三定律完蛋了。”

    但不管怎麼講,“大力號”第二天依靠的淺淺是這第三定律,因為當“大力號”扭轉軌道背離太陽向外飛行時,它已耗盡了最後一點點推進劑。變動不太大,但卻能使”大力號“飛船的近日點距離拉大1000萬公裡。

    當他們完成了“大力號”飛船自身動作之後,“拉瑪”已遠在20萬公裡以外。他們能用雷達精確地測出“拉瑪”運行軌道的有關數據。不過,他們觀測到的數據越多,他們就越感到迷惑不解。他們反復核實數據,最後還是回避不了那令人難以置信的結論。看來,水星人的擔憂害怕,羅德裡戈的英雄業績,還有聯合星球大會裡的滔滔演講,統統都是徒勞的。

    所有人都曾肯定地認為,“拉瑪”的速度會逐漸消失,最終為太陽引力所控制,成為太陽系裡的一顆新行星。但是現在,它的情況恰恰與此相反。

    四十五 從太陽取能量

    由於“拉瑪”新軌道的種種細節已越來越清楚明確,看來它在劫難逃。只有幾個彗星曾飛到過離太陽那麼近的地方。任何固體物質都經受不住離太陽這麼近的地方的高溫,而構成“拉瑪”外殼的那種堅實合金材料,在十倍遠的地方就會開始熔化。”大力號”飛船現在所處的位置,將是觀看這出戲最後一幕的最好地方。

    當“拉瑪”加速到離太陽還有五百萬公裡時,用飛船上放大倍數最大的望遠鏡一直可看得見“拉瑪”,它象一根很小的發亮棍棒,而突然之間,它閃爍起來,猶如透過地平線上的霧氣看到的一顆星星。當諾頓看到“拉瑪”的形象正在破碎時,他十分難受。如此珍貴的異寶竟毀於一旦,實在令人痛心。後來他明白了,原來,“拉瑪”還在那裡,只不過它已被包上了一層閃閃發亮的煙霧。

    過了一會兒,煙霧不見了,在原先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明亮耀眼的,象星星那樣的物體,圓面看不見了,似乎“拉瑪”縮成為一個小小的球體。

    過了一些時候,他們才搞清楚,“拉瑪”的確看不見了,它被包在一個直徑約為100公裡的理想反射球內,他們能看見的,只是那部分曲面上所反射出來的太陽本身的映象。

    “拉瑪”周圍地區的太陽磁場正在發生變化,長達百萬公裡的力線穿過了日冕,驅動著可怕的離子氣體滾滾向前,其速度有時竟沖破了太陽的巨大引力。

    “拉瑪”還在加速,前進速度已達每秒兩千公裡以上。毫無疑問,它絕不會永遠受太陽控制。現在終於搞清楚拉瑪人的策略是什麼了:它飛到離太陽那麼近的地方,僅僅是為了從太陽能的發源地汲取能量。隨後就以更快的速度繼續朝人們無法知曉的最終目標飛去。

    很快又發現,“拉瑪”要從太陽裡汲取的可能不光是能量。肯定無疑的是,有物質從太陽流進了“拉瑪”內部。一萬個世紀以來,“拉瑪”一直在宇宙裡飛行,現在需要對它洩漏,消耗掉的一切進行補充。

    諾頓這次任務完成得大大出乎意料地出色。宇航員們在“拉瑪”上所發現的一切,足夠科學家們忙上幾十年。

    但是,他也失敗了。人們可以無窮無盡地作種種猜測,猜想,可是,關於拉瑪人行動的性質和目的,人類依然一無所知。拉瑪人把太陽系當作一個加油站,或一個給養站--隨你怎樣稱呼都行--然後又揚長而去,去干更為重要的事。這時,諾頓明白過來,他生命歷程中的這一部分已告終結。但他覺得,他已把自己的青春永遠留在那個圓弧形的中央平原之上了。也就是說,留在那些離人類越來越遠,永不可及的奧妙神奇之中了。

    而在遙遠的地球上,卡裡斯爾。佩雷拉博士迄今還未告訴過任何人,他是如何從不安寧的睡眠中驚醒過來,腦中回響著他由下意識得到的一個啟示:拉瑪人干任何事都是三個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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