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插花 第二章
    「好!好……謝謝!」

    場後幾個男生零零落落的叫好著。掛在半空中的苗俊人覺得有點奇怪,怎麼適才在場旁叫得喉嚨快啞掉的女生們,對於他飛身灌籃的精采身手,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雙手抓著籃框,微微側過頭來,只見同學走來說道:

    「喂,你灌錯籃了。」

    「什麼?」苗俊人一下子還搞不懂。

    「你灌到他們的籃了。」

    呀?苗俊人正要放手躍下,忽然聽到「砰」的一聲,籃框從中斷裂開來,他硬生生摔了下去。不過沒關係,平衡絕佳的他腰身一挺,調整好姿勢準備落地,卻沒想到籃球剛好滾到了他的腳下,就聽見「趴嘰」一聲,他整個人往後一仰,直挺挺的躺在場中……

    「喂,你沒事吧?」

    苗俊人脖子套著半截籃框,眼中有星星飛舞,耳旁有小鳥歌唱,不知天黑地暗了多久,終於甩甩頭彎身坐起。他摸摸發疼的後腦,摸到一個腫得有如雞蛋大的包包,一面齜牙咧嘴的揉著、一面望向場旁,然而適才那個勾引起他鬥志的女生,現在卻已看不見蹤影了。

    那女生到底是幾班的?嘶……痛痛痛!

    財,許富財,這名字一聽,就是一副土財主的模樣。是的,沒有錯,這個二年級的學生原本毫不起眼,八歲才念小學,加上高中重考一年,除了榮登全校最老的學生以外,外表毫無過人之處。而他走到哪兒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衣著沒有品味不說,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邋遢,講話也總是有氣無力的;然而他並不是個行事低調的人,甚至常常跟同學吹噓著——

    「嘖,我爸昨天買了一台賓士SLK200,這是他第十二台車了。」

    「火柴盒小汽車嗎?」

    「唉……我哥很浪費,上禮拜找我們去吃魚翅,一客一萬二。」

    「韓幣嗎?」

    也許是人看起來很鳥,所以講的話都會被扣分;也或許是他總用種自嘲的口吻自誇,別人也搞不清楚他講的話是假是真,漸漸的,每次他說話,別人都以為他又在開玩笑了。直到今年剛開學時,那天下午的一場騷動……

    「喂,哈囉哈囉,動力社的同學,動力社的同學,請馬上到校門口集合。動力社的同學……」

    校園的廣播裡,傳來動力社梁社長的聲音,他催促的聲調中,帶著一種喜出望外的感覺,不管是不是動力社的人,聽了都不禁好奇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阿財,動力社集合,你還不快一點!」

    「等……等一下。」許富財急忙收著書包,但一塞進課本,便當就掉了出來,同學受不了他的笨手笨腳,嘖了聲自己走了。許富財好不容易將東西全擠進書包裡,這才連忙站起身子,他先摸了下褲子口袋,確認之後,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哇!這車誰開來的?」

    校門旁的樹蔭下,停了輛艷紅色的保時捷跑車,一群動力研究社的男生圍在車旁,眼中都充滿了極度艷羨的光芒,每個人看得口水都快滴滿地了,卻沒人敢伸手觸碰,彷彿連去摸一下,都像是褻瀆一樣,只是不停議論紛紛——

    「學校不是還有一些工程在發包嗎?也許是廠商開來的車吧。」

    「可是有人說這車早上就看到了,如果是外面的人開來的,不可能停那麼久吧?」

    「呃,這個……」許富財在人牆後方,忍不住想要出聲解釋。

    「那會是哪個老師開來的嗎?」

    「不會吧?我們的老師一個比一個寒酸,怎麼可能呀!」

    「啊,那個……」許富財咽口口水,想要開口,但顯然他的意見沒什麼人要聽。

    「該不會是校長的吧?聽說他很有錢說……」

    「可是老頭子不適合開這種車吧?」

    「主任主任!」

    學生們忽然看見教務主任蕭謙秉走下穿堂樓梯,忍不住對他問道:「主任,你知道這車是誰開來的嗎?」

    「喔,是有個同學租了車位停的。哇,這麼小一台,怎麼樣?這車很好嗎?」

    「主任,這可是保時捷耶!你不知道嗎?」

    蕭謙秉呆了一晌,「有比賓士好嗎?」

    「天呀,主任,這怎麼比呀……」

    「那主任,租車位的是誰呀?」

    「我不知道。總務主任是有提到這一件事,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

    「喔……」學生們看著主任離開,心中又驚又疑,沒想到這輛保時捷的車主竟然是一位學生!

    終於在眾人發楞的空檔,許富財嚷著「借過借過」的擠進了人牆中,他伸手想要掃掉車頂的落葉,馬上被旁人給喝止:

    「阿財,你想要幹什麼?」

    一隻發顫的手停在半空中,許富財不解的說:「我想要把落葉拿掉……」

    「不行,你笨手笨腳的,不小心刮到車子怎麼辦?」

    「沒有關係啦。」

    「什麼沒有關係!阿財,你整天吹牛說你爸會送你一台保時捷,我們都知道你心裡很哈,可是你不要一看到別人的車就喪失理智了好不好!」

    「我沒有呀……」許富財囁嚅說道:「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回家就回家呀,還楞在這裡幹嘛?」

    「喔。」許富財應了聲,然後將鑰匙掏了出來。

    「呼」的一聲,許富財眼前一黑,馬上被三、四個人擒抱住了,有人抓住他的手、有人扯住他的頭,眾人激動的對他訓斥著:

    「你想要刮人家車子嗎?你怎麼這麼沒品呀!」、「有錢就自己買一輛嘛,幹嘛得不到就毀掉它呀!」、「你知道這烤漆多貴嗎?你賠得起嗎?」

    許富財被勒住了喉嚨說不出話,只好拿起了手中的鑰匙,按下了遙控按鈕。

    啾啾!

    保時捷閃動著車頭燈,發出了沉沉的引擎聲。眾人看到這個情況,詫異的退了開來。許富財揉揉快要窒息的喉嚨,斜瞪了同學們一眼,接著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隔了半晌,才搖下車窗說:

    「有人可以去請警衛幫我開大門嗎?」

    「是……財哥。」

    就在放學人潮的圍觀之中,許富財慢慢的倒車回轉,雖然笨拙的他換錯了三次檔、熄了兩次火、轉了七、八次才將車調過頭,但仍然無損於旁人對他油然而生的傾慕之情。在無數敬仰的眼光之中,他開著那輛刺目的艷紅色保時捷,一頓一頓的駛離了校門口……

    「財哥,禮拜六你有想去哪裡玩嗎?」、「財哥,改天載我兜兜風嘛!」、「財哥……」

    左一句「財哥」、右一句「財哥」,原本在校園裡毫不起眼的人,一下子就變成前呼後擁的重要人物。權力會使人腐化,顯然馬屁是一個原因,許富財就這麼的,一下子變成了許多人的「大哥」。

    放學時刻,許富財收著書包,現在的他不但有了自信,顯然還自信得有些過頭。他收拾好站起,拿起桌上已喝完的可樂瓶,對身旁的人「喏」了一聲,旁人立即識相的伸手接過,替他丟進了垃圾桶。

    「財哥,你的車上次讓阿光坐過了,這次換我坐一下嘛。」

    許富財雙手插在口袋中,表情冷淡的搖了搖頭。

    「啊,拜託啦,財哥……你載我五分鐘就好,我保證,保證不會亂動,也不會弄髒你的車的。」

    許富財冷淡的走著,對於身旁同學的哀求,依舊是不為所動。當他們走下樓梯,經過一群學妹身旁,許富財看見她們面帶笑意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討論著自己,他才微微揚起嘴角,伸手撥了下零亂的劉海,儘管他發油的頭髮已經有三天沒洗了。

    「財哥,好不好嘛?」

    「嘖」了一聲,許富財斜眼望著他問:「你知不知道,我老爸七、八輛車給我選,我為什麼要選這輛保時捷嗎?」

    「呃……不知道。」

    「不是因為保時捷跑得快,而是因為它只有兩個座椅。」

    「所以?」

    「還不懂?」許富財又嗤了一聲,「只有兩個座位的話,我的車才不會變成你們的交通車,旁邊的位置,我可以留給我真正想載的人。」

    「唉喲,財哥,我以後都幫你洗車嘛,你就好心……」

    許富財舉起鑰匙搖搖手,按下遙控,將車子啟動,在放學的人潮注目中,帥氣的坐進駕駛座。

    車開了三、五天,許富財的技術已不像剛開始那麼生澀了,只熄了一次火後,他將手肘倚在車窗旁,吹著口哨,用那慢到顯得有些招搖的速度,緩緩滑出了大門。

    「嘰」的一聲,校車猛然在大門口急煞停下,不偏不倚將許富財的車頭給擋住了。他叭了一聲,校車司機斜瞄了一眼,卻是不為所動。許富財咕噥了聲,心想正好,反正也不急著回家,於是排上空檔,拉上手煞車,將音響音量開大,在人來人往的門口,享受著眾人注目的虛榮感。

    就在他用後照鏡整理亂髮之際,忽然見到放學的人潮裡,走來了一個氣質出眾的冰山美人,許富財目不轉睛的直望著她,整個人都看呆了。當她走出後照鏡的長框,許富財連忙轉頭,只見她的身影從車旁走過,往站牌那兒去了。

    許富財想趕緊開車跟上,但排隊上校車的行列還長得很,他忍不住雙手連連拍著方向盤,不耐催促道:「搞什麼?動作快一點成不成!」

    五分鐘後,好不容易校車開動,司機呼的一聲急駛而去,快得像是龍貓巴士似的。擋路的障礙一離開,許富財連忙將方向盤一打,沿著人行道緩緩前進。他按下另一側的車窗頻頻探頭,搜尋那驚鴻一瞥的芳蹤,不一會,他果然在站牌旁擁擠的人叢裡,看見了那女子的面容。

    天哪,怎麼有人這麼美!許富財咽口口水,瞧得目不轉睛。然而那學妹只是悠然望著遠方,全車站的人,恐怕只有她沒注意到自己的保時捷跑車;但她那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更是突顯出她的卓絕不凡。許富財瞧得雙眼發直,全然忘了小學生都知道的交通守則——開車時要注意前面喔!

    「砰」的一聲巨響,讓思緒沉浸在美女學妹身上的許富財驚醒過來,他連忙踩下煞車,一回過頭,只見有個人趴在他的擋風玻璃上,讓他嚇了一跳。一見那人穿著軍服,看來……「彷彿」是學校的教官,他蒼白著臉,好一會才將頭伸出車窗,結巴問道:

    「教……教官,你趴在我的車上幹嘛?」

    教官脹紅著臉,咬牙反問:「許富財,你說呢?」

    「呀哈……」許富財只能苦笑的應著,「哈哈哈……」

    「你們準備好去參加禮拜五的迎新舞會了嗎?」

    散發著普羅斯旺薰衣草香的女生盥洗室裡,一群女生正趁著下課的空檔,在這裡聚集閒聊著。因為這間學校連學生談戀愛都不禁止,更別說是其它小禁忌了,因此也有些女孩子化了淡妝,現在正在鏡前做一些小小的修整。

    一名女生拿出名牌的粉底,往粉嫩的臉頰輕拍兩下;另一名同學看了,不甘示弱的抽出了睫毛刷,將濃黑的雙睫再刷得捲翹一些;第三人斜望了一眼,更是拿出昂貴的口紅,淡淡的刷上了嫩唇。儘管她們只是十六歲的高一女生,正是「卻嫌脂粉污顏色」的年紀,但對於愛美這件事,她們可是不願輸給任何人的。

    「舞會啊?」刷著睫毛的女孩說:「不就是學校規定的活動嗎?有什麼好準備的?」

    「可是全校的人都要參加,打扮得太隨便,怕到時候會有點丟臉說。」另一名站在牆邊的女孩說。

    「啵。」擦口紅的女孩含了下雙唇,蓋上口紅蓋微笑說道:「那不就是後天嗎?現在準備會不會太晚了?」

    「所以我才想要找人陪我去買衣服嘛,我自己不太會挑。」

    「挑適合自己的就好啦。」撲粉底的女孩低嗤了聲,「又不是挑最漂亮的衣服,人就會變漂亮。」

    聽她說話的口吻,彷彿醜人就該認命似的。其她女生不禁同時想著——你以為自己又有多漂亮了?

    「喂喂喂,」另一名女生低聲說,「我偷聽到班上的男生說,這次舞會……學長好像會選出校花喔!」

    廁所裡寂靜了兩秒後,頓時爆出了嘩然議論——

    「為什麼?」、「因為去年學校是第一屆招生,全校只有三個班,所以沒想到要選校花。」、「那會限定什麼資格嗎?」、「長得美就好啦,難道要報名嗎?」、「那到時候會宣佈嗎?」、「可是宣佈了,那女生不就變成其他人的公敵了嗎?」、「有資格當這種公敵也不錯啊……」

    每個女生七嘴八舌、興高采烈的討論著校花選拔,每一雙眼睛都閃耀著點點星光,幻想著自己就將在那天的晚會上,被冊封為全校最美的女人。然而,此時一位步入門口的女子,卻突然將這一場談話給凍結住了。

    前一秒還吵得會刮人耳膜的空間,剎那間變得靜悄悄的,每個人眼睜睜地望著那出現在門口的長髮女子。她一走入,鄰近的女生自動向兩旁退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在她走入隔間將門關上後,門外的她們,依舊沒人敢開口;她的出現,彷彿有一種天神降臨,群魔辟易的神聖力量。適才每個人還滿懷憧憬,以為自己是全校最美的人兒;這時才被她那攝人的美貌,給紛紛驚醒了。

    一會兒她走出門來,走向了洗手台,原本在鏡前的三人不覺將化妝品握在身後,直到她洗完了手消失在門外,每個人才感覺到……自己終於能透氣了。

    「這個六班的任菲真,會不會太-了一點?」

    「就是說嘛……」

    任菲真掏出手帕,擦著玉筍般的雙手。走廊上、教室中,不管是男生、女生,彷彿都屏息注視著她的通過,但她只是淡然望著前方,沒有因為自己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就顯現出不安或是自得。這反而使得她散發出一種極難親近的冷冽氣質,好似旁人很難與她有所連結,她是活在另一個世界的。

    她戴著黑色的髮箍,烏亮的長髮直直披下,兩道直細的眉毛微攏著,臉龐沒有一絲笑容。她的雙眼是如此靈澈,卻又那麼的目中無人,哦,這麼形容有點過分,應該要說,她不怎麼注意旁人。例如:

    二班的陽弘武斜倚在自家後門口,從剛才見她經過,他就一直在這裡等候,現在看她從洗手間出來了,待她走近的時候,挑著濃眉對她招呼一聲,「嗨。」

    任菲真自顧自的將手帕收進裙側口袋,對於眼前這聲招呼,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她真的沒聽到似的。

    「欸喂……喂喂!」陽弘武又趕緊再叫喚她兩聲,但她卻是緩步離去,將他當成了隱形人。陽弘武招呼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回過神來,見到其他同學想笑又不敢笑的臉龐,他忍不住舉起胳臂揮了下,「笑什麼!」

    任菲真繼續走著,也許很少人會像她一樣,只不過從一班走到六班,竟像在少林寺裡過十八銅人陣。就在她來到四班時,眼前突然彈出了一顆籃球!

    那球碰地後彈到圍牆,飛回了一個高俊的男生手中,只見那頭髮都快戳到門框的男生,用食指轉著球,斜揚起嘴角說:

    「抱歉喔,沒嚇到你吧?」

    她若有似無的搖了下頭,繼續往前方直走,也不理那男生接下來說的話。

    「我是苗俊人,我想你應該有聽說過我——」

    苗俊人說到「我」這個字時,任菲真已輕步走到五步之外了,苗俊人心裡咕噥了聲,但還是搖搖頭,自言自語似的說:

    「唉,還在做無謂的抵抗,你應該知道……你撐不了多久的。」

    任菲真閉眼輕噴鼻息,好似在無奈著世上太多無聊的人。就在她將走入自己教室時,眼前卻走來一個低頭啃著蘋果麵包的男生——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就這麼直直朝她走來,在兩人差點迎面對撞之際,他才恍然發覺到前方有人。

    任菲真往左一讓,他也恰巧閃向左方;任菲真往右一閃,他又正好讓向右方;任菲真微皺眉頭,索性原地站定,沒想到……那人也是原地立定不動,就等著她通過。然而兩人見到對方想讓自己先行,不約而同的舉腳跨步,又差點要撞在一塊了。

    「喔,抱歉。」那男生嚥下面包含糊的道,終於側身讓到一旁,等她通過之後,才又低頭啃著麵包,往另一端走去。

    任菲真走了兩步之後,忍不住回頭看了那男生一眼,並不是氣惱他沒有紳士風度,而是感覺到他好像有點特別,卻又說不出來是為什麼。

    其實他特別的地方,說出來是很丟臉的,任菲真會特別回頭望他一眼,純粹是因為——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美貌,而顯露出一絲的愛慕,彷彿你是你,我是我,誰說路一定要先讓你走?在別人爭先恐後恭維她的時候,他卻把她當成再普通不過的女生。在兩人交錯之後,他仍只顧著啃蘋果麵包,她的身形、樣貌竟一點都沒映入他的眼中。

    誰叫他不戴眼鏡呢?

    這世界上的人分很多種,有些人有才華,像是高二的才子鄭培文;有些則是有專長,如高一的跆拳選手陽弘武;而有個有錢的老爸也不錯,許富財就是這麼得天獨厚;更好一點的,莫若長得帥、會運動,老爹又有權有勢的,那就是死神苗俊人了;然而也有像這個吃蘋果麵包的傢伙的,什麼條件都沒有……

    他不但沒什麼過人的優勢,更遲鈍到不知有個極美的女生特別的注意了自己一眼。他轉回二班的教室,將最後的麵包塞進口中。

    「陸奕德,買了沒?」

    陸奕德嘴巴塞滿了說不出話來,只有點頭「唔唔」了兩聲,隨後從口袋掏出了兩支原子筆,交到了女同學手中。

    「喂,你少幫我買一支紅筆耶。」

    終於將麵包嚥下後,陸奕德捶捶胸口道:「福利社的紅筆賣得剩下一支,我看那支醜醜的,就沒有幫你買了。」

    「那你明天還會去福利社嗎?」

    「也許吧。怎麼樣?」

    「那你明天再幫我順便買回來,錢到時候再一起給你。」

    「呃……」陸奕德莫可奈何的道:「好吧。」

    這女生說完,又回過頭跟陽弘武說:「那家胡椒餅真的很好吃耶,想不想吃?下次我去幫你買。」

    陽弘武撇撇嘴角,滿不在乎的應著,「再說吧。」

    「哪裡的胡椒餅?」陸奕德感興趣的問著。

    「側門那裡。欸欸,小武,我跟你說……」

    差真多!看她隨口應了一句,又迫不及待的和陽弘武談話,陸奕德在心底暗歎口氣,為什麼同樣都是男生,卻有如此不同的待遇?

    「啊,陸奕德,你剛去福利社喔?怎麼不早講?我本來想請你去幫我買膠水的。」

    「陸奕德,你下次去福利社前最好先宣佈一下啦,才不用多跑一趟。」

    「好……」面對著其他女同學同樣的態度,陸奕德只有苦笑應了聲。這傢伙實在是很沒個性,就像剛才去福利社,他不過是想出門上個廁所,那女生就問他:

    「陸奕德,你出去會經過福利社嗎?」

    「呃……應該不會。怎麼樣?」

    「你幫我繞過去一下嘛,順便幫我買幾支原子筆。」

    「呃……好吧。」

    所以一個原本只是尿急的人,就這麼被拗到樓下幫忙買東西。他甚至還擔心同學若知道他專程為買筆跑了一趟,也許心裡會過意不去,所以才又多買了蘋果麵包。天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唉……也許是「世界和平」吧。

    不知道是他的臉長得老實古意,還是忠厚可欺,反正開學才三個禮拜,班上的女生都知道他是很好商量的,要搬東西只要說:「陸奕德來一下!」;要買東西只要說:「喂!陸奕德,你幫我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認識班上最多女生的人,應該就屬他了。

    但這就表示他很受女孩子歡迎嗎?很遺憾,並不是。甚至可以說,他這種個性的男生,在女孩子眼裡,粉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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