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容易追你難 第三章
    隨著“喬妹事件”不斷在媒體間發酵,連續一周來,紀冬陽那幾張帥得不得了的照片也占滿了各大報章雜志的頭版,讓深白膩得幾乎已經到要吐血的地步。

    許多影劇記者專欄也不免討論起這件事。她冷眼看著這些標題──

    ──從天而降億萬未婚夫,“喬妹”飛上枝頭作鳳凰

    ──“喬妹”撿到寶,羨煞眾女星!

    哇勒,是沒有重要新聞可以寫了嗎?連紀冬陽這種芝麻綠豆小事也能寫這麼多篇文章騙稿酬哦?

    哇,這個經典!

    “喬妹”事件證明一件事──世界是不公平的!

    哼,就算她被一個萬人迷追求,這位記者也不需要這麼義憤填膺吧?連世界公不公平這種詞都用上了喔。

    大略掃過報紙標題後,她不得不承認這些記者把她跟紀冬陽的故事編得真的很有創意,簡直比言情小說還要高潮迭起,然而她無心一一拜讀,因為還有更令她抓狂的事──就是她的小說截稿在即。

    以往只要在她趕稿子的前幾天,大伙兒鐵定離她遠遠的,沒人敢打擾她;她喬深白自閉起來是無血無淚、六親不認哪。

    叮當,叮當,有人按門鈴。

    深白盯著電腦螢幕右下角,現在是早上九點,離她該睡覺的時間已經超過三個小時了。她的男女主角正進入最高潮的章節,兩個從頭鬧到尾的歡喜冤家終於要在尾聲彼此坦承愛意,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在這麼浪漫的時刻,她實在不怎麼想要挪動她的屁股去開門。

    “誰啊?”她拉開嗓門問。

    “東陽物流。請問喬深白小姐在嗎?”一道年輕嗓音從門外傳來。

    厚!該不會是紀冬陽那白目又請人送來無聊的東西了吧?深白皺了眉,不情不願地打開內鎖,隔著門縫望出去。

    嚇!深白一驚,門外的送貨小弟也一驚!

    深白一眼就認出他是上次那個笑得特別曖昧的小弟,但門外的男孩卻像見鬼般倒退了一步。這……面色蠟黃、披頭散發、掛著熊貓眼、穿著水果圖案棉裙睡衣的女人,會是讓他們董事長朝思暮想的佳人嗎?

    “請問……你就是喬小姐嗎?”小弟還是想再確認一次,該不會是喬小姐的妹妹吧?不然怎麼跟上次差那麼多?

    “小弟弟年紀輕輕就得了失憶症哦?我就是喬深白。”她沒好氣地說,因為她知道自己趕稿的丑樣的確挺嚇人的,但也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喬小姐,這是我們董事長要我送來的VIP卡,是他專屬休息室的金卡,因為最近有很多狗仔在跟蹤他,為了不想造成你的困擾,可是又很想見你一面,所以他想請你到公司一趟,現在車子已經在外面等了。”

    啊?這個紀冬陽有病啊?一大早讓人送來莫名其妙的東西,還要她去見他?當他皇上選妃啊?

    “哦,你覺得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糟?”一夜沒睡,她的氣色會好才怪。

    “是……有那麼一點。”男孩小心翼翼地說,帽簷下年輕的臉神色倉皇,他可不想得罪老板的心上人。

    “是不是臉色很難看?黑眼圈很明顯?”

    “是……有那麼一點。”他還是很謹慎喔。

    “是就是,干嘛加有那麼一點的廢話?”

    “是。”他豁出去了。

    “不錯不錯,你很誠實啊,叫什麼名字啊?易……英傑是吧?OK,我記住了。叫司機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去見紀冬陽那個笨蛋加自大狂。”她露出陰陰淺笑,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滿意。

    這女人是不是也有毛病啊?易英傑額上冒出黑線。

    深白自然有她的打算。既然他紀冬陽這麼不怕死,偏要招惹她,那她也就不必客氣,干脆就這丑樣去把他給嚇跑,省得她還要浪費一番唇舌跟他周旋。男人都愛看漂亮美眉,她就不信要是紀冬陽知道十年後她丑成這副模樣還會敢要她!

    走進浴室,她迅速盥洗後,望著鏡中的自己,她喬深白雖然已經快要二十七,看起來卻還是相當青春哪!白皙的臉龐嵌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圓翹的鼻頭配上紅嫩飽滿的嘴唇,怎麼看都還是年輕無敵的美少女,不該如此蹉跎歲月啊。

    紀冬陽說她長得像松隆子?她盯著鏡子左瞧右瞧,好像有那麼一點相像,都有一雙圓圓的眼睛和豐腴的雙頰,重點是看起來都有種慧黠機靈的俏皮感。記得學生時代很多人都這麼對她說,說她長得像日本女明星般漂亮,可是裴健說不像,說她比松隆子還要美麗,於是她也就沒有在乎過這樣的恭維,更不曾看過松隆子演過的日劇。可是,她為什麼突然在意起紀冬陽說過的話?

    也許還是有點好面子,總不能在別人面前太邁還,好像這幾年她過得多糟糕似的;她的自尊心那麼強,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同情的眼光。

    選了一套米白色棉質洋裝,長發用同色系的發圈扎好,擦了隔離霜,撲了一點蜜粉,拿起她裝滿寶貝的黑色大提包,就這麼出門去了。

    而等在外面雍容華貴的BMW750,卻一點也沒有影響她要拒絕他的決心。

    說是個人休息室,還不如說是一間高檔的私人俱樂部。

    深白無法置信地坐在正中央那被大理石環繞的皮沙發。淺灰色大理石不斷地向外延伸,更顯得沙發孤苦伶仃,也愈使人感到不安。位於“東陽大樓”頂樓的這間休息室大得驚人,深白覺得有錢人家的排場應該就是如此了吧。

    在她的小說裡,不能免俗地常常寫到有錢人,可是有時下筆總是有點心虛,因為她並不屬於那個世界的人,所以她好奇地東張西望,想把所見所聞記在腦海裡、寫進故事裡。

    這間休息室非常隱密,只有持卡人才能刷卡進入,進入後左手邊是一大片落地窗,窗邊有一個木制的吧台,讓人可以一邊淺酌一邊觀賞台北街景;幾件運動器材占據右方的角落,從器材上的痕跡可以看出主人經常使用這些健身器具。她所坐位置的正對面是可以遙控收放的螢幕,頭的上面架著單槍,螢幕下方有一整套高級的音響設備和一台筆記型電腦,電腦旁散亂著一疊DVD和幾本刊有“東陽物流”資訊的商業雜志。

    看來紀冬陽平時都在這裡做運動、看電影、翻雜志以度過他的空閒時光。

    鈴……

    偌大的空間,電話突然響起,教她更有一股刺探他人隱私的罪惡感。她心驚,瞪著在她右手邊那具長得很有科技感的電話,正在思忖該不該接電話時,已經自動傳來紀冬陽那帶點斯文氣息、卻不失陽剛味的男性嗓音:“深白,不要緊張,是我。”

    深白拿起話筒,正想好好罵他一頓,以報這星期來所受的悶氣之仇時,紀冬陽卻像能透視她般已經先搶著說:“深白,請你先別急著罵我,有話等會兒說,我只是要告訴你臨時有事走不開,不能馬上過去招待你,請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可以嗎?深白,你在聽嗎?”

    “我會一直等到你來‘招待’我為止。烏她咬牙切齒地說。

    那頭的他大笑。“冰箱有飲料,你隨便喝,想吃什麼撥電話給我秘書,她會知道該怎麼做,不要跟我客氣,把它當自己家,OK?”

    “……”深白無言以對。紀冬陽好像是火星來的,一切都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他該不會以為她是來履行婚約的吧?說婚約太嚴重,應該改成“諾言”。都怪她年輕時太“單蠢”,才會給自己添這樁大麻煩,這下搞得人盡皆知,想賴也賴不掉了。

    然多年後再聽到他的聲音,不能說完全沒有勾起她的回憶。九年多前那個聖誕夜後的農歷年節,紀冬陽曾以裴健好友的身分特別開車到高雄去拜年,那次短暫的相逢讓紀冬陽給喬家人留下極好的印象,但因深白的心始終停留在裴健身上,所以並未對他稍加留意。回想起來,他記得她的,遠比她記得他的多太多了。

    她不願再想,凡與裴健相關的人事物,她一律選擇直接刪除。

    等待的過程有點無聊,她索性翻看他櫃上的影片,想藉著看電影來殺時間,這麼棒的設備看電影應該很過癮才對,況且這種機會也不常有。

    “活人生吃”,嗯,她對強屍一向沒有興趣;下一片,“惡靈古堡2:啟示錄”,嗯,雖然女主角美美酷酷,但還是在講強屍的故事吧?下一片,“28天毀滅倒數”、“毀滅戰士”、“活屍禁區”……媽呀,這紀冬陽有戀屍癖是吧,怎麼這麼愛看強屍片?

    “半夜鬼上床、大法師吸魂首部曲、德州電鋸殺人狂……”深白愈看愈心寒,愈看心底愈毛,紀冬陽不是看強屍就是看鬼,他該不會是個變態吧?

    正想放棄時,瞄到了最底部一片光碟,是“神隱少女”。

    她感動得差點沒掉淚,但是,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吧?不過,把紀冬陽跟“神隱少女”聯想在一起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噗!她笑了。打開電腦放入光碟,柔和的音樂開始響起,早該上床睡覺的她也開始昏昏欲睡……她枕著柔軟的扶手,用一種最舒適的姿勢橫躺在沙發上,然後漸漸被足以催眠她的溫馨卡通畫面帶入夢鄉……

    然後當她不顧淑女形象半張著嘴睡著時,紀冬陽正以一種帶著好奇與欣喜的笑容覷著她。為了怕驚動她,他拉來旁邊的小沙發椅,與她面對面坐著。

    她很累,他想,她的眼睛下方有著證明的陰影;她也有點過瘦,他想,她的小腿太纖細而鎖骨好明顯;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美麗,他想:她的馬尾松了,幾撮發絲垂落在面頰,不用刷睫毛膏就自然濃密的雙睫為她的眼睛更增添魅力,雖然他始終秘密追查她的消息,沒有一天忘記。

    但是照片歸照片,他還是覺得能親眼見到她才是真實的。

    真實的……他看著她,腦中只有這樣的想法,這些年來他等待的也不過是希望能觸到真實的喬深白而已。

    他不想嚇著她,不想讓她覺得他是個乘人之危、偷看她睡覺的變態狂,所以索性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型電腦,把休息室當作辦公室。他今天是特地空出時間給深白的,可是陪著她睡覺他一點都不認為可惜。基本上他是不肯把工作帶進休閒生活裡的人,要嘛就努力工作,要嘛就認真休息,不要想兩者兼具。

    或許是沙發睡久了不舒服,深白醒轉,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件觸感溫軟舒適的薄毯,然後她瞠大雙眼,狼狽地坐起來整理散亂的頭發。

    糗了糗了,她喬深白好面子一輩子,竟沒想到會在他人面前出這種洋相,而且還是個不怎麼熟悉的男人,笨哪!她暗自叫苦。

    “你……你干嘛不叫醒我?”她杏眼圓瞪,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企圖用遷怒轉移害羞。

    “我看你睡得那麼香甜,所以才不忍心叫你。你很累嗎?昨晚又在趕稿了?”他關上電腦螢幕,臉上漾著溫柔的笑。

    “可是你也不能就這樣看著我睡覺啊,你知道那種感覺很差嗎?”

    “我知道,所以我想你是非嫁我不可了,因為你睡覺又打呼又流口水的模樣都被我看光光了。嘖嘖!真是不害臊,怎麼有女孩子睡相那麼難看。”他收起電腦,好整以暇地坐著,笑容變得有點壞。

    “你作夢!”深白氣得把薄毯卷成一捆往他身上砸過去,當然,不痛不癢,卻能讓她消消火氣;然後,她靈光的腦袋又恢復運作,瞇起眼斜睨著他。“等等……你說我‘昨晚又在趕稿’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我在寫小說,偷偷派人調查我?”

    “干嘛說得那麼難聽。我只是增加貨幣流通,給征信社一點點業績啊,不然他們靠誰吃飯啊?而且‘東陽物流’在全台都有據點,要打聽你的下落太容易了,你又是知名的言情小說家,所以我這樣根本不算是‘偷偷’喔,你可以把我當成是仰慕你的粉絲。”他笑起來雖然挺欠揍的,但她卻不討厭。

    “是是是,你紀大少爺有的是錢,干嘛不把錢給我賺啊?我保證給你的都是一手資料,而且貨真價實。”

    “深白,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關於我們未來的事情。”

    “未來?我的未來跟你的又不相干。要先談你的還是我的?”

    “深白,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很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只知道我快要被你給氣炸!”她氣呼呼的樣子讓他又想笑。“我有一個疑問,紀冬陽先生,按照約定,我記得現在不過是三月底,離十年還有一段時間不是嗎?你干嘛這麼急著找我?”

    紀冬陽給她一個“你不懂”的眼神。“這我當然清楚,但是你總得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來追求你,三個月的時間培養感情,然後三個月籌辦婚禮,這樣剛剛好九個月,時間一點都沒有浪費。”

    “呵呵,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精。”

    “呵呵,過獎過獎。”

    “紀冬陽,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油嘴滑舌?”

    “我也不記得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那就不要逼我跟你結婚,就讓我們當作沒這回事,讓一切回歸到最原始,只做朋友,好嗎?”

    “深白,你覺得我不夠格當你的丈夫嗎?”

    “不,你遠超過我的標准,你的條件太好,是我高攀不起。”

    “這我不介意,所以還是讓我娶你吧?”

    “紀冬陽,你火星來的啊?”

    “對啊,來地球找我的老婆。”

    深白又好氣又好笑,她望著眼前西裝筆挺、高大偉岸的男子,從這麼近距離看他,她發現他的眼睛比在電視上更深邃、更吸引人;不可否認,紀冬陽是一流的男人,是嫁給他半夜都要起來偷笑的那種夢中情人,沒有理由拒絕,除非她瘋了。

    可是她喬深白早就對愛情死心,對婚姻放棄,不願意再落入愛情的陷阱。

    “拜托你,不要來擾亂我的生活,我對結婚沒有興趣。”她無奈地說。

    “當初是誰說她會結婚生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時候我可不覺得你對結婚沒有興趣喔。”他笑著提醒她,她說過的話他不知怎麼的總是記憶深刻。

    “那是以前。人都會改變,我以前太傻,所以太相信愛情。”她冷了臉,想起了不堪的過去,所以她才不願意再見到紀冬陽。

    “那你願不願意再為我相信一次?”

    “不,因為你跟他一樣可惡。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她從齒間蹦出的話語,令他心頭一緊!他就怕她還記恨,還記得他也曾經是幫凶,一起幫裴健欺騙了她。

    “你無話可說了吧?說穿了男人都一樣狠心,所以必須互相掩護。是不是裴健也曾經幫你擋過其他女朋友的電話或約會呢?所以你為了報答他也必須裝好人欺騙我……”

    “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深白,這麼說對我一點都不公平,我只是不忍心看他傷害你,我不忍心看你難過……”

    “所以因為你的隱瞞,讓我免於受到傷害、免於難過了?”

    “我不知道你會傷得這麼重。深白,站在朋友的立場,就算我唾棄裴健,也沒有權利插手他的感情,所以我跟你一樣痛苦;除了心疼你,還要受良心譴責,因為我那時候就喜歡你。我喜歡你,深白,我承認我有私心,我心中有一塊部分在作祟,我卑鄙地希望裴健愈壞愈好,這樣你才能更加體會我對你的好,我一直是這麼想,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把你傷得那麼深,深到再也不相信男人,再也不相信愛情。”這些年來,他日夜想著總有一天要為自己辯解,讓她知道他從不是故意的。

    他凝視著她,眼神溫柔得可以把一塊巧克力瞬間溶化。

    “你想得真美。你以為如果我不愛裴健,就會愛你了嗎?你憑什麼這麼有自信?你以為愛情是這麼簡單嗎?不是他就輪到你?”她不留情地說,每一句話都像針般尖銳,對他的誠實並不領情。

    “我知道你對我有埋怨,這些我都願意彌補。深白,你說得對,我為什麼那麼有自信,你離開裴健就會投進我的懷抱?可是深白,別忘了,是你說過如果十年後我們都沒有對象,我會是你唯一的選擇,就是為了你這句話,我才能等到現在。”

    “還有九個月,不是嗎?我還有時間在九個月內找到情投意合的男人結婚,不是嗎?”她說。

    “何必去找,眼前不就有我嗎?我是最佳人選。”他還是嘻皮笑臉,一點都沒有退縮。

    “不要這樣,紀冬陽,我們不適合,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為什麼?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因為我看到你會心痛,會想起讓我心痛的那個人。”

    “那麼,你現在心痛嗎?”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句,她一時語塞。不,她不痛,她只是怕痛。

    “紀冬陽,你知道嗎?重要的並不是我現在痛不痛,而是一旦愛一個人,就注定要痛了。”她沉重地說。

    “你就這麼膽小嗎?喬深白。”她不痛,可是他好痛。

    “沒有用的,紀冬陽,不可能的,我不能愛你,也不會愛你,更正確地說,是我不懂得愛你。”

    “深白……”

    “忘了我,紀冬陽,我拜托你,忘了我們曾經相識,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吧。”深白語重心長地說。

    隨後,她抄起隨身攜帶的大提包,走出他的視線。

    外頭艷陽高照,深白本能地瞇起眼睛。紀冬陽那雙熾熱的眼睛宛若緊跟在她身後,她不敢回頭。不可否認,他很迷人,他的聲音很好聽,他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心驚膽跳。可是她不能淪陷,她不能再被愛情迷惑,那太傷人,而她已經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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