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泰迪熊 第五章
    數日後。

    夕陽西下,橘黃色的餘暉把室外游泳池的池水染成耀眼的橙黃色,波光瀲濫。傭人正在為三隻大狗洗澎澎,狗兒們興奮地亂竄、汪汪大叫。

    紫芹坐在二樓的客房,居高臨下地望著開心地相互追逐的狗兒們,芙白的臉頰盛滿了憂愁。

    叩叩!女管家敲門走進來,恭敬地道:「小姐,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你到餐廳用餐。」

    「謝謝你,我還不餓,待會兒再吃吧。對了,少爺他……他有沒有說會回家吃晚飯?」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臉龐浮起期待之色。

    女管家搖搖頭。「沒有耶!」

    紫芹眼神一黯,難掩失望之情,幽幽地問:「王媽,少爺他以前也是這樣嗎?從不回家吃晚餐,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呃……這個……」王媽遲疑地開口。「少爺因為回國主掌公司,所以公務很繁忙,的確很少回來用晚餐。不過,以前他好像很少天天加班加到凌晨,他大概都在晚上九點以前就會回來了,這一陣子可能真的在忙吧……唉,我也不清楚啦!」深怕講錯話,王媽趕緊住嘴,匆匆退下。

    王媽的回答讓紫芹黛眉深鎖。是嗎?以前他就算再忙,頂多晚上九點前就會回家了,很少天天拖到午夜才進門?那麼,這一陣子的反常只代表一件事——他在躲她。

    一股尖銳的疼痛倏地劃過心房。沒錯,她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瀚東哥在逃避她,他不想看到她!

    打從數日前,他在用早餐時突然逃難似地奔出去之後,至今,他每天都是過了午夜才回家,她根本沒有機會看到他。就算她滿懷期待地下樓用早餐,瀚東哥也老是會早她一步出門,他總說公司很忙很忙,要開一大堆的會議。

    紫芹淒楚地苦笑。「其實,他不用這樣的,這裡是他的家啊,他犯不著如此辛苦。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回家,因為該走的人是我。我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絕不會厚著臉皮留下來的……」

    一滴晶瑩的淚水滑到腮邊,紫芹木然地走到床邊,抱起泰迪熊。「熊熊,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事,竟讓瀚東哥突然變得這麼厭惡我,甚至還避之唯恐不及……我真的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好想好想得到一個答案!

    瀚東哥的態度原本不是這樣的,他知道她要去住愛情賓館時好生氣,還堅持要她搬至這裡住,可見得他是關心她的,他很在乎她。

    那麼,為何他的態度會在一夕之間轉變,變得疏離冷漠,難以接近呢?這幾天,就算兩人有機會碰到面,他也總是微笑地問她「住得習慣嗎?」、「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管家,千萬別客氣!」之類的話,然後立刻就奔入自己的房間,好像她身上有跳蚤似的。他厭惡她,甚至厭惡到連在她身邊多待一分一秒都不肯!

    她把熊熊緊貼著胸膛,淚珠一滴滴地滲入熊熊的毛海裡。她真的不懂問題究竟出在哪裡?瀚東哥明明是關心她的,他甚至還吻了她啊!

    原先那個吻,被她仔細地收在回憶中,每天都要拿出來反反覆覆地溫習好幾次,只要一想到那個情意繾綣的吻,她整個人就甜滋滋的,快樂到要飛起來了。

    「我好笨……」悲憤的淚水決堤而出。「我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大笨蛋,居然會以為瀚東哥終於喜歡上我,把我當成一個女人看待了……其實,那個吻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吧?對,只是意亂情迷罷了……他很快就清醒了,後悔吻了我……」

    想到視若珍寶的初吻有可能被喜歡的人如此鄙棄,紫芹就心痛欲絕,痛苦到幾乎不能呼吸。

    但,她還能怎麼樣?也許,在瀚東哥眼底,她壓根兒就比不上完美無瑕的申靜姬。

    不管是外表或是內涵,她都沒有一點可以跟申靜姬相提並論。雖然分手了,但在他心底,申靜姬才是真正的女人,而她安紫芹只是一個錯誤,是一隻自不量力的醜小鴨罷了……

    「哈哈哈……」她狂笑,笑得流出眼淚。「我是一個錯誤……那個吻是不該犯下的錯誤,是錯誤、錯誤……哈哈哈……他後悔了,他怕我會死命地纏著他,怕要對我負責,所以他才會逃避我,才會躲得遠遠的……他現在一定很懊悔讓我搬進來住吧?」

    淚眼模糊的她立刻衝下床,打開衣櫥找出自己的背包,把幾件簡單的衣物通通扔到背包裡。她的行囊很簡單,要收拾起來非常迅速。

    她抹著不斷淌下的眼淚,咬牙道:「明天,就是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就會跟他說自己要走了,並且要他放心,我不會死皮賴臉地纏住他,更不會要他負什麼可笑的責任……」

    蹲在地上,紫芹抱著泰迪熊哭得肝腸寸斷。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只是好愛好愛一個男人,這份愛她可以牢牢地收在心底,倘若他不要她,她也會識相地立刻離去,她並不想造成他的任何負擔或是壓力啊!

    淚水串串滴落在地毯上,她快哭成淚人兒了。「熊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暗戀一個人有錯嗎?我不要求回報,他若無法接受我的感情,可以直接告訴我,沒有必要避我如蛇蠍啊!」

    她哽咽地搖頭。「是我笨,我只是……只是好想好想給他愛,我想要給他最多、最濃、最純淨的愛,我不要他憂愁,不忍見他陷入過往的情傷,渴望能常常看到他發自內心地開懷大笑……雖然我什麼都比不上靜姬學姊,但至少有一點我可以做到,那就是瘋狂地愛他,給他幸福!」

    她好想給他幸福,她什麼都可以給他,給他一輩子的愛,甚至連她的生命、她的靈魂都可以毫不保留地交給他。

    但……他不要。他狠心無情地拒絕她,甚至一再地逃避她。

    緊緊抓住背包,紫芹淚流滿面地告誡自己——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倘若今晚他較早回來,我就立刻告辭,最晚明天一大早我一定要離開!我要告訴他,不用避開我,我自個兒會離他離得遠遠地……不,也許我應該留張字條就走,既然他不想見到我,我火何必自討沒趣呢?

    把背包扔在地上,紫芹走到書桌前,提起紙筆,還沒想出要寫什麼,淚珠已紛紛墜下,沾濕了字箋。

    她仰頭吸氣,拚命想止住淚水,可眼淚壓根兒不聽使喚,心臟也彷彿被淚海給淹沒了。

    紫芹萬萬想不到,她一顆芳心竟會受到如此殘酷的對待,她珍貴的初吻竟會被他嫌棄、棄若敝屣。

    咬緊牙根,她強迫自己以顫抖的手寫下想說的話——

    瀚東哥:

    非常感謝你這幾天的收留和照顧,因為我在台北還有工作,所以就不多打擾了。再度謝謝你。

    還有,我想告訴你,很多事都是我的錯,是我一廂情願,你無須掛心,對我更不需有任何責任。

    祝你幸福,再見。

    紫芹

    寫到最後一個宇,她已哭到哀痛欲絕了。她拚命抹淚,但淚水還是顆顆滴到字箋上,暈開了筆墨,許多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她想重寫一張,但奔流的淚水卻逼得她不得不放下筆,趴在桌上盡情地痛哭。

    不該回來見他的,更不該癡心妄想……她只是一隻惹人嫌的醜小鴨,現在的一切屈辱都是罪有應得。

    鈴鈴∼∼鈴鈴∼∼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擱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

    紫芹不想接,可瞥見來電顯示卻讓她猶豫了。是樸詠詠打來的。

    也好。或許她該找詠詠談一談,因為此時她的心頭好悶、好沉重,再憋下去,她肯定會瘋掉的。

    她深呼吸,順了口氣後才接聽。「詠詠嗎?」

    對方立刻察覺她的異狀。「紫芹,你怎麼啦?聲音很奇怪耶,你哭了嗎?」詠詠和綠喬幾乎天天都跟紫芹通電話,她們也知道她目前住在聶家。

    「沒有啊!」紫芹強迫自己擠出輕鬆的語調。「我才沒哭呢,只是這幾天天氣反覆多變,我好像有點感冒,所以嗓音才沙啞了些。」

    「原來如此。那麼,你現在可不可以出來呢?我們一起吃個晚餐嘛!今天發薪水,我請客!對了,倘若瀚東哥有空的話,也邀他一起出來玩玩吧!呵呵,打這通電話時我還很擔心,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小倆口呢?你們的感情進展得很順利吧?」

    詠詠認為聶瀚東居然會堅持要紫芹搬入聶家,一定是對她有情,所以她認為紫芹有機會了!

    聞言,紫芹的心房更加酸澀。「不是這樣的,詠詠。你不要亂說話,瀚東哥他對我……唉,完全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回事,其實他、他……他厭惡……厭惡我……」她好想忍住淚水,可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你說什麼?!」詠詠大驚。「瀚東哥厭惡你?這怎麼可能?紫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紫芹拭著淚珠。「電話裡說不清楚,見面再談吧。」

    「好。」詠詠當機立斷。「我現在剛從公司出來,反正我的公司離聶家挺近的,乾脆我開車去接你吧。大概再十分鐘,我到了會打電話叫你出來。」

    「好。」紫芹幽幽地收線。

    半小時後,兩人坐在一家裝潢高雅又氣派的法式餐廳裡。

    侍者引領她們入座,紫芹不安地低聲道:「詠詠,我們不用來這麼高級的餐廳,隨便找個地方就可以了。倘若你不介意的話,乾脆去你家吧?」她知道這間高級餐廳的消費很昂貴,因此不願意讓詠詠破費。

    「沒關係啦!」詠詠不在乎地道:「其實這家餐廳佳評如潮,我一直很想來吃吃看,而且我今天發薪水啊!咱們是超級麻吉呢,偶爾讓我請一頓有啥關係?我認為失戀的時候,最需要美食的安慰了!來,你盡量點,多吃一點兒!」

    紫芹望著精緻的菜單,搖頭道:「我沒有食慾。」

    「怎麼可以沒有食慾?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我幫你點吧!」詠詠對著侍者道:「麻煩你,我要魚子醬熏鮭魚、無花果佐鵝肝、鹽烤肋眼牛排、烤香菇酥皮湯和馬賽魚湯、甜點要法式火焰薄餅,再幫我們選一瓶葡萄酒,謝謝。」

    說完,她把菜單還給服務生。

    服務生離開後,詠詠擔心地看著紫芹。「所以,你覺得他在躲你?」方才在車上,紫芹已大略跟她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吧?」紫芹勉強地牽動嘴角,試圖擠出微笑,可惜失敗了。「他後悔吻了我,更後悔讓我住進他家,怕我會一直死纏著他……詠詠,我明天就會搬出去,我再也……再也不想造成他的負擔了……」說到最後,她的眼眶已泛紅。

    「可惡死了,混帳東西!」詠詠忍不住低罵:「我還以為聶瀚東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絕情、這麼沒種!他嫌棄你什麼啊?紫芹,你別哭,你看看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條件有多麼優秀?不但貌美如花,而且氣質高雅,是個標準的古典美人!以前唸書時,有多少男人瘋狂地想追求你,我就幫人代傳過好多封情書給你呢!你不但本身條件佳,家世也非常好,聶瀚東這個混蛋還嫌棄什麼?吻就吻了,他躲什麼啊?」

    「詠詠,你不要罵他。」紫芹傷痛地搖頭。「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一廂情願地暗戀他。也許,那個吻對他而言真的沒什麼,只是……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罷了……」

    詠詠快氣炸了。「事情都變成這樣了,你還一直維護他,捨不得任何人講他壞話?你喔,真是死腦筋耶!」

    詠詠心疼地看著明顯消瘦的紫芹。「可是,會不會是誤會呢?瀚東哥應該不是這麼糟糕的男人吧?我想,也許他是在考慮什麼?他可能認為感情的事要慢慢來,所以想一個人先靜一靜、想一想,會不會是這樣呢?」旁觀者清,氣罵過後的詠詠覺得事情也許沒有這麼絕望。

    「你不用安慰我了。」紫芹無奈地苦笑。「倘若你親眼看到他這幾天的表情,看到他避我如蛇蠍的模樣,你就會百分之百地相信——他後悔了,他厭惡我……」

    餐廳的小舞台上有現場演奏,鋼琴與小提琴合奏出完美的旋律,可聽在紫芹耳裡卻無比悲傷,每一個音符彷彿都狠狠地打痛了她的心。

    聽到紫芹這麼說,詠詠真的詞窮了,她想不出任何理由來安慰好友。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中竄起——對了,既然紫芹這麼傷心,那她可以……

    侍者送來前菜,詠詠對紫芹微笑道:「你先吃,我去上個化妝室。」說完後,她匆匆離席。

    數分鐘後,詠詠又回到座位上,吃著服務生端來的佳餚,跟紫芹邊聊邊吃。她刻意聊起自己在工作上的趣事,想逗紫芹開心。

    感受到好友的善意,紫芹也盡力地保持微笑,努力把食物送入口中,不願讓好友更加擔心。不過,她發現詠詠的雙眼老是會瞄向餐廳門口。

    「詠詠,你在等誰嗎?為何一直看著門口?」

    「呃……」詠詠尷尬地笑道:「對啦,我是在等一個人,其實那個人你也很熟啊,就是我的表哥溫泰沅啦!哈哈,大家一起吃個飯嘛,人多熱鬧些啊!」方纔她謊稱要上化妝室,其實就是去打電話給表哥,要他盡快趕過來。

    「詠詠,你……」紫芹臉色一僵。怎麼又來了?以前她們還在唸書時,詠詠就很喜歡把她表哥找來,替他製造機會。

    「你先別生氣。」詠詠趕緊道:「聽我說,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原本我也是不願再幫我那個笨表哥了,可是,看到瀚東哥這樣傷害你,我真的好氣好氣!」

    詠詠看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道:「紫芹,我不會強迫你一定要接受我表哥的感情,但,也許你應該敞開心胸,把他當成一個好朋友,給他一點點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畢竟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聶瀚東一個男人,以你的條件,有好多男人都想好好地呵護你、珍惜你。」

    紫芹無語,反覆地思索詠詠講的話。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是啊,不能勉強,那麼,她有沒有在無意間犯下過錯呢?她有沒有勉強了瀚東哥呢?

    也許,她的癡心對瀚東哥而言,是一種負擔吧?他不喜歡她,無法回應她的情,她的癡癡苦戀只是增加他的困擾罷了……

    是嗎?是這樣嗎?紫芹泫然欲泣。原來她的存在對瀚東哥而言竟是一種困擾,她連暗戀他的資格都沒有。

    驀地,眼前一陣黑,是電燈壞了嗎?為何她覺得好暗?

    「紫芹,你怎麼了?你看起來快哭了……」詠詠慌了手腳。「倘若你真的很討厭我表哥,那我馬上撥電話,叫他不准來,我們也可以立刻離開這間餐廳……喔,拜託你別哭啊!」

    「我沒事。」紫芹用力搖頭,試圖搖掉暈眩與傷痛。「與你表哥無關,我並不討厭見到他,既然他已經趕過來了,那就一起吃個飯吧。」

    再怎麼說,溫泰沅都是詠詠的表哥,她不會這麼不給好友面子。況且,她對溫泰沅的印象很好,他是個有禮又文質彬彬的人。

    只不過,紫芹心底很清楚,這輩子,她永遠都不會接受溫泰沅或是任何一個男人。既然無法控制這份暗戀,那麼,她會把自己放逐到天涯海角,離瀚東哥遠遠的,不再給他任何壓力。

    她不怕孤獨、不怕流浪,她只希望他快樂,衷心地希望他能得到屬於他的幸福。

    只要能令他微笑,就算相隔再遠,她都會打從心底發出微笑的……

    溫泰沅很快就出現了,他一臉興奮地進入餐廳,看到紫芹後雙眼立即發亮。

    侍者引領他入座,他驚喜地道:「紫芹,終於又見到你了!自從我去舊金山唸書後,咱們就沒再見過面了。我這次回來,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呢!你最近好嗎?咦?你好像瘦很多耶!我聽說你到台北去工作,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紫芹恬靜地微笑。「溫大哥,多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對了,在舊金山唸書的感覺怎麼樣?聽說那裡的氣候很溫和,居住起來非常舒服。」她刻意聊起輕鬆的話題,不願弄壞氣氛。

    溫泰沅興致勃勃地接口。「舊金山的確是個很美的城市,可以看到許多種族的人,也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生活方式,我很喜歡那裡。回南韓前,我還特地從舊金山開車到紐約,從西岸玩到東岸,然後我還欲罷不能地一路玩到南美洲,深入亞馬遜河的原始熱帶雨林,在那裡我看到好多罕見的動物和植物,還有稀奇古怪的魚類,真是大開眼界呢!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食人魚(Piranha)。」

    「食人魚?!」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地驚叫。「會吃人的食人魚?你不怕啊?」

    「有什麼好怕的?」溫泰沅輕鬆地笑著。「當然,你要很小心,身體有傷口時,絕對不能靠近水面,否則食人魚馬上會成群攻擊你,把你當成它們的大餐。不過,我找來的當地嚮導很大膽,他以釣竿釣起許多食人魚,加上粗鹽煮熟後,大快朵頤了一番呢!」

    詠詠聞言後更害怕了。「你居然敢吃食人魚?天啊,好恐怖喔∼∼你都不怕它半夜來找你報仇嗎?不過,倘若是我,應該也會忍不住想釣釣食人魚,看清它的真面目吧。紫芹,如果你也在現場,你敢不敢吃呢?」

    「我可能也不敢吧。」紫芹笑吟吟地回答。「可是,我也會抵擋不住那份強烈的好奇心,想要釣釣食人魚,畢竟,那可是人生中非常難得的經驗呢!」她笑著飲下香醇可口的葡萄酒,刻意讓自己融入話題,暫時忘卻所有的憂愁。

    溫泰沅眉飛色舞地聊起好多旅遊上的趣事,詠詠和紫芹笑聲不絕,一杯又一杯地啜飲葡萄酒。紫芹心下隱約知道自己可能會喝醉,不過,醉就醉吧!反正,她今天的心情很適合喝醉,最好喝得爛醉如泥。

    席間的氣氛非常融洽,三人都笑得前俯後仰。在酒精的催化下,紅暈逐漸染紅紫芹的臉頰,只不過,她這份嬌媚可人的模樣,卻令餐廳中的另一個男人怒火中燒!

    聶瀚東帶領一批德國來的貴賓進入餐廳,沒想到,一進門他就眼尖地看到紫芹。他看到她跟一男一女在用餐,笑靨如花,並且還一直喝酒,而那個該死的男人則是色迷迷地看著她,像是巴不得直接撲到她身上似的!

    該死!熊熊怒火在胸臆間竄起。他不知道紫芹為何會外出用餐,她不是應該待在家裡嗎?另外一個女人他是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兒看過?然而……那個該死的王八蛋男人是誰?!

    溫泰沅渾然不知有雙犀利的眼正在瞪視著他,依舊興高采烈地繼續說道:「在熱帶雨林旅行時,最難纏的問題就是無所不在的昆蟲了。可是啊,你也不能噴防蚊液,因為防蚊液裡面的香精成分很可能會引來更多更恐怖的蟲類,狠狠地把你咬得滿頭包,全身上下都會腫起來,活像個豬頭似的。」

    「哈哈哈!」

    「哈哈!真的嗎?好好笑喔!」

    兩個女孩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

    聶瀚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無法忍受那個混蛋看紫芹的眼神,他更不准紫芹對其他男人那麼嬌媚地大笑!不准、不准!

    來不及釐清此刻湧上心頭的妒火為何而來?他轉身命令業務經理:「金經理,我突然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你和蔡經理負責招待貴賓。」

    「啊?喔,是!」經理們頻頻點頭。好可怕喔,雖然主子平日就不苟言笑,不過倒還沒見過他如此狂放陰狠的眼神,鐵青的臉色看起來彷彿想殺人似的。

    聶瀚東又以流利的德語向幾位賓客致歉。「真抱歉,我身體突然不適,請容我先行告退。關於合約的問題,我會盡快給貴公司答覆的。」

    「喔,好的、好的!」德國來的賓客有些錯愕,不甚明白這位執行長為何突然要離席?不過一聽到合約有眉目了,倒是個個眉開眼笑,開心地讓侍者引領他們進入高級包廂內。

    解決完惱人的公事後,聶瀚東不理會目瞪口呆的屬下,筆直地走向安紫芹。

    紫芹聽溫泰沅講笑話聽得正開心,沒有注意到眼前殺過來的男人,倒是樸詠詠先一步發現他。

    詠詠疑惑地道:「紫芹,我好像看到聶瀚東耶!咦?他朝我們走過來了!好可怕喔,他的臉色看起來好猙——」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聶瀚東就宛如旋風般直接殺到他們桌邊。

    聶瀚東一把抓起紫芹的手,沉聲命令:「跟我回去!」

    「啊?」喝得醉意朦朧的紫芹傻傻地看著他。奇怪,她不是在餐廳吃飯嗎?眼前為何會出現瀚東哥的臉呢?啊,這一定是幻覺!因為她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會產生這麼詭異的幻覺!

    嗚嗚∼∼儘管是幻覺,看到他的臉還是讓她覺得心好痛。這個深愛的男人只會讓她心痛,她不要理會幻覺了,她要喝醉,要麻痺自己!

    她又喝了口酒,傻呼呼地微笑。「溫大哥,你繼續說嘛,接下來怎麼了?真的好好笑喔!」

    溫泰沅驚愕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聶瀚東,無法開口。他認得這個人是「聶氏集團」的聶瀚東,可是,他為何要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瞪著他呢?

    馬的∼∼聶瀚東的臉簡直氣到要抽筋了!他無法相信這個小女人居然甩也不甩他,漠視他的存在,還繼續跟其他男人調情!混蛋!他不准,紫芹是他的!

    他的?!心弦猛然一震。從何時開始,他居然把安紫芹視為自己的女人了?這是佔有慾嗎?這是愛嗎?

    他無暇釐清佔據心頭的疑問,使力拉起紫芹。「跟我走!」儘管怒火正熾,但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絕對不會扯傷佳人。

    「啊?為什麼?」紫芹醉茫茫地任他拖著走,只能無助地眨眼、再眨眼。奇怪,為何幻影會說話、會動,還會把她拉走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喔,自己一定是醉得很糊塗了。

    「紫芹!」溫泰沅總算回過神了,趕緊跟著衝出去。「聶瀚東!你在做什麼?你不能硬把她拉走!」詠詠在電話裡明明告訴他紫芹失戀了,她跟聶瀚東真的不可能了,要他好好地加油狂追紫芹啊!難道事實不是這樣嗎?這個狂妄的男人為何會出現,還強拉走他最喜歡的女人?

    居然敢追來?!聶瀚東倏地回頭,給了他一個最陰狠肅殺的眼神,渾身迸射出騰騰的殺氣。

    「呃……」那殺無赦的凌厲眼神讓溫泰沅忍不住倒退一步,全身汗毛直立。好……好恐怖!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的眼神給碎屍萬段了!

    詠詠眼看氣氛變得緊繃,趕緊撲上前抓住溫泰沅。「表哥,你先別過去,我想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紫芹說啦!」

    不理會呆愣的溫泰沅和樸詠詠,聶瀚東扣住紫芹的手,半拖半拉地把她擄出餐廳,塞入自己的跑車內,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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