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薔薇(下) 第十二章
    回到安雅已經有一周,無聊地在房間裡休息了這麼多天,流希覺得自己都快發霉了。

    於是不顧雲曦月的反對,流希於第八天的上午,準時出現在雲氏大廈的第九十三層。

    隨著辦公室門的打開,出現在流希面前的,是雲曦月佈滿無奈的臉。

    「流希,再多休息幾天不好嗎?這些日子以來,你實在太辛苦了。」

    搖搖頭,流希冷淡地拒絕雲曦月的好意,「不必了。我們離開這麼久,一定堆積了不少公務。其中更有不少關係到雲氏穩定的大事,所以我不能休息。況且我的身體早已康復,多謝您關心。」

    流希冷漠、客氣且又疏遠的態度,讓雲曦月神色一黯。

    放下筆,他起身走向流希。

    「流希,我知道你關心雲翳留下來的每件東西,雲氏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比起這些,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這樣也能叫康復嗎?」疼惜地撫摩著流希的臉頰,雲曦月故意忽視他眼底的不耐。

    推開不斷在自己臉上摩挲的指,流希自顧自地走向辦公桌。

    「我想現在就開始工作。」

    看著流希似乎又有些消瘦的背影,雲曦月心底揮之不去的無奈感越發沉重起來。雖然心疼流希,可他也無法逼迫他去休息。想來七天已是他的極限了吧。

    快步走到流希身邊,雲曦月用手「啪」地一下按住他正欲翻動文件的指尖。

    抬起頭,流希眸中隱含不悅。

    「我可以讓你工作,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對上流希那雙仿若秋水般的美目,雲曦月的眼中閃動著無比認真的光彩。

    「什麼?」流希簡潔地反問道。

    「答應我,不要只顧工作,一定要多注意休息。每天工作不許超過五個小時……」見流希因自己的提議不已為然地揚起眉,雲曦月搶先一步截去他的話頭,「要是不答應的話,你現在就給我回去!」

    雲曦月不容反駁的神情,讓流希只得把已到唇邊的話語吞回肚裡。

    沉默半晌,流希神情冰冷地拉開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掌,「我答應你。現在可以讓我工作了嗎?」不冷不熱地丟下了這句話,流希捧起厚厚一疊公文向自己的桌子走去。

    「唉……」望著流希贏弱的背影,雲曦月除了搖頭歎息,還是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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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總在忙忙碌碌中飛快流逝,流希都沒怎麼覺得,五小時就已經過去。

    在雲曦月的嚴格督促下,流希只能強忍怒意,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磨磨蹭蹭地整理完桌面後,流希起身走向等在一旁的雲曦月。

    「走吧。」很順手地牽起流希柔軟的手,雲曦月準備和他一起下樓。

    但是他的舉動卻讓流希不解,你幹什麼?」

    「陪你回去。」雲曦月說得理所當然。

    「陪我回去?」流希聞言臉色微變,「為什麼你要陪我回去?我又不是小孩!」他的語氣裡儘是不滿。

    「你的確不是小孩,可是你的性子比小孩還像小孩!」

    「你說什麼?」流希勃然變色。

    「難道不是嗎?如果我救你獨自一人回去,只怕我還沒重新坐下,你就已經不知溜入哪個部門去了。

    「就算坐上車,你也絕對有本事,讓司機載著你各個工作地點亂跑。」對流希的工作癖瞭若指掌,雲曦月眉都不皺地說出一連串他經常會做的事。

    見自己原本的打算都被雲曦月一一道出,惱羞成怒的流希,憤恨地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隨便你,喜歡跟就跟吧。」

    說完,流希逕自走入電梯。

    雲曦月見狀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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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乘專用電梯,流希與雲曦月很快來到地下停車庫。

    看著車子緩緩向他們駛來,流希突然開口道:「我不想乘車。」

    雲曦月聽聞用疑惑的眼看向他,「你說什麼?」

    「我突然不想坐車,我想走回去!」不等雲曦月反應過來,他又道:「反正公司離宅子也沒多少路程,我想邊走邊逛,看看風景。」

    從公司走回家起碼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至於風景……

    雲曦月不覺得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什麼風景可看。

    雲曦月心裡非常清楚,現下流希所說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刁難他而已。

    難得看見流希耍脾氣,雲曦月非但沒感到不高興,反而覺得現在這樣的流希可愛得要命。

    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雲曦月收緊被自己握在掌心中的纖纖玉指,「如果你喜歡,那我們就走回去。反正我也好久沒有到處逛逛了,趁今天,我們好好玩玩吧。」

    說著,他對已經駛到面前的車子擺擺手,隨後也不等流希回答,拉著他便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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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二時,陽光燦爛無比,馬路上的人流也異常稀少。

    悠閒地漫步在寬闊的大道上,雲曦月面帶笑容。而他身側,與其同行的流希則陰沉著臉,一語不發。

    走沒幾步,流希就已超越雲曦月,可他還是沒放慢腳步,一味埋頭前行。

    雲曦月見狀莞爾。

    加快步伐,他三步並作兩步趕上流希。

    不顧流希反對的眼神,雲曦月又抓起他的手,直接把他拖入路旁的小店。

    走進店舖,迎面而來的,是數不勝數,製作精美的手工藝品。

    小小的空間不足十米平方,可佈置得卻十分雅致。

    在裡面逛了一囤後,雲曦月看中一款紫水晶精製而成的手鏈。

    店主是一位年輕女性,黑髮黑眸的她長相很普通,屬於那種讓人一看就忘的類型。但當她微笑時,整個人煥發出異樣的美麗。

    「喜歡這條鏈子嗎?呵呵……客人您的眼光真好,這可不是一條平凡的鏈子哦。」說著,她從櫥窗裡拿出那條手鏈,遞給雲曦月。

    燈光照耀下,紫色水晶閃爍著絕美光芒,讓雲曦月越看越喜歡。

    「相傳這是一條能完成心願的鏈子,只要對著它許願,願望很快就能實現。如果把它送給自己的伴侶,你們的愛情就會更加牢固,另外它還有奇特的擋災功效哦。」

    饒有興致地聽完老闆介紹,雲曦月當下決定買下鏈子。

    付完錢,雲曦月樂阿呵地拿著鏈子看了又看。

    下一秒,趁流希不注意時,雲曦月直接把鏈子扣在他的手腕上。

    瞪著手腕上平空多出來的鏈子,那冰冰涼涼的觸感,絲毫不能澆滅流希心頭越燒越旺的火氣。

    彷彿沒看見流希惱火似地,雲曦月喜滋滋地抓著他的手腕,翻來覆去看個不停。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膚在水晶的映襯下,變得更加細膩、美麗。

    「真的好漂亮,很適合你。」雲曦月著迷地輕歎。

    「把它拿掉!」盯著那礙眼的東西,流希覺得自己竟然能用這麼平穩的聲音說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呵呵……難道你剛才沒聽店主說嗎?這鏈子的環扣設計極為特殊,只要戴上,就再也拿不下來,除非你把它絞斷。

    「不過,我想這麼美的東西,你也不會捨得弄壞它吧?」

    不等流希回答,雲曦月滿臉壞笑地把臉湊到他耳畔,「知道我為什麼選它嗎?因為我想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牢牢鎖住你,生生世世都不放開!」

    「你……」

    誓言般的話語宛如魔咒,讓流希陷入迷茫,看著眼前雲曦月清澈朋亮的眼,真誠且毫不虛偽的笑,流希久久無法出聲。

    曾幾何時,他一直盼望能從翳口中聽見這句話。

    可生性淡漠的翳雖然愛他,卻不會把這些話放在嘴上,因為他覺得行動比語言更真實。事實上,他也是這麼做的。

    流希對此雖有些許失望,但他明白翳是真的深愛著自己……

    隨著翳的離去,他的盼望也化作泡影。接踵而來的無數事情,讓他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再去渴望這些。

    直到今天,他竟然從一直被自己視為對手的雲曦月口中,聽到這些……這到底算諷刺呢?還是悲哀?

    「流希,你怎麼了?」見流希的眼神有些飄忽、面色慘淡,雲曦月不禁擔心地伸出手。

    就雲曦月的指尖輕觸到他的肌膚時,流希已然回神。

    反射性地拍開雲曦月的指,流希邁開步子向外走去。

    「雲曦月,你果然很幼稚。這種騙小孩的話你也會相信,無聊透頂!」嗤笑著,流希越走越快。

    「等等我,流希……」雲曦月邊叫邊向流希奔去。

    就在雲曦月踏出店門時,女店主忽然向他跑來,「請等一下,客人。」

    無奈地停下腳步,他嚶地一下轉過身,「什麼事?」

    店主快步來到他的面前,把一個小袋子遞給他,道:「這是您的贈品,請您收好。」

    「謝謝。」隨手把袋子塞進外衣口袋,雲曦月匆匆跑向流希。

    笑容可掬的店主站在原地,靜靜凝視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街角的拐彎處後,她才返身走回小店。

    每邁出一步,她的外貌都在改變,黑色的發與瞳變為耀眼奪目的銀,平凡普通的容貌也被艷麗代替。

    等她停下腳步時,她的容貌美得讓人不敢直視。聖潔而美麗,讓人不禁屏息。

    迎接她的,是一隻全身雪白,蹲在玻璃櫃檯上的小狐狸。

    「這樣做好嗎,主人?要是命運之神追究起來……」小狐狸烏溜溜的大眼中閃動著深深的憂愁。

    「呵呵……我又沒有破壞他們的命運,只是把他們推入本該屬於他們的軌道中而已。小墨那傢伙會說我什麼?」抱起又軟又熱的小東西,店主臉上笑意更深。

    「為什麼人類都這麼執著於所謂的愛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乖巧地依偎在主人身邊,小狐狸不懂。

    「呵呵……等你知道什麼是愛時,或許就能擁有人身了吧。」寵溺地親親小東西毛茸茸的小腦袋,店主緩步向室內走去。

    「主人,剛才那兩個人會在一起嗎?」

    「呵呵……這就要看他們自己的心了。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命運之神雖然安排了人世間的種種命運,可真正掌握命運的,卻是人類自己。

    「只要能有堅定的心,我想他們應該能夠戰勝命運,獲得只屬於他們的幸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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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走停停,流希感到許久未有的放鬆,臉上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多起來。一旁的雲曦月見狀,心情也跟著雀躍起來。

    雖然流希對他的置之不理讓他感到有些沮喪、無奈,可只要看著流希滿是歡笑的容顏,他心中就會升起一種滿足感。

    流希走在前面,雲曦月則緊跟其後。

    雖說流希看不見那惱人的傢伙,可背後不斷傳來的熾熱視線,卻讓他渾身不自在,如果不是強自壓抑,只怕他早就對他怒吼起來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流希以身體疲憊為由,丟下雲曦月逕自走回自己房間。

    雲曦月也不在意,長時間的步行讓他雙腳有些發脹。

    用力把自己丟入客廳的長沙發中,雲曦月隨手取出先前女店主給的所謂贈品。

    一陣聲音後,雲曦月從袋中拿出兩張薄薄的小紙片,定睛一看,不禁失笑。竟然是兩張遊樂園的門票!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去那種鬼地方了!

    雲曦月不感興趣地把門票丟在小几上,隨即站起身,準備回公司繼續那些未完的工作。

    就在他邁動腳步走向門口時,一個念頭忽然從他腦中閃過。

    興沖沖地跑回沙發,雲曦月大手一抄,風捲殘雲地拿起票。仔細地放入口袋後,他這才邁著輕鬆的步伐走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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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裡,雲曦月每天送流希回家,然後再回公司,繼續看那些堆得像小山似的文件。有時弄得晚了,索性在辦公室裡窩上一晚。

    忙忙碌碌好幾天,雲曦月總算把堆積多日的文件全部審閱完畢。

    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揉揉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不變而僵硬的肩膀,雲曦月起身走向落地窗

    從九十三層向遠處眺望,世界彷彿已被踩在腳下。

    望著遙遠處那一抹微亮光芒,雲曦月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在辦公室裡待了一整晚。

    不過只要一想到等下即將進行的活動,他臉上的疲憊瞬間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則是興奮和激動。

    喜滋滋地從上衣口袋裡取出那兩張票,雲曦月笑得眼都瞇成了縫。

    不知道等一下流希出現在遊樂場時,他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憤怒?尷尬?還是驚訝?

    雲曦月越想越好奇,越想越迫不及侍,抬起手腕瞄了眼時間,才五點三刻。

    不太高興地放下了手,他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好慢,慢得讓他心焦,慢得讓他心煩。

    收好門票,雲曦月走回辦公桌前,稍稍整理桌面後,他按下了司機的電話。

    ==凡=間=獨=家=制=作==

    如果說,雲曦月期待能從流希的臉上看見各種各樣表情的話,那麼他也許是成功了。

    從他八點整敲響流希的房門開始,他就看見了各種各樣不同面貌的流希。

    剛起床的流希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別人怎麼說,他就怎麼做。那迷糊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等吃完早餐後,出現在雲曦月面前的是冷若冰霜、滿眼不悅的流希。當然,也是他最常看見的一面。

    在流希開口前,雲曦月一語不發,拉著他就向外跑。

    結果在車上流希就一直臭著張臉,完全不給雲曦月好臉色看。

    好不容易轎車來到遊樂園門口,可流希一看雲曦月竟然拖自己來這種地方,當場臉色鐵青,連車都不下,直接命令司機把車開回去。

    司機為難地把視線轉向雲曦月,雲曦月當然不會給流希逃脫的機會。

    推開車門,雲曦月不容拒絕地牽過流希的手,邊用眼神示意他下車。

    流希雖不甘願,可雲曦月認真的樣子,讓他在不知不覺中伸出手。等流希回神時,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遊樂園中。

    週日的遊樂場裡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以及因極度刺激而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走在無數孩童中,流希滿臉尷尬,尤其是他身邊的雲曦月,竟然厚顏無恥地用手攬住他的腰。

    雖然他竭力掙扎過、厲聲怒斥過,可雲曦月的大手就像牢固的夾子,緊緊掐在他腰部,不管他如何亂動,都無法撼動半分。

    而雲曦月則辯解他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因為這裡人多,他怕一個不注意把流希給弄丟。

    聽到如此荒謬的言論,流希的怒火立刻上冒。見鬼了,他又不是三歲孩子,什麼丟不丟的,簡直是胡說八道!

    正想開口痛斥一番,卻不想又被雲曦月拖著亂跑起來。

    直到上了遊樂器材,流希這才開始痛恨自己不及雲曦月的反射神經。

    不過他還來不及多想什麼,那該死的玩意就開始亂轉,霎時,流希的世界變得一片混亂。

    被晃得七葷八素後,流希步履飄浮,臉色發青地被雲曦月扶下遊樂器材。

    內疚地看著渾身發軟,不停低喘的流希,雲曦月像犯了錯的小孩似地低下頭,「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樣。」

    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差點讓自己把早餐都貢獻出來的罪魁禍首,雖然流希很想破口大罵,可現在他實在沒那個力氣開口。

    用手指指著一旁的長椅,他示意雲曦月扶他過去。

    雲曦月會意地半抱半扶,把流希弄到商他們最近的長椅邊。

    小心地扶流希坐下後,雲曦月不顧他的抗議,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大手一伸,將其拉入自己懷中。

    「你幹什麼?」流希肝火大動。

    「不要亂動,乖乖靠在我身上,這樣應該會舒服點。」雲曦月態度強硬,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但他的聲音卻異常溫柔,讓流希推拒的手停在半空中失去了力量。

    見流希不再反抗,雲曦月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情不自禁地,他把流希擁得更緊。

    靠在雲曦月厚實的胸膛上,流希劇烈的心跳慢慢緩和下來。

    耳邊不斷響起的規律心跳聲,讓他一陣恍惚,曾記得,自己十四歲生日那天,翳似乎也帶自己來過這裡。

    與這次一樣,當時他也受不了這種激烈衝擊,臉色蒼白地被翳帶下遊樂器材。在隨後的害怕與淚水,以及翳手忙腳亂的安慰中,他得到了與翳之同的第一個親吻……一個非常甜蜜的親吻……

    「流希,好點了嗎?」擔憂的聲音在流希頭頂響起,不等他回答,雲曦月便逕自用手抬起他下顎,觀察他的臉色。

    卻不料,映入雲曦月眼簾的卻是一張滿是懷念與悲傷的小臉,雖說傷懷,可他唇角卻又不協調地微微上揚。

    立刻,雲曦月知道流希又想起了雲翳。

    一抹黯然和失望,從他眼底飛逝而過,強逼自己不要太在意這些,雲曦月故意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你的臉色好多了,不過看來這裡的遊樂設備,似乎都不太合適你……」

    「我早說過不要來這裡,是你強拉我來的!」提到這問題,流希自然不給雲曦月好臉色看,

    「處理了一整晚公務,還真有些累了。你先借我靠靠,等下我們找些比較溫和的項目玩吧。」說話間,雲曦月自顧自地橫躺下來,把頭枕在流希的大腿上。

    「你給我起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這個混蛋!」

    見雲曦月根本不理會週遭人們的側目,受不了的流希怒吼起來。

    「乖乖的,讓我躺下,最近天天熬夜工作,都沒怎麼睡……你身上好軟、好香,真舒服。讓我睡一下吧,拜託……」

    雲曦月不經意間的低喃,讓流希推搡的手停頓下來。

    看著雲曦月眼下那圈淡淡的黑色印痕,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忍心。

    這些日子來,流希知道雲曦月每天都會在送自己回家後,再折回公司處理堆積的文件。

    他會這麼積極,想來是為了不讓自己太勞累吧……

    低頭凝視雲曦月微微吐息的容顏,流希第一次仔細審視起他的外貌來。

    幾年前還略顯青澀的少年,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練後變得越發成熟、有魅力,也越來越像翳。

    不……應該說既像又不像,雖然他的容貌與翳如出一轍,可他的脾氣、性格卻與翳完全背道而馳。

    當初還一直把他看作翳的自己,現在基本上已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好像已經能完全分清他們了

    若有所思中,流希的指緩緩移上了雲曦月完美的五官。

    是啊,不管平時他裝得多麼成熟,也不管他的能力有多高,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孩子,自己是不是對他太苛刻了?

    當年是翳破壞了他原本算得上幸福的生活,囚禁他母親,強迫他成為雲氏和流夜的最高統治者。突然間失去一切的他,自然會憎恨翳,而自己是翳最愛的人,他會傷害自己,也是無可厚非……

    思緒突然被錯愕打斷,輕觸雲曦月臉龐的指更是突然停頓。

    我這是在幹什麼?幫雲曦月開脫?我簡直是瘋了!

    雖然這一切,都是由於翳太過強勢的決定所引起,可是雲曦月的所作所為也讓人發指。

    我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不,不對,不是的,我不該被他裝出來的表象迷惑。

    我應該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

    臉色突變的流希猛然從椅子上站起,全然不顧雲曦月是否會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撞傷。

    睜開眼,雲曦月看見的就是流希狂奔的身影。

    先前的溫馨與平靜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來不及驚訝,他立刻從長椅上跳起身,跟在流希身後狂奔起來。

    「流希……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停下來,快停下來!到底出什麼事了……」雲曦月邊跑邊大聲嚷嚷。

    跑在前面的流希充耳不聞,自顧自地低頭狂奔,一心只想離雲曦月更遠。

    見流希對自己的叫聲置若罔聞,雲曦月無奈地加快速度,希望能趕上他。經過一段時間的追跑後,人高馬大的雲曦月終於追上了流希。

    就在他接近流希的瞬間,周圍突然產生的怪異氣氛,讓他心頭猛然一抽。

    強烈的不安感,讓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

    當他把雙手伸向流希的一剎那,一個小紅點忽然出現在流希胸口。

    雲曦月見狀大駭,抓著流希猛一轉身,硬是和他換了個位置。

    隨著一聲輕響,雲曦月感到自己後心一陣劇痛。

    雙眼發黑的他只勉強吐出幾個字,就不支地昏倒在流希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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