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了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第一部分
    沒看到宿舍裡有人,都回家了,或者去度大學終極蜜月了。一個人真的不爽,水母和饅頭不是說今天就過來陪我嗎?怎麼一個人影都沒有?媽的,果然是魅力不行,想當初合計著找個女舍友,那多好,吃喝穿都不用愁,快步走進新時代,可是那幫白癡聽說要找女舍友沒人肯搬出去,隔壁宿舍也趕來蹲一個床位,整屋滿滿,致使偉大的計劃一直難以實現。

    越想越火,吃了一個禮拜的泡麵,居然吃出了冰激凌的味道,看來我是要完蛋了。一群傢伙都跑哪去了,總不能因為是大四了就不去上課吧,現在的大學生呀……翻翻床前的日曆,公元2003年8月15日,嗯?TMD的還是暑假。

    原來是這樣,難怪不用上課,那我為什麼在這裡?嗯嗯?想了好久不得其解,突然覺得全身好不舒服,鑽到床裡繼續困。之後一天以內我被手機吵醒,對方是個飽含陰柔內功的男人,他很深情地跟我說:「湘子,該來上課了,都曠了一節了。」

    我問他:「暑假為什麼要上課,神經病。」

    他說:「重修啊,不然你這麼早來幹什麼?」

    我說:「哦。」

    他說:「哦。」

    就在哦發音結束的那一瞬間,啊的一聲之後,我用盡畢生所學的污言穢語,以晴天霹靂之勢,翻江倒海之氣大罵那個陰柔男,以表示我對他不叫醒我的憤恨。

    「可是我剛才沒找到你電話號碼。」

    「神經,我和你睡一個宿舍,你要電話號碼幹什麼?」

    「……」

    「……」

    「你確定我們是在一個宿舍?!」

    「靠,你不就睡在我對面嗎?」話剛講完,我睜開眼睛,環顧四周……

    「怎麼了?」

    「這個……為什麼我們宿舍只有一張床?!」

    「……你確定你是在宿舍嗎?!」

    「!!」

    原來,我已經搬出來住了!

    十分鐘以後,校園裡可以看到一個穿著睡衣尖叫著狂奔的男人,他叫黃湘子。

    重修?我一向很懷疑是不是用來敲詐我們的文明手段,於是很痛恨,當然我也一樣痛恨我居然這麼仁慈地給了別人這種機會。恍然間,為自己仁慈的偉大落下了晶瑩的淚花。在淚花中朦朧地看到有一個中年男子在一面黑黑的牆壁上塗鴉,這是我小時候經常幹的事情,只是我那時候怎麼都想不到幹這種事情居然可以有這麼多觀眾,包括我,都對他的每一個塗鴉進行反覆地思考、分析。

    翻了翻旁邊一個同學的課本,表皮是綠色的,上面寫著幾個字:微積分。看著那三個字特別不爽,我完全可以理解孫悟空看到唐三藏三個字的感受了,由此可以推論緊箍咒的可行性。

    我推了推旁邊的同學:「水母,今晚有沒有活動啊?我累得不行了。」

    那人顯得格外詫異,臉部的肌肉拉得跟猩猩的屁股一樣,我想他應該在猜測他的腦袋是怎麼和水母掛上鉤的吧。

    後面有人拍了我的肩膀,原來水母是坐在我後面,正捧著一本泳裝美女雜誌掩在微積分後面看得歡呢。我很後悔,很想對旁邊的人道歉,比起水母我覺得他還是比較英俊的,至少也是靈長類。

    水母說:「晚上有撮,是論壇的。」

    我覺得很納悶,論壇撮,那不就是見網友,而且一次性見很多個。不是說網絡凶險,長什麼樣的都不知道,要是碰到一群長著顯示屏腦袋的人,那不是要活活把我嚇死,於是我堅持不去。

    水母跟我說,我在論壇上混得好,很多人都想見我,要我非去不可。我很納悶,問他,論壇上的人是不是都重修。他說不可能。

    那我就奇怪,大好的假期居然還有不重修而放棄最終蜜月的人。我用極其猥褻、極其懷疑的眼神看著水母,可是他似乎非常正義、非常俠膽柔情地拍拍他臃腫的胸。

    停了停,我說:「想不想要那部《玉女》?」

    他一反常態地站起身來,大聲說:「你TMD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那種人嗎?!」

    我驚異無比於他的正義,而老師更驚異於在他的課上居然有人站起來大聲說著和課程無關的事情。

    那間教室經過七次縱波八次橫波的強烈震動之後,我們居然活著走出了志遠樓。不過顯然水母掛科的危險係數提高了很多,而我……由於堅持以不認識這種沒水平、沒文化的人為由與他劃清界限,方保無事。可是水母似乎對此並不在意,顯得格外開心,我想大概他是找到一個體面的掛科理由了吧。

    我說:「你沒事吧,笑嘻嘻的,是不是昨個又夢得滿臉口水了,今天還神志不清?」

    水母再次出乎我意料地用眼角斜斜地看著我,我依稀可以看見有一個沒洗乾淨臉而依然神采奕奕地掛在上面的眼屎。他然後很不屑甩了一下頭,很愜意,我知道他作出畢生最酷的表情,而那個東西也依然神采奕奕。

    「今晚即將改變我的生活……」在他齷齪的眼神裡閃著零星的純情。

    「你……真的沒問題?」作為朋友的我還是很擔心他的,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以後誰叫我起床呀?

    他哼哼地賊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像好萊塢的明星一樣豪情萬丈地奔赴十四號宿舍樓,在靠近大門零點一毫米的地方摔了一跤。

    顯然,前面一句只是我的良好願望罷了。

    為了撫平我因為願望沒有實現所造成的心理上的挫折,我和水母在CS上互扔了一個下午的煙幕彈。很快就到了晚上。蹲在宿舍最陰暗的角落偷看水母的閉關模特表演,觀眾只有兩個——我,還有那面鏡子。顯然他對另外一個觀眾的重視程度遠遠大於我。最令我擔心的是,他用來表演的服裝來源是六個開著的衣箱……幸好我的衣服已經搬出去,擦擦冷汗。經過一番秀衣表演之後,他挑定了一件滿意的衣服穿上,然後很緩慢地向我走來,非常嚴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裡充滿了信任。我知道的,我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於是屁顛屁顛地跟著水母去了水蓮,隔壁拉麵館的老闆看到我就拚命地喊,搞得我很尷尬,人家也是中層階級,偶爾也想小資一下嘛。水蓮的戰略格局確實很有講究,頂層是情侶專用陰暗包廂。二層是提供給那些找到理由大撮的人們。至於最下層的嘛,這個真是很絕妙,比起雙人桌大點,比起大撮的要小點,這是典型的燈泡桌,是那些甩不掉燈泡的情侶們的最佳選擇,因此你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某張桌上有個人在那裡偷偷地咬牙齒,哎∼所以這層是最下層並且採用玻璃牆,此層具有觀賞價值,因而兼有微妙的拉客作用。老闆真是高明呀!

    聽水母說那些人就在一樓等我們,於是我很是開心,因為我現在的身份頂多就是個燈泡,還輪不到我咬牙齒的時候。在高興的同時,我被水母帶到了靠近廁所的那張桌子旁邊。我用餘光看了一下,桌旁已經坐著三個人,一男兩女,四個凳子……我正在考慮是否搶佔這個位置的時候,水母那個大屁股-當就壓在上面了。沒等我發功,水母便辟里啪啦和對面的女生侃上了。等我把注意力從椅子問題轉到這些人的身上的時候……

    「水狐狸?是……是你?水母還跟我說什麼新壇友來著……」水狐狸是我認識很久的壇上的朋友,也是難得的網絡美女。

    我立刻把眼睛轉向水母,水母低著頭辟里啪啦地吃。MD,難怪今天不正常,原來是約了水狐狸出來。

    服務小姐遞給我一把椅子,我選擇一個最佳的觀看角度坐好。看見水狐狸旁邊坐著一個很小的女生,至少在我感覺上很小,羞澀地低著頭,嘴角微微地翹著,好像在笑什麼。以上觀察只在0保埃泵胍閱諭瓿桑我立刻把眼神轉回水狐狸身上……

    「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呆在學校不熱嗎?」水狐狸真是TMD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以為我願意呀。

    我總不好意思罵女生吧,更何況是個美女,我只好找個人來發洩發洩,突然想起至今仍未露面的饅頭,於是用了五分鐘時間捶桌指牆地痛罵了那個可憐蟲一頓,突感七竅舒爽於是大笑起來。整個水蓮一層突然安靜了十秒鐘,我很不好意思地把頭探到前面。突然看到一個很熟悉的五官,其髮型噁心度,眼神猥瑣度,完全符合一個人,那就是——饅頭!

    ……

    沉默了好久,饅頭說話了:「湘子,你的毛病還沒好啊?」

    我不知道該痛恨我的眼睛怎麼就這麼遲鈍,還是痛恨水狐狸的魅力太大。這種時候我往往會選擇後者。

    水狐狸在笑,張得大大的嘴巴和她很不相稱。旁邊的女孩子好像也在笑,或者是在偷吃菜,不然手掩得那麼緊幹什麼?

    接著他們就開始互相吹捧,什麼鬍子長得跟楚留香一般俊俏,鼻樑如西施一般柔美,粉刺如潘金蓮一般放蕩的話我早就聽膩了,我漸漸習慣了帥哥和美女這兩個詞只能用來區分性別的事實,比如說到十點半的時候就會聽到有人很曖昧地喊,美女熄燈咯∼你千萬別興奮,其實就是老伊姆要斷電了的意思。

    不過水狐狸是美女這點是確實的,這點不論對我還是曾經遭受殘酷迫害的水母來說都是

    一種奇跡。想想水母見過的網友都要用腳指頭數,腳指頭不夠數還要回來用手指頭數,手指頭不夠腳指頭繼續來,如此反覆。現在水母不管是手指頭還是腳指頭都要比正常人大一號,晚上去吃麵的時候還被以為自帶香腸來著。可是每次和網友見面,水母都是一路媽媽呀哭著回來讓全宿舍的人輪流摸一次頭以表示安慰。這在水母心中一直是個陰影。

    所以看來水母是把水狐狸當成救世主了,剛剛看到他在向水狐狸要照片,八成是要回去找個位置供起來,每天半夜起來燒香。至於饅頭,對這種事情就沒那個興趣。知道為什麼饅頭不包餡嗎!一個字——摳!假如你用垂直夾角30度偏角20保罰范熱У吹幕埃會發現眼鏡上寫著兩個很大的「錢」字。於是我就開始教那個水狐狸旁邊的小女生看來著,她說她看不見,我說你身體要再往外再往外……於是隔著嘴巴第二功能使用率過高的水狐狸,我就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女孩子。眼睛大大的,鼻子蠻挺,小巧的嘴巴上放著她一隻可愛的小食指……

    「喂,什麼都沒有耶,你騙人!」

    「嗯?這樣啊,那你拿支筆來我畫上去。」

    「哈哈,好啊。」她瞇著眼睛笑起來,用剛才那只放在嘴上的手指指著我。

    於是四個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那根很小的手指上。那根手指在停滯了六秒鐘之後,慚愧地彎曲,然後跟著害羞的手臂慢慢退回去了。她低著頭,可憐巴巴地用眼角看我。我覺得很好玩,於是就問起她名字來。

    「哼!為什麼要告訴你?」顯然她試圖報復。

    我笑了笑,用盡全身的電量都沒起作用,倒是把自己電得兩眼發黑。水狐狸看我怪尷尬的,就自作多情地跑來圓場:「呵呵,名字人家不好意思說就算了,不過ID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哦,什麼東西?午夜飛豬?」

    「xingxing……」

    哦∼我用指頭暗示那個女孩靠過來聽我說話,她先是很不情願地用眼角看我,後來因為我魅力實在太大無法抵抗而屈服(事實有待考證)。

    我小聲地問:「是天上的xingxing還是地上xingxing?」

    她先是很茫然地看著我,停頓一下,然後突然恍然大悟。舉起包子一樣的拳頭要打我,接著一桌的人便爆炸般地笑起來。

    她顯然對突如其來的笑聲沒有準備,包子般的拳頭在空中凝固,整個就是個入團儀式的pose。

    「可以開始說你的誓言了。」我等得不耐煩了。

    「嗯?什麼?」

    「你不是要說嗎?」

    「什麼?」

    「哦,你不想說,沒關係,那請你談談對這盤菜的感想。」

    「你……討厭。」在她很委屈地坐了下去的時候,我隱約聽到椅子的哭聲。

    她紅著臉不說話,只看到她拚命地吹著喇叭嘴,衝鋒的小喇叭吹得很是精彩。我看了很開心,全身的細胞都爬起來快樂地跳起探戈。

    ……

    突然覺得好怪異,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喜歡欺負剛認識的女生了,枉費被評為本年度××大學十四號樓——518最佳男人獎。為了表示我對此事的抱歉,我把餐桌上與肉有關的任何食物一掃而光。食肉動物的饅頭對此很是不爽,又不好意思表現,於是把眼鏡摘下來,拿起曾經被水母用來擦鼻涕的印著×大醫院字樣的所謂眼鏡布開始擦眼鏡上面的那兩個閃光的錢字,大大的錢字在水蓮的燈光下光芒無限。

    錢?沒關係呀,別人請客我向來當吃不讓。於是我又點了八葷八素狂吃兼狂打包。

    飯局結束,一夥人準備走了,我拎著一袋寶準備回去過冬。很奇怪的是,水母幾個從我眼皮底下一個接一個走過收銀台!我突覺不妙欲奪門而出,卻被服務員當場阻止……

    怎麼搞的,我趕緊叫住水母:「你個四角水母,吃飯不給錢,拍拍屁股就想走呀?」

    「嗯?拍屁股?我屁股很髒嗎?」

    「靠,跟我裝無辜。快付錢,免得我回去紅燒了你。」

    「……」

    「沒帶錢?」

    「……是啊。」

    「那那水狐狸你……你呢?」我快暈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此刻這世上最最美麗的##(另外,饅頭的可能性可以不用考慮)。

    「我……很抱歉,剛才水母和我說你要請客,所以……」

    「……」

    服務員臉繃得比大猩猩他爸的屁股還大。

    我,快不行了。為什麼要找我,抓那只四隻角的水母放在水蓮門頭展覽一個禮拜其實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促銷呀!實在沒辦法,我割肉消災。拿起那個還算飽滿的錢包,含著淚……

    「……」

    「怎麼了?」

    「我錢包裡面怎麼都是名片?」

    「你的意思是……」

    「……」我快崩潰了,想不通為什麼錢包裡面除了那些寫著人名的硬紙片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呵呵,我來好了。」那個自稱xingxing的女孩露出一種很奇怪的微笑,像一個凱旋的將軍踩著優雅的腳步從我身邊走過,走到收銀台前以同樣優雅的姿態掏出錢包。

    我突然感覺頭上有一個碩大、晶瑩的汗珠。

    那頓很莫名其妙的晚餐讓我整整羞愧了11250分鐘,以至於每天我起床都要對著鏡子唱《東方紅》——聽說這個有壓驚作用。但是這絲毫不影響我作為一個正常的大四人應該有的生活,幾乎每天晚上我們都可以找到理由去撮一頓,水母大前天撿了一毛錢,於是被我們逮住直接送往劉記吃活魚三斤,嚇得他再也不敢撿錢。接著前天隔壁小九便秘好了,於是我們又開心地去撮了。昨天為了紀念小九便秘康復一周天我們繼續撮,聽說為了紀念康復二周天,晚上還有一場豐富大餐。

    一般吃完晚飯,我就泡杯咖啡蹲在十七寸顯示器前泡一晚上的CS,為了掩飾男性待售品的真實身份,我把ID改成play-boy以表達我的美好願望。饅頭也玩CS,不過現在已經不玩了。記得以前他的ID叫woshigaoshou(他無法用英語表達出這個意思),被菜得很慘。於是改成youshihoushigaoshou,繼續被菜,又改woqishibushigaoshou,被狂菜!他一怒之下用馬克筆在那個價值1200RMB的顯示器上畫了一個很漂亮的×,大罵「-!#,我不玩了可不可以」。就這樣一代豪傑引退江湖。

    除了玩CS,我晚上會跑回宿舍和他們討論以前的事情,講三年前某某欠了一毛錢未還,某某借手紙用的時候多拿了規定以外一平方分米,某某的襪子放在床底下一個季度,直到有一天良心突發想拿去洗的時候發現有一隻老鼠熏死在裡面,如此種種。說到爽處,我們就開懷大笑,然後便慫恿其中一個人去買酒來喝,一起來談秦香蓮。然後深更半夜我再爬圍牆回去,有時候會看到很亮的月亮,心裡就想,你TMD看了我二十二年,怎麼都沒見你變帥過,接著心裡就有點酸酸的,回去腳也不洗就睡著了。睡前看一下12:02,醒來再看一下還是12:02,只不過是白天罷了。

    就這樣暑假慢慢過去了,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可能是學生時代最後一次暑假了(考研的除外)。浪漫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回來了,帶回來很多東西。我們宿舍最酷的狼人和她女朋友帶了一堆不知道什麼地方的特產過來放在狼人的床上,他女朋友很客氣地請我們吃,我們都很斯文很禮貌地婉拒了,然後在狼人送她走出門的三秒後,所有的人都撲上那張單薄的床……

    沒有浪漫的人還在奢望有唯一的生機,浪漫的人還在幻想新的浪漫。而我呢,有空就蹲在門口看門口的老伊姆罵那家小賣部的老闆。偶爾會看到一個很陽光的女孩朝我微笑,我就把她當懷春,有人說我YY,我覺得也是。只是有那麼幾次可以碰到一個我不敢YY的人,她留著一頭綁起來的長髮,水靈的眼睛……其他的種種都散發著很多迷人的味道。

    我認識她,可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每次看到她我都會覺得全身發抖,然後非得去北門喝一杯椰果奶茶壓壓驚。那是因為她身邊總是有個長得很像河馬的女人,還不時很有頻率地眨巴著河馬眼,場面很是震撼。我一向不會太嫌棄我目標以外的女生,可是她對我來說是個莫大的考驗,我必須用人類極限的忍耐力才能欣賞到我想欣賞的美麗。我有時候搞不懂到底是因為那女孩太漂亮還是那河馬太逼真,反正感覺上她們只是一種巧妙的互相證明的公式。於是每次喝完奶茶我都會很感謝上天能讓我在同一時間見識兩種極端的視覺感受。

    可是今天似乎逃過了一劫,或者說連上天也無法忍受那只河馬了。我看到那個長髮女孩正朝著我走來……更確切地說是朝我前面她的自行車走來。

    我很坦然地看著她,就像看蒙娜麗莎一樣,尋找著她那一絲微笑。

    她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似乎沒有迴避的意思,眼睛在我身上掃瞄了三秒鐘,我趕緊整整衣領。突然她眼睛一亮,很開心帶有驚奇地說:「是你呀,呵呵,我等你很久了耶。」

    我瞬時驚呆了,就像田雞掉到-糊裡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微笑著朝我跑過來,我覺得她簡直是在飄,如雪花般……突然她放慢了腳步,微笑迅速退去,失望和慚愧的表情湧上她的臉,這時候她說了一句讓我永遠無法忘記的話:「呃?我忘記戴眼鏡了,不好意思。」

    忘記戴眼鏡?是不是我太帥了以至於看得不夠清楚不夠爽……顯然不是。我愣了一下看她轉身而去……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從她的衣服裡掉落下來,那是一張紙。我趕緊撿起來,說不定可以借此……嘻嘻。正樂的時候看到她又向另一個男的跑去。

    這次該不會又搞錯了吧……真是個傻瓜……

    突然聽到那只河馬的聲音……

    「同學,你為什麼一直坐在我的自行車上?」

    「嗯!@!#$!#$!@#$#」

    我覺得我也是傻瓜,哈哈。

    我失魂落魄地想回宿舍,結果宿舍門被反鎖起來,小心聽,還可以聽到幾聲女生的尖叫聲——這年頭什麼鳥都有。我剛想離開就看到門旁有一隻很膘很膘的動物,由體型判斷是隻豬,由性格判斷是只懶熊,由氣質判斷是只烏龜,可是他偏偏就是一隻老鼠!它懶洋洋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流露著一種不屑,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然後伸了一下懶腰繼續躺著。我火大,蓄了一身力氣大喊大叫,裝指導員罵、裝樓管批,這次它連個眼色也懶得給我。

    「喂,趕走了沒有?」裡面有女生說話。

    「嗯?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動物而躲在裡面尖叫吧?」

    「-嗦!快點趕走!」

    「沒辦法,我長得太帥了,怎麼裝可怕它都不相信。」

    「那,那怎麼辦?」

    「這世上一物降一物,除非……有什麼東西丑到可以嚇跑它……」我正說著,那只有著豬一樣體格的老鼠就落荒而逃。我順著相反的方向看去,一個人站在那裡,眼睛裡閃著帥氣的錢字。

    裡面還在說:「那是什麼東西?」

    我一邊很禮貌地去推開已經開鎖的門,一邊深沉地說:「饅頭(加重音並停頓三秒)回來了。」

    饅頭顯得很茫然。

    推開門一看,一個很驚恐的女生急切地問我:「那東西跑了沒有?」那個女生就是水狐狸。

    「被饅頭嚇跑了……你,你來幹什麼?躲在男生宿舍裡面尖叫,算什麼事呀?」

    「我我……只是想來借個系統盤回去重裝,你們不在,宿舍門又開著,我就先進來,沒想到就……」

    「這樣……」說著我遞給她一把美工刀。

    「嗯?做什麼?」

    「不是要系統盤嗎?自己刻一張。」說著我跳上狼人的床偷吃他藏在床頭的蘋果。

    水狐狸拿著把刀愣愣的,像一個自殺未遂的人。這時候水母爬回來,問題自然就解決了。我繼續吃我的蘋果,我很喜歡吃蘋果,因為小時候看過改編自《聖經》的小人書,那時候書上畫的亞當吃的那玩意兒就是蘋果(別吃驚,小人書就是那麼畫的),然後他就有了一個叫夏娃的女朋友,於是我很努力地吃,希望有一天我也有我的夏娃。

    床上有很多書,包括很多考研的書,怎麼說狼人也是個才子,自然和我們不一樣。每當

    深夜水母的鼾聲和饅頭的夢話演繹出絕版錦繡二重唱的時候,狼人還在宿舍門外的路燈下和書本拚命。經常由於太晚回來,宿舍門已經關了,這個時候就會響起一陣男人的悲號,某夜正值月圓,於是也就有了狼人的雅號。狼人很少看文學類的書,在他看來不能由其而得到證書的書都是垃圾。唯一的一本是他女朋友送她的巴蒂海報包裝的精裝版《西遊記》,我信手拿過來一看,驚奇地發現在每一個豬八戒的名字上都被畫了一個紅心,上面寫著:「愛你愛你,我的豬豬!」我被嚇倒了,趕緊合上書,裝作很鎮定地對水狐狸說:「喂,要不要吃蘋果,我給你削一個。」

    水狐狸看著我愣了愣,然後把目光轉向地板,我也順著看過去,滿地的被摔爛的蘋果——原來受驚的我把狼人一床的家當都……

    「你會被殺的!」水母很憂鬱地說。

    我趕緊爬下床把蘋果一個個撿起來,放到床邊,拿了張紙,在上面寫上:「親愛的,不小心弄壞了你的蘋果,不要生我的氣哦。你的小柔柔。」(最後畫個紅心perfect!)放到蘋果上面。

    然後我就很神氣地坐到水狐狸旁邊,告訴她狼人最怕的就是我了,就算被我砸破腦袋也不敢有意見。

    「呵呵,還吹,正事幹了沒有?」

    「嗯?」

    「你們不是重修嗎?那複習了沒有?」

    「啊!複習材料都不知道哪裡去了!」水母像狂癲病突發一樣叫起來,我看要不是水狐狸這麼一講說不准他剛才還以為我們是提早來學校度假呢。

    「呵呵,我就知道,沒關係,我會幫你們搞定的。」水狐狸像看小孩一樣地看著水母。

    「嗯?狐狸,你不是外語系的嗎?數學系的東西你怎麼搞定,難道你前任男友退休之後隱居到數學系養老?」我說這話的時候看到水母用那種惡毒的眼神看我。

    「哈,你呀改不了你那二胡嘴巴,其實是xingxing有辦法,她是數學系的咯,我幫你去說一下。」

    「嗯?那隻母猩猩?我才不稀罕……」我還沒說完就看到水母正用那種很純情很天真的眼神看著水狐狸,整個就是漢奸轉世。

    「呵呵呵呵,好了,我明白,不過黃湘子好像不大願意,我也不想做壞人,給你個電話,要的話你們自己找她,人家幫不幫你是另一回事。」說著她就在紙上刷刷地寫起來。

    1396……星星……

    「不是電話,是手機啊!」突然饅頭冒出一個頭來。

    「MD,這還用你說,你以為我是瞎子呀?」我不爽地說。

    水狐狸好像拿到了系統盤,站起身來準備走了,「那我走了,有空打她電話。」

    「是手機不是電話!」饅頭站起來說。

    「你發什麼病?不說話沒人當你癡呆!」我火氣。

    「可是……可是真的是手機嘛……」饅頭躲在床上很委屈地說。我和水母衝上去把他壓在床上狂打。一旁的水狐狸看掉了一排牙齒。

    送完水狐狸,我開始商量晚飯問題,本來已經說好的小九便秘康復二周天紀念日,可是由於小九便秘再度發作而報銷。奇怪的事,這次小九居然不去看醫生,明顯有詐。於是大家開始尋找新的目標,面面相覷著,這個時候誰打個噴嚏都有可能成為新的目標,氣氛十分凝重。呆了一會兒差點窒息,我趕緊帶了點書畏餐潛逃。水母叫住我問我要不要手機號碼,我說不想要,就瀟灑地走了。

    從理論上說,我不是個好學生,從實際上說我是個好學生。這是我研究了好幾年得出來的結論,為了證明這個結論我去了圖書館自修。說起圖書館自修室真可謂藏龍臥虎潛神隱鬼,看是一片平靜,實則波濤洶湧、暗流湧動,萬千高手廝殺於無形。雖然學校自修的地方很多,但由於此處出現恐龍的幾率比較低,於是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必須有其獨門武功,並且要運用自如,最常見的有幾種招法,以下作相應分析,請大家做好筆記:

    1.見縫插針 此招只需攜帶簡單物品,環繞自修室公轉,一看有人離開即飛身而坐。招數原名:見椅插屁 殺傷指數:66 美觀指數:22 需具備靈敏度:65 被咒罵指數:30 江湖排名……

    2.鎮海金針 此招使用者必須相當早起,趕在管理員開門前到達,在門開的那一瞬間把書包壓在想要的位置上,然後回去繼續睡覺,想來的時候再來。招數原名:書包蹲坑 殺傷指數:86 美觀指數:60 所需靈敏度:20 被咒罵指數:100 江湖排名第三

    3.菩薩貼符 此招設備簡單,方法易學,無需培訓,只要拿張寫著「有人」的字條交給學過第二招的人即可。殺傷指數:77 美觀指數:88 所需靈敏度:0 被咒罵指數:未知 江湖排名第二

    4.美人撫琴 此招必須具備良好的相貌。只需拿本書半遮著臉,微笑地看著你想要坐的那個位置上的人。如果是異性,效果視你的相貌而定,假如是同性必定無敵。殺傷力:正無窮 美觀度:負無窮 所需靈敏度:0 被咒罵度:0(有的話直接被打) 江湖排名首位

    當然,像我這種人是混不了江湖的,什麼招數只懂得理論,根本沒有實戰經驗。往往用上最簡單的招數都可以把我搞定,於是我也不想自討沒趣。去了舊館找了本書就原地蹲在那裡作如廁狀,別人看了都不敢靠近,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地看書了。我喜歡看有彩圖的書,這大部分和我專業有關,不過也不排除書上經常會沒有任何意義地閃過美女照片的誘惑。我一向不覺得這是一種不良習慣,美乃天造,不賞即罪。偶爾會看到一個女生,拿著一張紙巾躲在角落裡抱著手機小聲嗚咽,旁邊一捆的紙巾在地上靜坐得不耐煩。看著就覺得很羨慕,找個人來傷自己的心何嘗不是件樂事。想著我拿起了自己的磚式手機,你是不是很吃驚我居然敢拿出來傷風敗俗?水母每次看到我的手機就大聲叫:「你幹嗎拆我硬盤?」一次上課不小心放在了桌上,老師看到了劈頭就罵:「不是跟你說過了不准帶早餐的嗎?」在食堂邊上接電話,迎面來的一個夥計跑過來說:「你這飯盒好別緻,哪裡買的?」暈,他們不知道這手機有個好處,下雨天可以當傘用。

    不過還是蠻好用的,或許是因為有了感情吧,人就是這樣,相處久了的東西就會一廂情願地賦予它感情。我很喜歡輕輕按著那種鍵盤的感覺,熟悉的動作按動著全新的號碼……有些東西我還是記得很牢的。

    「喂,你好。」

    「啊!撥通了?」

    「廢話,不然你以為你是在聽收音機嗎?」

    「那個……我……該說什麼好?」我顯然有點不知所措。

    「這個嘛,嗯……這樣吧,你就說,我很漂亮,暗戀我很久了,怎麼樣,呵呵?」那個女生在那邊很調皮地笑起來。

    「……」我流汗了,「大伯,不好意思,我打錯電話,打擾您了,再見。」

    「哇∼∼∼你叫我什麼來著,你你∼∼喂喂不准掛電話。」

    「嘟∼∼嘟∼∼」

    「哇∼不准掛!」

    「嘟∼∼嘟∼∼」

    「哇∼∼」

    「喂,我還沒掛,你你∼你不要叫太大聲,圖書館漂亮的管理員小姐正在看我呢!好了,我真的打錯了,再見。」我剛講完,就發現站在我周圍方圓五米的女生全部轉過身來。

    然後我就掛了手機,把頭髮整得很學生的樣子準備走人。突然電話又響了,是她。

    「喂∼幹嗎掛我電話,我知道……」

    「對不起,您的電話已欠費,已被限制呼出。」

    「啊,怎麼這麼快就沒錢了……」說著她就掛了電話,我在圖書館門口笑得前俯後仰。

    不過一分鐘手機又響了,我看了一下,這次不是她的電話。

    「喂∼」

    「哈哈哈,是我是我,猜不出來吧?」

    「嗯?星星?」

    「啊!這麼快就猜出來,沒勁。哼,我手機欠費了,只好借我同學手機。」聽到這話我的忍耐力就快到極限了,真的要笑炸了。

    「你怎麼對一個打錯電話的人這麼感興趣?」

    「哈哈,你以為你真的很聰明呀∼你是黃湘子對不對,哈哈哈哈,本小姐冰雪聰明,這點小事怎麼會不知道。」估計我要是告訴她剛才的真相,她非殺了我不可。

    「嗯?奇怪,你你怎麼會知道?」

    「呵呵,保密,來來,說說你找本小姐有什麼事?」

    「真是的,頂多就是水狐狸告訴你我的電話號碼吧!」

    「你,你,太可惡,真想咬死你,快過來讓我咬!」

    「……」

    「哼∼∼到底有什麼事?快說,不然我掛了。」

    「也沒什麼,想借點資料……(無關語言被屏蔽)」

    「哦,好的,我幫你找找看,有的話我再給你打電話。」

    「嗯,謝謝,為了表達謝意,我通知移動公司重新開通你的手機!」

    「啊!什麼……啊!」

    沒等她驚歎完畢我就把電話掛了。

    一個小時後,我收到一個短信,寫著兩個字:混蛋!

    突然覺得很高興,莫名其妙的,於是我覺得我有毛病,上網找人傾訴,結果沒人理我,我乾脆把Q性別改成女,結果幾分鐘之內二十多個人加進來問長問短,熱情到肉麻,我終於明白中國性別比偏差的嚴重性。我突然不敢上網了,抱了一本哲學書上床睡覺。晚飯自然已經有了著落,聽說是水母的內衣買了我們宿舍最違禁的紫色。

    這年頭的時間過得很快,暑假剩幾天,重修考試很快就要到了。可是一直還沒有星星的消息。我不怎麼著急,反正平時我還是讀書了,鐵定了要pass的。倒是水母很著急,整天打電話,而且又不是打給星星,而是拚命地打給水狐狸,說他忘記手機號碼了。MD,水母懷春,比人還凶。那天晚上又實在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去撮,幾個人很鬱悶地呆在宿舍,害我故意從自己的房間跑回集體宿舍卻一無所獲。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很短的那種,顯然是短信,所有人都用那種發現獵物的眼神看著我,我趕緊跑出去,汗。

    手機顯示著兩個字:星星。

    我打開短信來看:你的資料我找到了,我怎麼給你?

    我轉身看了看殺氣騰騰的宿舍,心想千萬不要送到這個地方,免得落下個把柄,想翻身做主人都難。

    「嗯。你方便嗎?不然你到北門來,我在那裡等你!」

    「十分鐘後。」

    我就辟里啪啦地跑下樓,我很高興,因為我逃離了宿舍。

    那時夜很靜,新月如眉。

    我並不是很急,於是用跑一萬米的速度跑完這不到兩百米的路程,盡量做到每個動作都完美到無懈可擊。成功突破數十名地球生物的攔截,順利到達了北門。那時候人很多,誰也分不清誰,我在人群裡找呀找,甭說猩猩,我連河馬都看到好幾隻,就是沒有一個是我等的……

    「矬人,我在這裡!」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頂著我的背部。

    我慢慢地轉過身去,看見一隻抬起的手對著我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正頂在我的身上。眼睛順著那手看過去,一個笑得很可愛的粉紅粉紅的臉蛋——星星!

    「你你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看見?」

    「嘻嘻,我看你只能看到電線桿吧!」說著捂著嘴笑起來。

    「嗯,我知道猩猩喜歡爬高。」

    「哼,你敢欺負我,小心我收拾你。」說著舉起那個包子般的拳頭要打我。

    我很自然地笑了,淡淡的。

    「你∼還笑,我……我……」她結巴得不行,嘟起來的嘴巴吹著喇叭。

    我禁不住大笑起來,那聲音在空氣中震盪。

    「嗚嗚,不玩啦!」於是她的臉紅了。

    「呵呵,好了,是我不好,小生在此有禮了。」

    「切∼不行,今天不懲罰你一下,我……我不爽!!」

    「嗯?怎麼懲罰?」

    「大聲叫我,美女哦∼哈哈!」她笑著小跳起來。

    哈哈,這還不簡單,我剛才還怕叫我學青蛙叫之類的事情,這種算不上違心的話,我還是說得出口。於是我蓄了好大力氣準備滿足她的YY的時候。突然被伸過來的一隻小手堵住了嘴巴。

    「不要說啦,我不是美女啊。」她看著我很認真地說。

    「誰說的,能和我說得上話的都是美女。」

    「切∼∼你個臭美狂!」說著她用那種自以為鄙視的眼神看我,「不和你說了,我還要去家教呢,東西先給你吧。」

    說著她便掏出一疊筆記,很整齊的。我很是佩服,想想自己,好像除了長得整齊以外,沒一樣整齊的了。

    「這個……那……謝謝了!」

    「切∼謝謝有用的話我幫你幹嗎!下次請我吃飯,哼哼!」說著跑了起來,「我要來不及了,再見!」

    「哦,對了,你知道我們學校有什麼特色?」她突然轉過身來。

    「什麼?」我沒反應過來,「這個……我知道了!是北門總放著的這兩個綠色的蠟像!」

    「那是站崗的門衛,拜託!我走了,再見!」她調皮地笑了一下,跑遠了……

    還是不明白什麼特色……回來的路上聽到音像店在放陳冠宇的《街角的祝福》,進去買了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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