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艷游戲 第六章 同命天涯上
    天亮了。

    別墅的院子裡,鳥兒叫個不停。

    東村從樓上下來,把手裡拿著的錄相帶放在了沙發上。電話放在起居室的屋角。樓上靜悄悄的,偶而傳來龜田大山的咳嗽聲。東村走到電話旁,按了東原條木家的電話號碼。

    “大清早就打擾,真對不起,我是東村。起來了嗎?”

    “因為孩子要上學,我們都起得早。我先生也起來了,我去給你叫來……”

    東原條木的妻子說。東原拿起電話。

    “怎麼樣了?”

    東原條木的聲音裡帶著焦急和擔心。東村為了不讓樓上聽到,東村壓低了聲音開始講話。

    “已辦妥了,正打算去東京,你那邊沒什麼變化吧?”

    “沒有。你還在前山市嗎?”

    “在前山附近的良吉高原,麻煩你和千山到我這裡來一趟。”

    “行,我們去了之後做什麼呢?”

    “我這裡抓了人質。門啡組組長,知事的財務會計都在這裡。還有他們兩個人的女兒。”

    “是不是你來東京救回您妻子之前,由我們和千山來看管他們四個人。”

    “對。去了東京會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知事的財務會計和門啡組長說了一些能保全我和妻子的性命的話。我拍成了錄相。以後就要看我和長連集營的交易成不成功了。

    “那四個人,可以給你作雙重保險對嗎?”

    “是的。我如果在東京進展不順利的話,你們把四個人遭綁架的事讓警方知道,然後你和千山就離開。這是我想拜托你們的事。”

    “明白了,我這就去!”

    “乘新干線,在火車站租一輛車,從高崎市到這需一個小時,在別墅區的入口處有指示牌,你找到H7的建築,我就在那等你。”

    “我跟千山聯系嗎?”

    “不。我要托他關於電視台導演的事。我來打電話吧。然後我讓千山給你打一個電話,你們匯合後一道來吧!”

    “明白了。”

    接著,東村給千山掛了電話,千山正好不在家。他又往千山工作的出租汽車公司打了個電話,千山在那,正在洗刷車子。

    “你跟東原聯系後,盡量早一點到我這裡來吧。詳細情況他會告訴你。”

    “我要做些什麼?”

    “太平洋電視台有個叫佐良木兒的導演。把這盤給他看的錄相代替我交給他。我要去東京一趟。”

    “去救出妻子吧。您妻子從沒有從江山的公寓裡出來過,應該還在裡面。長連集營的土井每天都從那進進出出。

    “是嗎?你難道不工作,天天都在監視那個公寓嗎?”

    “那也不是。那是在江山一帶乘車下車的客人很多。還有東原也經常監視那裡。”

    “請你幫我跟太平洋電視台的佐良先生約個時間,在他方便的時候,我想見見他。”

    “我明白了。我會去你那告訴你佐良的回話。”

    東村掛了電話,澆了一壺開水。正要沖咖啡,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龜田佳子下樓來了,她瞥了東村一眼,進了廁所。

    “沖奶咖啡,我令送到二樓的。”

    東村與龜田佳子打招呼,她什麼也沒說。眼睛腫脹而充血,四個人一夜沒有合過眼。徹夜都龜田大山和青山正原依然頑固不化。

    東村也絲毫不做讓步。龜田佳子和青山美子抱定決心:即使東村強迫,也決不脫下衣服。東村不說一句話,開始用腳輪番踢龜田和青山的身體。

    東村知道這樣做,他們的女兒會嚇得夠嗆。果然二人大喊起來,龜田佳子哭出了聲。

    東村仍沒有停下來,龜田和青山因手腳被捆,對東村的踢打無任何反抗之力。

    首先開始脫衣服的是青山美子,她開始解和服衣帶的時候,東村停下了對青山正原的踢打。又開始了對龜田大山雨點般的踢打。

    青山美子脫下了胸罩,乳房暴露無遺,然後她用哀求的眼光望著東村,她身上只剩下一條內褲了。東村緊閉著嘴又一次踢在青山正原的身體上。青山美子的臉扭曲了,無可奈何地脫下內褲,脫得一絲不掛了。青山正原大喊大叫怒罵龜田大山和佳子。

    東村饒了青山,又開始踢龜田大山。龜田大山胸部挨了幾腳,嘔吐起來,但嘔出的也只是一些胃液,假牙也隨之吐了出來。

    龜田佳子再也無力堅持抵抗了。她一邊哭喊著,一邊開始脫衣服。她毫不猶豫地連胸罩內褲一並脫掉。但是龜田大山仍在堅持拒絕講話。

    “我和龜田一條心,他什麼時候說我什麼時候說。”

    青山說,龜田一邊呻吟,一邊搖頭。

    “爸爸,別糊塗了,夠了!這件事讓我受夠了。”

    龜田佳子哭喊著。

    “沒辦法,只能小姐們受些委屈了,可要忍耐些喲。你們兩個人選擇吧,是讓小姐們挨打呢、還是由你們來舔她們的身體呢?”

    東村說完,抓住坐在地上雙手護胸的二個姑娘的手腕,揪了起來,事到如今,龜田大山的頑抗徹底崩潰了。

    青山正原代替東村,開始“審問”龜田大山。然後,龜田大山再反過來審青山正原。也就是兩個人作為圍繞知事的職位互相傾軋的兩派內幕的知情者分作兩派對峙,互相揭露彼此的丑聞的經過,被東村用攝影機一一錄了下來。

    龜田大山一邊展示文件包中的幾份文件和自己的備忘錄,一邊說明高平知事的秘密資金周轉。這樣知事貪污瀆職的事實大白於天下。

    知事一直干涉縣裡進行的大規模工業區的開發,指使一些大公司在土地問題上糾纏不清。另外,他還負責縣內的公共設施建設,借招標工程,收賄貪污,撈了便宜。

    另外,知事是中央政界的大人物巖田一男的接班人。他們二人原是同鄉,過去巖田一男做自治大臣的時候,高平村夫是自治省內高官。二人的關系從那時逐漸親密起來。

    巖田一男把自己積累的政治資金的一部分直接以現金的形式轉在高平村夫操縱下的不動產公司的戶頭上作為合營資金,然後再秘密轉到巖田一男名下。高平村夫也在選舉之時,提供了數目可觀的選舉保證金。因為高平村夫懷著有朝一日能接替巖田一男,進入中央政界的野心。

    上次知事選舉的過程中,門啡組爆出高平的桃色丑聞,高平就是仰仗巖田一男擺平此事的。那時候,動用長連集營,回擊門啡組威脅的就是巖田一男。

    威脅沒得逞的平江谷三郎已准備參加下次知事選舉,並改變了策略。那就是制造自殺假象殺害知事的財務經手人龜田大山,使公眾對知事受賄讀職之事深信不疑。

    知事對他的死對頭平江谷三郎一派出此狠招,毫無予見和准備,而且聽命於平江派的門啡組的存在對高平來說仍然是個威脅。

    於是,知事就想借警方的力量合法地除掉門啡組。他看中的第一個人選就是前山警署的刑事平直保。平直是個出色能干的刑事,他的情報搜集能力是出類拔萃的。可是他好酒,一喝多酒,就干出格的事。為此他受過幾次處分。

    選舉戰一開始。門啡組就威脅到高平,警署干涉此事之前,長連集營就控制了局面,使平直以警方的力量對此加以干涉。因此,平直也開始進出高平村夫的選舉事務所,高平一派迅速和縣警總部上層取得聯系,控制了平直的一舉一動。

    對於長連集營送來的五百萬元,平直仍是默然收下了。從那時開始,平直就開始對門啡組處處找麻煩。逼得他們無路可逃。據說除掉門啡組組長的計劃並不是高平知事發的話,而是由長連集營想出來的。

    而後一,又悄悄送給平直一百萬日元的現金這事當時就是由龜田大山完成的,平直二話沒說收下了那筆錢。

    選舉結束後,高嚴村夫當選知事,平直來見龜田大山,要退回以前收下的那筆錢。龜田大山問他為什麼。

    他說知事借黑社會的力量,擺平了門啡組的進攻,一定花了不少錢吧,連我這麼個方下刑事都得了一百萬元。太對不起知事了,受之有愧!

    這些騙人的鬼話裡,包含著明顯的要挾二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長連集營介入此事的高嚴村夫預先准備了五百萬元,指示長連集營交給他。那時,高平就想把平直吸收成為打擊門啡組的主力人物。

    兩對父女默默地喝著東村送上來的咖啡。他們的臉都因疲勞過度而變得鐵青。龜田大山一副徹底被擊敗的樣子。在攝相機前道出知事的種神秘密,這已經在去了龜田大山的生氣。

    喝完咖啡,東村把牛奶和雞蛋三明治作好後送到二樓。龜田大山看都沒看一眼。其他三人紛紛又伸手拿起三明治。等他們吃過飯,東村分別給四人捆住手腳,蒙住眼口,下了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一會做起了惡夢。赤身裸體的加代子從高樓的樓頂上掉下去,東村嚇得叫出聲,也嚇醒了。夢中的影像還殘存了一些在記憶中,但一睜眼卻忘了前因後果。

    那以後,東村睡意全消。於是,他起身後洗了個熱水澡。

    下午快三點的時候,東原條木和千山俊男也來了。

    “太平洋電視台的佐良先生,今晚一直呆在電視台的新聞部,半夜也沒關系,他說會出來打電話給你。”

    剛一見面,千山就立刻說,東村把二人帶到二樓,讓他們看了四個人質。

    東村說:

    “我過兩天要去東京,我要用昨晚拍的錄相帶換回我的妻子。實在對不起你們,在我妻子回來之前,我還不能放你們走。我不在的時候,請了別人來照顧你們,你們可不許惹麻煩,如果這盤錄相仍不能解決這事、你們就會作為綁架事件的受害者,得到警察的解救。那樣的話,知事瀆職,門啡組欲殺龜田君那些事就會公諸於眾。但是,你們作為人質不會被殺的。”

    四個人聽完,連連點頭。

    東村下了樓,對東原英吾和千山浩也說:

    “我給他們蒙住了眼睛,你們絕對不能讓他們看見,你們千萬不能卷入這件事中來。”

    東村出了別墅,向高崎市的方向走去。在高崎市的出租汽車營業處,把那輛借來的汽車還了。然後搭上在來線和新干線,前往東京。

    他的行李只有一個小包,裡面僅有他的換洗衣物、錄相帶和黑家伙、刀子放在了衣袋裡,他祈禱著能不用刀槍武力就能把加代子接回來。

    坐在列車中,搖搖晃晃地睡著了,差點過了東京站。

    東村在八重洲的地下街吃過夜宵,給太平洋電視台的導演佐良木兒打了個電話。對方好象一直在等東村的聯絡。

    東村從東京車站搭上出租車來到阪泉的太平洋電視台,告訴門衛要找佐良木兒:佐良木兒很快出來,把東村領到一個小房間。在一間象小會議室的房間的角落裡放著電視機和錄相機。

    初次見面寒暄過後,送上了咖啡。在座的除了佐良木兒還有兩個新聞記者。

    “真夠快的,錄相帶帶來了嗎?”

    佐良木兒等送咖啡的小姐出去後立刻問東村,東村點頭作答。

    “我們可以看看嗎?”

    “我就是要給你們看的,但是你們看之前,我有個請求。”

    “是什麼?如果可能,我們會答應的,東村先生。”

    “我之所以拍這盤錄相,完全為了我個人,通過新聞界公開的事並不是我的本意。”

    “詳情我們一無所知,我們也是聽千山俊男先生這麼說。”

    “佐良先生請原諒我現在還不能把錄相帶交給您。我要用它來對付我的仇人,若不能成功那時我會把它交給您,那時候任由太平洋電視台公開放映。如果你們要看這盤磁帶,這是我希望你們接受的條件,”

    “是這樣。如果方便的話,能把您說的個人的事講給我們聽聽嗎?”

    “現在還不能講,等我的交易設成功,我把磁帶交給佐良君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您的。”

    “我們聽了千山俊男的話以後,也對知事選舉的眾說紛經,現任知事高平的心情況作過一些調查。結果,好像確實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丑聞。你剛才說你想做的這筆交易是為了個人,那麼這筆交易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佐良木兒同道。

    東村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他立刻就明白佐良想利用迂回戰術從他口中套出些什麼事。

    “佐良先生,您一定在心中尋思著,我在用這盤錄相帶要挾誰呢,這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請不必擔心。我要做的交易一來不為金錢、二來與知事選舉無關,而真正被逼無奈的倒是我。我出於無奈,才准備了這盤錄相帶。但請原諒不能與您細說,請您相信,我沒有期騙您。我要是為了正義,拍下錄相,早就把它交給您了,我現在只考慮到我個人的安危。”

    “那東村先生想要挾的對頭也是出於保全個人的目的。”

    “我想不是。對方的動機在於知事選舉。”

    “原來是這樣,您的話我明白了。我會等著您把錄相帶交給我的。如果我這邊貿然行動,會對東村先生極為不利的。”

    “那麼拜托您了!也請你們暫時不要報道高平知事的丑聞證據和知事選舉的內幕。我只能說這麼多了。若稍有差錯,必會引起殺身之禍,不是我含糊其詞。為了讓事態不再惡化,我只能用錄相帶與對方做這筆交易。

    “作為一個新聞記者,我對您的話是越聽越興奮,但見您一再提出,我們也只好暫緩行動。”

    佐良木兒說。東村從書包裡拿出錄相帶,確信音像錄制沒了毛病後,親自把它放進放像機裡。

    佐良木兒和兩個記者看完錄相後發出驚呼。現任知事的財務經手人與黑社會頭目之間的互相審問是那麼真實。三個人嚇得魂飛魄散,佐良木兒問東村是怎麼把這樣的畫面拍下來的。

    “說實話,這裡面多少有些采用暴力違法的因素在。”

    東村只說了這些,再下來的問題就拒不作答了。

    看錄相前後的佐良木兒等三人看東村的眼神,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東村從太平洋電視台出來時,已是半夜十一點半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並沒有去找土井,而是去了一家旅館住下,很焦急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睡下。

    翌日,東村在東京偷了一輛停在街上、插有鑰匙的瑪丁尼拉車,沿著廳北街道往連山河方向駛去。

    在茅野駛出了廳北街道以後,東村給車子換上了一只在途中加油站買的,放在後座席上的防雪輪胎。

    那裡的山間公路就象杖突大道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一樣,十分險峻。四野積滿了皚皚的白雪,只要稍微加快點速度,雖說車子上裝有防雪輪胎,也似乎要滑到峽谷中去。

    但是,東村這天運氣很好。公路上的積雪都被人鏟到了路旁,高高地堆著,就象橋欄一樣。

    過了杖突嶺,再往前行駛一個小時左右,面前出現了一條往左拐的岔路。它的左右兩側,是白雪覆蓋著的山脊。沿著這條狹窄的谷底小路,走上八公裡左右的路,就會發現一座當作紫式部材的入口處的橋。

    已經是午後四時了,那條被連綿起伏的群山挾在中間的山路,已經顯得灰沉沉的了。東村把車子開進一個在山脊上挖成的洞形的涼亭裡,關上發動機,等待著天黑。

    關上引擎和暖氣裝置以後,寒氣無情地往車中浸入進來了。東村全身冷得發抖。他從放在助手席上的包裡拿了一瓶威士忌酒,和著意大利風味的軟質香腸,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為了不給心髒增加負擔,東村喝了三分之一以後,就放下了酒瓶。這時車窗外已經變得一團漆黑了。

    東村上身穿著白色的夾克衫,下身穿著一條白色的滑雪褲,頭上嚴嚴實實地套著一頂毛線帽,只有兩眼處開著兩個小孔。

    東村從車上走了下來,被酒精烘熱的身體,一下子又變得寒冷不堪。他的腳上穿著的也是白色的高腰鞋。

    東村用鑰匙打開了車尾行李箱,取出了那支裝在白色帆布包裡的HQ來福槍。子彈帶也是用白色的帆布做成的。腰間的子彈帶上,還吊著一雙踏雪套鞋和一團繩子。東村背起來福槍,沿著山路往前走去。東村的鞋底裝有鞋釘,所以,不會在雪地上打滑。

    走到村口,還有八公裡的路。如果光沿著山路行走,說不定會被崗哨發現。因此東村決定中途換條路走。

    走了五公裡左右的路後,東村換上踏雪套鞋,離開山路,往一處山脊上爬去。但是,就在這時,五百米以外的一處山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類似貓頭鷹的叫聲的聲音。

    東村停下了腳步,他的腦海裡一下子掠過一個念頭:難道被山頂的崗哨發現了?而且,他隱隱覺得,那種尖厲的聲音,是獵人吹響空彈殼,與同伙打暗號的聲音。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麼,在這種沒有月光的夜晚,崗哨能發現東村,其視力之好太使人驚愕不已了。果然,沒一刻,村子附近就傳來了同樣的哨聲。

    東村罵了一句,為了以防萬一,他從袋中取出來得槍——來福槍的槍柄上塗有白色油漆,槍管上塗有用於比賽用汽車的排夠上的白色耐熱塗料一。東村舉起枝支,槍口對准了首先發出哨聲來的山腰。

    就在這時,輕型卡賓槍的槍聲突然尖厲地破空而來。東村右側的一枝杉樹的樹干上受了一彈,樹梢和枝頭上的雪團被紛紛震落下來,蓋住了東村的身子。然而,東村的眼光仍然沒有離開對手開槍時冒出火花來的方位,他用食指背部推開安全間,連開了三槍,然後,在飛在空中的空彈殼還沒落地的時候,就飛快地跳進了左側的杉樹蔭裡。

    對手沒有回射過來。東村豎起耳朵一聽,隱約聽到了痛苦的呻吟聲。東村朝著發出呻吟來的地方。又開了一槍。這次,一點聲音也沒有了。東村以樹蔭為掩護,踏雪套鞋踩著雪,慢慢地朝林子方面接近過來。

    這時,從村子方向,傳來了一群獵狗的凶猛的呔叫聲。是日本種狗!數量上竟超過二十頭之多!狗群朝著東村方向逼近過來。東村從子彈帶裡取出一只裝有八發子彈的彈夾,咬到了嘴裡。往前再走一段路,前面有一道山崖。崖頂的巖棚高聳著,形狀就象一座廂房。它的前面,是一片嶙峋險峻的巨巖。

    正因爬到崖頂,以巨巖為掩護,蹲下身來。含在嘴上的彈夾放到了雪地上。

    狗叫聲越來越近了,其中還夾雜著人喚狗的聲音。獵狗們似乎嗅到了東村散發在夜風中的體臭,徑直往崖頂方向跑來。當獵狗們跑到離東村藏身處還有二百米遠處時,樹林的空隙間,就出現了獵犬們的影姿。

    狗毛的顏色從黑色到白,各色盡有。

    狗的吠叫聲越來越響了。

    它們的後面,跟著五、六個身穿灰色的羚羊毛皮制成的打獵服的男人,槍抵住腰間握在手上。東村透過藏身處的巖石與巖石的空隙,注視著他們。他們手中的槍支,也多種多樣。既有國產哈瓦三○○型卡賓槍,也有單發二十四連霰彈槍。霰彈槍的槍膛裡裝著的大概是圓彈。

    獵犬們朝著東村的藏身之處疾奔而來。這對,東村開火了。槍膛裡的余彈馬上就打完了,東村把放在雪地上的彈夾壓進了彈倉裡。

    四頭豬犬在槍聲中被打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白雪。其余的獵犬,見此情景,夾著尾巴就往後逃去。而與此同時,那些男人也朝著東村開起槍來。但是,二百幾十米距離,大大超越了卡賓槍和霰彈槍的射程。與它們相比,對於東村的HQ來福槍來說,這點距離簡直太近了。

    東村又打完了六發子彈。他拔出彈夾,取出殘留在彈夾內的兩發子彈,放進口袋裡,然後,又熟練地給槍支換上了剛從腰間彈倉帶裡拔出來的新的彈夾。子彈帶裡,還剩一十三個彈夾,子彈總數也只不過一百零幾顆,不得不節約使用了!

    東村對那些低吟著往回逃竄的獵犬看也不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往那幾個中了槍彈的男人身邊摸去。走近一看,只見一個男人還沒有絕氣。

    這是個年齡約為四十二、三歲,生著一副精悍的臉孔的男人。他的左腹部吃了東村發射的一顆達姆彈,正痛苦不堪。

    那男人看到東村迎而走來,忙不迭地伸手往掉在雪地上的,快要被雪埋沒的卡賓槍抓去。東村舉起來福槍,一槍托把他的手臂砸麻過去了。

    “我是為了自衛才被迫開槍的。你用不著想不通。”

    東村說道。說完,他隨手拾起了卡賓槍。槍上插著一個美軍HQ來福槍用三十連彈倉。

    “畜生!……我要殺了你。……你是誰?”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能這樣隨隨便便地向我偷襲?”

    “外人一步都不能進入我們的村莊!這是慣例。”

    “……”

    “我的伙伴正在村邊等著你吶。你是必死無疑的!走著瞧吧!”那男人說完,呻吟起來。死神已經緊緊地把他抓住了。

    東村站起身來,用卡賓槍把那些吵鬧不停的獵犬們全都料理了,然後,扔下卡賓槍,繼續往前走去。

    自此之後,直到看到那條流過村前的大黑川,東村也沒遭到伏擊。

    村落是面向寬約二十米的大黑川溪谷而建的,它的左、右、背後三面都處在群山包圍之中。

    河流的那一邊,延伸著一片白雪覆蓋著的田地。它的深處,密密匝匝地築著許多房捨,好象被三面的群山抱在手上一樣。

    村莊顯得出奇的寧靜。架在河西上的那條唯一的木橋上,也毫無一個人影。但是,從田裡的雪地中布著踏雪套鞋的腳印這一點上,可見散布在田地裡的小山似的麥秸堆後面,確實埋伏著人。

    溪谷兩岸積滿了雪,流水卻沒有封凍。

    東村決定避開正面沖突,繞道從村落背後的山上進村。他在沿河的樹林裡,往左側拐了個彎,沿著河流往前走去。正好背對著風向。

    周圍的樹上,到處掛滿了獵熊套。東村尖銳的目光,馬上就看到了這一點。東村環視著周圍的情勢,小心謹慎地朝前行進著。

    東村的披著頭發的額頭上滲滿了汗珠,雙腳乏力,喉頭也十分干渴。東村很想往嘴裡塞一個雪團進去,但是,他知道這樣的話,干渴只會越來越厲害。於是,他抑制住了這種欲望。

    兩小時以後,東村摸到了村莊後山的背面。他面臨河流,坐到樹樁上小歇了一會。面前的河面,寬僅十米左右,而且,許多礁石露在水面,正好成了過河的落腳點。

    休息了十幾分鍾以後,東村身上的汗水已經絕跡,喉頭也不干了。東村站起身子,用刀子輕聲地砍下林中的一棵彬樹的一枝嫩枝,去掉樹葉,當作拐杖,跳下了河岸。

    東村拄著木杖,踏著露在水面上的滑溜溜礁石,慢慢地跳了過去。到了對岸後,東村扔下彬木杖,爬上河岸,朝著一處山腳走去。

    二十分鍾以後,東村發現了一座築在山頂的崗哨小屋。小屋內的崗哨大概於由疏忽,似乎沒注意到東村。

    東村又兜了個圈,從背後潛到了小屋邊。來福槍的槍口上,這時已縛上了一把刀子。

    小屋是用圓木搭成的,壁圍上都是漏洞。東村爬到小屋邊,透過一個洞口,窺視著屋內的情景。

    兩個年輕人正在紅艷艷的爐炭火光輝映下,喝著濁酒。一個少女則背倚著木壁坐著,耷拉著腦袋,時不時地抬眼瞟著兩人。

    年輕人的年齡都不超過二十。那少女似乎更年輕,說不定還只十六歲。她的身上穿著一件碎白道花紋布上裝,下身穿著一條扎腿式的勞動褲,滿臉絆紅。

    兩個年輕人顧自喝著濁酒。下酒菜似乎是野兔肉腸。

    濱澗那一帶的男人們,喜歡吃腸內充滿了還沒被胃液消化掉的嫩樹葉糞便的兔腸。鹹腸與臘腸也是他們喜歡的食物。在大雪封山的山村裡,糞本身就是一種寶貴的維生素。

    因此,他們首先用麻繩把內髒的食道和直腸縛起來,不讓糞便流出來,然後,用鹽湯把它們煮熟,制成肉腸。他們就喜歡這種純粹的苦味。這個村子裡的人們,似乎也承繼了這種肉腸的制作方法。

    兩人端著裝滿了從酒瓶裡倒出來的、呈黃色的濁酒的木碗,開懷暢飲著,一邊直盯著少女看,兩人似乎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時不時地輪流起身,透過木牆上的、朝著河流方向的觀察孔,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少女對面的木壁上,掛著兩支用舊了的水平二連霰彈槍,以及兩條各裝有二十五發有火剪之稱的炮彈型鉛彈的子彈帶。鉛彈的彈頭上都包有止濕氣用的蠟紙。

    兩人穿著羚羊皮制的褲子的前部顯得鼓囊囊的。少女的視線,飛快瞟了那兒一眼。

    小屋的門是朝左手方向開的。

    只要扣兩下HQ來福槍的扳機,東村就可輕易地料理那兩個年輕人。但是,東村既不想讓村裡人聽到槍聲,也不想讓兩年輕人的生命白白地消失。就在東村思索如何封住他們的口的時候,兩人中的年稍長者,突然轉過因醉了而變得暗紅的臉膛,語氣短促地命令那位少女道:

    “過來!”

    少女用雙手捂住了通紅的臉蛋。

    那年輕人站起身來,剝下了羚羊皮制褲了。法律上禁止捕獵的羚羊皮,不僅毫不沾水,保溫力也確實很大。所以,那個年青人身上除了羚羊皮褲,裡面什麼也沒穿。另一個年輕人的眼中,充滿了嫉妒和憎恨的目光。

    那個站起了身子的年輕人,繞過火爐,走到了少女身旁。他一把把少女按倒在地上,粗野地剝下了她的勞動褲。

    少女用雙手捂著眼睛。身體因苦痛顫栗著。

    另一個年輕人,慢吞吞地走出了小屋。連槍都忘了帶。

    東村沿著木壁摸到了門邊。走到了小屋門外的年輕人,無謂地在雪地上站著。

    東村這時從背後向他襲去。他舉起HQ來福槍,一槍托砸在了他的脖子上。年輕人一頭扎在雪地上,昏迷過去了。外面雪地上即使有點聲音,小屋裡沉浸在夢鄉中的一對男女,大概也是聽不到的。

    東村用刀子割了一段吊在腰間子彈帶上的繩子,把那年輕人綁了起來。然後,悄無聲音地接近了小屋門邊。

    東村推開了木門,看見那個少女雙手圈在年輕人的脖子上,正喘著粗氣。當東村完全打開了門的時候,他已經無力地癱在那少女身上。

    東村把兩人分別綁了起來。然後,往爐子裡塞了一捧雪,滅掉了火爐。東村把倒在屋外的青年人也拖進了小屋裡。然後,把三人的嘴都堵住了。

    東村取下那兩支霰彈槍,離開了小屋。他邊走邊拆開了槍上的零件,扔進了附近的叢林中。

    東村又往前行走一段路,前面是一片窪地。窪地的盡頭處,又緊連著一座不高的山。

    到了夏天,村民們大概就是在這片被群山環護著的窪地裡,培植罌粟的吧。

    東村沿著山麓,繞過窪地,又翻過一座山後,紫式部村就出現在他的眼前了。

    村落中密集的房捨裡都沒點燈。村前蓋滿了白雪,一直延伸到大黑川的田地上的四散的麥秸堆後面。不出東村所料,那裡果然隱隱約約地蹲著幾個哨兵的影子。

    從東村現在所處的地點走到村裡去,必須經過一片滿是竹林的斜坡。東村小心翼翼地往村落方向摸去。

    竹林中拉著幾條細電線。只要一不小心絆上了電線,就會拉響以干電池為動力的汽笛。但是,象狼一樣的東村,他的眼光是何等的銳利?!即使是在黑夜裡,他也能輕而易舉地看清楚這些細電線。

    東村馬上就要潛進村子裡了!這時,他止住腳步,扣開了來福槍的安全裝置。

    村子中央有一個廣場。廣場四周都被房捨圍護著。面向廣場,有一幢主桶建築的巨大建築的宅茅。這看來就是村長的府邸了!彭三治公司日本分部計劃調查部第三課長平江榮作的妻子及其兩女,必定藏在這幢宅子之中。但是,為了小心起見,在襲擊以前,東村想確認一下。

    東村朝著離他最近的那家民房摸去。這個村子裡的所有民房全是一個樣子:牆壁外側的屋簷下,都碼著高高的柴薪。這家小小的房捨也不例外。它的柴薪豈止碼到了窗台上,簡直快夠到屋頂了。屋頂的煙囪裡,冒著一縷極淡的炊煙。

    所以,窗口裡沒有燈光漏出來,但是,制作粗陋的後門門板與門栓的縫隙間,卻透出一縷昏暗的燈光來。

    東村躡手躡腳地摸到了後門口。他把刀子插進門板與門栓的縫隙裡,撥開了門閂。東村打開房門,一閃身跳進了屋內。

    東村的潛入處與房門之間,隔著一個土院。它的左側,是一間不大的牲口房。一頭牛和五頭山羊正伏在那兒。土院的右側,是一個拆掉了爐子的木地板房間。房間的裡側右手邊罩著一道拉門。

    就在這時,一個躺在還冒著火焰的爐子邊、沒頭沒腦地蓋著被頭的老人,抓起長柄村田槍,突然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東村大吃一驚,飛快地朝左面跳過護欄,退進牲口房裡,藏到了那頭悠閒地睡著的牛身後。山羊們亂竄起來。

    “如果能開槍的話,那你就開吧。你不怕你的那頭寶貝牛被你親手打死吧?”

    東村槍口對著老人,低聲說道。

    “他娘的……。”老人罵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來。

    “大叔,我絕對沒有加害於你的念頭。我只想知道平江家族躲藏的處所。請你告訴我村長的家所在的位置。快!”

    “……。”老人點了點頭。

    “好。你再把子彈從槍膛裡退出來。那樣的話,我就老實地從這裡出去。”東村命令道。

    老人依東村之意,拔出了槍上的黃銅彈倉。東村手中的HQ來福槍的槍口對著老人,從牲口房裡出來,朝後門口退去。但就在東村走出了後門的時候,老人開槍了。

    圓形銅彈穿過木板門,掠過了東村的臉孔。東村隔著門扉回射了一槍。來福槍的劇烈的槍聲,在夜晚的村落上空,回蕩開來了。

    自此以後,東村幾乎是在惡夢般的時間裡度過的。他和從各自的家門口跳出來的男人們展開了槍戰,簡直連喘氣的空暇都沒有了。當槍聲中斷的時候,留在東村身上的子彈,只有槍膛裡的五發及彈倉帶裡的二十四發了。但是另一方面,村裡的大半男人都成了死鬼。

    東村對著村長的家內,威脅性地打了幾槍,沖了進去。他開亮電燈,發現樓下的房間裡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影。

    主確建築的房屋裡,必定有一個建在二樓的養蠶室。倉田的家族肯定藏在那兒無疑!

    東村踢倒了所有的拉門以後,仔細地看了一下天花板。他發現內室客廳頭頂的天花板上,有一個狀如蓋板的蓋子,緊緊地關閉著。大概是靠梯子才能登上二樓吧。

    東村走到屋外,走到了隔壁的房屋裡。他把廚房裡的油澆到屋內的物件上,點上火,又走到了廣場上。然後,在村長的房屋對面的弄堂四伏下了身子。

    濃煙沒一會就從那家起火的屋內漏了出來。不久,火舌從覆蓋著雪的屋頂上直竄出來。東村換好彈夾,等待著屋內的變故。

    還沒等上片刻,東村就見三個女子手牽著手,從村長的屋內逃了出來。她們的面前,一位年過八十的老人,邊跑著,邊用九九式手槍盲射著。

    東村躲開弄堂口,開了槍,那老人扔下手槍,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覺。東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被火焰映得通紅的廣場上。

    三個女子中,兩個很年輕,一個卻已過四十。東村抓住那個年長的女人的頭發,讓她坐起身來。那女人雖然已經年過四十,卻風韻猶存。

    “是平江的夫人吧?”

    東村問道。

    “不是,我不是呀。”女人大叫道,聲調極為標准。

    “你不用撒謊。你的一口流利的標准話就能說明問題。如果不說真話,我就把你的一個女兒殺了!”

    東村威脅道。

    “你要,要什麼呀?”女人又叫道。她似乎已經承認自己是倉田之妻了。

    “我倒並不要你的性命。”

    “那,你要什麼……?”

    “我有些事情要問問倉田。但他從我的手中逃脫了。所以,我要以你們為誘餌,找到倉田會見的機會。你明白。我不會把你的寶貝丈夫給殺了的。”

    東村說道。

    “我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

    “那好,我就把你的女兒帶走了。”

    “我不同意,我的女兒你休想帶走,除非你先把我殺了!”

    “那好呀,恭敬不如從命。”

    東村放下倉田妻子,把HQ來福槍的槍口,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別開槍!”兩個女兒從地上跳起來,撲到了母親身上。她們都穿著一色的防寒上衣,女式西褲。

    年過二十的姐姐和年方十八的妹妹,都長得很美。姐姐個大而妖饒,臉蛋也長得極為端莊秀麗;而此相反,妹妹則顯得很瘦小。腰部細弱得似乎一抱住就會被折斷。臉孔長得纖細而又多愁善感。

    東村輪番看著姐妹倆,微笑著說道:

    “你們叫什麼名字啊?美人兒。”

    “我——叫甜子,妹妹叫立子。……請你不要亂來!”姐姐回答道。

    “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都給我站起來。如果一直呆在這兒的話,我們都會被火燒死的。”

    東村說道。

    東村的家族們慢慢地站起身來。火勢這時已經漫延到村長的屋頂上了。

    “外公……”立子突然大叫一聲,往躺在雪地上的老人身邊跑去。老人身旁的雪地,被火光和血色染得一片通紅。

    東村拾起埋在雪地裡的九九式小手槍,拉出彈倉蓋,把它扔進了熊熊燃燒著的房屋的火堆裡。然後,擲下不能使用的九九式手槍,問道:

    “這家伙是這裡的村長嗎?是你們的外祖父吧。你們如果擔心,可把他拖到別的地方去啊,以免被燒死了。”

    東村說道。

    女人們合三人之力,拖著村長身體,穿行在房屋與房屋間的迷局般的狹窄而曲折的雪路上。東村命令她們往架在村頭河面上的橋邊走去。

    出了林子,東村猜想那些散布在田地上的麥秸堆後面,說不定還躲藏著殘余的居民。但是,東村握著HQ來福槍,槍口指著三個女人,所以,那些村民諒也不敢莽然開槍。

    快到田地的時候,東村讓女人們蹲下身來,自己則拔出那片留在槍膛裡的彈夾,從僅剩兩只彈夾的子彈帶裡,取出了其中的一只。

    裝在這片彈夾裡的八顆七八一○八子彈,彈頭上都徐有銀色的顏料。是燒夷彈!東村把這片彈夾壓進了HQ來福槍的彈倉室裡。朝著散布在田地裡的一個山狀麥秸堆,開了一槍。子彈掠過女人們的頭頂,疾射而出。女人們抱頭大叫起來。子彈打中了二百米開處處的略靠左側的那個麥秸堆。

    彈頭的發火劑由於撞擊冒出了火花。以鎂和磷為主要原料制成的發火劑中噴出的烈焰,使那個蓋滿了雪,連內部都濕透了的麥秸堆熊熊地燃燒起來。

    東村等了一會。沒有人從狂噴著火舌的麥秸堆後面跳出來。於是,東村瞄准了右鄰的那個麥秸堆,又開了一槍。就在火焰剛竄出來的時候,一個肩抵知達卡賓槍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

    東村搶在那男人開槍之前,開了一槍。燒夷彈打中了那男人的胸膛。東村最後才知道只有那個麥秸堆後面埋伏著人。東村命令三個女人扔下老人,然後,以他們為擋箭牌,穿過那片田地,過了那座架在河面上的木橋。東村押著三位女子,走進了兩側被懸崖挾持著的山路。他時似乎感覺到,到達停車地點的路是出奇的遙遠。

    過了橋,行走了四公裡左右的路後,立子的母親突然一屁股癱坐在雪地上不走了。

    “別在意。快點趕路,你們應該想到,我不打死這個女人,這是我的慈悲。”

    東村命令兩位少女道。她們正想把母親從雪地上拉起來。

    “可是,撇下不管,會凍死的呀。”立子著急地叫了起來。

    “那麼,就挖個雪洞吧。我現在就去砍兩條樹枝來。”

    東村說完,爬上了左側的崖壁,找到一棵枯樹,用刀子砍制成了兩條木棒,又把木棒的兩端都削平了。

    但是,就在東村提著兩條木棒走下山來時,他發現甜子俯伏著身子,爬上雪山,朝著村子方向,已經逃進了一百幾米左右的地方。她回頭看到東村走到山路上,站起身子,發狂似地奔逃起來。

    東村眼睜睜地看著她逃脫,沒有開槍。反正村裡沒有電話,無法跟其它村莊聯絡。東村與立子一起,在臨崖的積雪堆裡挖了一個雪洞,讓立子的母親躺了進去。

    東村終於口到了那輛停在路旁的瑪丁尼拉車上。他把立子的四肢綁了起來,又用圍巾堵住了她的嘴。他接觸到了立子的身體後,發現立子的身段細巧,胸部和臀部也十分豐滿而優美。

    東村把立子放進了車尾鋪有軟靠墊的行李箱中,又在她的身上蓋了一塊帆布。東村關上行李箱罩,把來福槍放到助手席上,最大限度地拉開了車上調節空氣的活門。東村又把插在慢檔上的傳動裝置推到空檔上,扭動車鋼,一邊用腳踩住離合器踏板,以便減弱發動機的負擔。冰冷的引擎,五秒鍾以後才轉動起來了。

    東村不變動調節空氣的活門,把傳動裝置推到了倒車的位置上。為了不讓車上的電線結冰,東村一開始就沒掛上手動剎車。

    東村使勁踩住加速踏板,倒著車。他把車子開到了狹窄的公路中央,然後,使用著手剎車,拼命地轉著方向盤。

    車上盡管裝有齒輪的防雪輪胎,車子的後輪還是空轉起來。車子的頭尾幾乎快擦著路旁兩側的崖壁了。東村繼續倒車。然後,按住手剎車,減慢了車子倒車的速度,把傳動裝置又推回到慢檔上,踩住加速踏板,倒轉方向盤,車子朝著杖突街道方向疾馳而去。

    東村把立子帶進了位於南平都丘陵地帶的地下空間時,天色已經大亮了。他割斷了縛著立子手腳的繩子,取出了她口中的堵嘴物。立子的神情顯得很萎頓。她急不可耐地跑到空間一角,剝下西褲及裡面的緊身褲和三角褲衩,解了個小便。

    她的臀部很美。只比希臘雕像中的維納斯顯得稍細瘦一點。立子解完手後,顯得十分羞赧,一直背對著東村。

    東村打開五只固體燃料罐,點了火。然後又打開了一個裝有三磅雞肉的罐頭。東村在燃料罐口擱上簡易烤肉架,把本已烤熟的雞腿、雞翅以及胸肉都放了上去。

    HQ來福槍槍膛裡的子彈早已退出,幾支手槍都放進了撥號保險櫃裡。

    與油燈發出的“哧——哧——”的聲音混在一起,雞油滴到火焰上時,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東村從櫃子裡取下一根白色軟管,用牙齒咬掉塞頭,插到酒瓶中,“不覺得不好意思嗎?到這邊來吧。”

    東村說完,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酒。立子轉過蒼白的臉,慢慢地走攏過來,隔著火罐,坐到了東村正對面的椅子裡。

    “你想把我怎麼樣?”立子抱著雙膝問道。

    “想要喝一口嗎?”

    東村把威士忌酒瓶往她面前推去。

    “我不要。快口答我的問題。”

    “別給我下命令!我是不聽任何人的命令的。”

    東村一口氣地說道。

    “你別……別做我不喜歡的事。”立子說完,低下了頭。

    “不喜歡的事?啊,你是要我親親你的身體,是嗎?聽你的口氣,你倒是歡喜得緊吶,先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東村咧開嘴,笑吟吟的說道。

    “討厭!”

    “等一會吧。等威士忌酒暖熱了身體以後,再慢慢地親撫你不遲啊。只要你不狼吞虎咽,吃點雞肉也無妨啊。”

    東村說道。

    立子氣和牙關直打架。

    東村眼睛盯著立子還未完全成熟的身體,顧自啃著雞肉,喝著酒。這時,雞油沸騰起來了,洞內盈滿了雞肉的香氣。立子的年輕的身體中,雖然沒有其它邪念,但肚子卻已經餓得咕咕直叫。

    東村這時抓起一只雞腿,往立子口中塞去。立子側轉臉,想抑制住它的誘惑。但是,當她的舌頭碰到雞腿時,她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抓住雞腿,大嚼起來。嘴唇和臉頰的抖動充滿了性感。

    東村等立子暫時填飽了肚子以後,站起身來。輕輕地抱住了她的身體。立子扭動著身體,口咬腳踢,猛烈地掙扎起來。她的雙手正好被東村的身子和她自己的身子擠住了,不能動彈。

    “我死給你看!如果你侵犯了我的身體,我就咬破舌頭死在你面前!”立子大叫起來。

    “你的性格還很烈嘛。跟你的長相可是完全兩樣。不過,對我來說,你還是稍微掙扎一下的好。”

    東村說完,把立子翻了個身。他把立子的雙手扭到背後,用左手按住,右手剝下了立子的西褲。

    立子用腳亂踢著。但由於雙手被擰得很緊,不由得痛苦地呻吟起來了。

    情欲的沖動使東村變得瘋狂,活象一頭饑餓的猛虎。

    “我死給你看……咬破舌頭……。”立子的叫聲越來越微弱了。東村卻聞著處女的氣息,變得難以自制了。

    半小時後,立子不堪痛苦,昏暈了過去。東村給她的左手腕戴上手銬,帶鎖的另一端鎖到了簡易床前的鐵支腳上。然後,往她身上蓋上一條毛毯,自己卻鑽進放在地上的睡袋裡,沒過五分鍾就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東村被一種吵聲驚醒了。他爬出睡袋,只見立子跳到了地上,戴著手銬的左手拖著簡易床鋪,正慢慢地往倚著HQ來福槍的洞口附近的土壁上移去。

    “怎麼回事?”

    東村冷冷地問道。

    “我要水……,快渴死我了。”立子羞怯地說道。

    “別動了,我給你拿吧。”

    東村從地上爬起來,把立子仰面放到床上,又把床拉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手表上的時間是十一點半,還是上午。東村從擱物架上取下一個礦泉水罐頭,打開蓋子,自己喝了三口,然後送到了立子的手上。立子用右手接住罐子,斜倚著直起上半身,一口氣把它喝了個干干淨淨。立子把空罐子遞給了東村。

    “終於清醒過來了。”立子自言自語地說道。

    “下次再要逃跑的話,我就把你的雙手雙腳都銬起來!”

    “我沒想過要逃跑的呀。……剛才太可怕了。我都休克過去了吧。肚子裡面,似乎有一種可怕的東西在膨脹,胃也好象要裂開來。……不過,也真奇怪,我現在還想干這種事情。”立子說完,朝東村做了一個媚眼。

    “吻我一下……。”立子閉上眼睛,張開了嘴唇。

    東村的嘴唇,與她的合在一起了。立子使勁地咬住了東村的舌頭。

    東村還沒發出呻吟聲來,雙手卻早已象褐色的蛇頭一樣疾射出去。他緊緊地扼住了想把他的舌頭咬斷的立子的臉上的關節,力氣大得驚人。

    立子的下巴松了開來。東村從立子的口中拔出了滴血的舌頭。舌頭盡管沒被咬斷,傷口卻顯得很深。

    東村把積在口中的血咽下肚中,拿出救急箱,直接往舌頭上打了一針止血劑。然後躺倒在地上,張開口,舌頭高高地伸在外面。

    當臉盆的五分之一空間積起了血水以後,血才終於止住了。疼痛卻感覺不到。

    東村站起身子,往立子的臉上打了一巴掌,然後,把她的右手和雙腳也用繩子綁到床腳上。

    東村又躺到地上,在手臂上打了一針抗菌素。他用毛毯把它纏了起來。東村一動不動地躺著,等待著傷口彌合。

    舌傷使得他呼吸艱難。二十幾分鍾以後,東村才沉入了夢鄉。

    不久,東村又在立子的吵鬧聲中醒了過來。油燈熄滅了,洞內漆黑一團。東村按亮打火機看了一眼手表。他從表中的日歷上,知道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東村剛才似乎睡得很死,但這卻使他的舌傷好了一大半。現在只在牙齒碰到它的時候,舌頭才會疼。

    東村站起身來,給油燈加上油後,又點亮了油燈。被綁在簡易床上的立子,身下的毯子被尿搞髒了。這時,她呻吟起來了:

    “水……水……。”一邊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她的被綁著繩子的手腕和腳背,都被繩子擦得紅腫紅腫。干裂的嘴唇,高高地腫起著。

    “夠難受的吧?!這叫做現世現報。”

    東村說道。由於舌傷還未完全痊愈,他的講話聲顯得跟平時有點異樣。

    東村打開一只礦泉水罐頭,一個人喝了下去,喝水對舌傷無害。立子因喉頭干渴得難受,仍在呻吟著。

    東村在固體燃燒罐上熬了一點麥片粥,然後,往粥裡放了一塊奶油,等著粥涼。等到粥冷了以後,他慢慢地吃了起來。

    這時,立子由於過度的干渴,有點神志不清了。東村左手拿著一只超小型鋼絲錄音式錄音機,右手拿著一個礦泉水罐頭,坐到了簡易床的一端。

    東村往立子的嘴唇上滴了幾滴礦泉水。

    立子象狗一樣伸出舌頭,舐著滴下來的水,東村往立子張開著的口中,倒進了大約半杯的礦泉水。

    立子拼命地喝著,身上似乎恢復了一絲生氣。但干渴也似乎因此而更趨強烈了。她喃喃地叫喊道:

    “再給我一點水喝。我什麼事情都干。”

    “那好。你向你父親求救吧。我把你的呼救聲錄進磁帶裡,讓你父親聽。”

    東村說道。

    “說什麼好呢?”

    “你就說……,我現在,被東村這個象野獸一樣的男人抓住了,被監禁在某個旅館的一間房間裡。爸爸如果不按東村所說的干,我將會被他玷污……。就這樣說吧。”

    “這兒不是旅館裡呀。況且,我早已被你玷污了……。”

    “多嘴!你必須按我的說!”

    “……”

    “知道嗎?你再說:如果想領我回去,就請爸爸一個從秘密支所裡出來,在明天晚上十二時,到位於赤都戶住區中央的兒童游樂場的滑梯上來一趟。而且一定要一個人來。東村說在那兒,有點事情要請教爸爸。他還說,如果爸爸方面不采取暴力手段襲擊他,他是絕對不會使用暴力的。只要爸爸口答了他的問題,他答應釋放我……。”

    “你真的會讓我自由嗎?”

    “當然,只要你父親不耍花招的話。”

    “你也不加害我爸爸嗎?”

    “對了。”

    “好,那我就說。”

    “那好,開始吧。”

    東村按下了錄音機的鍵鈕。

    立子斷斷續續地照東村所教的說了一遍。最後,還大叫了一句:爸爸!救救我!我快要瘋了!”

    “講得好,給你點獎勵吧。”

    東村關上錄音機,說道。他把罐頭裡的水,盡往立子口中灌去。

    立子貪婪地喝著,時不時地由於水被喉嚨阻住,咳嗽起來,一邊狂飲著,一邊還撒起尿來。

    東村微笑著看著立子的情狀,把空罐頭扔到了地上。然後,又按下了錄音機的鍵鈕,把自己的一段話,也錄了進去:

    “倉田,你聽清你女兒剛才的話了吧?你如果明事理,就在明天晚上十二點鍾,到我的約定地方來。乘井頭線到高井戶站下車,馬上就到了。所以,乘電車來吧。不要帶保鏢。”

    東村說完,關掉了錄音機。東村接著打開了立子左手腕的手銬,解開了綁在她的右手腕上的繩子,讓她坐了起來。

    東村在一只塑料盒上放了許多罐頭肉食和干面包,放到了立子叉開著的雙腿間。然後,在旁邊監視著她,以防她動手解開綁在腳上的繩子。

    立子象一頭饑餓至極的野犬似地,雙手捧起塑料盒,把臉孔湊到盒內,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然後,東村又把立子照樣綁到了床上,自己也蓋上毛毯,又睡了一覺。

    十多個小時以後,東村才睜開了眼睛。野獸似的東村,經過充分的睡眠以後,不僅舌傷已經痊愈,體力也完全恢復過來了。

    等立子醒來以後,東村解開了她手腳上的繩子,讓她在塑料罐裡解過手,又給她吃飽了食物,喝足了水。

    東村這次更緊地把立子的身體綁到了床上,然後,拿起HQ來福槍的子彈帶,往裡塞了十個裝有八發子彈的彈夾。

    東村把華沙BBK手槍,插到右腳的暗槍套裡,把裝有消音器的O。C連發式手槍插到了腋下的槍套裡。

    接著,東村穿上了一套法蘭絨面裝。他把彈藥包和微型錄音機放進了西裝口袋裡,把原先的夾衣上裝口袋裡的東西,也都掏出來,放了過來。

    東村把來福槍、子彈帶和繩索放到睡袋裡,抱在手上。立子看著這一切,不由得驚叫起來了:

    “你到哪兒去呀?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

    “我馬上就會回來的。即使回來遲了一點,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餓死的。”

    東村回答道。

    東村穿過地下道,坐進了停在洞外的盜來的罵了尼拉車中。包有來福槍的睡袋放在後座席上。外面已經是黃昏了。

    東村花了一點時間後,才發動了冰冷的引擎。車子繞過關戶橋,沿著川崎街道朝矢野口方向行駛了一陣,然後,在調方向左拐進了甲州街道。

    到達新宿的時候,心急的霓虹燈早已開始閃發出它們的光輝來了。東村把車子停在一片暫作免費停車場的,還未動工興建的大樓的空地基裡。

    東村把睡袋轉移到了車尾放有兩個預備的踏雪輪胎的行李箱中。然後,朝著柏木方向走去。當他從小街拐人小巷中時,以燒雞和鱔魚的香味為主的食物的香味,迎面撲鼻而來。

    東村抑制不住這種誘惑,走進一家燒臘店,要了點食物。他用啤酒洗著舌頭,慢慢地把食物都吃了下去。辣椒盡管刺舌,但是,東村發現自己又已體力充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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