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黃屋 神秘的黃屋 2
    四 影子消失在「拐角走廊」

    事件發生一星期後,準確他說是11月2日,我在巴黎家中,收到一封電報「速送兩支手槍到格蘭弟公館,魯雷達比。」

    我馬上帶上自己的手槍,又到商店裡買了一支新槍,直奔格蘭弟公館,魯雷達比正在大門口盼望我的到來「巴爾克教授不承認他在出事的那天,或者是前一天晚上;在那家商會買過手杖。」魯雷達比一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講起來。

    「可是,那桑偵探為什麼認為那是最有力的證據呢?」

    「你為什麼需要手槍,有什麼危險的徵兆嗎?」我把兩支手槍交給魯雷達比。

    「嗯,今天晚上,我想請你也留下。」

    接著他又說:「你還記得嗎,我在公館前吟誦的那首奇特的小詩?」

    「當然記得。牧師館的美夢!花園的光輝!一切和記憶中一樣!……你在實驗室的壁爐裡發現的那張燒了一半的信箋,寫著同樣的文字。」

    「我來給你解釋一下那奇特的小詩是什麼意思。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丹格森博士和奇璐德小姐出席了總統在愛麗捨宮舉行的宴會。我作為一名新聞記者,也前去採訪了。那天,有一件挺奇怪的事,丹格森博士正和小姐的朋友——美國學者阿薩-蘭斯談笑風生的時候,巴爾克教授把奇璐德小姐叫到院子裡,兩人一起向溫室那邊去了。我受好奇心驅使,也隨後而去。只見二人站在草坪的汽燈下,奇璐德小姐取出一張信箋,兩人一起閱讀起來。之後,奇潞德小姐一邊疊著信,一邊朗誦般地重複那幾句話,就是那幾句奇特的詩句。她好像十分鄙視寫詩的人,詠完詩,她高聲地近似歇斯底里般大笑起來。

    「巴爾克教授當時對著她,十分氣憤地說:『難道因為我要和你結婚,你就把罪過嫁禍於我嗎?』他握著奇璐德小姐的手,肩膀一顫一顫地哭了,過了一會,兩人一起回大廳去了。」

    魯雷達比頓了頓,繼續說:「那天夜裡,我總是想著教授和小姐的事,所以,當我知道出事時,我是多麼震驚啊。教授那天晚上說的話總是在我耳邊迴盪。」

    「所以,你去找教授談了?」

    「是的,很有成效。那天我在實驗室的壁爐裡發現的紙片,就是那張信紙。經瞭解,這封信是愛麗捨宮宴會的那天,奇璐德小姐到郵局取回來的。宴會之後,她把它扔到壁爐裡。那天,我們一到格蘭弟公館,我便開誠佈公地對巴爾克教授說,為什麼和小姐結婚,您必須蒙受罪名呢?這說明有阻礙你們結婚的情敵。或許那情敵已經威脅過您,比如說如果結婚,就幹掉您。請您告訴我,他是誰?教授的臉色蒼白,額角冒汗,眼睛裡充滿了恐怖。可是,他卻這樣回答說,關於這次事件,他沒有罪,所以不怕任何調查。請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並千萬對警察保密。」魯雷達比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桑偵探發現的腳印,還有自行車的輪胎印,這一切都對巴爾克教授十分不利。他光顧著照顧奇璐德小姐,沒想到又發生了一件比黃屋案件更離奇的事情。三天前,不,應該說三夜前,發生了一件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的怪事。」

    「走,我帶你到現場看看。」魯雷達比說著,站起來帶我來到公館右側小樓的二層。

    沿樓梯上到二層處,有一個平台。從平台出發穿過走廊,可以通向公館左右兩側如機翼一樣突出的建築。沿著高大寬敞的走廊,並列著一間間住房。房間的窗戶都是向南開。丹格森博士的房間在建築的左邊,奇璐德小姐的房間在建築的右邊。

    我們首先穿過右邊的走廊,光滑的地面上鋪著地毯,聽不到一點腳步聲。魯雷達比一邊走,一邊向我依次介紹著奇璐德小姐的房間,它由臥室、休息室、小浴室、小客廳和接待室組成的。向東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很高的窗戶,陽光從這裡射進來。在走廊的三分之二處,有一個直角拐彎的另外一條走廊,為了不使讀者頭腦混亂,我們給平台至東窗這一段走廊起名為「直線走廊」.給拐角處另一條短走廊起名為「拐角走廊」。在兩條走廊的交叉處,是魯雷達比的房間,其隔壁是那桑偵探的房間,他門二人的房門均對著「拐角走廊」,而奇璐德小姐的兩個房門均對著「直線走廊」。

    魯雷達比把我帶到他的房間,馬上鎖上門。

    他突然發現了什麼大叫起來,原來小側桌上,放著一個陌生的鼻鏡。

    「噢,也許,這東西……」魯雷達比的眼睛漸漸亮起來,他小聲說:「沒準就是我要找的!……是的,這肯定是老花鏡……」他一把抓起鼻鏡,用手指在鏡片上晃動著。他的臉色變得很可怕,「混蛋,這叫什麼事!……」他好像發了神經病一樣,「歐、歐」呻吟著。忽然,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尖聲笑起來。「為了個這鼻鏡,我要發瘋了。它證明的這件事即使用邏輯推理可以成立,在事實上,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時,響起了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魯雷達比把門打開一個小縫,縫中露出一張女人的臉,我立刻認出,她是看門人的妻子。

    她小聲對魯雷達比說:「那鼻鏡是在牆角的地縫處……」

    「謝謝。你幹得不錯。」魯雷達比對她說。

    女人返身走了。

    魯雷達比鎖上門,莫名其妙地說道:「推理可以成立,可是在現實中又不能成立,這可太奇怪了。……可是,可是如果在現實中也可以成立,那麼,這起事的結果太可怕了!」

    「今天夜裡,我等著兇手自己走出來。」魯雷達比充滿自信地說。

    「也許可以說我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可是,任何理智清醒的人都不會現在就把兇手名字公佈於眾的。我只是通過推理,得出結論他是兇手,可是實際上,我還沒有對付他的辦法。他是一個十分可怕的人物。我預感到今夜一定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這時,走廊裡有腳步聲,有人從我們前通過。魯雷達比馬上豎起耳朵,可是腳步聲很快消失了。

    「那桑偵探現在在房間裡嗎?」我指著牆問道。

    「他這會兒不在。今天早上,他隨巴爾克教授之後,到巴黎去了。也許他這會兒正在跟蹤教授,局面對教授越來越不利。這樣下去,一周之內,巴爾克教授便難免被捕。」他又說,「巴爾克教授也真是的,每當兇手出現在格蘭弟公館時,他都不在這裡,並且不肯講出他的去向。發生那件怪事的那天晚上,教授就不在。」

    從我一到,魯雷達比就提起那件怪事。直到這會兒,他才詳細地給我講述了一遍。

    下面是他講的內容,當然,不是口敘,是通過筆記講的。

    昨夜——10月29日至30日的夜晚,我凌晨一點醒來。阿迪努大嬸養的那隻老貓陰森森地叫著,令人毛骨悚然。不知為什麼,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不由抓起了枕邊的棍子,悄悄地出門了。

    走廊有一盞燈,晚鳳不住地吹進來。我身後的窗戶打開著。就是我和那桑偵探所在的走廊——「拐角走廊」盡頭的那扇窗戶。

    「是誰把窗戶打開的呢?」我走到窗邊,向外面張望。窗下一米左右處,是一層摟的涼棚頂。外面一片漆黑,下著雨。公館內靜悄悄的。

    「也許是看門人貝爾尼忘記關窗戶了。」我苦笑著關上窗戶。然後悄悄地走回「直線走廊」的拐角。我環視一下四周,走廊的油燈恍恍惚惚地照著,兩條腿的靠背椅子擺在那裡,牆上掛者油畫。每個房間都十分安靜。

    我無意中看了一眼腳下,不禁大吃一驚,地毯上有一行泥腳印,並且,那腳印一直通到奇璐德小姐的房間。我背上透過一股寒氣:正是那和女人一樣的纖細的兇手的腳印。兇手在這氣候惡劣的夜晚,悄悄潛入公館來了。他一定還在這裡,因為那腳印只有進來的,沒有出去的。兇手一定是從「拐角走廊」的窗戶進來的。然後通過那桑偵探和我的房門,向右拐,經過「直線走廊」,潛入奇璐德小姐的房間。

    我站在小姐的門前,門開著一道縫,我悄悄推開房門,走入室內。這裡是休息室,這時,我發現裡間的臥室門縫中,有一絲光線瀉出來。

    我豎起耳朵,什麼聲音也沒有。我把眼睛貼在鑰匙的孔上,可是裡面插著鑰匙。兇手無疑還在室內,他應該還在室內。他這回還想跑嗎?一切都要看我的了。首先,我應該觀察一下室內的情況,從接待室進去嗎?那要通過小客廳。也許兇手會在我不在時,從臥室門出去。目前室內似乎並未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因為一切都很安靜。在奇璐德小姐痊癒之前,眼下隔壁的小客廳裡,還睡著兩個傭人。「這麼說,今晚兇手到這裡來,並不是想殺人。」門開著,兇手可以輕易地進入室內。是誰把門打開的呢?如果是奇璐德小姐干的,這該是一次多麼可怕的約會啊。

    我想起奇璐德小姐和巴爾克教授十分相愛。屋子裡這麼安靜必有安靜的原因,如果我貿然進去,反而會招致惡果。

    我悄悄離開休息室,從中央平台處下樓,走到門廳處。自從黃屋事件以來,傑克大叔一直睡在一層的小屋裡。我來到門廳,吃驚地看見傑克大叔穿戴整齊,早有準備地在外面等我了。他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很不尋常。他說,在阿迪努大嬸的老貓叫後,他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好像有什麼人從他窗前通過。他趕緊起身,向窗外一望,有一黑影閃過。

    「你帶手槍了嗎?」我問。傑克大叔說他什麼也沒帶,那支手槍早已被檢察官作為物證拿走了。我們兩人從後面的小門來到院子裡,然後沿著建築走到小姐的窗下。我讓傑克大叔緊貼牆壁站著別動,自己藉著烏雲遮月之際,向窗前靠了靠,窗戶半掩著。我回到傑克大叔那裡,請他搬一個梯子來。下一會兒,傑克大叔便把梯子搬來了。我架好梯子,讓傑克大叔在下面等,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不大一會兒功夫,我便爬到窗口。我一點點抬起頭來,透過窗簾的縫隙——果然,他在這裡!

    我眼前一個男人的背影。他伏在奇璐德小姐的桌前,正在寫著什麼。桌上點著一支蠟燭,燭光把他微微前傾的身影映在牆上。

    令人奇怪的是看不到奇璐德小姐。她的床也沒有人睡過的樣子。今天晚上。她到哪裡去了呢?也許和傭人一起睡在隔壁的小客廳了?眼前這個男人無疑就是黃屋案件的兇手了。

    可是我不能輕舉妄動,搞不好,他也許會從休息室,或者穿過客廳,從右邊的門跑掉。可是,這個男人在奇璐德小姐的臥室,給誰寫什麼呢?

    我溜下梯子,和傑克大叔一起返回公館。我讓傑克大叔去叫丹格森博士,並叮囑他,在我去之前,千萬不要對博士說什麼。說完,我就去叫那桑偵探。說句心裡話,我真想甩開那桑偵探,自己把兇手擒拿歸案。可是想想,傑克大叔和丹格森博士都是老人,而我對自己的力量也沒有足夠的信心,在這方面,那桑偵探幹起來還不是易如如掌的事。

    我輕輕敲敲那桑偵探的門,他睡眼惺忪地把門打開,只見他面有厭色。無奈,我只好把那男人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訴他。

    「這就奇怪了。今天我在巴黎和巴爾克教授剛剛分手。」他小聲嘟噥著。不過,他還是飛快地穿好衣服,抓起手槍,拉開槍栓,和我一道出去了。

    在走廊,他問我:「兇手在哪?」

    「在奇璐德小姐的房間。」

    「好,我們進去看看。」

    「可是,搞不好他會跑掉的。有三個出口呢。門、窗、還有傭人住的小客廳……」

    「打嘛。」他揮揮槍。

    我首先確認了兩條走廊的窗戶都是關好的之後,走到「拐角走廊」,請那桑偵探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

    「怎麼樣,在我呼叫之前,您千萬不要動。那男人如遭追趕,肯定要從這裡逃走。因為他就是從這個窗戶鑽進來的,他還會原路逃跑。不過,這裡十分危險啊,偵探先生!」

    「這我知道。你準備幹什麼呢?」

    「我衝到屋裡把他趕出來。」

    「如果這樣,你帶上我的手槍,我用你的棒子。」

    我從那桑偵探手中接過槍,來到丹格森博土的房間。博士同傑克大叔正在等我。傑克大叔果然如我叮囑的那樣,只請博士換上衣服,什麼也沒對他講。隨後,他對博土簡要介紹了事情的經過。大驚失色的博士馬上拿起手槍,隨我一起走出房間,到來「直線走廊」。從發現兇手到我們開始行動,總共不超過十分鐘。丹格森博士主張見到兇手就開槍,但是我反對這樣做,因為如果搞不好,這會招致失敗。我說服了他,我叮囑博士和傑克大叔,在我呼叫或開槍之前,千萬不要過來。然後,我請傑克大叔守候在「直線走廊」盡頭的窗前。請博士守候在二樓的樓梯口平台處。他很有可能穿過休息室逃跑,因為小客廳裡有傭人,也許奇璐德小姐也在那裡,說不定那裡還反鎖著門,所以,犯人沒有選擇,只能穿過休息室,跑到走廊。一出門,他第一個會碰上丹格森博士,這時,他會慌慌張張衝向「拐角走廊」,而那桑偵探正守候在那裡。兇手發現這條路被堵死之後,他必定返身企圖從「直線走廊」盡頭的窗戶逃跑。我為什麼敢這樣斷言呢?因為我堅信兇手對公館是瞭如指掌的,他一定知道「直線走廊」盡頭的窗戶下面有屋簷便於向下跳,而走廊裡其它窗戶的位置都很高,下面是一道深壕,跳下去,一定要摔斷腿。那麼,兇手衝到「直線走廊」盡頭時,傑克大叔正等在那裡,還有我和博士在後面追趕,兇手不就如同鑽進袋裡的老鼠一樣了嗎?

    安排完以上一切,我匆匆出了公館大門。我重新返回梯子旁邊,我把梯子靠在牆上,一手緊握手槍,慢慢地向上爬去。

    我很快爬到了窗前,我的心咚咚地跳起來,不知道兇手這會兒在幹什麼。如果還坐在桌前寫東西就好了,也許早已逃之夭夭了。從窗簾的縫隙裡,我伸頭向裡面張望,他還在!蠟燭把他的怪影投在牆上,不過,這時他已經不是在寫東西了。他蹲在地上尋找著什麼,蠟燭就放在他的腳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向上爬了幾步,用左手抓住了窗戶。

    我把槍銜在口中,右手也抓住窗戶,猛然向上一躥。沒想到用力過猛,蹬翻了梯子,發出了「光當」一聲響。我的雙腳懸空,用手拚命地扒住窗戶。我一下撐開窗戶,躍進屋內。但是,兇手的動作更快,聽到有聲響,那傢伙吃驚地站起來向這邊張望。我看見犯人的臉了,的確是看見了。然而由於蠟燭在地上,桌子以上呈一片黑暗,所以,我沒能看得十分清楚。儘管如此,他那長長的頭髮,閃著異光的眼睛,濃密的鬍鬚,蒼白的臉龐在那瞬間都印在我的腦中。他的鬍子是赤紅的……。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那男人發現我之後,飛也似地跑出去了。完全和我預料中一樣,那兇手打開休息室的門,跑過去了。我用手槍對著他,大聲喊:「大家快來呀,兇手逃走了!」我穿過臥室時,無意中發現桌上有一封信忘在那裡。到休息室時,我馬上就要抓住兇手了。可是他就在我的鼻子底下關上了休息室的門,跑出去了。我推門而出,繼續追趕,兇手距我只有五米左右。丹格森博士和我一起追起兇手,兇手在右邊的走廊裡狂奔,這又在我的意料之中。

    「傑克大叔快來!那桑偵探,兇手過去了!」我大聲喊著。

    我堅信勝券在握了。犯人先我兩秒跑到走廊的拐角。兩秒後,我們全體人員在拐角處相遇。我們四人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彙集在這裡了,而兇手卻像一般煙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的!可是,這是事實,兇手失蹤了,只剩下我們四人,手足無措地面面相覷。

    他到哪裡去了!他從哪裡逃走的?我們在心中大喊。

    「我的手已經碰上了他,」那桑偵探大叫,「他就在我的眼前,他喘的氣都撲到我的臉上了。」

    「真是的,我和魯雷達比先生也就要拍著他的肩膀了。」丹格森博士也困惑不解地說。

    然而,不管怎麼說,他的確是消失了。

    他到哪裡去了呢?!

    我門幾個象著了魔似的,在兩條走廊裡跑來跑去,檢查了所有門窗,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兇手在那種走投無路的境地中,絕沒有可能逃過我們的耳目,打開門窗出逃。他無論用什麼辦法,都不可能逃走!不可能!

    魯雷達比的筆記繼續寫道:

    奇璐德小姐出現在休息室門口。她穿著白色的晨服,像夢幻中仙女。博士擁抱著女兒,他似乎早已失去了提問的勇氣。他摟著女兒進臥室去了。我們也跟隨其後。小客廳的門開了,兩位傭人膽怯地探進頭來。問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時,奇璐德小姐回答道:「我突然想和照顧我的傭人一起在小客廳裡睡一夜,就這些,沒有什麼了。」

    據說,三人鎖上了小客廳的門,這是由於自從黃屋事件以來,奇璐德小姐經常感到恐怖不安。但是,為什麼偏偏這一天,小姐睡到小客廳裡去了呢?並且,早些時候丹格森博土為了女兒的安全,曾提出搬到接待室去住。可是被拒絕了。

    我向臥室的桌上看了一眼,那封信已經不在了,一定是奇璐德小姐收起來了,那肯定是一封寫給她的信。

    奇璐德小姐聽博士講剛剛發生的事情時,她渾身顫抖起來,可是當她聽到兇手不知使用什麼魔法消失了之後,她好像放心了似的,長長地出一口氣。

    奇璐德小姐事先一定知道兇手要來,可是她絲毫不加以制止。並且,她不肯告訴任何人誰是兇手,即使是對她的父親。只有對巴爾克教授一人例外。無疑,教授也知道誰是兇手。他不是在愛麗捨宮的院子裡說過嗎?——「難道因為我要和你結婚,就把罪過嫁禍於我嗎?」是的,他知道。他一定知道。

    丹格森博士,那桑偵探,傑克大叔,還有我,都圍在小姐身旁,默默地注視著她那蒼白的臉。

    奇璐德小姐一副十分疲倦的樣子。她的表情告訴我們,她希望一個人呆一會兒。

    博士有禮貌地請我們回房休息,於是我們便告辭出來了。

    「不可思議!這,真是太奇怪了。」那桑偵探小聲嘟噥著。他走到自己的房門前,用眼睛示意我們進去,並向傑克大叔:「你看到那男人了嗎?」

    「哎,看到了,紅鬍子、紅頭髮。」

    「是啊、我也是。」他點點頭。

    傑克大叔走後,我和那桑偵探談了一個多小時。根據那桑偵探的推理,這個公館內一定有一條暗道,而兇手就是從暗道逃走的。

    「那傢伙一定對這公館十分熟悉。」

    「好像是一個高瘦的男人。」

    「這麼說,和巴爾克教授的身材差不多。」那桑偵探小聲說道。

    「那怎麼解釋紅髮紅須呢?」

    「你不認為他的頭髮、鬍子很不自然嗎?我想那是假髮和假鬍鬚。」

    那桑偵探接著說:「所有事實都證明巴爾克教授很可疑。你沒注意到地毯上的腳印嗎?」

    「注意到了,你是想說和他的纖細的腳印一模一樣嗎?」

    「那是巴爾克教授的腳印,這一點,你不會否認吧。」

    「那個腳印嘛,的確很相像。」

    「你一定也注意到了,那腳印光有去的,沒有回的。剛才那男人被我們追趕,從房間裡跑出來,可沒留下任何腳印。這就是說,此人就住在館內。」

    「不能說得這麼肯定。也許那傢伙幾小時前就鑽迸了小姐的房間,所以,他鞋上的泥全干了。並且,他是用腳尖跑的,我緊隨其後,沒聽到一點腳步聲。」

    「不管怎麼說,這案子馬上就要清楚了。只要天一亮……」那桑偵探很自信地說。

    以上是魯雷達比通過筆給我講述的事件。11月2日,我到格蘭弟公館後,魯雷達比帶我來到庭院。當我們穿過正面廣場,向大門口走去時,聽到後面有開窗戶的聲音。回頭一看,公館二樓左側的一個窗戶打開了,一位臉色發紅,沒有鬍鬚的陌生男人正在向外張望。

    「那不是阿薩-蘭斯嗎?」魯雷達比嘀咕道。他轉身低頭大步向外走去。嘴裡還不住地說著:「這麼說,昨天夜裡,蘭斯也住在公館了?他是為什麼來的呢?」

    我問魯雷達比,「阿薩-蘭斯是幹什麼的,你怎麼會認識他。」

    「他是美國人,住在費城。對了,他也出席了那次愛麗捨宮的宴會。他和博士一家的關係很密切,聽說還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呢。一次奇璐德小姐乘坐馬車時,馬驚了,是他衝上去拉住了馬。真奇怪,他應該早就離開法國。回美國去的。看門人貝爾尼夫婦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呢?」這時,我們已經來到看門人的小屋,魯雷達比馬上問看門人阿薩-蘭斯是何時到公館的。

    「什麼,蘭斯先生來了?我一點也不知道。那一定是昨天夜裡來的。蘭斯先生喜歡步行,不喜歡我們派馬車去接他。他從來都是在村裡的車站下車,然後穿過森林,走到公館來。」

    魯雷達比轉過身去,問看門人的妻子:「那個鼻鏡,是在地角縫中找到的?」

    「是的。」

    「謝謝。今天晚上的事,拜託了。」魯雷達比又再三叮矚看門人的妻子保守秘密。

    接著他又告訴我為什麼托我送槍來。「今天夜裡,我要等著兇手出來。」他說,「昨天晚上,我正要休息,巴爾克教授到我房間來說,明晨——也就是今天早晨,他有急事必須去一趟巴黎。我問他是什麼事,他說這絕不能告訴我。只是,他隱隱預感到奇璐德小姐又要發生什麼危險,他請我多加關照。我問他為什麼有這種預感,他說,他一離開公館,奇璐德小姐就要出點什麼事,這次,恐怕也不會例外。是啊,黃屋出事的那天夜裡,他就不在公館。走廊追兇手那天,他也不在。巴爾克教授對他走後小姐的安全十分擔心,他希望我能保護她。

    「而且,我有證據。奇璐德小姐已經邀請兇手今天夜裡去她的房間了。」

    「剛才我不是對你講過,奇璐德小姐桌上有封信嗎?就是兇手留下的那封,後來,被小姐收起來了。如果兇手在信中寫道:『希望最近有機會見到你』;那麼,在巴爾克教授去巴黎後,她就會馬上又發出信號『今晚見面』,……」魯雷達比笑了起來。

    五 犯人出現在深夜

    那天晚上,六點半鐘,我們悄悄離開魯雷達比的房間,躡手躡腳地向「直線走廊」左側的盡頭走去。通過了樓梯口平台,丹格森博士的房間,在建築左側.有一條通向塔樓的通道。在進入通道之前,是阿薩-蘭斯的客房。這個客房的門與那天晚上傑克大叔看守過的窗戶遙遙相對,所以,站在這裡,可以通覽「直線走廊」的全部動靜。

    「怎麼樣,拂曉時開始行動?我負責『拐角走廊』,你聽到我的信號,在阿薩-蘭斯的門前守候。」魯雷達比吩咐著,把我帶到門左邊一間三角形的小黑屋。這三角形小屋的門上安著玻璃,所以,可以把走廊的一切盡收眼底,是偵探最理想的隱身地點。計劃好了之後,我們返身向回走。經過奇璐德小姐的房間時,門開了。負責晚飯的廚師從裡面走出來。我們無意中從門縫向裡膘了一眼,剛巧看到奇璐德小姐故意把什麼碰倒地上。而在丹格森博士低頭撿東西時,她迅速地把一個小瓶中的藥粉,倒人了博土的酒杯。

    看到奇璐德小姐這奇怪的舉動,魯雷達比顯得無動於衷,他隻字不提剛才小姐的舉動,只顧繼續佈置夜裡的行動方案。我的任務是,吃過晚飯,便潛入那三角小屋,不發現異常,就一直在那裡待命。

    「明白嗎?如果你發現了什麼,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兇手如果不是從『拐角走廊』,而是從其它什麼地方去小姐的房間,一定是你發現的。你通知我的方法是,解開你那邊的走廊第一個窗戶窗簾的束帶。那樣,窗簾會自然垂落,遮住窗戶。我站在『拐角走廊』的窗邊,能看到那邊的所有窗戶,我看到你的信號後,馬上到拐角處。」

    「你說,那傢伙今天晚上一定會來嗎?」

    「這一點嘛,我毫不懷疑。今天早上十點半,奇璐德小姐找了一個十分合適的理由,給照顧她的傭人放假二十四小時,並請博士睡在隔壁的接待室。博土很高興地答應了。今晚,她可以一個人自由行動。」

    「那麼,我們剛才看到的奇璐德小姐奇怪的舉動,是她在博士的杯中放了安眠藥?」

    「是的,我想是這樣。」

    「今天夜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幹嗎?」

    「不,四個人,還有看門人夫婦,他們將為我們放哨。」

    魯雷達比又說:「今晚在那桑偵探的房間一起進餐。當然,如果他這會兒還在巴黎跟蹤已爾克教授,那麼只好另當別論了。不過,即使他這會兒不在,今天夜裡,他准回來。」

    這時,隔壁房間裡響起了輕微的聲音。

    「他好像已經回來了。」魯雷達比豎起了耳朵。

    他果然回來了,我們到那桑偵探的房間時,他好像也剛剛進屋。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剎那,他突然痛苦地摀住胸口,如果不是魯雷達比一把拉住了他,他險些摔倒。

    「難道有人下毒了?」他無力地望著我們。

    我們大吃一驚,搖晃著他的肩膀。可是無濟幹事,他軟軟地癱在靠背椅上,並且很快不能講話了。我們感到一陣不安,因為我們和他吃了同樣的晚餐。我和魯雷達比圍著他,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食物中毒。他的頭歪向一邊,眼皮彷彿很重似地耷拉著。魯雷達比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前,當他站起身來時,一改剛才驚慌的神色。「他好像睡著了。」之後,我們二人離開了那桑偵探的房間。

    「他好像也是吃了安眠藥,難道今晚奇璐德小姐要讓所有的人都沉睡嗎?」

    「沒準是吧。」魯雷達比好像在思考什麼別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回答。

    說之後,一直到晚上十點,我們再也沒有交談一句。十點鐘時,他向我遞個眼色,脫下鞋。我也同樣做了。他低聲說:「把手槍拿出來!」我從上衣口袋裡取出槍。「拉上槍栓!」魯雷達比說完,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我們站在「拐角走廊」。魯雷達比用眼色指示我去三角小屋,然後自己又返身回房間了。

    我俏悄走到三角小屋,在進屋之前,我檢查了窗簾的束帶。進屋之後,我站在門前向外張望。走廊的燈挺亮,我相信走廊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逃過我的眼睛。

    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九點鐘時下起的大雨,這會兒已經完全停了。大約是十一點半鍾時,突然,阿薩-蘭斯的房門開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前,一時看不清楚他是誰,那男人背衝我,彎腰提著一個很大的皮箱。當他關上門後,轉過身來時,我終於看清了——從阿薩-蘭斯的房間裡出來的人竟是看林人,他把皮箱放在走廊,自己走到窗把額頭貼在玻璃上向外張望一會兒,然後提起皮箱,從容不迫地向樓梯口走去。

    我按照計劃,馬上解開了窗簾束帶。

    我緊緊地盯著看林人的背影,出人意料的是他下樓梯了。我本以為他會向小姐的房間走去,可我錯了。

    厚厚的窗簾垂落著,我已經發出了暗號,可是魯雷達比怎麼還不來呢?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就這樣,又等了三十分鐘左右,我等得不耐煩,悄悄溜出三角小屋,來到「拐角走廊」。

    「拐角走廊」沒有一個人影,我又走到魯雷達比的房間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屋裡靜悄悄的,我輕輕敲了敲,沒有任何回音。我擰開門,走進房間。天哪!魯雷達比橫臥在地上。

    我大吃一驚,急忙伏到魯雷達比身上。哦,他只不過是睡著了,我放心了。難道他也和那桑偵探一樣,誤服了安眠藥嗎?安眠藥一定是放在葡萄酒中的,因為我吃飯時沒有喝酒的習慣,所以才倖免了這場災難。這一定都是奇璐德小姐干的。

    我用力搖晃著魯雷達比,可是他就是醒不過來。大概過去一刻鐘,我還是搖不醒他,便狠狠心抓起水壺向他臉上潑水。

    魯雷達比終於睜開眼了,但是藥勁還沒有過去,他雙目呆呆的,沒什麼光澤。

    我氣憤極了,使勁打了他幾個耳光,一把拽起他來,好極了,他靠在我胳膊上的身體漸漸硬挺起來。

    「啊——」魯雷達比的話還沒說完,公館裡突然響起女人恐怖的叫聲。

    「糟糕!我們晚了。」魯雷達比愕然地叫了一聲,邁開步子向門口跑。可是,安眠藥還在發揮作用。他剛邁出一步,便靠倒在牆上。

    我發了瘋似地向走廊跑去。跑到「拐角走廊」和「直線走廊」的拐彎處,我看見一個男人從小姐的房中跑出來,直向樓梯平台處跑去。我毫不猶豫地打了一槍。震耳的槍聲在樓道裡迴盪。

    可是,那男人並沒有倒下去,他繼續向樓下跑去。我跑到樓梯口時,迎面碰上了聞聲而來的阿薩-蘭斯。

    「出什麼事了?」他大聲叫道。

    我們兩人同時跑下樓,只見一個男人的黑影從門廳開著的窗戶一躍而出。我又打了一槍。那男人向公館右邊跑去了。而在那邊的盡頭,有水溝和高高的柵欄,那個男人不可能從那裡逃跑。

    這時,魯雷達比從二樓的窗戶探出身來,大喊大叫:「開槍!貝爾尼,快開槍!」

    抬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貝爾尼手持獵槍站在塔樓門口。他定晴瞄準後,扳響了扳機。於是,那男人在公館的右角處向前傾斜著倒了下去。

    我們急忙衝上前去,圍住那男人。這時,那桑偵探好像剛剛被喊聲、槍聲驚醒,他從窗裡探出頭來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魯雷達比和手提油燈的傑克大叔趕來了,我們俯身一看,倒在地上的人竟是看林人。他就是一個小時前,提著大皮箱從阿薩-蘭斯的房間裡出來的那個男人。下一會兒,那桑偵探也來了,魯雷達比和那桑偵探看著看林人的屍體,用同一個調子說:「真沒想到會鬧成這個樣子。」

    魯雷達比跪在地上,藉著傑克大叔的油燈,開始脫死者的衣服,死者的前胸鮮血淋淋。突然,魯雷達比一把從傑克大叔手中拿過油燈,仔細照著死者的傷口,大叫起來:「你們以為看林人是被槍打死的嗎?錯了!他是被短刀刺死的。」

    看林人的身上根本沒有槍傷,只有一個直刺心臟的刀口。

    魯雷達比拍拍我的肩膀說:「走,我們去看看奇璐德小姐。」

    「她又受傷了。傷很重,但並不是說沒有希望了。事情到了這會兒,一切謎團,我似乎都解開了。」魯雷達比低沉地說道。

    那天夜裡,奇璐德小姐因為又遭襲擊,她的傷勢比上次更嚴重。

    第二天早晨,檢察官、書記官帶著一些警察來了。他們看過處於昏睡狀態的小姐之後,分別向我們調查了事情的經過。特別是嚴格地查問了阿薩-蘭斯。

    蘭斯在解釋看林人為什麼從他那裡提走皮箱時,十分坦然地說:「噢,那是我托他今天早上把我的行李送到車站去的。他來取行李時,我們在一起聊了一會兒狩獵的事情,不知不覺地就說到十一點左右。」事實的確如此。阿薩-蘭斯本準備今天早晨告辭後,一個人走到車站去的。

    檢察長正在盤問蘭斯時,那桑偵探帶著一位留著山羊鬍子的年輕人進來了。

    「哎,這不是埃皮納勒車站的站務員嗎?」我對蘭斯說。

    「是的,正是他。」那桑偵探滿面笑容地說。他把那年輕人介紹給檢察官。

    大約過了十分鐘,檢察官、那桑偵探、站務員、還有幾位警察一起向奇璐德小姐的房間走去,他們是抓巴爾克教授的,今天早上,教授剛剛從巴黎趕回來。我和魯雷達比緊隨他們一起來到小姐的門口。

    巴爾克教授臉色鐵青,十分憔悴地站在我們面前。看到站在那桑偵探身後的站務員時,他吃驚地倒退一步。

    「你認識他嗎?」檢察官指著站務員問巴爾克教授。

    「是的,認識。他是埃皮納勒車站的站務員。」教授的聲音在發抖。

    「他證明,你昨晚十點半鍾從埃皮納勒車站下車,回公館來了,對此,你怎麼解釋呢?」

    教授扭開臉,痛苦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搖搖頭說:「十分遺憾,我不能說。」

    「是嗎?那麼,沒有辦法。巴爾克教授,我以法律的名義宣卞,你以殺人嫌疑犯的罪名被捕了。」檢察宮十分嚴厲他說。

    魯雷達比逕自走到教授身邊,說:「您不為自己辯護嗎?」

    「不,我絲毫不想這樣做。」

    魯雷達比湊到教授耳邊,低聲說:「您不信嗎?你只知道兇手現在的名字,奇璐德小姐只知道兇手過去的名字,而我,這兩個名字全知道。也就是說,我完全瞭解兇手。」

    巴爾克教授睜大眼睛,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過了一會兒,他被警察帶走了。

    那天晚上,魯雷達比和我也離開了格蘭弟公館。

    第二天,魯雷達比來到我家,「我要去一趟美國。也許要用一、兩個月時間,辦完事我就回來。」魯雷達比笑咪咪地說。

    「你走的這段時間,不會再出什麼可怕的事吧?」

    「不用擔心,既然巴爾克教授被捕了,那就沒事了。」他說完,便踏上了旅途。

    當我們再見面時,已經是在審判巴爾克教授的法庭上了。

    六 解開事件之謎

    那天是1月15日。

    幾爾賽法庭公開審理黃屋案件,前去旁聽的人很多,我作為一個名證人,也被叫到法庭。出庭作證的還有丹格森博士、阿薩-蘭斯、傑克大叔、貝爾尼夫婦、兩名照顧小姐的傭人、廚師和埃皮納勒車站的站務員等。

    開庭的時間到了。巴爾克教授由兩名警察押送著步入被告席,他沉默著,像啞巴一樣拒絕回答審判長、檢察官提出的任何問題。

    審判長警告說,這樣沉默下去只能加重罪行,有可能定為死罪。這時,巴爾克教授站起身來,表情痛苦地說:「很好,我樂於去死,但是我可以清楚地說,我是無辜的。」

    這時,安裡-羅貝爾律師站起來說:「審判長,我想聽聽那桑偵探的證詞。我想,這也許有益於我們的審判。」

    於是那桑偵探在證人席上,開始講述他的推理。

    「我認為,傷害奇璐德小姐和殺害看林人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兇手刺傷了奇璐德小姐,正在逃跑途中,貝爾尼的獵槍響了,兇手倒了下去。看起來,兇手是被打死了,其實他只不過是摔了一跤。這時兇手意外地遇到看林人,被擋住了去路。於是,兇手用刺傷小姐的短刀,把看林人殺死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這推理簡單明瞭,贏得了旁聽席上許多人的讚歎。

    「那麼,在這之後,兇手到哪裡去了呢?」審判長問。

    「當然了,兇手躲在院子裡某一個黑暗的角落。然後,當傑克大叔運走了看林人的屍體之後,兇手大搖大擺走出來逃走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聲音從旁聽席後面響起,震動了整個法庭。

    「我同意兇手使用短刀殺死了看林人的說法,但是,兇手絕不是從庭院黑暗的角落裡逃走的。」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是魯雷達比。

    「我剛剛從美國趕回來。」

    「我趕回來想告訴你們,誰是真正的兇手。」

    「那麼,講講看,魯雷達比先生,誰是真正的兇手?」

    法庭內外,一片寂靜。

    「那好,讓我告訴你們。」魯雷達比環視一下法庭,說:「看林人被害的地點是在院牆邊,所以兇手不可能避開我們的耳目,而從那裡逃走。這就是說,我們趕到那裡時,兇手也應該在那裡。」

    「那個人當時沒有同我們一起站在院子裡,但是他從窗戶伸出頭來……」

    「那桑偵探嗎?難道……」審判長不相信他說出了那桑的名字。

    「對,正是他!那桑偵探才是這次事件真正的兇手。」魯雷達比的聲音在法庭裡迴盪。審判長大聲說:「魯雷達比先生,你說那桑偵探是兇手,你有確鑿的證據嗎?」

    「您讓我拿出證據嗎?那好,請那桑偵探出庭。」

    審判長馬上命令人到證人休息室去叫那桑偵探。

    一會兒,派去的人回來報告說:「審判長,那桑偵探不在,他剛剛說有急事出去了,聽說不再回來了。」

    魯雷達比用勝利者的口吻大聲說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桑偵探已經逃跑了。他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自從四年前,他用那桑的名字當上一名偵探以來,他名聲大振,靠這一點,他隱瞞了一個罪犯的名字。那個罪犯不是別人,就是全世界的警察都在追捕的惡棍巴爾梅耶,那桑的真正的名字是巴爾梅耶。」

    魯雷達比一說完,人們感到震驚是有道理的。

    巴爾梅那的惡名,二十年來常常出現的報紙上。他是一個極其殘忍兇惡的大騙子,不但騙取大量錢財,在受到追趕時,經常使用短刀,羊骨等行兇。他曾一度被警察抓獲,可是就在審判的那天早上,他竟向警官眼裡撤一把胡椒面之後跑了。他離開法國,逃到美國,在那裡繼續做了不少壞事。就是這個巴爾梅那隱姓埋名,搖身變為現在的那桑!

    重新開庭了。魯雷達比站在證人席上。

    審判長向前探著身子問:「你說說看,那桑是怎樣從那個院子裡逃走的?」

    「根據當時的情況,院子大門緊緊地關著,那桑很難從那裡逃脫。我以為那桑殺死了看林人之後,爬上平台,趁大家檢查屍體時他從走廊的窗戶翻入公館內。回到房間後,他打開窗戶,裝他剛剛睡醒的樣子和我們打招呼。對我下安眠藥,也肯定是他幹的。他給我下了藥,自己卻演了一場被人下藥的鬧劇。」

    「請問,由於什麼理由,你開始懷疑那桑呢?」

    「那次在走廊裡,兇手突然消失之後,我猛然醒悟了。因為被我們追趕的兇手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從那個走廊逃走的。我想,當時現場除了兇手之外,還有傑克大叔、丹格森博士、那桑偵探和我。能否設想我們四人中有一個就是兇手,他一個人演了雙重角色呢!那麼,當時,我在走廊裡同時看到的人員順序是:丹格森博士和兇手,傑克大叔和兇手,還有我的兇手。只有那桑偵探,他沒有和兇手同時出現過。並且,他的出現是在兇手消失後的兩秒鐘。我們比兇手兩秒鐘晚拐過『直線走廊』。在這兩秒種時間,兇手迅速摘下假須假髮,重新變成那桑偵探。然後轉過身來,裝作追兇手的樣子和我們相遇。」

    「可是,在這之前,當你發現奇璐德小姐房間有一個可疑的男人之後,不是還到那桑偵探的房間去找過他,而他正在睡覺嗎?」

    「是的。所以,我雖然懷疑拉桑偵探,卻不敢肯定。但是好好想想,要解釋這點也並不太難。在我下梯子,返身回公館這段時間,那桑可以迅速地回到房間,換上睡衣。我敲門時,他故作酣睡的樣子。拐角走廊的盡頭的窗外,搭著一個梯子,這是故意製造兇手從外部而來的假象。讓我費解的是,我請那桑偵探守候在『拐角走廊』的窗口,他為什麼還要冒著危險,趁我去叫丹格森博士、傑克大叔時,重返回奇璐德小姐的房間呢?他明明知道這很危險,為什麼還要這樣做?我猛然想起,是不是他把什麼重要的東西忘在那裡了?他必須去取。我第二次在窗口窺望時,兇手不是正蹲在地上尋找什麼嗎?為此,我請貝爾尼大嬸在打掃房間的好好找一找。」魯雷達比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包,他打開小包取出那個鼻鏡說,「就是這個,這是一個老花鏡,只有在讀書寫字時使用。那桑偵探平日不戴眼鏡,可是警察局裡有很多和他關係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的眼鏡。」

    「那麼,那桑為什麼兩次行兇,一定要殺害奇璐德小姐呢?」審判長問。

    「這是由於他曾深深地愛過奇璐德小姐。所以,他一定要把她殺掉。」

    「奇璐德小姐知道這一點嗎?」

    「我認為她是知道的。但是,也許她並不知道那桑偵就是那個苦苦追她的男人。否則,那桑偵探不可能堂面皇之地住進格蘭弟公館,好,下面我來談談黃屋案件之謎。」

    「審判長,我以為在黃屋的門被破開之前,那裡面本來就沒有什麼兇手。」

    「什麼,沒有?可是有證據證明,兇手曾在那裡,比如說:「兇手留下了腳印。」

    「不,審判長。您不能讓這樣表面的現象迷惑住眼睛。這次事件要分兩個階段考慮,讓我按照順序來說。第一個階段是這樣的:兇手在那天下午五點至六點之間,潛入研究所。他要做一些夜間作案的準備。他偷了研究論文,以便以後做討價還價的砝碼,還脫下傑克大叔笨重的大鞋,然後鑽到小姐的床底下。這時,傑克大叔來打掃門廳和實驗室。傑克大叔走後,在實驗室轉悠,並向外張望。當時,已是傍晚了,可外面還不算很暗。所以,兇手看到了奇璐德小姐一個人回研究所來了。他認為機會來了,這時作案比夜裡更容易。為了不使槍聲傳出去,他關上了門廳的窗戶。」

    「博士和看林人離研究所很遠,這樣一來,他們根本沒有聽到槍聲,是嗎?」

    「是的。兇手看到奇璐德小姐回來了,急忙鑽進小姐的房間。小姐進房間後,冷不防看到兇手,恐怖地大叫起來。兇手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小姐從床頭櫃抽屜裡摸出她事行準備好的手槍,就在兇手舉起羊骨準備猛擊她的頭部時,她向兇手開了槍。子彈擦傷兇手的手。兇手手中的羊骨落到地上,他踉踉蹌蹌地扶住牆,在牆上留下了血手印。事後,那桑偵探手不離枴杖,是他為了掩蓋手上有傷這件事情。兇手中了一槍之後,生怕再挨第二槍,於是急急忙忙地逃跑了。他穿過試驗室地擺弄那個鼻鏡,這個鼻鏡無疑就是他竭力尋找的看得到、摸得著的線索。

    是,在門廳躍窗而出。奇潞德小姐見他逃走之後,衝上去,從裡面關上了窗戶。危險過去後,小姐開始擔心這件事情被父親目擊。當她知道沒有任何人在場時,她決心對父親保密。所以,當博士回來時,黃屋的門已經關上了,奇璐德小姐已經做好一切善後工作。例如擦去兇手滴在實驗室和門廳的血跡等,重新在實驗室裡開始工作了。」魯雷達比一氣講完了第一過程。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下面,我們來看看事件的第二個階段。那是幾小時之後的事情了。奇璐德小姐用圍巾掩飾脖子上被掐的痕跡。十點鐘,傑克大叔到黃屋去關窗點油燈時,由於房間很暗,他沒有發現落在地上的羊骨、貝雷帽、手絹等。可以想像,當時小姐一定很緊張,生怕出現破綻。十二點,小姐回到黃屋,從裡面鎖上房門。她上床之後,由於下午那恐怖的經歷,她可能做了身受襲擊的惡夢,大聲呼叫「殺人啦!救命!」她拚命地伸手到床頭拒裡抓手槍,由於用力過猛,推翻了床頭櫃。這時,她發現手槍原來落在地上,於是抓起來打了一槍,子彈打入天花板。」

    「等一等,槍響不是兩槍聲嗎?」審判長面有疑色地說。

    「是的。可是正如我剛才講的那樣,並不是第二階段打了兩槍,而是第一階段、第二階段各打一槍。第一槍打在牆上,第二槍打天花板上,而證人們卻說,聽到到兩聲槍響。其實丹格森博士聽到第一聲沉悶的聲響並不是槍聲,而是大理石製的床頭櫃倒地的聲音。那麼如何解釋奇璐德小姐太陽穴處的傷呢?當然,這傷絕不是兇手用羊骨所致,這兒的傷是很難隱瞞的。而實際上小姐也並沒有試圖用髮式什麼來隱瞞。這樣推理下去,太陽上的傷只能是第二階段的產物。」說著,魯雷達比從一個小包中取出一張白紙,又從白紙中捏起一根頭髮對審判長說:

    「您看,這根沾血的頭髮是奇璐德小姐的,它沾在翻倒的大理床頭櫃角上。那個櫃角上也沾著血。這就是說,奇璐德小姐拚命地想從地上爬起來時,她滾到了地下,頭剛好摔到床頭櫃角上。醫生把她頭上的傷和落在地上的羊骨聯繫在一起,作出了鈍器致傷的錯誤判斷。」

    旁聽席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審判長看了教授一眼,繼續問道:「那桑為什麼要嫁禍於巴爾克教授呢?」

    「那桑愛奇璐德小姐,他千方百計地想阻撓他們結婚。所以他製造出各種假象,企圖致教授於死地。他假扮成教授的模樣去買手杖。留在公館外面纖細的腳印,也是那桑使用和教授同樣的鞋子印上去的。情況還遠遠不止這些,每當那桑想作案時,他便把教授約出去。」

    「可是,怎麼解釋奇璐德小姐奇怪的舉止呢?她己有生命危險,卻還堅決地保守秘密。」

    「這一點,我無可奉告。因為我不能把別人的私生活公佈於眾。我相信巴爾克教授同樣,寧願死,也不願意講出個人的隱私。」魯雷達比向審判長鞠了一躬,最後說:「我以為就我以上陳述的事實,足以證明巴爾克教授可以無罪釋放。當然,如果那桑還回來,我們應認真研究對策。可是,我認為他絕對不會再回來了。」魯雷達比愉快地笑了。

    幾天之後,魯雷達比要去美國調查那桑偵探的真面目。

    通過調查,事情要追溯到十幾年前。

    當時,奇璐德小姐還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她和父親一起住在費城。在一次宴會上,她認識了一位法國男人。那法國人的翩翩風度,和藹可親的態度,還有他那熾烈的情一下子征服了小姐的心。不久,那法國人向丹格森博士提出與小姐結婚請求。

    博士馬上開始調查這位自稱是魯塞爾的身世,結果輕而易舉地知道了他原來是一個大騙子。魯塞爾就是從法國逃亡到美國的巴爾梅耶。但是,當時,丹格森博士並不知道巴爾梅耶是怎樣的惡棍,只知道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兒,於是,博士拒絕了這門親事,並且不允許巴爾梅耶再登門拜訪。

    可是,被愛情蒙住眼睛的奇璐德小姐,十分不滿意父親的行為。博士為了讓女兒散散心,把她送到俄亥俄河釁的辛辛那提,小姐的姑姑家小住。而巴爾梅耶也追到了那裡。

    奇璐德小姐瞞過姑姑的眼睛,和巴爾梅耶一起私奔到距辛辛那提不遠的路易斯維爾結了婚。婚後不久,一天早晨,警察來逮捕了巴爾梅耶。直到這時,奇璐德小姐才知道自己已經嫁給了一個人騙子、大惡棍。她完全絕望了,一度企圖自殺,但最終還是回到辛辛那提姑姑家裡。奇璐德小姐懇求姑姑將這件事千萬對父親保密,姑姑答應了。這樣,丹格森博士便一直被蒙在鼓裡。一個月之後,奇璐德小姐完全從這場戀愛夢中清醒了,她帶著悔恨回到父親的身邊。這時,她只有一個願望,再也不要聽到巴爾梅耶這個名字。

    從此以後,她要把一切都獻給科學研究,獻給自己的父親。多少年來。她一直執行著自己的諾言。直到有一天,傳來了巴爾梅耶死亡的消息時,她才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全部告訴了巴爾克教授,並贏得了他的信賴與愛情。正當她感謝命運重新賜予她幸福時,她又得知巴爾梅耶還活著,並且來信警告她,絕不允許她和巴爾克教授結婚,因為他依舊愛著她。

    奇璐德小姐毫不猶豫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教授。那天在愛麗捨宮的院子裡,小姐把巴爾梅耶的來信交給教授看。在那封信裡,巴爾梅耶回憶了在路易斯維爾牧師館度過的新婚生活。最後的幾句話是:「牧師館的美夢!花園的光輝!一切和回憶中一樣!……」奇璐德小姐對教授說,萬一自己的過去被父親知道了,她就要自殺。

    巴爾克教授下決心即使是犯罪,也要堵住巴爾梅耶的嘴。然而,他畢竟缺乏勇氣,反被巴爾梅耶陷害,險被判為死罪。而奇璐德小姐面對巴爾梅耶的威脅也是一籌莫展。

    當他突然出現在黃屋時,小姐想殺死他,可是她失敗了。從此,她完全被捏在他的魔手中。她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見面。巴爾梅耶還用同樣的手段,脅迫巴爾克教授。他給教授寫信,巴爾克教授無力反抗他的要求,他必須按照對方指定的時間和地點前去會面。就這樣,在那桑偵探變成殺人魔鬼襲擊奇璐德小姐的時候,巴爾克教授卻在另外一個什麼地方,眼巴已地等候著巴爾梅耶。將來,當巴爾克教授以殺人嫌疑犯的罪名受審時,他無法解釋這段時間的活動,以此,他將被重判。

    但是,這個大惡棍忘記了一個件事情,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聰明的魯雷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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