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 正文 第四十章
    「雪衣四靈」臉色一變,八目直逼二人。

    龍飛瞠叱道:「濮陽厲,你四兄弟敢以這付態度對我?」

    只聽白衣少女輕喝說道:「『東邪』,『北旗』兩位當面,不得無禮。」

    入耳「東邪」,「北旗」,四靈臉色大變,八目盡射驚駭,但那懍人凶態已收斂了不少。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走下院中盈盈檢衽:「晚輩皇甫瓊見過兩位前輩。」

    「東邪」,「北旗」雙雙臉色一紅,厲勿邪冷然說道:「你就是皇甫林的大女兒?」

    白衣少女恭謹答道:「晚輩正是。」

    厲勿邪道:「你也是冷遇春的女兒冷瑤紅。」

    皇甫瓊一驚色變,圓睜美目,道:「厲前輩怎……」

    厲勿邪冷然說道:「只答我是也不是。」

    皇甫瓊略一遲疑,毅然點頭,道:「既然前輩知道,晚輩不敢再瞞,正是,但那……」

    厲勿邪冷笑說道:「果然國色天香,風華絕代,的確能使我那費賢侄入殼。」

    皇甫瓊嬌靨上飛掠驚容,也染上一抹酡紅,道:「前輩這話是……」

    厲勿邪道:「我不願深說,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皇甫瓊嬌軀倏顫,啞聲說道:「前輩知道的很多,但晚輩要請教,入殼二字何解?」

    厲勿邪道:「這等淡顯字眼,還要我多解釋麼?」

    皇甫瓊嬌靨蒼白,道:「前輩,這是誰說的?」

    厲勿邪道:「你那人面獸心的爹,難道還有錯麼?」

    皇甫瓊軀一震,臉色倏時煞白,美目暴射煞威,道:「原來是他,你……」

    威態一斂,接道:「二位前輩敢莫為此事向晚輩問罪而來?」

    腐勿邪冷冷說道:「這種事我二人自會向你爹問罪,不會向你這後生晚輩下手,我二人是另有來意,另有目的。」

    皇甫瓊道:「那麼,先請二位前輩明示來意。」

    厲勿邪道:「你那衣冠禽獸的爹先害我又害『北旗』,最後更在『恆山』,『嘯傲山莊』假扮『北旗』擄去了我的女兒……」

    皇甫瓊驚聲說道:「有這等事?」

    厲勿邪道:「難道你不知道?」

    皇甫瓊搖頭說道:「晚輩的確不知道。」

    厲勿邪冷笑說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父女都擅裝作。」

    皇甫瓊微微一搖頭,道:「事到如今,他既說出我的隱私,我也要宣洩他的罪行,只不知二位前輩信不信,晚輩不是他的女兒。」

    厲勿邪冷冷說道:「難不成是冷遇春的?」

    皇甫瓊搖頭說道:「也不是冷大俠的。」

    厲勿邪冷笑說道:「是宇文化的?」

    皇甫瓊點頭說道:「恐怕是。」

    厲勿邪冷笑說道:「據我所知,你是你母姬玉娘為皇甫林所生的兩個女兒中的一個,皇甫林當年曾對我幾個說過……」

    皇甫瓊道:「家母當年也曾對晚輩姐妹這麼說,但事隔多年的今天,她老人家卻告訴晚輩姐妹說是:『南令』皇甫林並非晚輩姐扶生身父,這皇甫林自己也明白。」

    厲勿邪道:「可是在『恆山』 『懸空寺』前,他即親口告訴我二人……」

    「前輩!」皇甫瓊道:「他明知道晚輩姐妹不是他親骨肉,但他對武林任何一人都會說晚輩姐妹是他的女兒。」

    厲勿邪冷冷笑道:「他有理由這麼做麼?」

    皇甫瓊道:「二位該知道,家母當年為鍾情皇甫林,寧違婦道,不惜受世人的指責辱罵,但事後幾年,家母卻發覺皇甫林此人陰狠奸詐,並不是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因此家母羞愧失望,萬分悲痛,跟他已貌合神離,幾至仳離……」

    厲勿邪冷冷說道:「這我幾個倒不知道。」

    皇甫瓊道:「晚輩所說皆實情,不管前輩信不信,晚輩只在奉告前輩,晚輩姐妹不但不是皇甫林的親骨肉,而且跟家母一樣地唾棄不齒他的為人……」

    厲勿邪道:「這樣我就不會向你說我那女兒了。」

    「北旗」龍飛突然說道:「你是不是皇甫林的女兒,那是你跟皇甫林之間的事,我要問你,皇甫林所說你誘費慕人人殼事可是實情。」

    皇甫瓊嬌靨通紅,倏地垂下螓首,但她旋又抬起了頭,嬌靨上的顏色,又轉為一陣煞白,道:

    「晚輩承認跟他已有夫婦之實,但絕不承認皇甫林所說的每一句話,皇甫林此舉一為打擊他,一為敗壞晚輩的……」

    龍飛道:「難不成你是真心。」

    皇甫瓊毅然點頭,道:「晚輩對他確是萬斛深情,一片真心,但晚輩並非淫賤無恥的女兒家,所以跟他有夫婦之實,那皆因一朵『醉海棠』害了晚輩跟他,二位如若不信,日後見著他時……」

    厲勿邪道:「我已經見過他了,就是他把我從皇甫林……」

    皇甫瓊嬌軀一顫,急道:「怎麼,前輩已見過他了?」

    厲勿邪道:「不錯,他來找我打聽他爹被害的事……」

    皇甫瓊微愕說道:「他怎會去找前輩,晚輩曾留給他一封信,告訴他去找皇甫林所扮的『安樂居士』邵景逸,難道他沒有……」

    厲勿邪道:「他向我提起過那封信,也曾說你要他去找邵景逸。」

    皇甫瓊道:「那麼他怎去找前……」

    厲勿邪截口說道:「你並未告訴他邵景逸就是皇甫林,因此他懷疑我幾個中的每一個,所以他找上了『濟南』。」

    皇甫瓊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前輩如今該相信晚輩適才所說的每一句話了吧,倘若皇甫林是晚輩的生身父,晚輩豈有向人揭穿指明他的道理?」

    厲勿邪呆了一呆,道:「老龍,這話似乎有點道理。」

    龍飛濃眉微軒,道:「我有同感,但僅止於有點道理而已。」

    厲勿邪愕然說道:「這話怎麼說?」

    「實際上皇甫林並不怕人知道他多年的陰謀,多年的作為,否則在『懸空寺』前他就不會全部招認了。」

    厲勿邪又復一怔,點頭說道:「有理……」目光一凝,道:「你可聽見了?」

    皇甫瓊道:「晚輩聽見了,晚輩並不勉強二位前輩相信,但晚輩要奉告二位,晚輩如今是『毒宗門』的掌門人,跟『南令』皇甫林毫無關連,並且跟他是敵非友。」

    厲勿邪道:「我也聽見了……」

    皇甫瓊嬌靨一紅,神色不難言喻,突然說道:「前輩,他可好?」

    厲勿邪道:「你說誰?」

    皇甫瓊螓首半俯,道:「他……費少俠。」

    厲勿邪道:「他很好,只是你害苦了他。」

    皇甫瓊急揚螓首,忙道:「前輩,他怎麼了?」

    厲勿邪道:「他到處在找你,還有那座『翡翠宮』。」

    皇甫瓊美目掠過一絲異采,但旋即微愕說道:「前輩,他找翡翠宮幹什麼?」

    厲勿邪道:「你留信所用的信箋,不是『翡翠宮』中的麼?」

    皇甫瓊一震,喃喃說道:「我怎麼忽略了這一點……」

    目光一凝,急道:「前輩告訴他『翡翠宮』在何處了麼?」

    厲勿邪道:「你該知道,舉世之中除了皇甫林與你母,還有你姐妹倆外,再無一人知道『翡翠宮』的所在。」

    皇甫瓊神情一鬆,道:「那就好……」

    厲勿邪道:「你不願他找到你?」

    皇甫瓊嬌靨一變,微一搖頭,啞聲說道:「晚輩不願再見他。」

    厲勿邪冷笑說道:「你既對他是一片真心,真情萬斛,又跟他有了夫婦之實,為什麼不願再見到他?」

    皇甫瓊嬌軀倏泛輕顫,失色的香唇也掠過一絲輕微抽搐,淒惋悲笑,道:「前輩,不為什麼?其實晚輩也不知為什麼?」

    厲勿邪道:「恐怕是心中一點愧疚吧。」

    皇甫瓊臉色一變,倏又淡淡說道:「我跟他都是無心之過,恨只恨一朵醉海棠毀了我跟他,信與不信,全憑二位前輩。」

    厲勿邪道:「那是你跟他的事,對你,我二人不便如何,對皇甫林,我二人卻絕不放過,如今你告訴我,皇甫林現在何處。」

    皇甫瓊道:「不瞞二位前輩說,便是晚輩如今也正在找他。」

    厲勿邪道:「你找他幹什麼?」

    皇甫瓊遲疑了一下,道:「也不瞞二位前輩,晚輩找他只為奪取他那份『天寶圖』。」

    厲勿邪雙眉一揚,道:「對了,聽皇甫林說,我那費賢侄已將他那份『天寶圖』給了你,做為你的訂情之物,可有此事?」

    皇甫瓊一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晚輩對此一直愧疚在心,但那絕非跟晚輩訂情之物,而是在為冷大俠解毒之當初……」

    厲勿邪截口說道:「我不管那麼多,既然你承認有此事,也承認一直愧疚在心,那麼我只問你要那份『天寶圖』……」

    皇甫瓊微愕說道:「前輩也要那份『天寶圖』?」

    厲勿邪道:「物各有主,再說它是我那費賢侄的,我還不會為之動心,我是要讓你把它歸還原主。」

    皇甫瓊微一搖頭,道:「多謝前輩,那倒不必,晚輩日後自會將『天寶圖』還他。」

    厲勿邪雙眉一揚,道:「你是信不過我?」

    皇甫瓊道:「晚輩不敢,只是晚輩覺得理應親手還給他。」

    厲勿邪道:「什麼時候,莫非要等你按圖素驥,取得寶藏之後?」

    皇甫瓊臉色為之一變,但旋即淡然搖頭:「跟前輩一樣,晚輩也不是那種人,倘晚輩是那種人,何必再還他?又何必在找得藏寶後多此一舉?」

    厲勿邪道:「話是不錯,只是我不柏信你會把得來不易的那份『天寶圖』再還他。」

    皇甫瓊道:「前輩不信,晚輩莫可奈何,前輩何妨看異日?」

    厲勿邪道:「我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侯諸異日。」

    皇甫瓊雙眉微揚道:「那麼,前輩的意思是……」

    厲勿邪道:「是我費賢侄的東西,我要幫他要回來。」

    皇甫瓊道:「恕晚輩斗膽,這是他的委託。」

    厲勿邪冷冷一笑道:「他至今還不知道你是誰,他至今猶沉醉在情愛之中。」

    皇甫瓊搖頭說道:「既不是他的委託,恕晚輩不敢將『天寶圖』隨便交人,當日接他東西的是我,如今還他東西的也該是我。」

    厲勿邪道:「總而言之一句話,你是不肯還……」

    皇甫瓊截口說道:「前輩錯了,晚輩不是不肯還,而是必須親手交給他。」

    厲勿邪冷冷一笑,道:「這是我二人無意中碰上了你,否則的話,你往『翡翠宮』裡一躲,我那費賢侄何處找你。」

    皇甫瓊道:「前輩,我無意訛賴這份『天寶圖』,何須躲向『翡翠宮』中,不必他找晚輩,晚輩自會找他……」

    厲勿邪道:「你適才說過,不願再見他了。」

    皇甫瓊呆了一呆,道:「歸還『天寶圖』,那該又當別論。」

    厲勿邪冷笑說道:「有其父必有其女,分明你想……」

    皇甫瓊截口說道:「前輩,晚輩再說一句,晚輩並非皇甫林之女。」

    厲勿邪道:「你想在我面前花言巧語……」

    皇甫瓊道:「晚輩不敢勉強前輩相信,但前輩請勿再掛在嘴上。」

    厲勿邪勃然色變,怒聲說道:「我要說你敢怎麼樣?」

    皇甫瓊雙眉陡挑,但倏又斂態淡淡說道:「晚輩不敢怎麼樣,但前輩這樣似乎有失前輩身份。」

    厲勿邪怒笑說道:「你敢批判我?……」

    皇甫瓊淡然說道:「晚輩不敢,但請前輩自重。」

    厲勿邪鬚髮倏張,厲笑欲動。

    「雪衣四靈」跨前一步。

    「北旗」龍飛瞠目叱道:「你四個有多大氣候,後站。」

    「北旗」威態懾人,「雪衣四靈」微掠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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