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獵愛無人能逃 第五章
    不管身在何處,農曆年對中國人都是件大事,除夕那一晚,老老少少都要圍爐團圓,一同吃年夜飯,向來傳統的殷家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這次殷奶奶特別邀請了嚴灝與全家一起圍爐,她心中在打什麼算盤,人盡皆知。

    「小子,今天吃團圓飯,我當你是自己人,你可不要我們客氣。」老佛爺說。

    嚴灝笑著獻上一瓶七十九年份的葡萄酒,孝敬老人家。

    「絕不跟您客氣,殷奶奶。」

    殷薔斜睨著嚴灝,道:「絕不跟您客氣::嚴灝,你還真敢講啊!一點中國人的含蓄與矜持都沒有。」

    「我原本就不算是中國人。」

    殷薔一聽,立刻劈里啪啦地數落道:「竟然說自己不是中國人?!數典忘祖,這更不可原諒了!」

    「你這是幹什麼?對自己的未婚夫這麼凶,真不像話。」殷家老佛爺直搖頭。

    殷薔俏臉刷地紼紅,結巴地反駁:「誰、誰說他是我未婚夫?」

    「你都佔了人家清白了,難道想吃干抹淨不認帳嗎?這可不是我們殷家人會有的作風。」老佛爺提醒她。

    這會兒,殷薔不但臉紅,連粉頸、耳朵也窘得通紅。

    一旁的嚴灝則悠閒地嗑著瓜子,看著老佛爺幫自己逼婚。

    殷薔氣結。「我……我佔了他清白?!」

    男主角嚴灝自然不能不來插個花。

    「奶奶,你替我做主。」

    「嚴灝,你給我閉嘴!」殷薔看見嚴灝一臉的賊笑就有氣,憤而一拍桌子,「隨你們去瞎掰好了!我就是要對他始亂終棄,看誰能把我怎麼樣?哈哈哈……」未了,她還仰天長笑。

    殷翼憂心忡仲地替愛徒說話:「薔丫頭,你不嫁他,還有誰要你呢?」

    「是呀!你可要考慮清楚。」殷冀也忙不迭地點頭。

    殷薔笑臉一沉,一臉肅殺,「你們不想活了嗎?」

    「殷薔,你少說兩句……」母親戲看夠了,連忙出馬當和事佬。

    「好了、好了,吵什麼吵?」老佛爺說話了:「就這麼決定了,小子,你可以開始挑日子,著手準備婚禮了。」

    「奶奶!」殷薔氣得眼冒金星。「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我只嫁給中國人!」

    殷奶奶輕哼,「哇……少來!你以前不老是嚷嚷著說要嫁給叫什麼……什麼螺絲釘的美國人?還說不管他多老多醜,只要能嫁給他就心滿意足了?」

    「是『葛羅斯-凡諾』!什麼螺絲釘?」她有點不滿奶奶的胳臂竟然一直往外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要一直扯我後腿行不行?」

    殷翼急了,「薔丫頭,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嚴灝本來就不是中國人啊!」

    「那是他家的事。」她得意地笑。

    不過,嚴灝可沒讓她得意太久。

    「我說我不算是中國人,可沒說我不是中國人。我從小就在美國長大,我的父親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但母親來自香港,『嚴』是母姓,『嚴灝』這個名字也是我母親取的。」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從母姓?」她可不想這麼簡單地放過他。

    「雖然我黑髮黑眼白皮膚,但白種人仍當我是中國人,我也懶得解釋,乾脆就讓大家叫我嚴灝。」嚴灝補充道:「當然,我所有的證件使用的都是本名。」

    殷薔更好奇了,「那,你的本名叫什麼?」

    話一出口,殷冀便噗哧一笑,吐槽殷薔道:「不會吧?他是你男朋友耶,你不會連他姓啥名誰都搞不清楚吧?」

    殷薔頓覺面上無光。

    她用力的瞪著殷冀,「你有意見嗎?」

    俗話說,惹熊惹虎千萬別惹恰查某,殷冀可是把這句話奉為圭臬。

    他忙搖手,很識時務的說:「沒!沒意見。」

    殷薔再度轉向身旁的嚴灝,惱火地問:「快說!你本名叫什麼?」

    「Groce  Venor。」

    「哼,叫Groce  Venor有什麼了不起?Groce  Venor……天哪!」她突然跳了起來,把大家都嚇一大跳,「葛羅斯-凡諾?!你是那個作家?噢,我真不敢相信!」

    嚴灝掏出駕照以茲證明。

    看著嚴灝的駕照,殷薔咧開笑容。

    「真的……上面真的寫著Groce  Venor呢!」難怪他家有這麼多套Groce  Venor的著作,原來他就是Groce  Venor本人哪!

    嚴灝將證件抽了回來,以非常遺憾的語氣說:「我現在正在寫新書,原本我打算在婚後完稿讓你先睹為快的,不過你既然不想跟我結婚——」

    殷薔一改火爆形象,突然變得柔情似水。

    她抓著嚴灝的手,猛拋媚眼,「親愛的,我們的婚期訂在什麼時候?」

    「你不是非中國人不嫁嗎?」嚴灝嘲弄道。

    殷薔見風轉舵,「如果是葛羅斯-凡諾的話,可以例外。」

    真現實!

    嚴灝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把將她摟進懷中。

    「奶奶、老師、師母,你們家的薔丫頭,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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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三月的某個週末,殷薔在家人的祝福下與嚴灝結婚了。

    婚禮一切從簡,並未大宴賓客,也沒有浮誇的排場,他們在附近的教堂裡舉行了一個簡單而隆重的婚禮,然後在殷家的後院辦了個雞尾酒派對,邀請了男女雙方最親密的家人及要好的朋友們,在殷薇所彈奏的「費加洛婚禮」,及所有親朋好友誠摯的祝福聲中,完成了終身大事。

    婚禮結束後,他們立刻踏上了蜜月的旅程。

    對殷薔與嚴灝而言,這是他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他們雙雙向普林斯敦大學請了婚假,嚴灝開車載著她從美國東岸橫渡西岸,由紐約一路玩到洛杉磯。

    他們的蜜月既溫馨又愉悅,盡情的賞景、盡情的分享彼此的心情,盡情的做愛。

    閒談中,殷薔偶爾遺是會提到舞姬的事,但是嚴灝總是不著痕跡的將話題帶開。

    一個月後,他們度完了蜜月,回到了嚴灝的老家。

    「有個習俗是這樣的,聽說新郎應該抱著新娘子進房。」殷薔望著嚴灝,暗示得非常明顯。

    嚴灝假裝沒聽懂她的暗示,很煞風景地回道:「親愛的,我們不見得要遵照這樣的習俗。」

    殷薔立刻擺出戰鬥姿勢——雙手擦腰。

    「但是我認為——」

    嚴灝飛快地在她唇上偷去一吻,打橫將她抱起,「我也認為我們還是遵照辦理比較好。」

    殷薔笑了,「這還差不多。」

    「準備好了嗎?嚴太太?」他溫柔地望著她的嬌妻。

    殷薔迫不及待,「我準備好了,殷先生。」

    於是,殷薔被嚴灝抱進新房,順便放在床上,然後……順便壓進柔軟的彈簧床中,與新婚夫婿銷魂一回,直到殷薔筋疲力竭,滿足地在嚴灝的懷中睡去。

    望著殷薔沉睡的小臉,嚴灝心中滿是憐愛。

    能夠再將心愛的女人擁入懷中,他一生已無所憾。只要他所擔憂的事情不發生,那麼他必能與殷薔廝守到白頭。

    他輕撫她細如凝脂的臉蛋,凝視著她純真的睡顏,嚴灝的心中泛起一絲近乎心痛的柔情。

    他擁緊了她,在心中祈求著:但願這樣的幸福,一直持續到永恆。

    不知道經過多久,疲倦終於席捲了嚴灝的意識,他閉起眼睛進入淺眠狀態,冷不防殷薔的啜泣聲卻傳入耳裡,使他驚醒了過來。

    他看見殷薔在睡夢中哭泣,並且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殷薔,醒醒!那是夢!」

    他不斷呼喚她,同時輕吻她,將她從夢中喚醒。

    殷薔睜開模糊的淚眼,望著一臉擔憂的嚴灝。

    「怎麼了?怎麼哭了?」他以拇指拭去她的淚痕,然後擁她人懷,「告訴我,是不是作噩夢了?」

    她搖頭,哽咽地道:「嚴灝,她在哭……」

    嚴灝不解,「說清楚些,誰在哭?」

    「舞姬……舞姬在哭。」

    嚴灝心下一凜,追問:「你又夢見她了?你夢到什麼?」

    殷薔搖頭,忍淚道:「我只是夢到她,她一面哭泣,一面說:『恩恩怨怨幾時休?幾時休?愛未競,情難留,好夢由來最易醒,何能相守到白頭?』她一直重複著這幾句話。」

    嚴灝狠狠一震,無法言語。

    殷薔沒有察覺嚴灝的神情,一逕地說道:「我已經在為她寫傳記了,為什麼她仍然那麼悲傷?是不是……我做錯了?她其實並不希望我為她作傳,會不會是這樣?嚴灝?」

    嚴灝擠出一抹笑容。「不,不會的。」

    「但是……她為什麼哭呢?她為什麼要說那些話?『恩恩怨怨幾時休?幾時休?愛未競,情難留,好夢由來最易醒,何能相守到白頭?』她說這些話是不是想表達什麼?」

    嚴灝壓抑著心中的苦澀,道:「或許……她太孤單、太寂寞了吧?」

    他的回答使殷薔心有慼慼焉。

    「對,一定是的……」她仰起小臉,徵求他的意見,「嚴灝,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我無法安慰她,也不能與她對話,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不再寂寞?」

    嚴灝突然放開了她,走下床沉思了許久。

    好半晌,他終於開口:「明天……我請法師渡化她。」

    「渡化?」殷薔不明白,「我不懂……」

    「她不該孤伶伶的留在這個世間,她應該輪迴轉生,一切重新開始。她一定會在輪迴之後尋到她的幸福。」

    聽了嚴灝的話,殷薔揚起一抹笑容,附和地點點頭。

    「嗯……我想,你是對的。明天就拜託你請法師渡化她,讓她去找尋她的幸福,這樣,她就不會再哭了。」

    嚴灝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這些事就交給我吧!離天亮還有好一段時間,再睡一會兒,好嗎?」

    殷薔調皮地眨眨眼。「你得陪我一塊睡,」

    「你這個任性的小東西。」他側身躺回她的身邊,「好了,快睡吧!」

    殷薔可沒有乖乖聽話,她窩在嚴灝懷裡不肯安分的又東拉西扯了一堆,直到精神不濟才又沉沉睡去。

    然而,嚴灝卻一夜無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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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要占卜嗎?」當殷薔經過一個塔羅占卜攤時,占卜師突然開口。

    殷薔第一個反應是搖頭,但是當她想起時常困擾她的夢境時,她改變了主意,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想知道我最近遇上的事情,有沒有解決的方法?」

    占卜師以四張塔羅牌排出一個菱型脾陣,同時翻開最上頭那一張,那張牌的名字是——女教皇。

    「女教皇所代表的意義是氣神秘氣你最近所遇上的事,恐怕是件超乎人類科學常識之外的謎團。」

    殷薔瞠目結舌,「是的,一點都沒錯,我作了一些……怪夢。」

    「那就對了,這張牌還具有『從夢境中透視』的含義。而既然是夢,自然無法對夢中的一切造成任何改變。」

    占卜師再翻開第二張牌。

    「第二張脾是『月』這張卡片有著虛偽,背叛的含義。」

    「我不認為!」她辯駁道:「在我週遭的朋友與親人全是值得信任的,」

    「那麼,我問你,你家裡有沒有什麼地方被貼上什麼符咒?」

    殷薔搖頭,「沒有。」

    「那麼,你有沒有佩戴什麼護身符?」

    她再搖頭,「在我十二歲以後,我從不戴佛珠之類避邪的東西。」

    「連玉珮也沒有?你再仔細想想。」

    殷薔努力地想了一會兒。

    「如果是玉器的話,我倒是有一個。」她說,「我有一隻白玉簪。」

    「那只簪子是不是被人動過?」

    「除了我,就是我的丈夫碰過……」她突然想起,「對了,我記得他曾拿給佛教寺廟的師父施過法。」

    「也許問題就出在這裡。」他在紙上畫了一幅魔法陣後遞給她,「你把它貼在簪子上一晝夜,就能破解。」

    她望著他手上的魔法陣,心中有些猶豫,但仍接了過來。

    當她收下那張紙後,占卜師繼續翻開第三張牌。

    「第三章牌是——女帝。女帝具有『再生』的含義,不過……」占卜師臉上浮現奇怪的表情,「這張牌出現在這裡的例子非常罕見。小姐,你的怪夢中,是否有女人?」

    「的確有一個。」

    「那就難怪了,」他深深地望著她的眼,低語:「我知道這件事你可能相當難以置信,但是這卻是事實。」

    殷薔依然迷惑,「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她的呵再生氣也就是說,你夢中的女子,是你的前世!」

    殷薔白著臉霍然站起,椅凳在她身後倒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但是她什麼都聽不見。

    她無助的低喃:「她……她是我的前世?」

    「是的。」他望著她,剔透的眸中浮現一絲惻然,「不過,你不必害怕,她不會傷害你。」

    「我並不擔心她傷害我,我只是……只是不明白……」

    「你不必太擔心,你的第四張牌是——命運之輪。它的正向意義為未來已成定局,無論如何都不會更改,不論在你的心中認為它是幸或不幸。

    不過,由於這張牌是反向的,所以它所代表的含義為——這件事將不會持續太久,所有的疑惑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是嗎?」她喃喃自語。

    真相?真相究竟是什麼?

    殷薔茫然地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不起,我忘了問……多少錢?」

    「就當是有緣,我不收你的錢。」

    「謝謝。」她輕輕地道了聲謝,離開了他的攤位。

    目送著殷薔遠去的身影,化身為占卜師的北斗歎息道:「前世因,今生果,紛亂擾攘前塵路;前世憾,今生償,雲開月明姻緣牽。殷薔,夢,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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