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下) 第五章
    白玉堂被疼痛強行自黑甜鄉中拉扯出來,除了睛明穴之外,頭也一跳一跳地抽疼得厲害。

    他想摸摸頭,剛一抬手,卻摸到了一具溫熱而熟悉的軀體,同時發現自己正伏在那個身體的背上,一上一下地顛簸。

    「……貓兒?」即使不睜眼,他也能感覺得到這具身體究竟屬於誰。

    展昭原本用布帶將白玉堂綁在身上,自己在民房上快速跳躍前進,一聽到白玉堂的聲音,他的腳步便慢了下來,回頭用自己的臉頰輕觸白玉堂的臉:「玉堂,你現在感覺怎樣?還疼嗎?」

    白玉堂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習慣了還是怎樣,雖然那疼痛仍是讓人痛不欲生,比起之前來卻好了很多,至少他可以忍住不要喊叫。

    「沒事,已經不疼了……」他按住太陽穴,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展昭腳下一刻不停地前進,沒有回答他。

    白玉堂卻有些慌了:「喂,等一下,貓兒,先說清楚!你要去什麼地方?」

    展昭仍是不答,腳下卻快了許多。

    不過即使他不回答,白玉堂現在也很清楚了。

    白玉堂大怒道:「展昭!你快給我停下!你再走一步我便自盡於此!你聽到沒有!展昭!」

    展昭的聲音異常冷靜:「玉堂,你的內息太過混亂,我封住了你身上的重穴,你現在應該已無法使用內力了,就算想自盡也不可能。」

    白玉堂暗自運氣,發現果真像展昭所說,大部分的氣息無法自由運轉,每每走到最重要的幾處穴道時便被阻住。難怪他會感到疼痛減輕了。

    可是……這和那個問題是兩回事!

    他從後面抓著展昭的雙肩憤怒地低吼。

    「展昭!你給我停下!停下!」

    大概聽出他真的在發怒,展昭終於停下了。

    兩人站在民房頂上,微涼的夜風吹過他們被熱汗和冷汗浸濕的衣服,身上透過一絲輕微的涼意。

    「我的眼睛沒事,」白玉堂狠狠地說:「休息一下就會好!所以……絕對絕對……不准你去八賢王府!」

    八賢王城府太深,誰也不知道那雙微瞇的鳳眼裡都藏了些什麼,這隻貓又呆又傻,怎麼能拚得過這隻老狐狸?

    就算自己眼睛沒問題也不會讓他貿然闖這龍潭虎穴,更何況,現在自己又是這個樣子……

    展昭默然,緩緩道:「你只管你眼睛好不好,怎麼也不想想你痛起來我會怎麼心疼?」

    白玉堂體內瞬間被幸福漲滿,恍惚問,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可是,公孫先生他不是也能治我嗎?對了,公孫先生!貓兒,我們現在快點回去,也許公孫先生能從那本書裡找到解決之法!貓兒!我們回去吧!貓兒!」

    展昭的心被刺得一跳一跳地疼。白老鼠高興地晃著他、要求他回去,那興奮的模樣簡直可愛得讓人想親一親他。這讓他怎麼開得了口告訴他,其實那本救命書已經被人偷走?

    「貓兒……貓兒?展昭!我在和你說話!」

    展昭驀地驚醒,將白玉堂從背上放下,雙手執了他的手,道:「玉堂,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展昭今生只執白玉堂一人之手,永不違誓。』

    「白玉堂是誰?是那江湖上恣意大膽的錦毛鼠,是那縱馬狂歌、行俠仗義的英武少俠。展昭心中所愛,唯這樣的白玉堂一人而已。但是現在……」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是錦毛鼠白玉堂,不是一個永遠都無法睜開眼睛的俠士,等你的雄心壯志一點一點消失,你的意氣風發被全部消磨後,你就不是過去的你了,你會痛苦,會難受,會恨我為何要把你捲入如此紛爭,恨我為何眼睜睜地看著你變成這樣而不幫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愛你,但我……絕不能讓你恨我。」

    白玉堂氣得說不出話來。

    ——聽情話也能聽得七竅生煙,他八成是第一個。

    被這傻呆呆的木頭貓一番剖白,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不想讓他痛苦,不想讓他受傷,不想讓他心疼,希望他幸福安康……可這樣的想法不只是展昭,自己也一樣的。

    但對於這,他又想過幾分?

    有沒有想過若是他受了傷,自己又該如何心疼才是?

    這只該死的自私貓!

    「那你要我怎麼樣!」

    白玉堂咬牙忍住掐斷貓脖子的慾望,近乎暴怒地低吼,「難道我還能說:『很好,太好了,我們去送死吧,百年之後自然會有人為展昭和白玉堂豎碑立傳』嗎!我要的是一隻健康的活貓!不是被人用箭紮成的豪豬!不是背叛開封府的叛徒!」

    展昭也反唇相譏:「我也只是想要一隻健康活潑、看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在想什麼的老鼠!不是一個痛苦萬分還不願意讓我救的瞎子!」

    「難道公孫策就不能救我嗎!他明明都治好了我的手腳,為什麼不給他時間治我的眼睛!」

    「你這只該死的老鼠怎麼就不明白!」

    「你這只該死的貓才真是不明白!」

    「如果那本該死的書還在的話——」

    展昭的聲音斷在半空,在濃稠的黑夜中迴盪著冰冷的餘音。

    白玉堂愣住了。

    如果,那本書還在的話……

    「那本書……不見了?」

    展昭輕輕地摀住胃部,那裡又開始疼痛了,痛得他耳朵裡嗡嗡作響。

    白玉堂抓緊他胳膊的手幾乎陷入他的肉裡去:「你說那本書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是不是昨晚?還是前晚?難道說……對了……你說吐血……你是真的吐血了對不對?根本就不是公孫策的藥!是急的吧?!」

    「我不想跟你說這麼多……」

    「居然敢騙我!展昭!你這個混蛋!」

    「我說了我不想跟你說這麼多……那本書我會想辦法……」

    「誰管那本該死的書怎麼樣!你居然瞞我你吐血的原因!」

    展昭撫著額角,不管是頭還是胃,都疼得受不了:「我不想讓你擔心……」

    「你這樣我就不擔心了嗎?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老是這樣才讓人不放心!這樣讓我以後怎麼相信你,說不定你死了我都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啊!」

    胃裡的痛覺一直燒到胸口去,展昭不禁氣血翻湧,心煩意亂。帶著少許的氣急敗壞,他一彎身又將白玉堂背了起來,用布帶在兩人腰上狠狠地纏了幾個圈。

    白玉堂氣得腦袋發懵。這只該死的貓!說不過別人就來這一招!要不是他現在被封了穴道,看不把他……把他……

    算了,與其生氣,還不如想辦法對付等會兒可能發生的事,畢竟就算他現在沒有問題,恐怕也拿這隻貓沒辦法……不然怎辦?

    難道還真的揍他?

    等他真能下得了手再說吧。

    其實他們都明白,八賢王府內必然早有準備——人是他們殺的,東西是他們偷的,甚至連整個連環的計謀都是那一個人設的。

    這最後的結果,他不會不知道。

    可是如果他們不闖這一趟龍潭虎穴的話,事情沒有辦法做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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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飛躍,夜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遠遠地就可以看見八王府內燈火通明,戒備森嚴。

    展昭一邊奔跑,一邊從腰間抽出畫影交給白玉堂。「玉堂,你拿好它。」

    白玉堂不接。「你根本沒帶其他劍,我用它,你怎麼辦?」

    展昭道:「等會兒自有劍讓我用。」

    白玉堂勉強接劍:「那你打算如何進去?」

    展昭靜默。

    白玉堂的腦袋上又開始往外冒青筋:「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從正門闖。」

    繼續靜默。

    猜對了……

    光明磊落的南俠,英勇的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就算是闖八王府也要闖得正大光明坦坦蕩蕩!

    「展昭你是不是瘋了!」白玉堂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你給我繞路!繞路!」

    展昭終於開口,聲音卻是出乎意料的沉穩:「玉堂,你覺得你受的這身傷很見不得人嗎?」

    白玉堂提高了聲音:「胡說!」

    「既然如此,」展昭道,「那我們就要讓大家都知道!」

    白玉堂險些從展昭背上滑下來。這……這隻貓兒果然瘋了!

    「你想讓我們名揚京城?」

    「沒錯!」

    「貓兒!」

    展昭道:「玉堂,你想想看,即使我們從什麼後門、死角偷偷進去,能躲得過他們的耳目嗎?我不相信我們想得到的漏洞,八賢王會想不到。所以我們不如就從正面進去,理直氣壯,鬧得天下皆知,他又能如何?」

    白玉堂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們偷進,被人發現反而理不直、氣不壯,就算理原本在他們這邊,也等於拱手讓給了別人三分。但如果是正面……同樣是闖,意義卻大不一樣了。

    「……隨便你吧。」

    提氣輕身,腳下一點,越過民房,越過空曠的門庭,躍上八王府的圍牆,隨即一個漂亮的翻身,展昭背著白玉堂飄然落在了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朱紅門內,八賢王府邸。

    如此耀眼的登場方式當然不可能遭到忽略,護院兵士齊刷刷地一個轉身,將手中刀劍對準了大搖大擺侵入的兩人。

    「什麼人敢夜闖賢王府——啊!展……展大人?白玉堂?」

    白玉堂終於知道平日自己胡鬧的時候展昭的感受了。他撫摸著自己隱痛的額頭,痛苦地問道:「接下來怎麼辦?讓他們通傳嗎?」

    展昭冷哼:「通傳?通傳什麼?我今天就是要大鬧八賢王府!」

    他手一抽,將捆綁白玉堂的布帶抽離,讓他站在自己身邊。

    「我們走!」

    「咦?啊——喂!等一下!貓兒你還……」

    展昭根本不聽他說,挺身便衝入了人群之中,把白玉堂的「貓兒你還沒有拿劍」淹沒在了一片兵器交擊之中。

    展昭當然不會真的連劍都不拿,他手中無劍,但那些兵士手中有劍,若是他想用,只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所以,在他衝入兵士人群的瞬間,他已從離自己最近的兵士手中搶走他的長劍,反手劃了半個圈,只聽「叮叮噹噹」幾聲,手執刀劍砍向他們的兵士都被他的力量震得手臂一抖,武器脫手飛出。

    真是胡來!白玉堂憋著一肚子的氣,舉劍擋住了向自己迎面砍下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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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兆源站起來,將開山斧半扛在了肩上,斧頭的利刃在通明的燭光下閃著森森的寒光。

    「他們到了。」他說,「王爺,請下令吧。」

    八賢王懶懶地端起茶碗,像是要喝似的撥了撥上面的浮葉,吹了一口氣,沉吟半晌,又放下。

    「兆源……」八賢王眨眨眼,半垂下頭,微微一笑。燭光的影子在他的臉上跳躍,透出了幾絲曖昧的意味。

    ——一個年屆不惑的中年男子,競能如此,展露無限風情。

    孫兆源頭也不回道:「屬下明白王爺的意思,請王爺放心,屬下絕對不會做出違逆王爺心意的事!」

    「你——誤會了。」八賢王再度笑出來,笑得眼睛微瞇,嘴角大幅扯開,簡直就像一隻老狐狸。

    「本王擔心的不是你將他們如何,而是那對小貓小鼠會將你如何……你可是御前侍衛統領,要是在本王府裡被貓和老鼠撓得一身傷,到時可怎麼向你的下屬交代?」

    孫兆源腳下一滑,好不容易站穩腳跟,用他的銅鈴眼瞪視了八賢王半刻,憤憤地揮舞著他的斧子離去。

    看著他出去,八賢王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消失,最終,冰冷的氣息圍繞了整個房間,所有的侍衛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f∼a∼n∼j∼i∼a∼n∼

    展昭此來志不在傷人,因此直到孫兆源出現為止,他和白玉堂沒有殺害半個兵士,只是絞斷了他們的武器,或點中了他們的穴道。饒是如此,他們一路行來仍是傷了不少人,所經路上,到處都是倒地呻吟的人。

    展昭一身藍布袍,一手拉著白衣的白玉堂,經這一路戰鬥,兩人的身上卻沒有沾到血跡,劍上也只有細微的血絲而已。

    孫兆源開門,提著開山斧慢慢走下台階。

    「展護衛,白玉堂,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夜闖八賢王殿下府邸。」

    展昭是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孫兆源是御前侍衛統領。

    平日是誰也管不到誰,但畢竟同朝為官,見到時常常會打個招呼,所以即使沒有如何交往,兩人也算有些交情。

    展昭單手執劍為禮,道:「孫統領,展昭和白玉堂的來意,想必孫統領也明白,又何必讓展昭在此浪費時間?」

    孫兆源冷哼道:「你們為何而來我管不著,但你們不經通傳闖入賢王府卻是事實,希望展護衛能瞭解孫某苦衷,先卸下武器,向王爺請罪,之後再來講話。」

    展昭忍住心中怒氣道:「當真不得通融?」

    「國法,家規,無論哪樣都於理不合,請展護衛理解。」

    兩人針鋒相對,連他們之間的空氣亦彷彿被他們的氣息震得劈啪作響。

    展昭身後的白玉堂卻忽然笑了,一拍展昭的肩,道:「貓兒啊,那人是誰?」

    展昭不明白他的意思,仍老實答道:「是御前侍衛統領,孫兆源。以前你做御前護衛的時候曾見過他。」

    白玉堂誇張地「哈哈哈哈」笑了幾聲。「那倒奇怪了,御前侍衛統領,本當保護皇上的,怎麼會保護到王爺府來了?莫非八賢王的派頭竟和皇上一般大……」

    除了展昭之外,所有人都勃然變色。

    孫兆源提斧大罵:「白玉堂你不要胡說八道!此乃皇上的恩寵,專程將我調至王府保護王爺,這和王爺的派頭大不大沒有關係!」

    白玉堂根本不聽他的解釋,逕自笑得暖昧萬分,好像已經抓到了別人重大的把柄似的。孫兆源氣急敗壞,揮舞著開山斧便向那兩人攻去,展昭一把將白玉堂推開,自己和孫兆源戰作了一團。

    八憂王一直在屋內聽著,當聽到孫兆源盛怒下和他們打起來的時候,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這個孫兆源!」八賢王無奈地直搖頭。「早就跟他說過,一定要冷靜為上啊……」

    孫兆源的武功路數就像他的開山斧一樣,走的是剛猛的路子,要跟他硬碰硬,對展昭來說沒有什麼好處。

    展昭試著和他硬碰了幾次,都只得到了比之前更加強硬的內力回應,震得他虎口發麻。

    若是平日的展昭,要和他打個平手是沒有問題,但今天他的狀況……

    更何況他今日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要和對方打個平手的!與他過了幾招之後,展昭忽地收回了大部分內力,僅以四兩撥千斤的取巧劍術應對。

    孫兆源的開山斧看起來沉重,在他手上卻使得像玩具一般,上下翻飛,靈活無比。然而無論輕重,一斧下去,剛開始還能實在地砍在劍身之上,但後來,斧頭剛一接觸劍身便是一滑,所有攻擊皆被卸於無形,力道如泥牛入海般毫無反應。

    孫兆源不是傻瓜,怎會看不出展昭玩的這麼點小花招?他氣一沉,心隨意動,一隻沉重的開山斧被他玩得在手心中滴溜溜地旋轉,和展昭手中的長劍一碰即走,雙方都不再用上力道。

    週遭兵士的目光追逐著二人的攻勢,只見這兩人週身刀光斧影,打得甚是熱鬧,令人目不暇接。

    不過話說回來,這戰鬥熱鬧是熱鬧,卻很難分出勝負。四兩撥千斤這種戰術,小的與大的打是很佔便宜,可當雙方都在使用的時候,那卻是誰也擋不出誰去。

    幾乎就像師兄弟間互相試探似的,一碰即走、見好即收,根本不可能對對方造成任何傷害。

    相對於他們「似乎」很緊張的戰事,白玉堂倒是顯得非常悠哉,一邊側耳傾聽著對戰的情況,一邊在戰圈之外踱步。

    「貓兒,打他的腿。貓兒,打他的頭。貓兒,使勁打!貓兒,把他打趴下……」

    本來這種打法就夠讓人心浮氣躁的了,白玉堂又在這裡煽風點火,孫兆源更氣得七竅生煙。而周圍的兵士,只是一直戒備地對著戰圈中的人和袖手旁觀的白玉堂,卻沒人敢向他們挑釁。

    八賢王下了榻,隨意地揮了揮手,侍衛們會意,為他拉開門,嚴密地守護在他的前後,讓他悠然步行出去。

    「住手。」聲音不大,不過足夠那兩個打得難捨難分的人聽見。

    展昭和孫兆源同時收手跳出圈外,孫兆源下跪,和其他兵士一同高呼賢王千歲。展昭卻沒有要跪的意思,反而走向同樣沒有下跪打算的白玉堂,和他輕輕地把手覆在一起。

    對於他們如此無禮的舉動,八賢王居然不以為忤,反而好像剛發現對方是誰似的笑道:「喲,展昭,白玉堂,我就說剛才怎麼有喜鵲在枝頭上叫呢,原來是二位,真是稀客啊……難得,難得。」

    大半夜的,別說喜鵲,連烏鴉都睡了,怎麼可能聽到叫聲?若換成貓頭鷹還差不多。

    展昭微微躬身為禮,不卑不亢道:「實在抱歉啊,王爺,展昭最近眼皮不好,本想到龐太師府上叨擾一下,沒想走錯路,居然打擾到了王爺府上,真是罪該萬死。」

    八賢王哈哈一笑:「真沒想到本王的府邸居然長得和太師府一樣啊,那展護衛你看看,本王是不是長得也越來越像龐仁美?  」

    白玉堂插嘴道:「白玉堂看不見王爺相貌,不過聲音是越來越像了。」

    孫兆源大怒。

    「放肆!白玉堂你不想活了!」

    白玉堂吊兒郎當地靠在展昭的肩頭,嘻笑道:「啊呀,不知道這聲音是誰啊?好像太師府的那個管家……啊,他叫龐什麼來著?」

    展昭忍笑,正經答道:「叫龐全。」

    白玉堂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對,就是叫龐犬!你看我連這個都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別見怪啊。」

    孫兆源聽到他居然把自己和龐家的狗腿子比,簡直是火冒三丈,把手裡的斧柄握得咯吱咯吱響,眼看就忍不住要砸上去了。

    賢王笑著向孫兆源一擺手:「行了,要論氣死人,誰也比不上這對貓鼠,你就別惱了,退下吧。」

    孫兆源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穩住自己,低頭答道:「王爺教訓得是。」

    說完,他轉身走到了八賢王身後的侍衛中。

    也許是太熱的緣故,在他邁步的同時,他將比別人高了許多的領子往下拉了拉。展昭的目光落在他的後頸上,眼神閃爍了一下。

    八賢王道:「既來之,則安之。雖然是走錯路,不過你們能走到這裡也說明和本王府有緣,不如就進來喝兩杯茶,之後再去龐府,如何?」

    展昭看一眼白玉堂,白玉堂在他的手心捏了一下,展昭立刻應道:「如此甚好,那就多謝王爺款待了。」

    八賢王哈哈大笑。

    展昭和白玉堂也笑。

    多麼溫馨融洽的氣氛,多麼愛才惜才、寬宏大量的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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