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不再南飛 第三章
    愛桑一早起來,發現方偉整個人蜷在沙發上,也沒蓋被,就穿著外套,她心中真有無限感慨,想想志翔對自己都不曾這麼好過,更未曾這樣包容自己,而自己卻老是跟他發脾氣、使性子,甚至一開始還拿他當登徒子。

    她拿著被子了床,走到方偉的身旁,輕輕地把被覆在他身上,方偉翻了個身,睜開眼睛,愛桑的臉就在他眼睛的正上方,他就這麼勤也不動地盯著她。

    愛桑也沒想到方偉會突然睜開眼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過了一會兒,還是方偉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這麼早就起來啦!」

    愛桑像做了什麼壞事被人逮到似的,慢慢地直起身子,勉強笑著說:

    「是啊!昨天實在睡得太多了!」

    方偉也坐直了身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被,暖暖的,還殘留著愛桑身上的餘溫,有點感動、有些悸動。

    他趕緊甩甩頭,甩去了腦中逐漸成形的非分之想,站起來把被扔回床上。

    「餓了吧,想不想出去吃點東西?我看你昨晚也沒吃什麼!」

    方偉掃了牆上的鍾一眼,一看已經八點多了,心裡忍不住罵著,這該死的柯志翔,還不打電話來,或許安琪還在他床上呢!

    「我不餓!要不,你去吃就好了!」

    愛桑其實是想留下來等志翔的電話,方偉也知道她的心思,又不忍心潑她冷水。

    「算了!還是我出去買回來給你吃吧!」

    方偉進浴室很快洗了臉,穿了外套。

    「想吃什麼?」

    「我……」

    愛桑還沒往下說,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她跟方偉兩人一起走向電話,想想這畢竟還是方偉的地方,忙停下腳步。

    「還是你去接吧!」

    方偉沒說話,走到床邊拿起了電話。

    「喂!方偉!」

    「喂!方偉!愛桑在嗎?」

    方偉本想應他一句,她不在還能去哪裡?一聽他打的好像還是公用電話,想想算了,回頭又看見愛桑一臉的期盼,方偉真不知該替愛桑高興還是難過,

    志翔總算是打電話來了,可是如果愛桑知道這通電話是自己威脅志翔才讓她等到的,她不知作何感想?

    志翔要跟愛桑說什麼呢?萬一他真的在電話中跟愛桑攤牌,自已又該怎麼辦?

    「喂!方偉!你怎麼不說話啊!愛桑到底在不在啊?我可是照你的吩咐打電話來囉!」

    方偉回過神說:

    「在、你等一下!」

    方偉把電話放在床上,走到愛桑的身旁。

    「志翔找你!」

    愛桑高興地衝到床邊抓起了電話喊著:

    「喂.志翔嗎?你人在哪裡?」

    方偉站在一旁,不知該留下來還是該出去,可是他清楚地感覺到心中頗不是滋味。

    「愛桑,你別說話,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能不能想辦法先支開方偉?」

    「為什麼?」愛桑不明白有什麼事得避著方偉談,他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你先別問,照我的話做就是了!」

    幾年沒見,志翔說話的口氣仍舊是命令式的,愛桑心中雖有些不悅,她仍握住了話筒,拾起頭望著方偉,低聲地說:

    「你可下可以去幫我買早點?隨便什麼都好,我不挑的!」

    方偉知道愛桑要支開自己,只是這不知道是愛桑的意思還是志翔的意思。

    如果是愛桑的意思,他還可以諒解,如果是志翔的意思,那他又為什麼呢?這件事自始至終自己不都很清楚嗎?

    他心中儘管有疑惑,可是愛桑既然開了口,自己又不好硬留下來,所以故作不在乎地說:

    「你們談吧,我去給你買早點!」

    愛桑點點頭,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抱歉!

    愛桑直到方偉關上了門,她才又拿起話筒。

    「志翔!你到底人在哪裡?我大老遠的跑來找你,你出差沒時間來接我也就算了,到現在還不回來,你到底打算讓我在方偉這裡待多久?」

    愛桑憋了一天,方偉才關上門,她就忍不住發洩心中的不滿

    「愛桑!我不是避不見面,我現在正在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根本分不開身,我人在紐約,現在還不能跟你見面!」

    「方偉說你出差去了,不就是生意上的事,什麼事這麼神秘?」愛桑還是對自己的被冷落不能釋懷。

    「愛桑!你別管這麼多,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去做!」志翔知道自己強硬的態度,能讓愛桑屈服。

    「做什麼?」愛桑口氣仍不情願。

    「你告訴方偉。隨便編個理由說你今天得趕回去,待會兒你就坐飛機回去,我……」

    「回去!」愛桑大聲地打斷了志翔的話:「你開什麼玩笑?我大老遠跑來,連你的人都還沒見到,你這樣就要我回去?」

    「愛桑!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嘛!」

    志翔等了一會兒,聽愛桑沒吭聲,緩了緩口氣接著說:

    「我只是要你先回去,我隨後就會回去跟你見面的!」

    「萬一你不回來了呢?」對這段已輕空了近三年的感情,愛桑真的沒什麼把握了。

    「怎麼會呢?愛桑!我愛你,你還戴著我送你的戒指對不對?你已經等了我兩年了,難道不能再給我幾天的時間嗎?我們等的是天長地久、廝守一生,你又何必爭這一時片刻呢?」

    愛桑雖然對志翔這一番話深為感動,可是他的心中實在有太多的疑問讓她難以下決定。

    「愛桑!別再可是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你記住一定要照著我的話做,還有千萬別讓方偉知道我們的約定!」志翔不想給愛桑太多的時間多作思考。

    「為什麼不能讓方偉知道呢?他不是你的同學兼合夥人嗎?」愛桑忍不住問。

    「你別問那麼多了嘛!有些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做,其他的事,你都別管,知道嗎?」

    「可是……」

    「好了!我要掛電話了!」志翔沒給愛桑有再說話的機會,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不過他知道愛桑一定會聽他的話的。

    「喂!志翔!志翔……」

    愛桑對著早已收線的電話喊了幾聲,手握著話筒,心頭一片混亂,她不明白自已跟志翔由相識到熱戀,一直到他出了國之後感情趨於平淡,怎麼就在自己來這一趟之後,整件事竟變得這麼複雜。

    志翔到底在搞什麼鬼呢?方偉是他生意上的合夥人,論私交也曾同學一場,他有什麼道理瞞著他做事?而且方偉看起來也不像個不可交的朋友……。

    「你們談完了嗎?」

    方偉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陷入沉思的愛桑嚇了一跳。她猛回過頭,望著雙手提著早點的方偉,不知怎地,竟然有些心虛。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愛桑不知道方偉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我剛回來!就見你坐著發愣,怎麼樣?志翔跟你說了什麼?」方偉把早點放在桌上。

    「沒有啊!志翔怎麼會跟我說什麼?」愛桑急急地把電話掛上。

    方偉疑惑-望愛桑。

    「我只是想問,你跟志翔把話談清楚了沒有?你幹嘛那麼緊張?」

    「有嗎?沒有啊!我為什麼要緊張?」愛桑別過臉迴避方偉質疑的眼光。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都談好了,還有什麼可緊張的!」

    方偉以為愛桑有什麼難言之隱,雖然心裡不由自主的就想關心她,卻也不好再追問,笑著說。

    「談好就好了!來吃早點吧!」

    愛桑走到桌旁坐了下來,頭一直低著不敢正視方偉。

    方偉倒了杯豆漿給愛桑。

    「我跑了好遠才買到的,口味可能差了些,不過在這裡,這豆漿可說是人間美食呢!」

    愛桑端起杯子,喝著方偉大老遠為她買來的人間美食,心頭的壓力更重,如果換成志翔,去買豆漿的人絕對是自己。

    方偉實在沒辦法從愛桑的神情中看出什麼,她看起來有點魂不守舍,可是所有他預期中的傷心、難過、生氣,都沒發生,至少她也該大哭一場,莫非志翔根本沒有告訴她實情。

    「我……」

    「你……」

    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來,又一齊開了口。

    方偉笑著說:

    "「我們還真有默契,老是搶著說話!」"

    愛桑也笑了笑。

    「你先說吧!」

    方偉搖著頭說:

    「我是主,你是客,還是你先說吧!」

    愛桑褪去了笑容,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

    「我……呃……我想……等一下就回去!」

    「等一下就要回去!」方偉訝異地問:「為什麼突然決定要回去?你不見志翔了嗎?」

    愛桑低下頭搖了搖。

    方偉心想或許志翔真的跟她攤牌了,感情結束,她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可是比起昨晚的激動,她現在似乎又表現得太過冷靜!

    也許她好強愛面子,不想讓自己看出什麼,所以才強作鎮定,不管怎麼說,昨晚至少還有一線希望,而今天則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雖然愛桑不肯談,他這個局外人也不好再追著往下問。

    「吃完早點,你收拾收拾,我送你到機場去!」方偉話說得灑脫,心中卻有一股莫名的失望。

    愛桑苦笑著說: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行車幾乎都還沒動過呢!」

    愛桑想想自己不知道大老遠跑這一趟幹什麼?這會不會是志翔打發自己的一套說辭,目的只是想趕自己回去?這一走,萬一志翔不來找自己怎麼辦?是要慧劍斬情絲,還是再跑一趟?

    方偉見她神色不定,又說了這麼一句自我嘲諷的話,也不知該怎麼往下接?他寧可愛桑大哭一場,或大鬧一頓,也不想看她這副陰陽怪氯的樣子。

    「你確定要回去嗎?要不要多贅天,我帶你去逛逛!」方偉不好說要陪她散心,以免觸及她的傷心事。

    「下:下用了、

    「怎麼奸再耽誤你的時間!一愛桑實在沒辦法再承受方偉給她的人情。

    「那好吧!一會兄我送你去機場,你多吃一點,飛機還得坐十幾個小時,飛機上的東西,實在教人不敢恭維!」

    方偉說完,站起來說:

    「我去檢查一下車子!」

    方偉不想再跟愛桑獨處,他怕自己心中那股掩不住的失望,會流露在臉上。

    愛桑直到方偉關上了門才抬起頭,她不由得想著,這樣一個心思細膩的男人,跟志翔真的很不一樣,他可以為自己大老遠去買豆漿,而自己大老遠跑來,志翔卻不急著來見自己一面。一個是跟自己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一個卻是自己深情相待的男人,可是為什麼對待自己的態度卻差那麼多呢?

    難道自己真要相信志翔的話,就這麼回去?

    可是不回去又怎麼辦呢?志翔如果一直不跟自己見面,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呢?而且萬一志翔真的回去了,找不到自己,又怎麼辦呢?

    是不是該把志翔的事告訴方偉呢?

    愛桑搖搖頭!

    不行!萬一根本沒有什麼事,自己這麼一說,反而引起他們之間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

    還是聽志翔的話!畢竟志翔跟自己還有一段感情,而方偉跟自己的友誼恐怕只到此為止了,不該再為他惹麻煩。但轉念一想,志翔應該不會對方偉做了什麼吧?

    愛桑甩甩頭,自己的事都還沒解決,還管他們那麼多事幹什麼?

    愛桑雖然這麼想,可是她心中總是有一股揮不去的掛念,可是她卻不明白這種沒來由的掛念從何而來?

    方偉開著車送愛桑到機場,兩人一路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車子開到機場門口,愛桑才抬起頭說:

    「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沒關係!我陪你進去,幫你買機票,既然受人之托,總要有始有終嘛!」

    方偉知道這不是自己想留下來的真正原因,可是他也想不出其他可以讓自己留下,又不會讓愛桑感到突兀的理由。

    「真的不用了!我想我這一點能力還有,已經麻煩你不少了,你就別再陪找了!」方偉對她越好,愛桑的心就越虛。

    方偉覺得自己再堅持也沒什麼道理,他們的關係實在淺得自己多做什麼都覺得越矩。

    他把車子開到路邊。

    「那好吧!你自己進去吧!」

    愛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她早已寫好的紙條給方偉說。

    這是我家的住址跟電話,如果你回台灣的話,歡迎來找我,至少我可以有回報你的機會!」

    「方便嗎?」方偉沒想到自己會問出這麼一句醋意甚濃的話,自己都覺得失態。

    愛桑的心卻因為他這一句話牽動了一下,想想也許他也沒什麼意思,笑了笑說:

    「我家裡就我跟我母親兩個人,沒什麼不方便的!」

    方偉也笑了笑,其實愛桑這也不算是正式邀請,或許只是覺得打擾了自己,禮貌性地口頭邀請,讓他覺得比較心安而已。

    愛桑下了車,拿了行李,朝方偉點了點頭,直接走進機場。

    她可以感覺到方偉直射在她身上的目光,那麼強烈,而且還有一種她說不上來的異樣感覺圍繞著自己,而就在她快要進機場時,那種感覺突然消失了。

    她停下腳步,緩緩地回過頭,方偉的車子已經不見了,她的眼光急急地搜尋著,卻沒見到方偉的車。

    他真的回去了!她居然有點失望,可是想想,他不回去幹什麼呢?他對自己也算仁盡義至了,相形之下,志翔還真顯得無情無義。

    她轉身走進機場,卻看見方偉站在大廳內!

    愛桑停下腳步,不知道注不該繼續往前走。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底有一股驚喜,也就是因為這股驚喜,讓她對方偉反而有些怯步。

    方偉走向愛桑,把手中一條掛有小印第安娃娃的項煉,幫愛桑掛上。

    「這是這裡很有名的護身娃娃,保平安的,聽說很靈,大老遠跑一趟,別空著手回去!我不是個迷信的人,不過我希望它能讓你永遠平安、快樂」方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些、輕鬆些。

    愛桑握著那個娃娃,心底有說不出的感動,自己跟志翔在一起近兩年,相思近三年,為什麼志翔從沒有給自己這種窩心的感覺?

    志翔一直都把自己看成他的理所當然,自己的順從,對他感情的付出,甚至為他空等幾年,他都覺得理應如此!就連把自己趕回去,也是霸道得不容商量!自己呢?還不是乖乖地回去!

    愛桑又委屈又感動,心中五味雜陳,眼眶不覺紅了起來。

    方偉見她半天沒說話,又眼帶淚光,以為她忍不住心中的傷悲才落淚,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只好故作輕鬆地說:

    「別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侮你呢!」

    愛桑搖搖頭,抹掉即將落下的淚水,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說:

    「謝謝你!」

    對愛桑這一句這麼客套的結束語,方偉心中的失望又往下落一層,他甚至在想愛桑結束了這段感情之後,也是自己感情的開始,自己似乎太一廂情願,而且對才被迫結束一段感情的愛桑而言,也太強求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愛桑望著方偉的背影,有點後悔說了那句無關痛癢的話來結束,可是她也想不出比那一句「謝謝!」更適當的話。

    她搖搖頭,自己的感情還在等人裁決,又何必再用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來困擾自己呢?

    她深深吸了口氣!好吧!就先回去了,如果志翔從此再也不回來,她也認了,自己為他付出這些年的青春也夠了,事情到這個地步,也算有個結果,總好過自己老是空等,就再給志翔一星期,他若不回來,自己也不再留戀,不再為他牽腸掛肚。

    方偉離開了機場,就直接到志翔的住處,他一想到愛桑大老遠一個人跑來,現在又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去,而志翔卻還跟安琪兩個人卿卿我我,就一肚子火,他明知道這不關自己的事,可是他就是生氣。

    他不知道志翔是怎麼跟愛桑說的,居然能讓她不吵不鬧地回去,看來他真是該重新認識一下自己的生意夥伴,一個對感情可以如此收放自如,毫無一絲愧疚之心的人,對朋友能有幾分真意,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不瞭解他了?

    他上了樓按了門鈴,出來開門的是安琪,安琪的臉色比昨晚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安琪,志翔在嗎?」方偉探了探頭,沒看到志翔的人。

    「不在!不在!一大早人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安琪一臉的不耐煩。

    「+B31不在?」方偉皺著眉問:「他有沒有說要去哪裡?」

    「方偉!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不是說了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嗎?」安琪生氣地往屋裡走。

    「難道他去了公司?」方偉自語說:「他今天要簽約,會不會去公司拿存折了?」

    安琪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折回了門口,盯著方偉問道:

    「方偉,你跟柯志翔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們?」方偉怔了一下說:「沒有啊!」

    「沒有?」安琪一臉懷疑地說:「你平常難得來志翔這裡,可是你昨天晚上才來,今天早上又來,為什麼?而且志翔昨晚言詞閃爍,跟你談過之後,今天一早又神秘地不知去向,對我的態度也不像從前那樣百依百顥,還有!你是他的同學,你知不知道那個叫愛桑的女人跟志翔到底是什麼關係?」

    安琪一連串的問題,方偉只有最後一個問題知道答案,可是他卻不能說,而且愛桑已經回去了,又何必再告訴安琪志翔過去的那一段戀情,再掀起他們另一場風波呢?

    「安琪!對不起!你的問題我沒辦法給你答案,我找志翔是因為最近有筆土地買賣的生意要簽約,因為金額很大,所以我才不放心地幾次跑來問他狀況,既然他不在,也許去了公司,我還是去公司找他好了!」方偉怕安琪繼續找麻煩,說完轉身就走。

    「喂!方偉!方偉……」

    安琪喊不回方偉,氣得「砰」地一聲,用力地把門摔上。

    方偉人已走下一樓都還被重重的關門聲,震得有些震耳欲聾。

    他搖搖頭,真不知志翔是怎麼想的,選了這麼一個潑辣的女人,想想這也不關自己的事,還是先找到志翔問問那筆生意的事要緊。

    方偉開著車,匆匆地到了公司,卻仍沒有見到志翔的人影。

    他坐在辦公室裡,不知怎地,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志翔會不會跑了?

    不會吧!一干萬啊!不是一筆小數目,自己同學應該不會這麼做吧?而且公司這半年來,都是處於盈餘狀態,生意也算勉強過得去,他如果真想坑自己,幹嘛還要跟自己耗那麼久呢?

    不對!就是因為這一千萬不是個小數目,所以在他要自己拿出這筆錢之前,總得先取得自己對他的完全信任,而這一千萬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方偉看看手錶,已經快中午了,志翔連通電話也沒有,他站起來,急得在辦公室內直打轉。

    志翔不是說今天生意就0K了嗎?為什麼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拿起電話,本想撥給賣主,想想萬一他們正在簽約,只是自己多心,這通電話不是擺明了自己對志翔的不信任,這麼一來,不僅會造成賣主對他們的不良印象,而且也破壤了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

    他放下了電話,又等了近一個小時,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心中的疑團和不安,卻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有增無減。

    不行.這麼等下去,自己一定會瘋掉,那筆錢對未來而百也許不算是什麼大數目,可是他拿的可是母親的私房錢,父親可能都還不知道這件事,萬一真搞砸了,自己怎麼跟母親交代?

    冷靜!冷靜!

    如果志翔真想卷款潛逃,他會做什麼呢?

    方偉又在辦公室裡來回踱了幾趟!

    對!保險箱!

    他衝到保險箱前,急急地開了保險箱,一看公司的存折和自己的印章都不在,他的心立刻涼了半截!

    他重重地關上保險箱。

    志翔真的拿走了存折和印章!可惡!

    不對!他今天要去簽約,本來就會拿存折去提款,戶頭是公司的名字,印章是兩個人共同的簽章,他拿了存折,當然是為了簽約!

    對!一定是這樣!

    方偉的想法,並不能安慰自己那顆混亂的心。

    不行!不能再這麼等下去,對!問銀行!賬戶裡除了那一千萬,還有公司盈餘的幾萬塊美金,既然不能問賣主,總可以查查銀行吧?

    他急急地撥了銀行的電話,等了半天,銀行的回話卻如冷水潑了他一身。

    他才放下電話,就忍不住罵著:

    「可惡的柯志翔,連戶頭裡僅存的幾萬塊美金他也不放過!」

    不會!不會!也許他只是臨時有急用,來不及告訴自己!

    方偉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拔了賣主的電話號碼,電話根本就沒人接聽。

    他摔下電話,原來柯志翔設了一個騙局陷害自己,也許那個賣主還是他找人喬裝的!

    他真後悔當初沒有聽父親的話,居然對柯志翔完全信任!

    不會!不會的!也許他只是跟賣主一起去吃飯了!簽了約,總該慶祝一番。

    方偉一再給自己希望,否則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樣的事實!

    對!一定是這樣,剛才安琪並沒有說志翔帶了什麼東西離開,既然如此,那麼他一定會回去,找不到他,那就去他那裡等他,而且他應該不會放掉安琪這條大魚,他就算不回去,也一定會給安琪電話的。

    方偉匆匆地離開辦公室,開著車又急急地回到志翔的住處。

    一路上腦子裡根本一團混亂,仔細想想自己對志翔也不是很瞭解,當初只憑著「他鄉遇故知」那股子熱情,就完全相信了他,加上愛桑的事情,更讓他發現志期對自己而言,可以說是相當陌生。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乖乖留在父親的公司,不該執意要獨立創業,父親老是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險惡,自己卻以為已經大得足以明辯是非、善惡,看來父親還真說得一點也沒錯。

    「安琪!安琪!快開門!」方偉一邊按著門鈴,邊急得直喊,他真怕連安琪也不見了。

    「安琪!」

    他又喊了幾聲,安琪終於開了門。

    「方偉!你……」

    方偉沒等門完全打開,就衝進屋裡去。

    「方偉,你發什麼神經啊!一早來來去去的幹什麼?」

    安琪也等了志翔一早上,早說一肚子火,現在又被方偉猛推開的門撞到,嗓門不覺也大了起來。

    「柯志翔呢?」方偉在屋裡一片搜尋後,又沮喪地走回客廳。

    「你問我!我問誰去?那個混蛋,不聲不響的跑出去,到現在連個電話也沒有,他最好別回來,否則看我怎麼修理他!」安琪氣得坐在沙發上。

    方偉沒心情理會安琪那些無濟於事的狠話,急急地又問:

    「志翔都沒跟你說什麼嗎?」

    方偉希望能從安琪口中間出一些蛛絲馬跡。

    「他能跟我說什麼?一封叫愛桑的女人的來信,他都解釋不清,他還能跟我說什麼?」安琪越說越火大,「搞不好他現在正跟那個叫愛桑的女人打得火熱,所以渾然忘我呢!」

    「不可能!」

    方偉一句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安琪心中的存疑陡地襲上心頭。

    「不可能!」安琪一臉懷疑地盯著方偉,「你怎麼那麼肯定?早上你不是還說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怎麼這會兒倒像你根本就知道這件事似的,莫非這個女人的事,你也有份?」

    「愛桑的事我不清楚,可是今天早上我才送她上飛機,所以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你既然不清楚,又怎麼會送她上飛機呢?而且她不是昨天才來的嗎?」安琪不相信的追問著。

    方偉被安琪問急了,扯了個謊說:

    「我跟愛桑、志翔都是同學,志翔忙,沒空召待她,愛桑就在我那兒待了一晚,早上接到家裡的電話,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去了!」

    方偉的解釋雖然牽強,但也並非不合裡,可是安琪怎麼想也不對。

    「是這樣嗎?這麼巧?你一早送那個女人上飛機,柯志翔這一早也不知去向?」安琪一臉狐疑地說「你們這個計劃也未免安排得太過巧合了吧?我看根本就是你跟柯志翔兩人聯合起來騙我對不對?」

    方偉急急地否認著:

    「我要是跟志翔聯合起來騙你,我就不必三番兩次跑來找志翔了?是不是?而且……」

    方偉突然打住了話,安琪的一番話原是認定自己跟志翔共謀,可是卻也提醒了方偉,自己只顧著找志翔,卻沒有真的冷靜下來想過整件事情。

    安琪說得沒錯,這整件事仔細想想真是太過巧合,自己從來就不知道志翔有個形同未婚妻的女朋友,她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安琪要回學校,生意要簽約的時候跑來,而志翔早上一通電話,她就匆匆忙忙趕著要走,莫非她的出現是志翔安排的,目的只是纏住自己,讓自己分神,無暇去注意志翔的舉動,現在她跟志翔分兩路走了?

    不可能!

    方偉搖搖頭,不可能的,愛桑昨晚的真情流露,無法克制的淚水,都不像是裝的,而且愛桑看起來,也不像是個騙子!

    可是……自己並沒有親眼看到愛桑上飛機不是嗎?她會不會跟志翔約好了在機場碰頭,所以愛桑才會堅持不要自己幫她買機票。

    「方偉!方偉!你發什麼愣啊?」安琪見方偉這回沒有為自己辯解,以為真讓自己給說中了。「你是心虛,無話可說了是不是?」

    方偉回過神,盯著安琪,顯然她也被蒙在鼓裡,他初見愛桑時就覺得志翔怎麼可能捨棄像愛桑這樣的女人,來就安琪,原來她也只是志翔計畫中的一顆棋子,王子與公主之說更是一種幌子,柯志翔在遇見自己的那一刻起,就不懷好意,他拿著一千萬跟愛桑遠走高飛了,為掩人耳目,才沒帶走任何東西,其實有了那一千萬,他還帶這些舊東西幹什麼呢?

    「糟子!」

    方偉喊了一聲,急急地從口袋中摸出了愛桑留給他的電話、住址,莫非這個電話、住址也是假的?

    方偉衝到電話旁,急急地撥著愛桑留給他的電話號碼。

    「方偉!你到庭搞什麼鬼啊?」安琪沒從方偉口中問出什麼?見他突然神色緊張,自己也不覺跟著緊張起來。

    方偉聽著電話那端鈴聲一聲一聲地空響,就是沒人接電話,他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他真不願相信愛桑會騙他,他希望這一切都是志翔一個人做的,可是現在他不得不信,而心中對愛桑的那股好感,卻轉成失望與氣憤。

    他丟下電話就往外走,根本不理會站在一旁不明就裡的安琪。

    「方偉!你給我站住!」安琪衝到門口擋在方偉的面前,「你莫名其妙的跑進來,又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然後一句話都不說,現在莫名其妙的又要走,你這是幹什麼?」

    「安琪!我現在沒有辦法跟你說什麼!」方偉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不行!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再走!」安琪執意不讓他走,現在只剩方偉一個人可以給她解惑。

    「安琪!我自己也一團混亂,真的沒辦法跟你說什麼,我現在有急事要處理,你讓開!」

    方偉說完也顧不得風度,推開安琪就往外走。

    「方偉!方偉!」安琪氣急敗壞吼著:「你們全都去死吧!」

    方偉同情安琪,可是想想自己比安琪更慘!所以也無能為力。

    不行!得想辦法追回這一千萬,生意砸了,也就算了。錢一定得追回來,一千萬雖然不是什麼大數目,但就這樣白白被志翔騙走,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對!機場!

    先去機場查查愛桑有沒有搭飛機回去。

    方偉開著車又一路急駛回到了機場。

    他查了每一班出境旅客的名單,確定愛桑真的搭機回去了,而且只有愛桑一個人。

    他又查了一次,確定旅客中沒有志翔的名字,難道自己錯怪了愛桑?

    不!柯志翔既然預謀了這整件事,他就不會傻得跟愛桑搭同一班飛機離開。

    對!他一定從另一個機場搭另一班飛機回去,然後再跟愛桑會合。

    好!既然如此!我也回去,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你們這兩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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