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法則 第二章
    【A】 生活就是不停的周而復始

    在張家的生活讓裴新民想了麻叔和暗格子,他總是和性有不可分割的關系,張家男喜歡他的身體,他和他做愛,命令他擺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裴新民笑他有非凡的想像力,可以做行為藝術家,張家男對此不屑一顧:“藝術是狗屁,王八蛋,只有錢和權力才是最可靠的東西!”

    裴新民知道後院那張畫是他親手畫的,既然如此的鄙視藝術,為什麼還要重提畫筆呢?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一部分,裴新民並不想去問。他不討厭張家男,但也不喜歡他,他不想把張家男也變成林志豪,愛有時候是會殺人的。

    “我想辦一場舞會。”張家男在客廳裡畫了個不大不小的圈子,它把裴新民圈在了當中,顯示著他是這場舞會的主角。

    裴新民本該說你的地盤,你做主,但他實在忍不住嗤笑,他其實並不是那麼刻薄的一個人:“你是沙龍女主人?伊筣沙白二世?”

    張家男狠狠的瞪住他:“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

    裴新民佯裝吃驚:“你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吧。”

    張家男微扯了唇角:“不好意思,我這人一向小肚雞腸。”

    他說的倒是實話,張家男很會記仇,而且專記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這讓他看起來像個任性的孩子,多少是有一點可愛的。

    裴新民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舞會訂在周六晚上,張家男交往的人際圈非常復雜,上至政治要員,下至殺手妓女,他並不在乎一個人的身份,只在乎一個人有沒有可以被利用的價值。

    張家男說,能被利用是一件好事,這說明你至少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裴新民覺得這話是沖著他來的,他存在的必要是什麼呢?陪張家男上床?當然不是,張家男並不缺少一個床伴,裴新民想到了那唯一的一點可能性,他有點冷。

    你見過兩軍對壘時被俘虜的家眷嗎?以及他們的士兵。裴新民對張家來說,顯然是對方的而不是自己的,他所代表的是一個屈服的陣營,所以張家男只會對他做一件事。

    酒會的禮服必須要重新定制,這本身就有諷刺的意味,因為所有的衣服都丟在了林志豪家裡。張家男交給他的禮服裝在一個富麗堂皇的盒子裡面,周圍鑲了金漆,甚至有零零散散的碎鑽,裴新民接過盒子的時候泰然自若,他明明知道張家男的想法,也明明知道對方想干什麼。

    “打開它,你會喜歡的。”張家男的口氣很強硬。

    盒子裡是一件精美的禮服,雪白,華麗,像皮膚一樣的貼切。

    “我想應該會很適合你。”

    裴新民笑了一笑:“是啊。”

    然後他開始脫衣服,他的生活就像這幾件衣服,總是脫了穿,穿上再脫下去。禮服本身並不沒有什麼不妥,他以非常優雅的姿勢,站在了張家男面前:“你讓我想起了麻叔。”

    張家男在這樣的對壘中奇異的並沒有占到上鋒,而他本該是穩占上鋒的:“麻叔怎麼了?”

    “我從暗格子跟他回到三聯社的第一天,他拿了一枝口紅給我。”裴新民在回憶中面帶微笑,“當然,我那時並沒有現在這麼高,我擦口紅很漂亮,你想不想看?”

    他果然就走到梳妝台前拿了一枝口紅,然後面對著鏡子,均勻的,平緩的把它塗在嘴唇上。禮服並沒有什麼不妥,那只是一件女裝,他穿了女裝,擦上口紅,卻仍然不像一個女人。

    很奇怪,他不像女人,但穿著女裝,口紅是淡茶色,華麗而神秘。

    張家男忽然發現他並不能夠理解這個男人,他可以羞辱他,但不能打倒他,他可以進入他,但不能占有他,一系列的誖論讓張家男眼花繚亂。他把他按在了鏡面上,逼著他親吻鏡子裡的影像,鏡子裡是兩個人,口紅同時污染了他和他,張家男搬過他的臉,咬住他殘存的口紅,濃烈的香氣使他做嘔:“我討厭吃女人的口紅。”

    裴新民攬住他的頭:“我又不是女人。”

    “那男人為什麼要用口紅。”張家男極力的想表示他的輕蔑,可是裴新民說:“這就跟我為個麼要穿裙子是一個道理。”

    生活只把臉給予了一些可以要的人,張家男要臉,林志豪要臉,麻叔也要臉,但他們當然也有不要臉的時候,裴新民不禁微笑了。

    張家男討厭他隨時隨地的都能笑出來:“發什麼神經?”

    裴新民被他頂的只能喘息,腦子裡卻在想另外一件事,做愛對他來說只是一種運動,如果不是對方過分的粗暴,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的讓自己勃射精。他想的是麻叔。

    麻叔年輕的時候給一個女人塗指甲油,從手到腳,他說他愛那個女人,誰會相信他的話?女人最終是倒在了他的槍口下,她就是三聯社當初的起灶人明雅輝。其實大家都很不要臉,臉這種東西可以說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張家男把他翻轉過來,他微揚著修長的腿,張家男卻沒有進入他的意思,他只是看著他。

    他是個尤物,他是個人,他可以讓他感受到最極致的快樂,張家男當然也知道麻叔和那個女人的故事,生活總是在不停的周而復始,張家男覺得很危險。

    裴新民又感到了冷,他希望張家男能進入他,這樣他會暖和一點。他在這種行為中得到的快感微乎其微,這就像你從小就在做同一件事,不知道快樂還是痛苦,天長日久,也就麻木了,但他還是喜歡做愛,因此而得到某種安全的感覺。

    他慢慢的坐了起來。

    張家男說出自己的感想:“你讓我覺得危險。”

    裴新民笑了,殘存的口紅讓他看起來有一種古怪的妖麗:“我只是想活下去。”

    就這麼簡單!

    【B】 仿佛是一場舞曲

    裴新民想要活下去,這聽起來是個很動人的理由,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他似乎比別人更辛苦一些。

    酒會的規模並不大,來的人可不少,仔細看過去,會發現許多並沒受到邀請的面孔,他們混雜在人群中,懷著各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女人在這種情況下並不引人注目,然而扎寧蘭是個例外。

    扎寧蘭說我就是來看裴新民的。她提到這個名字,混亂的場面就不約而同的靜了一秒,很奇怪,人們明明就是沖著這個人來的,卻不想提起他,仿佛身體上某個秘不可宣的傷口,輕微的疼痛著,卻不敢告人。

    扎寧蘭卻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她出奇美妙的嗓音大大咧咧的說:“我就是想看看他是個什麼東西!”

    裴新民不是個東西。有人低低的接了一句,所有的人都笑了。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一樣,在這一瞬間,他們因為對某個人共同的看法而結成了盟友,其實他們並沒有見過裴新民,只是聽,道聽途說,拈酸中又有一些綺麗的幻想。

    場子裡響起了小舞曲,女孩子淺綠色的小圓群,雪白的大腿,瞬間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扎寧蘭對這些小把戲不屑一顧,她穩坐,等,然後她發現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張家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人群中了,他的出現甚至沒有引起一絲騷動,扎寧蘭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走過去拍了他一下肩膀。

    張家男回頭就看見了她:“美女。”

    扎寧蘭嗤笑:“少來,你現在對女人沒興趣。”

    張家男眨眨眼睛,明知故問:“那我對誰有興趣?”

    扎寧蘭在他背後尋找那個人的影子,張家男微笑:“你找他?”他眼光微挑,瞟向了角落處。

    扎寧蘭吃了一驚,她看到一個男人,隨隨便便的坐在靠牆的一排長椅上,有些人或許是認識他的,意態悠閒的跟他講一些閒話,他笑起來很好看,但也不至於顛倒眾生,扎寧蘭不禁納悶,張家男到底為了什麼而開這個酒會呢?

    “跳個舞?”張家男向她伸出了手。

    音樂纏綿悠揚,扎寧蘭幾乎有一種錯覺,他們本來就是為了跳舞而來的,跟裴新民一點關系都沒有。她瞬間就反應過來:“你在轉移人們的注意力,為什麼?”

    張家男把她的手交給了裴新民。

    她終於碰到了這個傳說中的男人,他背棄麻叔,謀殺林志豪的老婆,又投向張家男的懷抱,可是他輕松自在的站在這裡,像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居家男人。扎寧蘭狠狠的捏住了他的手:“什麼行當都有它的規矩,江湖就像演義圈,你要懂得先來後到,明白道義!”

    裴新民微微的笑了。

    他一笑扎寧蘭就有些臉紅,他笑的很濫情,風流入骨,卻不知怎的就有一種包容的意味,讓扎寧蘭覺得自己很小,只是個小女孩,他聽她說話,但卻並不放在心上:“我們跳舞。”

    扎寧蘭氣憤:“我在跟你說話!”

    裴新民的舞步很踏實,不花俏,讓人覺得放心,扎寧蘭只能跟隨著他,步伐也漸漸穩定,其實跳舞也沒什麼不好,酒會本來就是為了跳舞的。扎寧蘭想到了自己,她從演藝圈混到江湖中,就如同這舞步一樣的飄,她想做什麼,有誰會聽她的一言半語,冥冥中自有定論,每個人都不過是隨波逐流。

    裴新民輕聲說:“人這種東西挺奇怪的,一輩子就只能跟命斗,能做的事不多,就只是活著,看它怎麼折騰你而已。”

    扎寧蘭一震,她去看這個男人,從他眼中看到的不是悲傷而是豁達,扎寧蘭忍不住想問,關於你的那些傳聞到底是真是假,但並沒有問,真真假假,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重要。扎寧蘭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她當然明白,每個人的命運不一樣,人生不一樣,選擇不一樣,有許許多多的迫不得已。

    道義這個東西,其實說到底,也只是給白癡和偽君子聽的。

    一曲舞終,她站在了裴新民對面:“我好像有點明白張家男的意思了。”

    裴新民只是微笑,他是那麼華麗而另人眩目的一個男人,話卻不多,也許並不需要他說什麼。

    “他本想借羞辱你而羞辱林志豪,因為在他眼裡,你是林志豪的人。”扎寧蘭頓了一頓,又說““可現在他保全你而保全他自己,他給你面子,也就是給他自己而子。”

    這是不是說他已經承認你是他的人了呢?你說服了他?你征服了他?

    扎寧蘭回頭看向張家男,那是一個頑石一樣堅硬的男人:“他很危險。”

    同樣的形容詞裴新民在張家男的嘴裡也聽到過,他說自己很危險。扎寧蘭上下打量著裴新民,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你也很危險。”

    “但你們兩個是不一樣的。”扎寧蘭說,“他是石頭,你是海綿,他會把所有的一切反彈回去,而你會把所有的一切吸收進來,你們兩個是天生的一對。”

    裴新民微笑了:“你更像一個詩人。”

    扎寧蘭聳了聳肩:“你知道的,理想和現實是兩回事,我做過流行歌手,但不得不回頭來當這個破爛頭目。”

    她說頭目是破爛的。裴新民想,這就是人的命的不同。他付出了一切才走到了林志豪身邊,卻永遠也不可能爬到他的位子上,即使林志豪死去,他也會有兄弟和兒子,就像扎寧蘭。裴新民微微的一笑,看著這個女人,扎寧蘭的臉就又紅了:“干嘛這樣看我?”

    扎寧蘭所接手的龍風堂和麻叔的三連社實力不相上下,而她還沒有長大,而她是一個嬌俏美麗的女孩子,裴新民抓著她的手微緊了一些。女人在很多時候都要比男人好應付。

    扎寧蘭說:“我要走了。”語氣裡已經有纏綿的意味。

    裴新民緩緩的松開了手。

    他們的接觸冠冕堂皇,不過是一場舞曲。

    【C】 曲終人散 還剩下些什麼呢?

    扎寧蘭用petty arclay香水,濃香型,適合妖女和蕩婦,而她卻是一個長發披肩,清秀而暴烈的女孩子,這樣的反差反而使她有一種奇特的魅力。香氣留在裴新民手上久久不散。

    傭人在收拾殘局,殘花殘酒以久殘留下來的杯子,都有一種頹敗的痕跡,過去了的東西,沒有價值。張家男斜倚上長長的沙發上,兩腳搭上了椅背,他沒喝酒,但卻有一點醉意。音箱裡有DAK BULE有的余音,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哼哼,像是意猶未盡。

    裴新民還不太了解這個人,他在他面前一直不敢放肆。張家男比林志豪看起來更粗野,不可捉摸,這個人是麻叔替他選擇的,他只是被被動的推到了他身邊,他向他伸出了手:“過來。”

    裴新民走過,張家男以打量所有物的眼光打量著他,就像扎寧蘭所說的,他沒有讓他當眾出丑,那就代表他已經把他當做了自己的面子,而不是林志豪的面子:“你怎麼感謝我?”

    裴新民想起了那一堆撕碎的禮服,這感激倒是有幾分真意,他所受的羞辱當然不只此一件,但這種事情,還是能越少越好,他隨手折了一枝玫瑰花,送到張家男面前:“送給你的,公主。”

    張家男哈哈大笑:“一點誠意都沒有。”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唯一一次被叫做公主,只是在裴新民這裡,性別的倒錯不但沒讓他不快,反而有一種異樣的新鮮。

    裴新民半跪下去,用向女人求婚的姿態,他當然沒向女人求過婚,唯一的一次,竟也是對張家男:“你是最美的。”

    張家男怔住了,這種情形可真是微妙。

    “被人追求的感覺還真不錯。”他接過花,經過一夜的煙熏火燎,花是不太新鮮的了,他笑了笑,漫不經心的擺弄著“情人的禮物。”

    這套把戲不知道他用來對付過多少人,一個人能顛倒眾生畢竟是有他的理由的,張家男撕開了玫瑰花瓣:“你對扎寧蘭也這麼說?”

    裴新民臉色不變:“她只是個小女孩。”

    “更便於擺布是不是?”

    裴新民微笑:“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結了婚就有會有關系。”

    “有這種可能嗎?”

    張家男把殘余的花瓣扔到天上,然後看著它紛紛落下來:“雖然我沒指望你為我守身,不過在我眼皮底下,對扎寧蘭,你還是安份點好。“

    裴新民輕聲反問:“你在擔心些什麼?”

    張家男一把揪住了他的頭發:“你說呢?”

    裴新民在他的注視下垂下了眼簾:“我也是個男人。”

    張家男冷笑:“你不過是想活下去,活下去之後,又想到你是個男人了?”

    裴新民輕吁了口氣:“你也好,麻叔也好,你們這些人,都讓我覺得不可靠,我沒有說謊話,我只是想活下去,扎寧蘭看起來要可靠一些。”

    張家男看了他許久,終於緩緩的松開了手。

    裴新民跌坐在地上,被張家男盯住絕對不是件愉快的事,那讓他想起了暗格子的毒蛇,半夜裡他會被它們奚奚索索的聲音驚醒,那時他所看到的,也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它們冷漠,驕傲,狠毒,酷似他面前這個男人。

    這倒讓裴新民生出一種異樣的親切感,他熟知毒蛇的秉性,只要你不去故意的招惹它們,它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任何人的。他把手放在了張家男的肩上:“原諒我,我和你們不一樣。”

    張家男沒有拒絕他,他的手滑進了張家男的衣襟裡,最親密而又最疏遠,最冷漠而又最熱情,這個時候,張家男卻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林志豪的老婆是你干掉的?”

    裴新民褪去了他的褲子,慢慢的跨坐在他身上,他性器很大,坐下去的時候會有點痛,裴新民欠了欠身子,張家男用手壓住了他,逼得他不得不繼續下去:“不……不是……”

    張家男想也不會是,以裴新民的性格,他寧願委曲求全也不會去殺人家的老婆:“那他為什麼把事情推到你頭上?”他略一挺身,裴新民呻吟了一聲:“你不要亂動。”

    “我在問你話。”

    裴新民感覺他大而灼熱的性器,在小腹間猶如一把利劍,那熱度不斷的膨脹,幾乎把他撐裂,他不得不上下擺動著,以此保持平衡,他腦子裡很亂,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張家男享受著他的服務,這是他應得的,可以想像,明天林志豪就會大發雷霆,把他張家男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這個仿佛是為了裴新民,但事實上,同城會和刀和會早在很久以前就勢不兩立,跟裴新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只是把這些更加的表面化了,完全浮在了水面上。

    張家男覺得很舒服,他半瞇起眼睛,仿佛在午後的茶會上。

    林志豪捨得摒棄這樣的尤物嗎?

    張家男雙手抱在腦後,從半開半闔的眼縫間,他看著裴新民,他想起多年以前的一部港制影片,A到B方臥底,B到A方臥底,卻最終都被對方同化,成為了對方的一份子。張家男彈了彈他始終無精打采的陽物:“自己不投入的話,玩起來有意思嗎?”

    裴新民身子向後仰去,汗水讓他看起來份外的性感:“服務別人,別有一番樂趣。”

    張家男笑起來,會這樣回答的人,恐怕只有裴新民,他決心賭一賭。他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沙發並不是太大,他們兩個人身材又都很高,幾乎滾落下去,張家男感覺這種姿勢更貼近,更加的密不可分:“一起來才好玩是不是?”

    裴新民從他的話裡獲得了另外一種信息,這讓他前所未有的亢奮。

    張家男在幫他手淫,他手指修長,早年長期握畫筆,所以有細微的硬繭,摸在皮膚上疼而微癢,刺激。張家男現在終於勃起了,做愛是兩個人的事,如同戰爭,只有一方投入就索然無味:“你熟知林志豪的一切,有義務幫我干掉他。”

    裴新民笑了:“你需要我?”

    他緊貼著張家男的身體,這樣的問話具有不可捉摸的煽動意味。

    “當然需要。”張家男用性器來說話,身體上的交流遠比心靈更容易,也更默契,他在他的體內,他知道他在想什麼嗎?我就像我的大屌一樣的需要你,這樣的比喻算不算恰當呢?

    【D】 我們來談談林志豪吧

    裴新民發現他雖然跟很多人做愛,卻很少和人睡覺,睡覺和做愛是兩個概念,道上的兄弟都喜歡用睡了他的女人來表達一個動詞,這其實是不正確的,在裴新民眼裡,做愛只是一個和吃飯一樣方便而普通的詞匯,睡覺的意義卻頗為重大,這至少代表了,你在一個人的身邊,可以全身心的放松,甚至性命相交。

    裴新民和張家男赤誠相對,他們沒有睡覺,他們在談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林志豪。張家男漫不經心的,張口就問出了那個眾所周知的事實:“你喜歡他?”

    和一個有肌膚之親的男人談另外一個和他有肌膚之親的男人,這種感覺真是微妙,近乎於意淫。

    張家男有些下流的微笑著。

    裴新民不置可否。

    “他的家伙大不大?”張家男披了一件睡袍,穿和不穿沒什麼兩樣,他盤腿而坐,性器大大咧咧的朝著裴新民,他的做派實在很讓人不可忍受。

    但裴新民只是微笑,這麼多年來他早就練成了寵辱不驚的本事:“不知道。”

    “不知道?”張家男提高了聲音,他是為得驚詫,這比知道查爾斯的情人是卡米拉更讓他不舒服,“難道你沒爬到他床上?”

    裴新民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解釋他和林志豪之間的關系,那要扯到一系列的哲學用詞,所謂的柏拉圖式或形而上的,那種微妙而不可言明的東西,他想張家男可以理解,但絕對不屑於去理解,所以他只能用最簡單的一句話:“想,但是沒成功。”

    張家男笑得滿床打滾:“我明白了。”他略一揮手,像君王一樣斷言,他赤裸的身體和權力不搭調,怎麼看怎麼滑稽。“這就是弗洛依德的理論,他因為性欲得不到滿足才導致的變態行為。”

    “不是。”裴新民說,“他和他太太的關系很好。”

    “哈哈。”張家男笑了一聲“你仍然喜歡他。”

    裴新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張家男微微張大了嘴,然後就忍俊不禁,難怪有人說最淫蕩往往是最純情的,這樣的裴新民讓他覺得可愛,他擰了他一把,發現他居然臉紅了。

    那麼林志豪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裴新民說,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林志豪的長相很普通,你可以在大街小巷隨便一個角落裡找到這樣一個男人,他只穿麻布襯衫和布鞋,拒絕所有的化纖織品,他喜歡舒適,追求安靜,也同樣的讓別人舒適。裴新民說:“他給你的感覺就像個隨時隨地,隨處可見的人,就像他一直在你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至命的親和力。

    張家男當然也見過林志豪,奇怪的是,他對這個男人並沒有太深的印象。

    雖然他們是死對頭,但他不會讓你如哽在喉,大多數時候你會忽略他。

    張家男雖然覺得干掉林志豪是當務之急,但更讓他得危險的是,裴新民到這個地步仍然在維護他,這個男人的魅力可見一斑。或者說,他來到他身邊的目的,根本就是為了維護林志豪呢?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瞬間又叉開去,就在剛才他們還親密無間的癡纏著,做愛真是人類最沒有意義的事情,裴新民這樣想著,卻又想到自己依靠性而維持生存的前半生,是不是也同樣的沒有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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