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化娘子 第九章
    丟死人了!

    殷綠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吻得暈頭轉向,最後怎麼下山的都不知道。

    「小姐。」青悅敲敲門低喚,小姐自那一次「嘴腫」回來,已經悶在房裡三天了。小姐生性活潑好動,再這樣下去會悶壞的。

    「小姐,你不作聲,我可要進去嘍。」

    「不許進來!」殷綠兒用棉被蒙頭悶聲的叫。想起那些奴僕了然又笑得曖昧的眼神,她就覺得好糗,他們一定看出來她和凌築做了……哎呀!好丟臉!

    「小咀,姑爺要走了,你不去……」

    猛地,門開了。

    「你說什麼?!」殷綠兒震驚得張大了眼。

    「小姐,你不是叫我走?」青悅故意拿喬的斜了斜眼想,她就知道這招有效。

    「青悅!」殷綠兒不依的撒嬌。自從青悅跟那文公子廝混在一起,好的沒學,捉弄的本事倒學得比她精深,反倒是她堂堂殷家千金自認識凌築以來,就成了大伙茶餘飯後的消遣娛樂話題,偏偏寶姨什麼都不管。

    回想起當初她如何以嚇人、整人為樂,如今卻……真可謂七月陣雨來得快。

    「快告訴我!」凌築怎麼沒透露半點消息?殷綠兒頗不解。

    「好啦!我說,姑爺是回去準備聘禮和請媒人。」

    「不是都已經講好了嗎?」殷綠兒蹙眉想,也不過是少了成親拜堂的手續,大伙早認定他是殷家姑爺了,為什麼還要那麼大費周章?

    「這是古禮。」看小姐緊張的樣子,青悅不由得噗哧一笑。「小姐,就算你那麼急著想嫁人,但傳統的禮俗不可免,你還是乖乖的等著當新娘吧!」

    「好哇!你在取笑我,看我饒不饒你!」殷綠兒嗔怒的拎起裙子欲追打地,

    青悅嬉笑的奔出房門,一時沒留意門檻絆倒,而殷綠兒不假思索的伸出援手,卻無法支撐青悅的重量,結果雙雙倒在門檻外。

    當楊凌築與文秀才親自來探視,看為什麼青悅請個人請那麼久,就剛好看到殷綠兒趴在青悅身上,兩個人狼狽又可憐無辜的望著他們的情況。

    「你們在幹麼?」楊凌築忍不住笑出聲,單手提起沒幾兩重的殷綠兒。

    「需要我幫忙嗎?」文秀才面帶微笑,優雅的扶起尷尬的青悅。「有沒有受傷?」

    青悅窘迫得不敢抬起頭,慌張的欠身後便逃離現場。心想,完了,她在他面前出醜了,最沒形象的那一面給他看見了,完了!

    「你……你不是要走?」殷綠兒囁嚅道,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是啊!就等娘子來相送,結果等了老半天等不到,只好自己來找娘子了。」楊凌築唱作俱佳的長長歎了一口氣。「天下間只有我這個可憐丈夫要出門,還得等娘子來送行。」

    「對不起嘛!」都怪青悅來通知,話也不講清楚。

    「殷姑娘,這小子開玩笑的。」文秀才實在看不過去一個老實人被楊凌築欺侮,基於正義感他決定揭發楊凌築的把戲。

    「嘿,文秀才,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在和娘子道別,你插什麼嘴?」楊凌築微瞇著一雙富威脅的賊眼,散發危險氣息的逼視文秀才。這小子太不給他面子了,早知道就不該給風雲寨的一丘之貉跟來。

    「綠兒,你千萬別信他。」

    「我知道。」殷綠兒以雲袖半遮面,暗中朝文秀才眨了眨眼,惹得楊凌築醋心大發,霸氣的摟住她的腰,不讓她接近文秀才。他還以為她滿應合的他的話,誰知她下一句卻是——

    「我早就知道凌築這些伎倆,只是不想點破而已,你不覺得有時候裝傻是種藝術嗎?」

    文秀才聞言,不禁放聲大笑。

    楊凌築這才知道她早就識破了。真是糗,好糗!看來日後不可輕忽這機靈的小丫頭。

    ☆   ★   ☆   ★   ☆   ★   ☆

    晴空萬里的一天,殷綠兒起個大早,匆忙跑去找青悅,又害得不少奴僕變成雕像,她在心中直喊,真是罪過。

    「小姐!」青悅一拉開門,下巴筒直快掉到地上。「現在連卯時都還沒到……」

    「走,我們上山去,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殷綠兒笑得春風滿面,連乾糧、早、午餐她都備妥了。

    青悅已聽文秀才提過小姐的朋友是什麼「大人物」,她吶吶的低語,「小姐,我可不可以不去?」叫她陪兩隻兇猛的大黑熊,不如一刀殺了她來得快。

    「不行!」殷綠兒堅決回答,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無奈的,青悅只好委屈又沉痛的點點頭,倏地眼皮一跳,她心想,看來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但願那兩隻龐然大物千萬千萬別發現她們,只是,就怕小姐會去接近……唉!頭痛。

    ☆   ★   ☆   ★   ☆   ★   ☆

    幽靜的山林湖畔

    殷綠兒一早就拖著青悅在這等著,因為她深諳動物們會聚集到湖岸覓食。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她偶爾看到丐幫弟子邋遢的蹤影,就是不見動物們的蹤影。

    「該不會滿山全都是人,因此動物都嚇得不敢出來?」

    青悅的話不無道理,殷綠兒考慮良久才沉吟道:「那麼……」

    「我們回去。」青悅如獲特赦的接口。

    「不!我們去找熊的洞穴。」殷綠兒邪邪一笑,她打定主意非要見到小貓不可。

    瘋了!青悅跌坐在地上,無語問蒼天,「小姐,我可不可以守在這裡?」她對體形巨大的野獸會感到畏懼和卻步,

    「也行,要是遇到獅子、老虎……」

    「我去!」聞言青悅從地上一躍而起,想起被兇猛的野獸追殺的,她仍心有餘悸,渾然未覺殷綠兒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

    ☆   ★   ☆   ★   ☆   ★   ☆

    走在了無人煙的偏僻路徑,四周全是蔽日的參天古木,見不到半絲光影,只有陰森森的風在空氣中流動,令人毛骨悚然。

    「小姐,你確定走這沒錯?」環顧四下野草籐蔓叢生,幾乎見不到路的蹤影,青悅真的很懷疑會不會迷路了,愈想心裡愈發毛。

    「應該是這附近才是。」殷綠兒不敢告訴青悅她根本不知道地點,只憑著記憶回想第一次見到小狗和小貓的窩。

    「應該!」青悅提高音量,倏地,一陣困獸的嘶吼聲微弱的傳來,令她停下腳步。

    「怎麼了?」殷綠兒回頭看她。

    「左邊的叢林好像有什麼東西。」青悅神經繃緊,有如拉緊的弓弦,腳步開始倒退。

    「走!」青悅還來不及踏出一步,就被殷綠兒抓著走。「我們去瞧瞧。」不知為什麼,隨著吼聲愈大,她心裡愈隱隱不安。

    「小姐,走慢一點。」青悅跟不上她的速度,氣喘吁吁的道。

    當她們趕到現場時——

    「不……」殷綠兒的尖叫聲及時被青悅給摀住。

    眼前滿地血漬斑斑,數十名蒙面人以刀箭攻擊正奮力保護小貓的小狗,小狗那憤怒的咆哮、痛苦的嘶吼聲幾乎撕裂了殷綠兒的心。

    她哽咽的咬著下唇,淚如珍珠般滑落,心中發出無言的吶喊,為什麼?為什麼要獵殺無辜的動物?

    「小姐!」青悅強抑激動的情緒,低聲阻止,「不可以,我們沒有武功,不能……」

    「住手!」殷綠兒不顧青悅的勸阻,掙脫她的箝制,跌跌撞撞的街出來。

    「不好!有人發現。」

    「動作快一點。」

    蒙面人的頭頭被她突然的出現嚇一跳,立刻派兩個人阻擋她前進,而另一方面,他們冷血無情的以車輪戰的方式將一把把白晃晃的利劍插入小狗的身體,霎時,白刀進、紅刀出,一個個窟窿血噴如注,令人怵目驚心。

    而他們似乎殺紅了眼,毫不留情,一刀一劍不斷攻擊強悍矗立、威武不屈的小狗。

    眼看龐大的小狗搖搖欲墜,殷綠兒雙眼淹滿淚水,咬緊下唇,奮不顧身的試圖闖關。

    兩名蒙面人制不住她,反射性的揮刀。

    「啊!小姐,危險!」青悅驚叫,飛奔過來用力推開渾然不知危險的殷綠兒,替她擋下這兩刀。

    「啊——不!」被這聲警告驚得回過頭,殷綠兒嘶聲尖叫,恐懼揪緊了她的心,渾身顫抖著。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青悅!」她轉身摟住已陷入昏迷的青悅,見到青悅背上皮肉綻開的刀痕,地震驚得痛哭失聲。「求求你睜開眼睛,求求你。」

    事情的發生不過是電光石火的剎那,而她竟無能為力,既無法救自己的朋友,更害得青悅受重傷。

    「斬下熊掌,快退。」

    蒙面人的頭頭見發生突發狀況,連忙喝令眾人動作快一點,

    「不可以!」殷綠兒無力阻止,只能哭喊著,眼睜睜看無情的刀把揮落,一瞬間,鮮血如水霧噴般散在空氣中,灑落綠地。

    接著,「砰!」傲挺的小狗終於不支倒地,殷紅的血染紅了大地。

    「不!」殷綠兒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   ★   ☆   ★   ☆   ★   ☆

    血!殷紅詭異的血,一滴滴聚成了血河,流動著死亡的氣息,躺在血河中央的赫然是小狗和青悅……

    「不!」殷綠兒驚醒,這才注意到她是睡在床上,這裡是她的閨房,寶姨、爹和凌築立於床側,可見得一定是夢,她在作惡夢。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楊凌築關切的探問,天知道,當他趕到山林時,看見她躺在血泊裡,他的心跳幾乎停止,剎那間恐懼撕裂他的靈魂。

    幸好她只是暈過去了,身上僅有幾處擦傷,他才感覺到心臟的跳動。如果她發生什麼萬一,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你們怎麼都圍在這裡?」殷綠兒一臉困惑,揉揉昏脹的頭。

    「你不記得了嗎?」寶大娘小心翼翼的詢問,不敢提及發生的事,避免喚醒恐怖的記憶。

    「記得什麼?」殷綠兒不解,為什麼大伙都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她?「有什麼不對嗎?」害她以為身上哪里長了一塊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殷剛中眼眶濕熱,連忙撇開臉,悄悄拭去眼角的濕潤。

    「爹,你怎麼哭了?」殷綠兒皺眉想,怎麼一覺起來大家都怪怪的?

    「沒有,爹是眼睛跑進砂子了。」

    「屋裡又沒風,怎麼會有飛砂?」殷綠兒掀開棉被,作勢要坐起時,忽然想到的問:「青悅呢?怎麼沒看到她的人?」

    「青悅她……」寶大娘欲言又止,不忍她再受到刺激。

    「她沒說去哪嗎?」該不會又跑去幽會了吧?她心裡竊笑,還好一切都沒變。

    「她……她和文秀才在一起,不會有事的。」楊凌築避重就輕的答覆。

    「真是的,去哪也不說一聲。」殷綠兒沒好氣的想,有了情人就不要主子了。

    「綠兒,你真的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啊!你幹麼捏我?」殷剛中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委屈似小媳婦的瞄了瞄面無表情的寶大娘。

    「綠兒,你好好休息,我跟你爹先出去了。」寶大娘冷冷的瞪多嘴公殷剛中一眼,警告他噤聲。

    「綠兒,爹和你寶姨這些天都會在家裡,有什麼事叫爹一聲。」不待話聲落下,殷剛中就被寶大娘拉出房門外,留下楊凌築與她凝眸相對。

    氣氛一下陷入沉寂。

    看著因目睹悲劇,無法承受打擊而選擇遺忘的殷綠兒,楊凌築整顆心為之擰痛。

    「你……你怎麼回來了?」她不解的問,這些天他不是忙著準備婚禮的事嗎?

    「我想你,所以來看你。」

    聽到他露骨的話,殷綠兒仍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吶吶的低語,「反……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不急在一時片刻。」他為什麼一直盯著她瞧?他深情的凝眸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害她渾身發熱、心跳加快。

    以後?如果他沒趕到,天知道還沒有沒以後?想到可能失去她的恐懼,楊凌築的胸口為之緊繃,他伸手猛然抱住她,感受她的確活在他懷中。

    殷綠兒被猝來的擁抱搞得一頭霧水,心口卜通、卜通的亂跳,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了?」她在床上,而他摟著她透不過氣,逾禮的行為有些曖昧。一陣戰慄流過她體內,使她帶著期待和害怕的心理。

    該不會他想……對男女之事雖一知半解,但洞房的事她曾聽寶姨提過,就是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接著就行洞房……但那應該是成親以後才做的事。

    「你……你快起來。」她慌張的試圖推開他,心中莫名鼓噪著。

    須臾,楊凌築放開一點距離,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使她神經竄過一陣寒意。

    「雖……雖然我們是未婚夫妻……我爹和寶姨也認同你,可是,並不表示我們可以胡來,成親前圓房是不合禮教的,所以你……你應該尊……尊重我。」殷綠兒愈說愈小聲,連頭都不敢抬,臉頰早巳紅得似煮熟的大蝦子。她想,如果他是正人君子的話,他應該會明白她的意思,就怕他不是。

    聞言,楊凌築一怔,旋即捧腹大笑。他連想部沒那麼想過。

    這一笑使他餘悸未平的懼怕稍稍舒緩下來,慢慢鬆開她。

    「我說的是實話。」他的笑聲惹惱了殷綠兒,因為在乎,所以她希望擁有相同的想法。

    「我沒說不對呀!」他撫額,真佩服她的胡思亂想。如果他真的要強佔她,絕不會拖到現在。徐緩的捧起她嬌嗔的小臉蛋,他溫文一笑道:「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會希望保留最完美、純真的一面給愛人,我也是這樣想。我不是說過嗎?你是我一見鍾情的女孩,也是生命中惟一的愛。」

    雖然聽過很多次他大膽的示愛,卻沒這次的感受強烈,他如此懇切,令她臉紅心跳。

    「你……你真是童子之身?」殷綠兒羞澀的懷著好奇,小心翼翼的問。

    她羞赧的語氣惹得楊凌築開懷大笑,邪惡的道:「想要證明嗎?」

    殷綠兒微嗔的掄起小拳落下,接觸到他的臉頰時,卻變成輕柔的撫觸,以掌心摩挲他粗獷的輪廓,結果她的手被他握個正著,他在她掌心上落下柔若春風的吻,一切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   ★   ☆   ★   ☆   ★   ☆

    這些日子,為預防殷綠兒想起發生的悲劇,楊凌築隨侍在側,每天伴著她遊山玩水,忘懷塵俗。

    他們兩人如膠似漆,感情進展迅速,讓殷剛中看在眼裡、吃味在心裡,偏偏寶大娘嚴正聲明的警告他不許多事,免得他那張大嘴一開口沒好事。

    「爹,青悅到底去哪了?」殷綠兒已經產生疑問,為什麼要派新的丫環給她?青悅即使不在家,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青悅。

    「楊……楊少幫主呢?」殷剛中不知怎麼回答,只好轉移話題的問。這小子不是每天黏他女兒黏得很緊嗎?怎麼這會不見人影。

    「他回丐幫分舵去了。」據說是有盜獵者的消息,本來她也想去,可是他硬是不讓她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這樣跟爹說話的嗎?」殷剛中故意擺出嚴父的權威,迴避她的追問,心中祈求寶大娘趕快出現,他支撐不了多久了。

    「爹,你有事瞞著我?」殷綠兒嗅到不對勁,就如同他擅自作主賣掉山林時一樣,不像平常的他。

    「我……我肚子痛。」殷剛中捧肚子哀號。

    「別裝了,你身體壯得跟頭牛一樣,再裝就不像了。」她在心申斥道,每次作戲都是這招,老套了。

    「真的,我剛剛吃了丫環送來的糕餅,也不知道裡面加了什麼東西。」現在的小孩子不好騙哪!他不禁暗叫不妙。

    「哦!」殷綠兒挑起一道眉。「那我去叫人請大夫。」她倒要看看爹還有什麼把戲。

    「不、不!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可以了。」要是大夫來了豈不揭破?他連忙拒絕。

    「我送你回去。」說著,殷綠兒作勢要攙扶他。

    「不用了……阿賓。」正巧,長廊上迎面走過來的正是羅臣賓,殷剛中如見救星的喊道。

    「老爺、小姐。」羅臣賓抱拳作揖,謹慎的察言觀色。「發生了什麼事?」

    「我爹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殷綠兒言外有意的咭笑。「我想請問賓叔,爹今天吃了什麼?」

    「炒飯!」

    「糕餅!」

    他們兩人同時回答,然後相視一眼。

    「到底是什麼?」

    「我想老爺的意思是他在吃完炒飯後,再吃糕餅才會引起胃痛。」

    「原來是這樣。」殷綠兒笑得狡檜,詭異的打量他們。「既然賓叔對我爹吃什麼飯、拉什麼屎都瞭若指掌,想必對府內大小事也應該很清楚。」

    「敢問小姐所問何事?」羅臣賓不卑不亢的道,心-卻不由自主的發毛。

    「青悅去哪了?你是總管,應該不會不知道吧?」殷綠兒笑得好甜的問。

    「不能說。」殷剛中挺直了腰,用眼神示意羅臣賓。

    其實不必他警告,羅臣賓也自有分寸,只是他這句「不能說」太引人疑竇。

    「什麼不能說呀?」殷綠兒看著兩個大男人眉來眼去,心細如髮絲的她豈會看不出異樣。「爹,你肚子不痛了嗎?你不是要回房休息?」

    「我……我好多了。」露出馬腳的殷剛中不好意思的吶吶低語,他是擔心羅臣賓會說溜了嘴才不敢離去。「就由阿賓送我回房。」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她話是對羅臣賓說的,靈慧敏銳的眸光卻瞟向一旁神色略微慌張的父親。

    「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問他。」殷剛中嚷嚷的搶道。

    「老爺。」羅臣賓皺起眉頭。再這樣下去,小姐不起疑才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果然,全宅的人都有事瞞著她,丫環奴僕見她如見牛鬼蛇神似的,當她有問題時,不是推說不知道就是三緘其口,沒想到連她親愛的爹也是顧左右而言他。

    羅臣賓無奈的搖搖頭吁歎一聲,「小姐,你去問寶大娘吧!」他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   ★   ☆   ★   ☆   ★   ☆

    幽靜的書齋內,寶大娘與楊凌築對坐品茗。

    「查的結果如何?」

    「主謀是城外的周大富。」楊凌築面色凝重的道。「現在由丐幫弟子暗中監視中。」

    「那青悅的情況怎樣?」

    「傷及肺腑,仙丹靈藥……」

    「不!」猝不及防的一聲驚懼嘶吼來自門口。

    楊凌築回頭,赫然發現臉色慘白的殷綠兒,他驚愕的衝上前,「綠……」

    「走開!你騙我的是不是?那不是真的。」霎時,痛苦的回憶如浪潮般湧上她腦門,她感覺一陣昏眩,連忙扶住門勉強站立。

    「綠兒,不可以無禮。」寶大娘也很難過和無奈,但表面偽裝平靜。「楊少幫主已經盡力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殷綠兒捂著耳朵,咬著驚悚的下唇,連咬出血絲都渾然不覺痛。

    「那不是你的錯。」望入她眼中的抑鬱和悲慟,楊凌築害怕她會給自己壓力,內疚會使她走進死胡同,他的胸口擔憂的緊縮。「求你別再自責了,不是你的錯。」迅雷不及掩耳的衝上前,他緊緊抱住拚命搖頭的她,跟著悲慼的她一起淌淚。

    「不是的!我不相信。」殷綠兒兩眼空洞,淚如雨下,喃喃自語。

    見狀,連一旁的寶大娘也不禁鼻酸,以雲袖掩面哽咽,為了保持威儀,她別開臉拭去淚,然後回頭,表面已恢復冷靜。

    「青悅她沒死。」寶大娘深吸一口氣道。「不過傷得很重,文秀才送她去飛龍堡找天下三大神醫丁劍秋之女丁小亞就醫。」

    「我要去看她!」殷綠兒哭喊著。都是她的錯,青悅是為了救她才犧牲的。「求求你帶我去。」如果青悅因她而死,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可以帶你去,不過……」楊凌築暗忖,至少要等青悅脫離險境,若是讓她看見青悅傷重的情形,她一定會悲慟萬分,再加上滿心愧疚吞噬去她的靈魂,她可能會痛不欲生。

    他受不了失去她的打擊,與其看她變成行屍走肉,倒不如等一切穩定下來再說。更何況青悅並非了無生機,就看刁鑽女神醫丁小亞的功力了。

    「不過什麼?」殷綠兒抓緊他的肩膀,心中擔心、害怕著從小伴她長大的青悅如果有什麼萬一。

    楊凌築遲疑了一會兒才沉吟道:「你想不想見盜獵的主謀者?」他不知道這個時候告訴沉浸在悔恨和哀愁中的她這件事,藉以轉移她的注意力是對還是錯?

    「就是兇手?」殷綠兒悲憤的低吼,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些殘忍的盜獵者是怎麼對待小狗,毫無人性砍下它的手腳的。「帶我去!」她咬牙切齒的迸出恨意道。

    看著憎恨的火苗在她空洞的瞳中簇起,楊凌築真的不知道失去理智的她會做出什麼事?但擔憂、後悔已無濟於事,現在只能希望青悅早日清醒,希望綠兒在憤恨的火焰下仍能保有她那顆純真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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