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超浪漫 第九章
    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花了寶貴的十兩銀子,小冬搖身一變成了個嬌美動人的姑娘,穿著件雪白宮裳,領口袖子繡著朵朵淡紫小菱花,裙擺曼妙搖曳生姿,繡花鞋上綴著的小紫絨球隨著她的步伐可愛地搖動著。

    她忽然發現街上的人都不禁多望了她兩眼,眼底閃著掩不住的驚歎……小冬驀然信心大增了起來。

    從來就沒有這樣打扮過自己,可是只要想到阿飛哥哥在看到她的那一-那,該會有多麼的驚艷?她的胸口就塞滿了熱呼呼的感覺,又甜甜地在四肢百骸散放了開來。

    想像著他驚喜激賞的眸光,她又大手筆地挑了一支金鳳釵,還有瓶瓶罐罐的香粉胭脂。

    小冬抱著女孩兒家裝扮自己的武器,飛奔進客棧大門,店小二們正忙碌的佈置客棧,掌櫃的則是盯著進度,根本無暇注意到那一團雪白色像兔子咻地衝過去的影子是什麼,自顧自大聲呼喝「手腳俐落點啊!」、「都給我機靈點!」、「哎喲!掛歪了!你這蠢蛋!」

    小冬打開香粉盒子,不由分說地全往臉上抹去,這還是她這輩子頭一次妝點自己,所以根本不知下手輕重有天壤之別,只見她把香粉厚厚地抹滿整張小臉,接著拿出胭脂片,嘴巴啊地大張壓抿了上去,待鬆開時,火紅的小嘴登時變成了三倍大。

    偏偏坑人的銅鏡映照出的人影模模糊糊,只大概看出了個輪廓,她也不細究自己的妝到底有無問題,便強捺著喜悅迫不及待的走下樓。

    「曹姑娘,統統都弄好了,可累得老朽我連口茶都沒法……噗!」掌櫃的剛吸進嘴裡的茶水噴得老遠,滿面驚駭地瞪著她。

    「就是說嘛,我們可以說是很……哎喲我的娘呀!」

    伴隨著驚叫聲而來的是椅子、梯子和店小二們乒乒乓乓摔了一地的巨響。

    「你們見鬼啦?」小冬惱怒地皺起眉頭,丹鳳眼不爽地瞪著他們。

    嘖!這輩子沒見過真正國色天香的美女嗎?

    也難怪啦,寧鳳城雖然不小,可也不怎麼大,居民們的眼界有限,無緣得見夠資格稱得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色。

    她沒好氣地抬腳跨過地上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呃,是身體,來到一張上頭擺著奇形怪狀綠色物事的桌子邊,疑惑地挑起眉。

    「掌櫃的,我明明托你放的是花團錦簇的花兒呀,可桌上擺的這一堆是什麼東西?」她瞇起眼仔細端詳,奇怪,怎麼越看越眼熟?

    掌櫃的強忍住驚嚇,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訕訕然解釋。

    「曹姑娘,是這樣的,我知道你要的是花,但是大冬天的臨時去哪兒找花?不過你放心,這顆包心菜是我老婆自個兒種的,保證新鮮翠綠、生意盎然,放在這桌上絕對是生色不少呀!」他慇勤地道,「而且你沒聽過最近流行在城裡的那首曲兒嗎?」

    「什麼曲兒?」她愕然問道。

    「包心菜是種大好菜,姑爹姨媽搶著栽,別的都不愛!別的都不愛!就怕郎不給采,青春年華,你要珍惜它……」掌櫃的邊唱邊手舞足蹈,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樣。

    小冬好想哭,但更想抓起「新鮮翠綠、生意盎然」的包心菜往掌櫃的嘴巴裡塞去。

    唯一阻止她這麼做的原因是她一身秀氣婉約的女裝打扮。

    「掌櫃的,除了包心菜外,應該沒有什麼是跟我當初交代的不一樣了吧?」她咬牙切齒,勉強擠出聲音。

    「沒問題,其他的大大沒問題!」掌櫃的慇勤陪笑。「您看,這滿桌的好酒好菜全是本店大廚精心之作,琵琶雞、五柳魚、東坡肉、口磨蒸雞湯、蒜白青江菜、筍絲燜蠔菇、相思糯米球、桂花棗仁包……色色香、味味美,包管您吃了還想再吃。無論是婚喪喜慶大宴小酌,都是信心的保證,最好的選擇!」

    「明白了、明白了。」她揉了揉眉心,就看在菜餚著實色香味俱全的份上,馬馬虎虎算了。

    「曹姑娘,你覺得除了菜之外,本店的精心佈置如何呀?」掌櫃的忍不住炫耀了起來。

    小冬抬頭環顧四周,眼珠子差一些滾了出來,隨即氣急敗壞大吼起來──

    「這堆粉紅色的大蝴蝶結是怎麼回事?」

    樑柱上、窗台邊、門框頂、椅腳下,包括樓梯扶手,都系滿了足足有一個人向兩旁伸長手臂那般大尺寸的粉紅色緞布蝴蝶結花,地上甚至還有條粉紅色的「紅毯」,上頭的圖案也全是蝴蝶結花……她眼都花了!

    「是這樣的,這是本店專門招待頂級貴賓才有的佈置喲,上回錢員外的千金出嫁,同我商借這一整套,我還不借呢!」掌櫃的沾沾自喜道:「這個點子也只有我這種商業奇才想得出來,曹姑娘,你說是不是啊?」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如果說他們被她的「艷光」嚇到,那麼現在她也被他們的「隆重」驚到了,所以一人嚇一次,就當打平!

    「隨便啦,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著?」她歎了一口氣,「掌櫃的,我還是很感謝你的。至於這一切的準備,我也會打點好豐厚的賞銀給你和小二哥們。」

    「呵呵呵,那就貪財了。」有豐厚賞銀拿,掌櫃的樂得渾然忘記小冬臉上的「女鬼妝」,高高興興地踹醒躺在地上裝死的夥計們。「喂喂,上工了,別以為裝死就可以躲懶啊!」

    小冬好氣又好笑,不禁搖了搖頭,見時候差不多了,忙在桌邊落坐,緊張地等待莫飛回來。

    可是一個時辰接著一個時辰過去了,眼看著從晌午等到了過午,然後是午後,最後是黃昏,前來投宿和吃飯的客人只要一踏進門檻就被她的女鬼妝嚇跑了,偌大的客棧大堂空蕩蕩的,只有她和一臉苦瓜的掌櫃,更顯寂寥冷清。

    為什麼他還不回來呢?

    就算知府大人和一干人等簇擁著他要簽名,也該簽完了吧?

    天都黑了,月亮也都出來了,他為什麼還不回來?

    小冬滿心熱情和期盼逐漸隨著辰光流逝而冷掉了,不勝寒苦地環臂抱著自己,卻還是驅逐不出深入骨子裡的悲傷和寒意,推卻不散胸口椎心的翻絞和痛楚。

    他真的太快樂了,所以快樂到把她忘了嗎?

    「呃……曹姑娘,照我看啊,莫公子應當是被知府老爺邀請去吟詩作對了。上次我本家兄弟也是這樣,不過那次倒沒這麼久,只半個時辰就回來了。」掌櫃的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淒涼的模樣,不禁有些同情,「你……要不要先回房卸妝,然後好好吃頓飯,我想莫公子不會見怪的。」

    她黯然地望向掌櫃,小小的臉蛋上,塗成圓圓的紅唇和抹上厚厚脂粉的雙頰完全失了顏色,淒楚得令人不忍卒睹。

    「掌櫃的,我長得很醜嗎?」她輕聲問道。

    「呃,當、當然不醜。」掌櫃的見她這模樣心裡一酸,忙安慰道:「你天真活潑又可愛,怎麼會丑呢?」

    「可是我一點都不天真活潑可愛,我很壞,我滿腦子陰謀詭計,我見錢眼開,我的良心幾年前就扔在路上了……」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哽咽了起來。「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因為這樣……是我不夠好,所以阿飛哥哥才會一轉身……就把我給忘了的……」

    晌午時分那被遺棄的景象再度浮現在她腦海,她不禁顫抖了起來。

    不對,阿飛哥哥不是那種人,他一定是遇到什麼棘手麻煩的事,在路上被絆住了。

    再不就是發生了什麼事……不!老天爺,求求禰要保佑他,千萬別讓他出什麼事。

    「要相信他,相信他!他不是那種見利忘友的人,也不是有了富貴浮名就將心頭人忘得一乾二淨的王八蛋……」她緊緊環抱著自己,語氣卻好不飄忽脆弱。「可是……我是他的心頭人嗎?」

    一直以來,她理所當然地巴在他身邊,汲取著他帶給她的幸福和溫暖,總以為兩人彼此心照不宣,可是仔細想想,她究竟擁有了什麼?

    他是一個多麼出色卓絕頂天立地的好男子,允文允武又善良可愛,反觀她呢?

    她承認自己不是爛好人,心腸比起他也黑多了,騙起錢來面不改色,每晚還能心安理得的睡得飽又香,還有她的臉皮也比他厚多了,什麼肉麻噁心的話都敢講……但是在他心底,也覺得她是這樣子的嗎?

    「天,我的頭好痛。」她摀住臉,疲憊至極的低語。

    再繼續撻伐自己下去,恐怕她連坐在這兒喘氣的資格都沒有了。

    阿飛哥哥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她的喜怒哀樂不知在幾時,已然繫在那個英挺偉岸的男兒身上,這顆心、這縷靈魂早就不屬於自己的了。

    只有他眼底那兩簇燦爛溫柔星光,才能照亮她心中的黑暗,驅盡寒冷帶來朝陽。

    但是她等了好久好久,燈已昏,月已殘,他還是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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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飛被灌醉得東倒西歪,最後還被熱情的魯知府帶到西廂貴賓房留宿。

    他不只一次想起小冬,擔心小冬不知回客棧了沒有?也擔心她是否正在為他擔心,可是眾人慇勤熱切地一杯又一杯的向他敬酒,他完全無招架之力,只能卻之不恭的和人一再乾杯。

    「那個……知府大人,可否讓我先回去……」即使他快醉癱過去,仍舊心心念念不忘小冬。

    「回去?不行……嗝!」魯知府頻打酒嗝地攬住他的肩膀,「人家不要你走,不要不要嘛……咱們再來聯詩作對,好不好?」

    想他魯姬淡當年在京師可是有名的才思敏捷小郎君,可自從二十歲那年來到寧鳳城自縣太爺一路干到知府,官兒是變大了,薪俸是增多了,可是知己卻變少了,尤其能夠和他對文聯句的人更少了。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和他一樣創意無窮的小伙子,又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呢?

    「但是……」

    「沒有但是,總之你就安心在這兒跟大伙慶祝,就當給本官個面子如何?」魯知府冠冕堂皇地說完後,把一顆大腦袋擱在他肩頭上,酒氣上湧咯咯亂笑。「來呀!再來一壇,那個誰誰誰,不是說要敬酒嗎?現在該誰啦?」

    「我!我!我!」起碼有百八十人爭先恐後的舉起手。

    莫飛嚇了一大跳,下巴都差點掉了。

    雖然崇拜他文學才華的人這樣多,多到讓他有點心虛,但是他又忍不住樂得飄飄然,原來只有七八分的酒意瞬間增強到一百分。

    畢竟在春風寨那片文化沙漠裡,有一百零九株大字不識幾個的「仙人掌」,無論他花費多少心力都是對牛彈琴,但今日在寧鳳城眾多的百姓面前,他多年來的積怨今日終於得到申訴,真是美夢成真啊!

    也就是這份翻湧在胸口的快樂和暈暈然,讓他又多灌了上百杯美酒佳釀,他在醉倒前最後一次想起小冬時,對她的擔心逐漸模糊掉,然後他就往後栽倒,人事不知了。

    直到天光大亮,暖暖的冬陽自窗外照射到紅眠床上,莫飛才自沉沉的睡夢中驚醒過來,迅速翻身坐起,頭一個閃進腦海的念頭便是──小冬呢?他好像已經好幾百年沒見到小冬了。

    第二個念頭才是一陣疑惑──這裡是哪裡?

    第三個念頭──

    「哎喲……」他捧著因宿醉而疼痛的頭縮成了一團,「我的頭……嘶……」

    就在他疼得齜牙咧嘴的當兒,等在門外的人聽見裡頭的動靜聲響,忙推門而入,笑意晏晏。

    「莫公子,您起來了。」一名嬌小的丫頭害羞又崇拜地偷瞄著他,手上捧了一隻熱湯壺和條乾淨的帕子,笑吟吟地在銅盆裡注入熱水,打濕了帕子再擰乾。

    莫飛作夢般地望著熱氣上升,水聲嘩啦啦,然後是侍兒扶起嬌無力……呃,是侍兒伸手來擦臉,他愣愣地感覺著溫暖的帕子在臉上擦拭著,宿醉的不舒服頓時消退了不少,神智也恢復了清醒。

    「等等……」他濃眉一皺,「你在做什麼?」

    不對,這時候應該問她是誰才對吧?看來他昨晚真的喝了不少。

    「幫您擦臉呀!」丫頭滿臉都是掩不住的愛慕。

    「呃,謝了,我自個兒來就行了。」他連忙拿過她手上的帕子,強忍著暈眩和頭痛,胡亂在臉上脖子間擦拭了幾下便作數。「這兒是哪裡?」

    「是知府老爺的家呀。」丫頭還是笑得好不開心。

    不知怎地,莫飛忽然很不習慣有姑娘家對他笑成這樣,除了小冬以外,其他的怎麼看怎麼奇怪……小冬?!

    「糟了!」他猛然站了起來,顧不得頭痛便衝向門口。

    他心底驚惶,滿腦子都是小冬小冬小冬……小冬呢?他竟然把小冬丟下這麼久,連讓人捎個口信給她好安心都沒有!

    糟糕了,慘了,她不知急成什麼樣了?

    就在他用力打開門的-那,一張雪白可人的小臉和他撞個正著。

    「呀!」秀氣婉約的少女驚呼一聲,小臉驀然染上紅霞。

    「當心!」他想也未想地扶住她往後倒的身子,隨即疑惑地揚起濃眉,「姑娘是?」

    她偎在他溫暖有力的臂彎裡,神情嬌羞的低聲道:「莫公子,小女子失禮了。」

    「不不,沒有。」他有點心慌又有點尷尬,連忙放開她,「姑娘一點都沒有失禮。」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如此甜美秀氣、溫柔可人的女孩,和春風寨裡跑來跑去的爽朗姑娘們天差地別,害他不知怎麼反應才好。

    「莫公子,你要去哪兒?怎麼不多留些時日呢?」她抬起臉看著他,笑得好恬靜溫柔。「我爹魯知府大人還說今兒個要再跟您吟詩作對呢。」

    莫飛猶豫了一下,勉強對她一笑。「我、我還有點事,就不便打擾你們了,我想我還是……」

    「你要去哪兒?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她有些焦急的問道。

    「啊?」他愣住了。

    「呃,我的意思是……」她小臉瞬間又羞紅了,結結巴巴地道:「我只是……很仰慕莫公子的才華,想多請教您一些。」

    仰慕他的才華?真的嗎?

    莫飛不禁有些陶陶然,又一個拜倒在他蓋世文才下的人,他真是佩服自己呀!真希望大哥和三弟能在這兒,親眼見到這一切。

    呵呵呵……

    不行!他突然驚醒過來,小冬在客棧裡不知道等得有多心急,他萬萬不能耽擱了。

    「莫公子,可以嗎?我可以跟著你去嗎?我不會賴著你太久的,只要一會兒,我只是……只是……」她嬌羞得說不下去了。

    等她試探地抬起頭時,卻發現眼前哪有什麼人影?

    莫公子怎麼不見了?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如果不是看見丫頭在裡面折被鋪床,她還以為自己根本是在作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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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她等了他多久。

    彷彿有千百年的流光無聲地在她身上走過,彷彿牛郎織女已經鵲橋相會無數次,彷彿在她生命裡天黑又天亮又天黑了好幾百回,彷彿……

    她僵硬麻痺地坐在桌邊,一桌早已涼透了的菜餚上頭凝結著蒼白的油脂。

    人一走,茶就涼,人情就像這桌菜餚一樣,過了新鮮失了溫度,就變得再也難以下嚥……是這樣的嗎?

    她幾乎一夜白髮,在瘋狂的擔心與傷心失望之間不斷徘徊,直到天大亮了,岑寂的大堂再度有人聲腳步聲悄悄來去。

    店小二們沒人敢打擾她,每個經過她身邊的都躡手躡腳放慢了腳步,卻怎麼也無法掩飾住眼底的同情和歎息。

    掌櫃心酸酸的,斟了杯熱呼呼的香茶放在她面前,希望能稍稍撫慰她心中的寒苦。

    她就這樣坐了一個午後一個黃昏又一個天黑加一個天亮,一定累極了,可是看她此刻像尊石雕木塑的娃娃般,蒼白得教人不忍看,掌櫃的更不知該從何勸她休憩起。

    「唉……」情之一字真是折磨人哪!

    不知又過了多久,小冬黯淡的眸光突然亮了起來,她睜大雙眼,熱切地望著那抹盼了一整夜的高大身影。

    「阿飛哥哥……」她喉頭乾澀得幾乎擠不出聲音,心頭一熱,立刻就要站起來,可是坐僵了的腿腳絲毫不聽話,再度跌回椅子上。

    莫飛瞥見到她面白得過分,嘴紅的誇張的小臉,不禁頓了一下,滿心的焦灼與緊張瞬間化成了一陣衝動的爆笑。

    「哈哈哈……你的臉?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待會兒打算去唱大戲嗎?」

    小冬精心打扮了這麼久,苦苦傷心地等待了一夜,沒料想到換來的竟然是他的取笑,激動心喜難忍的情緒立時化成了惱羞成怒。

    她板著小臉,強忍住眼淚,不顧雙腿的僵麻硬是起身轉頭大步就走。

    「小冬,你怎麼了?」莫飛連忙追上去,在她一個踉蹌腳軟的當兒,及時伸臂接住她,嚇得險些魂飛魄散。「當心!」

    「不要碰我……」她氣苦地拚命掙扎著,用力拍開他的手。「放開放開放開!」

    「你為什麼生氣?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心急如焚,儘管手被她拍得有些發疼,還是緊摟著她怎麼也不肯放手。「是因為我剛剛笑嗎?」

    「你這個可惡的混球!」小冬強忍了一夜的焦急、緊張、失落和傷心,在這一刻終於再也忍不住爆發開來,對著他的耳朵大吼:「你為什麼昨天下午沒回來?黃昏沒回來?晚上沒回來?黎明沒回來?你說啊,你倒是說說看哪!你知道我都快急死了嗎?你知道我都快嚇死了嗎?」

    莫飛一怔,心裡登時湧起無限的感動和溫馨,可是嘴巴卻比腦子還快,莫名其妙地衝口而出──

    「原來你的臉就是這樣嚇白的呀!」呵呵呵,這話很妙吧?他白癡地傻笑著。

    「你說什麼?!」她替他擔心了一夜,等了一夜,還頂著一臉粉厚得都要龜裂的濃妝,一口茶也沒喝,一粒米也沒吃,換來的居然是他這一句訕笑。「你再說一次!我的臉是嚇白的?好你個莫飛──去死吧你!」

    她惡狠狠地用腳跟猛然往下踩去──

    「啊……我的腳,我的腳……痛痛痛……」莫飛沒想到她會有這一招,痛得放開手,抱著劇痛的腳趾頭齜牙咧嘴地亂跳,連眼淚都飆出來了。「你、你是潑婦啊!有什麼話不能用講的嗎?你平常騙人也就算了,可起碼性子也好些呀,不給人家一個解釋的機會就胡亂發脾氣,一點都不講理……」

    他無心的批評和埋怨無異是在整個人燃燒著熊熊怒火的小冬頭上又倒下一桶油,怒火燃得更熾了。

    潑婦?騙人也就算了?胡亂發脾氣?一點都不講理?

    「人家魯知府的千金雖貴為官家小姐,卻還是溫柔有禮又親切好脾氣,哪像你呀,一點都不知道要……」莫飛碎碎念著,完全不知道自己禍從口出。

    什麼魯知府的千金?難不成他就是因為看人家溫柔體貼,所以才回來百般挑剔她的嗎?

    她氣死了!這個王八蛋……沒良心……

    小冬怒極反笑,笑得尚在抱腳哀哀叫的莫飛背脊莫名掠過一陣寒慄。

    「好,看誰有本事,你就給我等著。」她說得每一個字都是自齒間迸出,語氣冷得讓聽到的人忍不住瑟縮。

    「小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心底有種不詳的預感。

    「說我是潑婦嗎?說我愛騙人嗎?好,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瞞天過海騙死人不償命小妖姬』的厲害。」話一說完,她就轉身上樓。

    「小冬,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你想做什麼?你……」他顧不得疼痛的腳趾頭,用跳的急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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