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咒 十二、再發現可怕藍光
    無名咒--十二、再發現可怕藍光

    十二、再發現可怕藍光

    我一定是眼花,又或者應該說,我是太過神經過敏。一輛七四七客機的機身之上,當然有很多閃動的小燈,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是,機翼上那一顆發出藍色光芒的閃燈,實在太似在比睿山上遇到的異光,自己才會被嚇了一跳的。

    定神再次一望,客機已轉向跑道駛去。客機的機翼上,哪裡有什麼藍色的小光點?剛才所看見的,恐怕只是金屬的反光而已。

    我拚命把目光的焦點,集中在客機的機身上,的確沒有再看到閃耀的藍光。鐵鑄的巨鳥駛進跑道,一飛沖天,安然離開名古屋機場。我不禁舒一口氣,貼著落地長窗一邊走,目送客機消失在視線之外,才走到另一個閘口,等候登上飛往加拿大溫哥華的客機。

    臨別的時候,我將溫哥華的地址交給普拉夫和格拉茨,因為他們到印度的希貝格,以及在聖誕島的凱特爾之後,說不定會前赴西北地區會合伊娃的。那時需要我的話,也就可以跟我聯絡。唯一擔心的,是到時候我的假期已告一段落,未能幫到什麼。

    老實說,我倒不希望他們聯絡我,以免把自己再次捲進可怕的毒咒漩渦中。

    一小時後,我坐在機艙內,望著幾萬尺高空之上的雲海,拚命要自己將這幾天所發生的怪事忘記。空中小姐端來一份晚餐,但我一嗅到蓋在食物上錫紙的氣味,就什麼食慾也沒有了。隨手拿起一份報章,大部分的篇幅都是關於日本邪教放毒氣,以及波斯尼亞戰爭的報道。

    不過,在其中一個角落,卻看見一則發自加拿大西北地區諾曼堡的新聞:(諾曼堡十六日國際社電)大熊湖畔圖騰港的采鑽營地,發生一宗意外。

    我讀畢整篇報道後,才知道這個令兩部高速鑽采機失蹤的地區,竟然是當今北美洲最大的鑽石礦脈。

    據我所知,加拿大安在略省北部的詹姆士灣,號稱是世界上資源最豐厚的鑽石礦之一,每噸礦沙含有二點五九卡的鑽石,比眾所周知的南非鑽石含量,多出近乎五分之一。

    誰知道森集團在圖騰港礦脈中取得的鑽石,卻達到每噸礦沙含三點一五卡,其潛質可想而知。報道的末段,提到一則未經證實的消息;謂其中一部失蹤鑽探機之內,乘坐有該集團的總裁梅丹道森女伯爵,但道森集團已作出聲明,否認上述的傳聞。

    「毒咒?」我立即將梅丹道森,不,應該說是羅森伊娃在礦坑中的失蹤,與可怕的毒咒扯上關係。假如伊娃真的魂斷礦坑,難道又是那些藍色光點在作怪?想到這裡,我不禁為為拉夫和格拉茨擔心,但願他們能安抵馬德拉斯。多天的疲累,令我很快便呼呼入睡。

    一覺醒來,從機艙中放映的航行路線上,我發現客機已飛越北海道的知床岬,正在千島群島的上空。這時候我才感到腹如雷鳴,後悔沒將那一盤晚餐啃下,於是就向空中小姐要了一份三文治和橙汁,一邊望著漆黑的夜空,一邊計劃度假的細節。

    我希望獨自往溫哥華島,站在驚濤拍岸的海邊看殺人鯨,並且重遊寶翠花園,還有到首府維多利亞市逛博物館,甚至到乃乃磨市一遊。

    當客廳再飛越阿留申群島,經阿拉斯加灣向前南飛去時,我的心情早已輕鬆下來,將這幾天所發生的事,忘記得一乾二淨。

    窗外晨光初露,滿眼都是像棉花似的雲端。上帝將我們安排在這個如此美麗的星球上生活,自己實在太幸運了。

    思失憶症的民族

    我是屬於戰後出生的一代,對殘酷戰爭所遺留給人類的創傷,都只不過是從歷史書籍中知道的,因此我對普拉夫與格拉茨,並不存在太大的反感,相反有點兒同情他們。遇上自己生長在那個年代,何嘗不是身不由已,說不定到時候自己做出的壞事,可能會比普拉夫他們更可怕,更令人髮指呢?

    我們這一個古老民族,一向都患上「選擇性失憶症」。對於幾十年前戰爭的家仇國恨,當然值得銘記於心,不過很奇怪,二十多年前發生在一個文明古國的一場革命性文化大災難,卻不去追究,繼續讓犯錯的政權魚肉百姓,這又是什麼心態?

    別說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就算是幾年前的一筆血賬,也有人嚷著要拚命忘記,要傷口在人民的記憶中消失,使我漸漸開始懷疑這一個民族的前途。連討回公道的勇氣也沒有,這個民族還有什麼希望?

    望著機艙外面的雲海,我心裡忽然產生一種衝動,打算一去不返,永遠離開那個自己成長的末日都市。

    在那個都市居住的幾百萬人,到底要沉默到何年何月?

    那個令我愛恨交纏的都市,莫非是受到一種魔法的詛咒,否則怎會如此快便面臨末日?

    我向空中小姐要了一杯威士忌,讓酒精把自己麻醉,迷迷糊糊間又再次睡著了。誰知因此卻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夢見在比睿山上遇到的神秘藍色光點,將我居住的那個城市包圍,島上的人爭相走避,互相踐踏,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我發出一聲驚呼之際,客機的機輪剛好降落在西雅圖機場的跑道上。坐在隔鄰的黑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將雙手按住我說道:「不用怕,不用怕,你第一次乘飛機?」

    「第一次乘飛機?」我搖頭答道:「不,是第一次做可怕的夢,可怕的惡夢。」

    西雅圖的機場相當大,要從閘口轉往另一個閘口,需要乘坐一種類似地車的交通工具。

    當我抵達前往溫哥華班機的時候室時,才發現停機坪上烏雲密佈,天邊還不時閃著電光。偌大的候機室中,並非坐著太多的旅客中,後來才發現,大部分人都圍到一部電視機的面前。

    客機在半空中爆炸

    當我打算坐到落地長客前面的座位上時,正好經過圍觀電影新聞轉播的人群。由於人太多,早已把螢光幕擋住,但仍隱約聽到新聞報道員所講述的內容:客機在離開斯里蘭卡首府可倫坡一小時後爆炸,殘骸墜落馬納爾灣……

    我登時放慢腳步,回頭走到圍觀的人群中,拚命擠進裡面。一種不樣的預感,剎那間將我籠罩,令我好像置身於殮房之中一樣。

    「相信客機上的全部乘客已經罹難,」新聞報道員繼續說:「這一班航機,是由日本名古屋起飛,目的地是印度南部的城市馬德拉斯,中途停留斯里蘭卡的可倫坡……」

    天!普拉夫與格拉茨乘坐的客機,在斯里蘭卡以西的馬納爾灣上空爆炸,機上乘客無一生還?毒咒應驗了!

    我原來沒有眼花。自己在名古屋機場上,發現有神秘的藍色光點,依附在那一部客機的機身上,為什麼不阻止他們上機?

    普拉夫與格拉茨縱然滿手鮮血,處死過不知多少個猶太人,但那一股施毒咒的力量,亦不見得如何光明正大吧?在幾萬尺高空上,取掉兩條老納黨徒的命,又算是什麼英雄好漢?

    還有客機上其他的無辜乘客呢?難道每一名被炸到屍骨無全枉死的乘客,同樣都是死有餘辜的納粹黨?

    我的頭皮登時發麻,耳際嗡嗡作響,簡直不能相信聽到的是事實。

    也許我真的神經過敏?每天從世界各地,飛往印度馬德拉斯的航機,並非只得一個班次的?不過,在馬納爾灣上空爆炸的,卻是從名古屋機場起飛的,似乎普拉夫與格拉茨是凶多吉少了。

    我擠於人群中,呆立在螢光幕前,準備聽新聞報道員重複遇事客機的航空公司名字時,背後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陳查禮,你擋著我的視線了!」

    背後傳來一把聲音,語氣是不友善到了極點。我才一轉身,背後的人又再不客氣的說:「要看電視,滾回你的老家吧!」

    定神一望,說話的原來是一個一頭紅色長髮,紮著馬尾,一臉通紅,滿身酒氣的洋漢。

    「你跟我說話?」我指著他的鼻尖問。

    「對,」醉酒鬼站在我面前,搖搖晃晃的,喝道:「陳查禮,你阻著我看電視。」

    這傢伙不由分說,已一手推向我的胸膛。但我身子微微一側,左手緊抓他右手,用力扣著對方脈門,再運勁一扭,已令得這醉酒鬼殺豬怪叫起來。

    當長滿長毛、紋著一頭老虎刺青的左臂,向我橫掃過來之際,我身子及時一縮,繼續將他反手制住,順勢掃出一腳,這傢伙已膝蓋一軟,跪到我面前。

    「老兄,你找錯人了,我不是陳查禮,」我狠狠盯著這醉酒鬼道:「是你阻著我看電視。」他口中的陳查禮,正是幾十年前,洋鬼子眼中的典型醜陋中國人,那種頭鼓眼八字須的東方人物。

    誰知道這傢伙老羞成怒,使出一股狂勁,將我推向圍觀的人群,更乘機揮拳擊向我的面門。幸好我閃避得快,他的一拳竟打到螢光幕上,痛得他又再大聲慘叫。砰的一聲,電視機被擊落地上,火花四濺。

    滿身酒氣的洋鬼子,大喝一聲,凌空踢出一腳,早已被我閃避過去。兩名保安人員,從走廊衝來時,這個醉酒竟隨手抓起座地指示牌,運勁擊向我的腦袋!

    我不斷後退,這傢伙卻步步進逼。就在保安人員走前,警告他停手時,我已一手奪去他緊握的鐵架,連環兩拳打向他的面門。

    「停手!」保安人員再次發出警告:「你們已被逮捕!」候機室響起前往溫哥華航機入閘的宣佈,圍觀的人群亦開始散去,似乎我是趕不及乘坐這一班客機的了。

    我與洋醉漢分別被帶到西雅圖機場的警署,由於有目擊者證明,首先是那個傢伙挑起爭端的,我被警告一番之後,很快便獲得釋放。

    當我乘坐另一班客機,飛抵溫哥華機場時,已是傍晚時分。我攜著行李,乘坐公共巴士,並未回到菲莎河畔的小公寓,而是一直坐到終點,來到一處叫史提芬遜的小鎮碼頭,坐在夕陽之下,讓腦筋可以回復清醒。

    毒咒?什麼毒咒?某些人在五十一年前,向幾個納粹黨徒所施下的詛咒已經開始應驗,看來我是無法再置身事外的了。普拉夫與格拉茨在幾萬歎高空粉身碎骨,下一個就是希貝格,接著就是凱特爾和伊娃。不!伊娃已隨高速鑽探機,失蹤於千多尺深的地底礦坑……由於我知道得太多,神秘毒咒會一併將我宇無名滅口。

    北美洲的夏季日長夜短,已經是晚上九時,太陽才於水平線上消失。我撥了個電話,召來一個計程車,把我送到烈治文市一間著名的日本料理店。望著壽司吧上的新鮮刺身,我不禁問自己:你不是要來吃最喜愛的BC卷嗎?就盡情吃吧!根本不用為萍水相逢的人內疚的。

    泰米爾之虎報仇

    這夜,我喝了很多的清酒,然後醉醺醺的返回自己的小公寓。離別這小天地足足一年,我站在冷清清的客廳中,產生一種陌生的感覺。

    我把全屋的窗子都推開,矗立在陽台上,望著靜靜流過的菲莎河水,回想起那一個霧夜,還有格拉茨的那個古老皮箱。隨著客機爆炸,我永遠再沒有機會知道,皮箱中是些什麼東西了。

    收費的有線電視還未接駁好,我只能扭開收音機,聽中文電台的新聞報道。

    月圓之夜,四周靜得出奇。一個不知叫做什麼夜話的清談節目,主持人突然中斷對話,播出一段特別消息:「斯里蘭卡的游擊隊,承認在客機上放置炸彈,以報復政府軍上一回的搜捕行動。一個月前,斯里蘭卡政府軍大舉搜捕『泰米爾之虎』解放組織成員,在進攻中,至少五十人被政府軍擊斃。」

    電話響起。誰?並沒有太多人知道我來到北美洲的?電話中響起一把女聲,原來是小倉純子。不間而知,她是早已驚聞噩耗,甚至撥過多次電話來聯絡我的了。

    「宇無名……」純子一口氣見我接電話,便泣不成聲,不斷的嗚咽著,終於由淺野光男接過電話。

    「我是研究毒咒的,」光男在電話中的語氣充滿怨忿,冷冷地向我說:「我要查出是誰殺死海姆教授……」這個日本青年,一時激動起來,又再叫回普拉夫用了五十一年的假名。

    「是『泰米爾之虎』所做的。」我答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光男罵道:「連你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怎能夠期望別人也相信?」

    「光男,」我拚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你先讓我撥幾個電話,遲些再聯絡你。」說罷,便把電話掛上。

    我從隨身的公文袋中,掏出一具小型電腦,很快便查到那位在印度孟買當記者的朋友電話。

    這一位印度朋友,是法新社駐孟買的資深記者,由於我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的一次採訪中,無意中救了他一命,故此只需撥一個電話給他,他無論如何必定會拋開手上的工作,全力給我協助的。

    「納吉星,」我終於聯絡上他:「我是宇無名,我需要你的幫忙。」

    本來正在打著呵欠的納吉星,登時睡意全消,答道:「宇無名,你的事即是我的事,有什麼可以效勞?」

    我在電話中,將事情簡略說一遍,納吉星便決定乘最早的班機,從孟買南下班加維爾。

    翌日傍晚,我又再步入溫哥華國際機場。

    我並非一個怕乘飛機的人,但從未試過心情是如此緊張的。兩小時後,客機就會從加拿大溫哥大起飛,直航泰國曼谷,再轉飛位於北部的印度首都新德里。神秘的藍色光點,絕對有可能再次依附在機身上,造成另一宗的空難。到時候沒有人會知道,慘劇是與毒咒有關,只不過又被認為是恐怖分子的拿手好戲而已。

    可是,我已下定最大的決心,誓要與害死普拉夫與格拉茨的毒咒周旋到底!即管來吧!

    候機室的大堂上,電視新聞剛廣播出斯里蘭卡空難的片段。該國正派出空軍和海軍,在馬納爾灣的失事海域進行大規模搜索,但只是打撈到零星的客機殘骸,以及旅客的行李。斯里蘭卡政府的發言人,強力譴責「泰米爾之虎」的冷血暴行,並聲稱必定會全力絹拿放炸彈的反政府組織成員歸案。

    客機的殘骸,已沉到馬納爾灣東北的海底。由於一個熱帶風暴迫近,打撈黑盒的工作隨時要被迫終止。

    黑盒?尋找到失事客機上的黑盒,可以解開一宗空難的謎團。但世上到底有沒有另一個黑盒,裡面紀錄了自人類在地球上出現以來,所有神秘事件的真相呢?究竟是否真的有毒咒?同紀錄了自人類在地球上出現以來,所有神秘事件的真相呢?究竟是否真的有毒咒?又是什麼龐大的力量,能夠將人奪命於千里之外,甚至千年之後?我誓要把這個黑盒找到!

    三天後,我已置身於印度班加羅爾的紅燈區。個子矮小的納吉星,將半張百元美鈔塞到酒保的掌心,毫不在乎的說:「替我找到古爾斯,鈔票的另一半就屬於你。」

    獐頭鼠目的老酒保盯著手上的半張鈔票,眉頭深鎖道:「古爾斯?那個德國籍獨行殺手?對不起,恐怕我未能幫到閣下,或者你可以試一試去找——」他故意頓了一頓,拍打著手中半張美鈔,繼續說:「對不起,我忽然患上失憶症,讓我再想一遍,你們不妨試一試去找……」

    我已不耐煩地搶去他手中的半張美鈔,換上一張十元面額的,冷冷地說:「你的失憶症,診金只需十美元。」

    老酒保悶哼一聲,不服氣地地下這張小面額美鈔,道:「不妨到『果阿會所』去找土提媽媽,希望她會給你們進一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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