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大戰 五
    星球大戰--五

    五

    這個怪物身材窩大,但並不猙獰可怕。阿圖內心的反應是皺了皺眉,檢查了一下視覺傳感器,並且重新啟動體內的各種機械和電路。

    這怪物看上去很像一個老頭兒,他身穿一件寬鬆的長袍,肩披一頂破舊的斗篷。長袍上懸掛著幾條小帶,幾個小包,還有幾伴不知做什麼陽的小器具。阿圖向怒人走來的方向搜尋了一下。並不見有惡魔追趕的跡象。老人也並不顯得驚惶失措。事實上,阿圖倒覺得他欣欣然面有喜色。

    這位奇怪的不速之客的蒼老面顏和滿是沙塵的衣服融為一體,鬍鬚也和胸前織物的鬆散線頭混雜在一起,簡直無法將兩者區分開來。

    一種和沙漠上遇然不同的潮濕和嚴寒的氣候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一隻鷹鉤鼻子宛如巨石突出在縱橫起伏的皺紋和傷痕之中,似乎時時在警惕地嗅著什麼。鼻兩旁的眼睛如同蔚藍色的液體一般清澈柔和。老人透過沙塵和鬍鬚微微一笑,瞇眼看著靜靜躺在陸上飛車旁邊的那個癱軟的身軀。

    雖然阿圖親耳聽到了那嚎叫聲,但他以實用主義的態度撇開了這個事實。他確信沙民是受了某種幻覺的蒙騙;同時他也確信,這個陌生人對盧克並無惡意。阿圖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想找個更好的觀察角度。不巧,碰動了一塊小石子,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這聲音幾乎連阿圖的電子感受器都覺察不出來,然而那人卻好像挨了一槍似的驟然扭轉身來。他直盯著阿圖藏聲的石縫,仍然和藹地微笑著。

    「喂!」他用一種高興得令人吃驚的低沉嗓音喊道。「到這邊來,我的小朋友,不要害怕。」

    這聲音是友好的,使人疑慮全消。在這樣的荒野上,雖然是跟一個陌生人交往。但無論如何比單槍匹馬、孑然一身強。阿圖搖搖擺擺地走到陽光下面,向癱軟地伸開四肢躺在地上的盧克走去。他斜傾著圓桶般的身軀,仔細查看盧克軟綿綿的身體,從體內發出一陣擔憂的噓噓聲和嘟嘟聲。

    那老頭走過來在盧克身旁彎下腰,伸手摸了摸盧克的前額,然後又摸了摸太陽穴。不一會兒,這個失去知覺的年輕人像在夢中一樣動了一下,又咕噥了兩聲。

    「不要擔心,」老人告訴阿圖,「他會好起來的。」

    彷彿是要證實這個判斷,盧克眨了眨雙眼,茫然不解地凝視著上方。輕聲而含混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安靜地躺著吧,孩子。」老人一面屈腿往自己的腳後跟上一坐,一面說,「你今天夠忙的了。」他孩子似的又一次咧開嘴笑了,說,「你真幸運,你的頭還在身子上。」

    盧克向四周望了望,他的目光落到那俯視著他的蒼老的臉上,他認出了眼前的老人,這使他奇跡般地清醒過來。

    「貝恩……一定是貝恩!」突然恢復的記憶使他害怕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但現在沙民已經無影無蹤了。他慢慢地坐起身來說:「貝恩-克諾比,我見到你很高興。」

    老人站起來,眺望著峽谷的底部和上面起伏的峽壁頂,一隻腳踢弄著沙子,說:「這片瓊德蘭沙漠是不能隨便來旅行的。來試探塔斯肯好客程度的人都是誤入險徒的旅行者。」他又把目光轉到他的病人身上。「告訴我,年輕人,是什麼使你跑出這樣遠,來到這片偏僻的荒野上?」

    盧克指著阿圖說:「是這個小機器人,他說他在尋找以前的主人。當時我還以為他是瘋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忠誠的機器人。他為了重歸故主,一往無前,不顧一切,甚至對我採用了欺騙手段。」

    盧克抬眼看著老人繼續說:「他自稱是一個叫歐比—旺-克諾比的人的財產。」盧克緊緊地盯著老人,但老人沒有任何反應。「他是你的親戚嗎?我叔叔認為真有其人。或者他不過是一種幻象,是雜亂信息誤人機器人的主存儲庫引起的。」

    老人像在追憶往事,皺了皺眉頭,心不在焉地捋著蓬亂的鬍子,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歐比—旺-克諾比,」他反覆念著這名字。「歐比—旺……瞧,我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很久,很久了,真奇怪!」

    「我叔叔說他已經死了。」盧克想幫助他回憶。

    「噢。他沒有死!」克諾比脫口而出地糾正他說,「還沒死,還沒有。」

    盧克激動地爬到他的腳下,把「塔斯肯襲擊者」全忘了。

    「那麼你認識他?」

    他那長滿鬍鬚的皺臉浮現出一種不尋常的孩子般的微笑

    「我當然認識他;他就是我。正像你可能懷疑過的那樣,盧克。不過,從你還沒出生的時候起,我就一直沒有再用歐比—旺這個名字了。」

    盧克試探地指著阿圖說:「那麼,就像這個機器人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屬於你的?」

    克諾比看著那默不作聲的機器人,並不想掩飾自己的迷惑不解。他承認說:「啊,這可真令人奇怪了。我似乎並不記得有過一個機器人,更不要說是個現代化的阿圖裝置。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突然,不知什麼東西把老頭的注意力引到了附近的峭壁懸崖上。「我想咱們還是用用你的陸上飛車吧。沙民很容易受驚,但他們會很快地搬了援兵捲土重來的。陸上飛車是個寶貝,可不要輕易放棄,況且他們畢竟不是加哇。」

    克諾比用一種奇怪的方式,把雙手捂在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發出一聲神秘可怖的嚎叫,嚇得盧克跳了起來。「這應該可以使任何懶散的東西再跑上一陣子了。」老頭得意地說。

    「這是克賴伊特毒龍的叫聲啊!」盧克驚訝得目瞪口呆,「你是怎樣發出這種叫聲的?」

    「以後我會告訴你的,孩子。這並不很難學,只要用正確的姿勢,有一副好用的聲帶和足夠的肺活量。假如你是一個帝國官僚,我倒可以馬上教你,可惜你不是。」他又一次向懸崖峭壁掃了一眼,說:「另處,我認為現在也不是學習這個的時候,這裡也不是學習這個的地方。」

    「我並不堅持現在學。」盧克揉了揉後腦勺說,「讓我們出發吧!」

    盧克的話音剛落,阿圖就悲哀地嘟嘟叫起來。還飛快地轉過身去。盧克不會翻譯機器人的電子叫聲,但他突然領悟了這叫聲的含意,「斯銳匹歐!」盧克憂慮地喊起來。這時阿圖正以盡可能快的速度朝著和陸上飛車相反的方向跑。盧克說:「咱們跟著他,貝恩!」

    小機器人帶著他們跑到一個大沙坑的邊沿停了下來,向下指著,發出悲哀的尖叫聲。盧克看清了阿圖所指的地方。他們小心翼翼地順滑溜的沙坡往下走。克諾比毫不費力地跟在後頭。

    斯銳匹歐躺在他滾下來的那個陡坡底下,摔得遍體鱗傷,

    一隻車臂摔斷了,曲扭著,脫落在不遠的地方。

    「斯銳匹歐!」盧克呼喚著。但沒有迴響。搖晃他也未能使他甦醒。盧克打開機器人後背的一塊板,把一個暗藏的開關連續撥弄了幾次,開始聽到一陣低低的嗡嗡叫聲,時斷時續。最後變成正常的顫動。

    斯銳匹歐用他那只還連在身子上的手臂撐著打了個滾,坐了起來。「我在哪兒?」他自言自語他說,他的光感受器漸漸清晰起來,他認出了盧克。「噢,對不起,先生,我一定是失足了。」

    「你很走運,你的每條主電路還可以工作。」盧克告訴他。接著又心情緊張地望著山頂說,「你能站起來嗎?我們必須趕在沙民回來之前離開這裡。」

    斯銳匹歐剛一掙扎,伺眼電動機就不正常地叫起來。「我想我是沒法走了。你們走吧,盧克老爺。不必因為我而耽誤了自己。我已經完蛋了。」

    「不,你沒完!」盧克急忙說,不禁被新結識的這個機器人所感動。斯銳匹歐不是盧克平日打慣交道的那種沉默寡言的農業機器人。「你說了些什麼呀?」盧克說。

    「可這是合乎邏輯的啊!」斯銳匹歐對他說。

    盧克氣憤地搖著頭說:「失敗主義者!」

    在盧克和貝恩-克諾比的幫助下,這個傷殘的機器人掙扎著站起來。阿圖在坑邊注視著他們。

    爬了一半坡,克諾比停下步來,他懷疑地用鼻於吸了口氣說:「快!我的孩子。他們又在前進了。」

    盧克注視著周圍的山石,一邊留意自己的腳步,費勁地把斯銳匹歐拉出了沙坑。

    貝恩-克諾比隱蔽得很好的山洞是按照斯巴達方式裝飾佈置起來的,雖然簡樸,但還舒適。不過,它的風格反映了主人古怪的折衷主義的情趣,是大多數人所不喜歡的。作為起居室用的地方是十分簡樸的,表明主人所注重的是精神上的而不是肉體上的舒適。

    他們成功地在「塔斯肯襲擊著」的援兵趕到之前撤出了峽谷。在克諾比的指點下,盧克駕著飛車,故意東彎西拐,留下一條方向難辨的痕跡,即使是具有超級嗅覺的加哇也無法跟蹤。

    盧克竭力抵制著克諾比山洞裡那些有吸引力的怪東西的誘惑,在一個佈置緊湊、設備齊全的修理間,花了幾個小時想把斯銳匹歐的斷臂接上。

    幸好當時在劇烈的拉力作用下,過載保護器自動斷開了手臂,並把電子神經和神經節封閉起來,所以並沒有嚴重受傷。現在修復時,只需把斷臂重新接在肩腫上,啟動自我重接機構就行了。假如手臂折斷的地方不在關節部位,而在骨頭當中,那麼這樣的斷肢再植除工廠之外是無能為力的。

    在盧克工作時,克諾比的注意力集中在阿圖-迪圖身上。矮墩墩的機器人馴服地坐在山洞中冰冷的地上,老頭俯身用手撥弄著它的金屬內臟。最後,老人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直起身來。他關上機器人圓腦袋上敞開的面板,說:「好了,我的小朋友,讓我們看看你究竟是誰,來自何方。」

    盧克本來也快幹完自己的活計,克諾比的話一下子把他從修理間吸引了過來。「我看到過一部分信息,」他開始說,「並且我……」

    一幅非常動人的人影又一次從小機器人的正面投射到空中。盧克立刻停止了講話,那人影不可思議的俊美使他再一次為之傾倒。

    「是的,這就對了。」克諾比沉思地輕聲說。

    影像依然很不穩定,這表明錄像磁帶是倉促錄製的,但盧克欽佩地注意到,這次的影像比過去清晰得多。顯而易見,克諾比在比清除沙漠上的屍骸更為具體的事情上是很內行的。

    「歐比—旺-克諾比將軍,」影像以甜美的聲音傾訴,「我以阿爾德蘭星球和『恢復古老共和國聯盟』的名義和您講話。我奉父親貝爾-奧加納——阿爾德蘭系總督和第一主席之命,前來打攪您寧靜的隱居。」

    克諾比靜靜聆聽著這番鄭重其事的傾訴,而盧克則雙眼圓睜,眼球幾乎從眼眶裡滾出來。

    「將軍,許多年前,」那聲音繼續說,「你曾在克洛恩戰爭中為老共和國建樹過功勳。現在我父親請求您,在我們最絕望的時刻再度幫助我們。他希望您前往阿爾德蘭和他會合,您務必到那裡去。

    「我感到抱歉的是,我不能親自前來向您轉達我父親的請求。我的使命本來是要親自會見您的,但失敗了。因此我只好求助於這種間接的聯絡方式。

    「關係到阿爾德蘭生死存亡的情報已經轉存到阿圖-迪圖的電腦之中。我父親知道怎樣將情報取出。我懇求您把這機器人安全地送達阿爾德蘭。」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說下去。此刻,她的話語急促,不像剛才那麼平靜了。「你必須幫助我,歐比—旺,克諾比,你是我最後的希望。我將會被帝國的士兵抓住,但他們是不能從我這兒瞭解到任何情況的。需要瞭解的事全都存在這個機器人的記憶單元裡了。不要使我們失望,歐比—旺-克諾比!不要使我失望!」

    一朵小小的三維靜電干擾的雲團取代了精美的立體形象,接著,靜電干擾雲團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阿圖-迪圖滿懷期待地抬眼望著克諾比。

    盧克的思想像塘水裡摻了汽油一樣,混亂極了。為了使自己鎮靜下來,他的注意力轉向沉靜地坐在一旁的身影。

    啊!這老人,這瘋狂的術士,這從他記事時起他叔叔和其他所有人都莫不知曉的沙漠遊民和十足的怪人!

    如果說,那個陌生女子剛才向著山洞裡清涼的空氣說出的那番惶恐焦急的話語對克諾比有所觸動的話,從他的外表是絲毫看不出來的。相反,他背靠著石壁,沉思地捋著鬍鬚,不動聲色地慢騰騰地吸著那支造型奇特、鉻層已失去光澤的水煙筒。

    盧克眼前又浮現出那質樸而又可愛的形象。「她是那麼……那麼……」他是幹農活出身的,一時想不出用什麼適當的詞來形容她。猛然,他記起她剛才講話中提到的一件事,這使他懷疑疑地凝望著這位老人。「克諾比將軍,你參加過克洛恩戰爭,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盧克說。

    「嗯,是的,」克諾比漫不經心地應答道,就像是在閒談燉肉的烹飪法一樣。「我想這有些年頭了。我曾經是一個傑迪騎士,像……」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人,接著說,「像你父親。」

    「一個傑迪騎士?!」盧克重複說。突然他臉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但我父親沒有參加過克洛恩戰爭呀。他不是騎士,他是一個運貨飛船的駕駛員。」

    克諾比含著水煙筒,嘴邊浮現出微笑說:「但這是你叔叔告訴你的。」他的注意力突然轉到其它什麼地方。「歐文-拉爾斯不同意你父親的思想傾向和人生哲學。他認為你父親應該呆在塔圖因,而不要去捲入……」你又似乎冷淡地,聳了聳肩。「唉,他認為你父親應該留下,專心照管自己的農活。」

    盧克沒有說話,他緊繃著身體傾聽著老人敘述他父親的身世。過去他只從他叔叔那兒聽說過,而且那是被歪曲了的。

    「歐文常常擔心你父親的冒險生涯會影響你,使你脫離安克赫德。」他遺憾地慢慢搖著頭,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你父親恐怕天生就不是個幹農活的。」

    「盧克轉身走開。他又繼續去清除斯銳匹歐傷口已經癒合了的金屬外殼裡最後的沙粒。「要是我以前就瞭解他該多好!」

    他喃喃地自語了一聲。

    「他是我有生以來認識的最好的飛行員,」克諾比繼續說,「一個機智的戰士。他的『力』……本能很強。」克諾比一下子顯得蒼老起來。「他還是我的好朋友。」

    剎那間,老人又恢復了他那天生的幽默感,像孩子似的眨動著雙眼說:我知道你自己也是一名相當不錯的駕駛員。飛行和航海雖然不能遺傳,但造就一名優秀的小飛船駕駛員所需要的許多素質卻是能遺傳的。你已經從你父親那裡繼承了這些素質。當然,就是一隻鴨子,也還得先教它,才會游水。」

    「什麼鴨子?」盧克好奇地問。

    「那是小事,你別管了。你知道,在各方面你都很像你父親。」克諾比直率地打量著盧克,使盧克感到侷促不安。「比起上次見到你,你已經長大了許多。」

    對此盧克無言以對。克諾比又陷入沉思之中,盧克默默地等待著。不一會兒,那老頭從沉思中醒悟過來,顯然他已做出了重大決定。

    「所有這些都提醒了我,」他裝出一副偶然想起的模樣,「我這裡有一件東西給你。」他站起來,走到一個龐大的、舊式櫃子跟前,在裡面翻尋起來,他把各種各樣有趣的東西翻了出來,又全都重新放了回去。其中有幾樣盧克是認得的。顯然,老人是在專心致志地尋找某件重要東西,盧克只好克制自己,閉口不問那些逗人喜愛的小玩意。

    「你父親說,等你長大以後,」克諾比說,「他想讓你得到這把……可我得先找到這個該死的東西。我以前就想把它交給你,可你叔叔不允許。他認為你會由此而產生一些愚蠢的念頭,最後會追隨老歐比—旺去進行理想主義的討伐戰爭。

    「你瞧,盧克,這就是你父親和你叔叔歐文之間的分歧所在。拉爾斯是個不讓理想主義來干擾實際事務的人,而你父親則認為這個問題甚至連討論的價值都沒有。在這類事情上,你父親都是憑本能作出決定的,就像他憑本能駕駛飛船一樣。」

    盧克點了點頭,他終於撿出了最後一顆沙粒。他四處尋找剩下來的一個器件,準備把它裝進斯銳匹歐敞開的胸腔蓋板上。他終於找到了這個防逃器,他拉開機器裡的接收閂,要著手把防逃器裝上,斯銳匹歐專注地看著盧克的動作,明顯地向後退縮了一下。

    盧克久久地盯著那金屬和塑料的光感受器。然後,他斷然地把防逃器往工作台上一放,併合上了機器人的胸膛蓋板。斯銳匹歐什麼也沒有說。

    從他們身後傳來一陣咕噥聲。盧克轉身看到克諾比很高興地走了過來,交給盧克一個看來無害的小東西。盧克很有興趣地研究起它來。

    這東西有一個粗而短的手柄,手柄上裝有一對小開關。手柄上方是一個金屬圓盆,直徑比他攤開的手掌大不了多少。手柄和圓盤上都裝有一些新奇的寶石般的零件。其中有一件看上去像是電池——盧克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小的電池。圓盤的反面磨得像鏡子一樣閃閃發光。最使盧克疑惑不解的要數這能量電池了。不論這東西是什麼,從電池的額定功率可知,它是需要巨大能量的。

    儘管老人說這個東西是他父親的,但它看起來仍像是新的。唯有手柄上的一些輕微劃痕表明它過去曾被人使用過。顯然,這應歸功於克諾比多年的珍藏。

    「先生!」後面傳來了盧克好一會兒沒聽到過的熟悉聲音。

    「什麼事?」盧克一驚,中止了他的研究。

    「如果你暫時不需要我,」斯銳匹歐說,「我想把自己關閉一會兒。這樣有利於神經的癒合。而且,我反正也該搞點內部自我清洗了。」

    「好,去幹吧!」盧克心不在焉地回答,馬上又回頭研究起這個不知名的東西來。在他身後,斯銳匹歐沉默著,眼睛裡的輝光也暫時消失了,盧克注意到克諾比正在很有興趣地瞧著自己,他費了很大的勁也沒有認出這是什麼東西,終於無可奈何地問道:「這是什麼呀?」

    「你父親的光劍。」克諾比告訴他,「曾經有段時間,這玩意兒很流行。現在,在星系的某些地方,也還一樣流行。」

    盧克檢查著手柄上的控制開關。然後試著按了按靠近鑲鏡球部的一個顏色鮮艷的開關。霎時,圓盤射出一道大拇指粗細的藍白色光柱,長約一米多一點,光柱稠密到不透明的程度。光柱的終點和起點一樣濃烈耀眼,強度一點也不衰減。奇怪的是盧克毫不感到光柱有熱輻射出來。不過,他還是非常小心不去碰上它。他從來沒有見過光劍,但他知道這玩意兒能把克諾比的洞壁——或人體——鑽穿。

    「這是傑迪騎士的正式武器,」克諾比解釋說,「它不像能量槍那樣笨重而無規則。要使用它光長兩隻眼睛是不夠的,更要有嫻熟的技巧。這是一種漂亮武器,也是一種象徵。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能量槍和聚變刀。但如果你能熟練地使用光劍,那就表明你比一般人高出一頭。」他邊說邊在洞裡踱來踱去。

    「一千多個世代以來,盧克,傑迪騎士是星系裡最強大的、最受尊敬的力量。他們是古老共和國的和平和正義的衛士。」

    盧克沒有追問從那以後發生了什麼情況。克諾比抬頭一看,只見這青年若有所思地凝望著空中,根本沒有聽見老人的話。如果是別人,一定會責怪盧克心不在焉,但克諾比卻不這樣。他比大多數人更能體貼別人,他耐心地等待著。終於,戶克察覺出了這種寂靜,重新開始講話了。

    「我父親是怎麼死的?」盧克緩緩地問。

    克諾比躊躇了一下。盧克覺察出老人並不希望談及這個具體話題。然而,和歐文-拉爾斯不同,克諾比不能心安理得地用謊言來敷衍過關。

    「他是被出賣後遇害的,」克諾比說,「出賣他的是一個名叫達斯-瓦德的很年輕的傑迪騎士。」克諾比沒有看盧克,又說:「這達斯-瓦德是我訓練過的一個小伙子,是我最聰明的弟子之一……也是我最大的失敗之一。」

    克諾比重新開始踱來踱去。「瓦德利用我教給他的本領和體內的『力』行兇作惡,去幫助後來的昏庸皇帝。當時,由於傑迪騎士們死的死,散的散,幾乎沒有什麼人能和瓦德抗衡。今天,傑迪騎士幾乎已被完全滅絕了。」

    一種難以理解的表情從克諾比的臉上掠過。「在許多方面,他們都太善良了,太輕信了;以至忘記了保護自己。他們過於相信共和國的穩定,沒有認識到,雖然她的身體可能是健全的,頭腦卻得了重病,日漸衰弱,最後給當今皇帝這樣的人上下其手,鑽了空子。

    「我要是事先知道瓦德追求的目的就好了。我有時有種感覺:他似乎在抓緊時間策劃著某種不可思議的陰謀,這就是一個掌握了『力』而又被『力』的陰暗面所吞噬的人的命運。」

    盧克的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力』?這是你第二次提到『力』了。」他說。

    克諾比點了點頭。「有時候我簡直忘了是在誰面前嘮叨了。簡單點講,『力』是每個傑迪騎士必須與之打交道的東西。雖然對它至今尚無圓滿的解釋,但是據科學家推論,它是一種由生物產生的能量場。古代的人類早就猜想到它的存在。但是千萬年來,人們對它的潛在能力卻一無所知。

    「只有某種人才能認識『力』的本來面目,然而人們卻殘酷無情地污蔑他們是騙子、偽造者、神秘主義者,或者更壞的人,能使用『力』的人就更少了。由於『力』經常突破它自身的原始控制,因此它常常太強大了,難以駕馭。『力』被他們的同代人所誤解——甚至更糟。」

    克諾比用兩隻手臂做了一個囊括萬物的手勢,說:「『力』包圍了我們每一個人。一些人相信它在指導我們的行動,而不是我們在支配它。傑迪騎士之所以擁有特殊力量,就是他們瞭解『力』,知道如何應用它。」

    克諾比把手臂放下來,緊盯著盧克,把這個青年人盯得坐立不安。當他再講話時,他的聲調是那樣地年輕而富有生氣,以至使盧克不禁跳了起來。「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去阿爾德蘭,那麼你也必須學會如何應用這種『力』,盧克。」

    「阿爾德蘭!」盧克從座椅上跳下來,茫然不知所措。「不,我不去阿爾德蘭,我甚至都不知道阿爾德蘭在哪兒。」蒸汽發生器、機器人、收穫——突然,周圍的東西似乎向他擠壓過來,剛才還惹人喜愛的陳設和新穎別緻的器具現在卻有點令人生畏了。他急忙向四周張望,竭力避開貝恩-克諾比的銳利目光……這個老貝恩……古怪的貝恩……歐比—旺將軍……

    「我得回家去了。」盧克沙啞地說,「已經晚了,叔叔一定會責怪我的。」他突然記起什麼事,向著一動不動的阿圖指了指。「你可以把這個機器人留下。它似乎想要你收留它。我找個借口應付我叔叔——但願能想得出來。」他幾乎絕望地補充了一句。

    「我需要你德幫助,盧克,」克諾比解釋道,語調悲傷而又堅定。「我太老了,無法勝任這樣的事,而這使命又太重要了。」他朝阿圖翹了翹下巴。「他的信息你已經耳聞目睹了。」

    「但是……我不能捲進這類事情,」盧克直截了當地說,「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我們得把莊稼收進來——即使歐文叔叔中途僱用一個小幫手,也少不了我。而對於你講的事,我也無可奈何,至少現在是無可奈何。況且,阿爾德蘭離這裡是那麼遙遠,整個事情都和我毫不相干。」

    「這話像是你叔叔說的。」克諾比不帶怨恨地評論著。

    「噢,歐文叔叔?我怎麼才能向你解釋清楚這一切呢?」

    老人忍住了微笑。他知道盧克的命運早已注定。這是在他得知父親怎樣死去之前五分鐘注定的,是在他聽到全部信息時注定的。當盧克第一次看到由小機器人笨拙地放映出來的美麗的奧加納參議員懇求援助的形象時,命運就已作了安排。克諾比在內心裡琢磨,甚至很可能在這孩子生下來之前,他的命運就注定了。貝恩並不相信宿命論,但他的確相信遺傳,相信『力』。

    「盧克,記住,一個人的痛苦就是大家的痛苦,地方遙遠不等於就該遭受欺凌。邪惡勢力不能很快地遏制,就會蔓延開來,吞噬掉所有的人,不管他是反抗者還是旁觀者。」

    「我想,」盧克很不安地仟悔說:「我能夠把你帶到安克赫德鎮。在那裡你可以找到交通工具去莫斯艾斯利,或者其它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很好,」克諾比同意說,「開始時這樣做是可以的。以後你就必須得做你認為正義的事情了。」

    盧克轉過身去,腦子裡一片混亂。「好的,不過眼下我有點不舒眼……」

    牢房裡燈光慘淡陰森,只有黑色的金屬牆壁和頭頂上高高的天花板依稀可辨。它的設計是為了最大限度地加強囚犯的絕望感,這一點是成功的。當牢房的鐵門嘎吱地打開時,莉阿-奧加納驚恐地跳了起來,鐵門和她身體一樣厚,好像他們害怕如果做薄了她能赤手空拳地破門而出似的。

    姑娘費力地向外張望,看見幾名帝國士兵各就各位地緊挨著門站著。莉阿-奧加納蔑視地瞟了他們一眼,緊靠裡牆站定。

    一個可怖的黑色身影走進牢房裡來,步履平穩,好像在滑行一般。姑娘那鎮定自若的神色頓時消失殆盡。瓦德的出現挫敗了她的勇氣,其徹底程度就像大象踩碎雞蛋殼一樣。這惡棍的身後跟著一個人,瘦長得和古董店的一桿鞭子一樣。雖然他站在黑勳爵身邊顯得卑微矮小,但那猙獰可怖的模樣和瓦德幾乎相差無幾。

    達斯-瓦德對牢外的某人作了個手勢。一個像巨蜂一般嗡嗡作響的東西漸漸移近,從門口滑了進來。這是一個黑色金屬圓球,莉阿一見立刻透不過氣來。它借助獨立的斥力器懸浮在空中,表面突伸出許多金屬臂,在金屬臂的末端裝設了大量精細器具。

    莉阿恐怖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東西。她過去聽到過關於這類東西的傳說,但從來沒有真正相信帝國的技術人員會建造這種惡毒的怪物——在它冷酷的記憶裝置裡存儲了人類以及若干異類所具有的各種野蠻暴行的素質。

    瓦德和塔爾京靜靜地站在那裡,讓她有充分的時間研究這個在眼前盤旋的夢魘般的魔怪。至於塔爾京總督特別注意不讓自己心存幻想——以為她一看到這個機器就會嚇得供出他所需要的情報。這倒不是因為害怕下一步出現難堪的局面——他思忖道。每次動刑,都總有人醒悟過來,變得理智些,但那是普通犯人。這次看看這個參議員的反應倒是非常有趣的事。

    他們又有意地等了片刻。然後,塔爾京對機器作了個手勢。「好了,奧加納參議員,奧加納公主,我們來討論討論叛亂的總根據地在什麼地方吧!」

    機器慢慢地衝著她移過來,嗡嗡聲越來越響,它那冷酷無情的球體遮沒了瓦德、總督和牢房的其餘部分……遮沒了光亮……

    慘叫聲透過牢牆和鐵門傳到外面已經非常微弱了,不足以打破走道上的安逸和寧靜。儘管這樣,門外守衛的士兵仍然立即設法找到借口,稍稍向遠處挪動,挪到聽不到那恐怖聲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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