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俠隱鷹爪王 正文 第六十九回 走絕壁鷹爪王懸崖試身手
    到了晚間才交初更,紛紛按著指定的地方出發。這位堡主鷹爪王看看一撥撥的全從獵人家中出發,自己最後才偕太極柳逢春、神拳計筱川起身。這時月光還沒上來,這一處處的峰嶺重迭,高低錯落,在那峰腰嶺畔,盡長些枯樹蓬蒿,被風搖動,顯得鬼影幢幢。這位鷹爪王和太極柳逢春、神拳計筱川是沿著石佛洞邊山一帶往前去。只是這條山道,就是白天全輕易見不著行人,何況在深夜?鷹爪王向柳逢洚春和計武師等道:「三人在一處走,容易露形跡,我們還是散開了走好。」說到這,用手一指前面那片叢崗,向柳逢春、計筱川道:「你們弟兄從那邊過去,那邊雖是寂無聲息,我們也得提防著幫匪或有伏樁潛伏在近處。我從這邊這片叢莽密菁間過去,咱們回頭搜尋完了,仍在這裡聚齊好了。」太極柳逢春和神拳計筱川兩人,哪敢違掌門人的吩咐,立刻和鷹爪王分道揚鑣,各奔指定的路線蹦下去。

    且說鷹爪王哪是想在這石佛洞一帶搜尋,他是因為這次和鳳尾幫結怨,傳俠義柬,普請淮陽派同門及武林同道與鳳尾幫一決雌雄。更有西嶽派俠尼慈雲庵主,與師弟續命神醫萬柳堂,聯袂下浙南。俠尼因行程不便,分路而行,自己親率—班同門已遇許多阻礙,才來到東平壩,竟自無法伸手動鳳尾幫一指。

    這鳳尾幫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實江湖綠林道傑出人才,此次竟以全力對付自己,連遣本幫箇中能手,四路邀劫。自己雖沒容匪黨佔了便宜去,可是自己空有這班俠義道,竟不能越雷池一步,自己這就得算栽。真要是不能憑自己的本領踹進鳳尾幫的老巢總舵,自己還有何面目再掌淮上清風堡綠竹塘的門戶?

    雖有本派中的前輩,及歸隱的師兄弟主持,自己無論如何,不能等待他人打開了道路才敢動手。所以今夜要破出死去,要探一探這鳳尾幫的總舵門戶有怎麼嚴密厲害,所以把一班門下及助拳的全分派在五龍坪到石佛洞一帶,叫他們在這一帶埋樁。又有師兄金刀叟邱銘等接應,縱遇幫匪,諒無危險,再說又准知道燕趙雙俠定在這一帶和幫匪暗中較量著。

    這弟兄兩人,雖是不肯和自己合為一路,倒也深合自己的心意。因為燕趙雙俠弟兄兩人性情非常古怪,就是他們弟兄兩人誰也不聽誰的話。大俠追雲手藍璧,每逢遇上事,二俠絕不敢問,任憑多麼扎手,他也自己擔當,絕不從他口中說出叫二俠矮金剛藍和相助,二俠得自己設法探查,自動的伸手暗中協助。矮金剛藍和設或伸手略遲,事完之後,必受兄長的譏誚,說是憑燕趙雙俠手底下的事自己辦不了,要另仗武林道伸手幫忙,多使燕趙雙俠的威名掃地。矮金剛藍和也是一樣的脾氣,不論多難的事,也不肯明著說給追雲手藍璧,要憑大俠自己的本領自己偵知。可是沒有事的時候,遊山玩水總是在一處。這弟兄二人,不論多近的人你想明說托他幫忙,他絕不答應。可是你若要讓他知道了值得他弟兄伸手的事,不請自來,功成身退,絕不受人請托,絕不為人役使。鷹爪王這次事,深知他弟兄的性情,不過本著門規,不得不下帖。他們弟兄要暗中協助,倒正合自己的心意。若是跟自己合到一處,你跟他商量甚麼甚麼彆拗。那一來自己身為掌門人,於自己威信上也不好看,故此很願雙俠這麼自己行自己的,彼此全免牽制。

    這位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把柳逢春、計筱川支開,自己施展開輕靈身手,逕奔那邊山一帶懸崖陡壁蹦下來。鷹爪王把身手施展開,不僅是穿著荊棘蓁莽,還要隱蔽著身形,從白天匪黨放送信鴿,用沒羽無聲神火針的那座孤峰前蹦過來。臨快到孤峰這裡,越加小心,自己要把形跡隱蔽的絕不為匪黨所見。來到峰前,隱身在暗中,察看了半晌,竟沒有一些形跡。悄然移動,轉過這座孤峰,見峰後是一片叢崗:樹木叢雜,荒草滿地,僅僅的有一條極崎嶇的羊腸小道,絕不是通行的道路。鷹爪王隱身在一片荒草中,默察這裡的形勢,看了半晌,昏黑中只有草木搖曳的聲音,任甚麼也看不見。

    鷹爪王見數步外有一排榆木,枝葉很是茂密,自己乘著一陣風過處,草木發聲的當兒,腳下輕輕一點,已經騰身而起,躥到叢樹間。略隱身形,聽了聽沒有別的聲息,遂猱身躥到一株較高的榆樹上,身形隱住。找那較粗的樹枝,用鷹爪力的手法輕輕一揮,卡嚓嚓一聲暴響,這段巨枝竟折了下去。這種荒寂的地方,這種巨聲傳的極遠。鷹爪王伏身在樹帽子裡不動,聽了半晌,下面依然沒有聲息。鷹爪王暗暗詫異,這地方分明有幫匪的巢穴,可是這種巨聲,半里地內不會聽不到,怎的會沒有一點動靜呢?鷹爪王不敢盡在這株樹上留連,恐怕易露形跡,悄悄的從樹帽子裡撥著枝葉,一飄身落在樹根下,錯開四五步,又猱升到一株榆樹上,咯喳咯喳的連扔下三四根粗枝去,全砸在荒草上。

    稍沉了片刻,這次卻有了動靜,只有在一叢茂草中,竄出一條黑影。在先看不出甚麼來,只見這條黑影,颼颼的在草際穿行。不一時已看出來了:乃是一獵犬,身形龐大,目閃金光,巨齒森列,穿行草際,十分矯捷。鷹爪王一望知是西北邊疆產的獵犬,非常的厲害,這頭比陸家堡的那只巨煞還兇惡。這時那頭巨犬,稍一盤旋,竟自直撲到鷹爪王存身的這株榆樹下。稍一仰頭,嗅查!似已知道樹上有人潛蹤,往後稍一盤旋,竟自向樹上猛撲來。鷹爪王深知這種獵犬十分靈猾,只要發現生人的蹤跡,它是不得著這人不止。鷹爪王悄悄運足了力量,睹准了這頭巨犬往樹上一撲之勢,一株榆樹巨枝砰的整砸在這頭獵犬的頭上,嗥的一聲,立刻暈在地上。

    鷹爪王趁著這頭獵犬伏在地上不能動轉的當兒,自己把這頭獵犬竄出來的地方看清了,默默記好了形勢。心想他這不過是有雁蕩佈防設伏的地方,這裡相離他巢穴尚遠,我就是把匪黨誘出也不易就把十二連環塢的巢穴全踹出來,何必和他作這種無謂的糾纏,現在已察明他巢穴所在,早晚收拾他不遲。自己打定主意,防備匪黨狡猾或要追躡自己後蹤,以進為退,從榆樹上縱身下來,反往回下退出一箭地來。原本那座孤峰是在正南,自己反翻著一處處聳起的崗巒,斜奔東南再繞過來。可是從叢莽密菁中察看,只是那孤峰那裡,竟又閃出三對金光,颼颼的只在自己方才停身的榆樹林中亂竄。鷹爪王不禁自己點頭歎息,匪徒的心思周密,處事頗精審。這種情形,要置身正途,何愁不能成名露臉!自己幸而見機早早的抽身,算是沒被匪黨們牽纏住,自己若是不早早撤身退下來,饒見不著匪黨的面,反倒被匪黨制住了。應付這班幫匪,絲毫不得放鬆,有一點輕視他的力量,就要為他所制。

    鷹爪王沿著那陂陀起伏的叢崗,往邊山一帶下來,只是這種道路,若是武功稍差的,真不容易從這裡下去。鷹爪王把身手施展開,躥高縱矮,分荊披棘,穿行荒林蔓草中,時時防著腳下或有澗壑。這時本應有月色的,只是天空浮雲飄遊著,不時把僅有的一鉤斜月遮蔽了。這位淮陽派掌門人仗著兩隻夜眼,練就了黑夜辨物,能夠飛行這種山道,還沒受甚麼阻滯。那時已經走出四五里的山道,漸漸看出這一帶已是邊山的地界,所經行的峰嶺,時有阻斷。趕到走上一片峻嶺,這才看出下面乃是一片懸崖的危石。往下看去,沉沉的一片黑暗中,似已到了這邊山的絕路,下面形似一片彎深處。自己縱身躥上一處探出數尺的崖頭,等待一片白雲把月色褪出來,隱隱的見下面是一片荒涼的蘆葦灘,直通到懸崖下面。鷹爪王暗叫道:「王道隆,你此時真個置身進退兩難之地!」從這懸崖到下面足有二十餘丈,要在白天,或是下面准看出是實地來,憑自己這身武功尚能下去。只是在這點星月之光下,更兼道路生疏,自己只怕要多費手腳。可若這麼回去,自己枉為淮陽派掌門人了!自己稍緩了一會,精神恢復,重把這附近一帶查看了一下。只見是天然的一片險地,只有憑輕功提縱術、草上飛行的絕技,來冒險往下探查一下,也許不虛此行。自己藉著月光往遠處看去,似乎里許外有帆影移動,只是渺茫茫的看不真切,不敢斷定了準是。

    鷹爪王察看完這一帶的情形,知道不運用神技,絕難察明這面的情形。此時真是一身是膽,把一切危險全不顧,定要一窺究竟。把身上稍行收拾利落,看準了一處懸崖峭壁,比較著凹凸處較多。自己凝神提氣的把氣納丹田,抱元守一,立刻氣達四梢,六合歸一,這才從那飛突出的崖頭,往下攀緣著蒼籐老葛,腳點危石,立刻順著這段危崖下來。仗著身輕手快,幾次登到佈滿蒼苔的崖石上,堪堪失腳,全被自己運用非常身手,把身形隱住。仗著有重如泰山輕如鴻毛的火候,才能盤到二十多丈的懸崖下。趕到了懸崖下面,只見著足處,是一片山根子的石梗,寬不過丈餘。沿著這片懸崖,橫下裡有二十餘丈,還有間斷的地方。往前過了這丈餘的石梗,就是一片蘆蕩,有的地方儘是水,有的地方就是泥淖,深淺難測,

    鷹爪王把這段石梗子全踏勘了一遍,別無山路,是一塊天然的絕地。這種能生蘆葦的地方,水絕不會深,可是多為泥淖,自己又沒有水衣靠,哪能冒著泥淖往前察看,更兼懸崖上已看清,這段險地與陸路多半隔絕,雖是沒親眼察看過,就形勢上判斷,也是條死路。幫匪從這裡能出入的諒沒有幾人,要憑武功走這條險地,非有超群絕俗的武功本領,絕難在這裡出入。他們或者用小船送到蘆蕩較深之處,或者識水性,並知這一帶蘆蕩的深淺虛實,還得有上下懸崖的秘密途徑,不然就憑平庸的幫匪,也不易從這裡走,自己也不是准知道這裡是能走不能走,要往前踹一步算一步。先折了一根枯樹枝,到那蘆蕩邊上往泥水中試了試,這裡雖沒多深,但是下面二尺深的水下,尚有淤沙。

    鷹爪王測度好在六丈左右,有一片約五六尺寬、兩三丈長的孤汀,上面也是叢雜長些蘆草。鷹爪王仔細又察看了察看,見這塊孤汀實是這山根的石脈通連,沒有甚麼可疑之處,遂轉身來到了石壁下,把荊棘蓬蒿捋了一束,用荊條捆成一個草把子,拿到石梗子邊上估計好了,自己憑這束草把子接力,施展登萍渡水的絕技。這六丈寬的水面,尚不致為它所制。自己略等了等,到天空的殘月,從雲隙中退出來,睹准了離石梗有三丈上下的蘆葦較疏的水面上,把這草把子拋去。落的地方恰好,草把子飄在水面上。鷹爪王往後退了幾步,氣納丹田,往下一殺腰,身形展動,翩若驚鴻。颼颼颼!腳下往前連趕了三步,已到石梗子邊上。腳先一點石梗子,身形飛縱出去,不偏不斜,正往那飄在水面上的草把子落去,輕如一隻野鶴,往水面上一沉。依然是右腳尖一找草把子,輕輕一點,草把子微往下一沉,鞋尖連水珠都沒沾,竟自疾如脫弦之箭,凌空飛縱出來,居然輕飄飄落在孤汀上。

    鷹爪王細看這孤汀上沒有多少被人踐踏的痕跡,足見這一帶倒實是沒甚麼人經過。遂順著這片孤汀往前走來。先前在石梗上看著好似沒多大地方,並又有一叢叢的荒草遮蔽著。這時親自到上面一看敢情是一條狹長的孤汀,足有一箭地長。鷹爪王再往前面走時,隱隱聽得唰啦啦的一片水聲。

    自己停住了腳步,側耳細聽了聽,不是風緊浪疾,水流澎湃之聲,實是風船乘風破浪的聲勢。這孤汀上因為四不著陸,在這麼荒僻的地方,沒有人跡,上面雜生些荊棘蓬蒿與不成列的樹木,走在這裡真得說是一身是膽!時時腳底下有蟲蛇亂竄,不走到盡頭,不容易看清了水面上倒是怎麼個形勢。像走在這種絕無人跡冰山荒島似的,絕不用再行戒備。可是鷹爪王因為自身走入這種四無憑藉的地方,反覺處處可以遇伏了。因為地方越是荒涼,越沒人注意,聰明人往往利用到這一點,因為小小疏忽,竟致牽動了大局,從古至今,這種事很有些次了。

    鷹爪王想到自己能冒奇險來探虛實,焉能保準鳳尾幫幫主天南叟武維揚不想到這裡。可是這全出於自己的意料,不知自己這次估測的是否相近,或者這裡竟真個荒僻無人的絕壁也未可知。自已有疑心的地方,一路往前踹來,身形仍是隱蔽著,眼看離這孤汀的盡頭路只剩一段半弓形的地方,才披荊拂草,往外縱身,突聽得左側有了人聲,鷹爪王不禁一驚,不由得暗歎:好厲害的天南逸叟武維揚,他居然也惦記到這種地方了。好!我王道隆倒願意跟這種有勇有謀的英雄,較量一下子,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鷹爪王在這孤汀上,突然發現左側有了人聲,自己既驚且喜。驚的是鳳尾幫幫主武維揚,果然有過人之才,竟能在這任何人不注意的地方,安樁設伏,足見他這十二連環塢非同泛泛了,喜的是自己不顧危險,於深宵中,鼓勇闖到這斷絕人跡的地方,不虛此行,自己總算沒白下功夫。自己躡足輕步,從孤汀右側,橫穿荒草往左側走過來。沒走出荒草,聽見五步內兩人正在講著話。分撥開荒草一探身,只見是一隻小快船,停泊在水裡。直到近前才能看見船身,這隻船停的地方,是這孤汀左側凹進來的一個小灣子。前後有江葦遮著,不是船上人發話出了聲,就是走在這裡,也不易發現。鷹爪王側耳一聽,只聽艙中一人說道:「咱們才喪氣呢!偏偏派這麼個好地方,這十天干賠錢吧!這裡也不知守他娘的甚麼?埋樁沒聽說過埋到這種地方,只好等鬼吧!」又一個半啞嗓音,語聲嘶嘶的,說道:「哼!等鬼,你當是說著玩哩!我告訴你,真的留點神,方纔我在後稍小解,看山根那邊忽然矗天矗地的一個大黑影子,嚇的我趕緊跑回。這個地方真要命,早晚就許叫鬼料理了,老齊,你說是不是?」

    先前那個似乎有幾分酒意,說話有些舌頭發硬的道:「依我的主意,索性認倒楣,給他個一醉解千愁!喝醉了一睡,甚麼事也管不著了。只是出主意在這裡埋樁的是誰?咱們把這人打聽明白了,我—天給他燒一回高香,求祖師爺保佑著他,叫他結結實實,好讓他多出點缺德的主意。」

    那聲音嘶啞的匪徒答道:「得啦!好在不是永遠監禁,把這十天熬過去就完啦。咱們也別過於大意,萬一有一點風吹草動,咱們吃不了兜著走。你沒聽他們說嗎?這兩天連著出事,總舵上已經連下札諭,調集派出去的總舵各香主,全得即日趕回總舵。並且連下了三次轉牌,令各路分舵,以及巡江十二路舵主,嚴守門戶。如若何處放進一人,即惟該處舵主是問。我們也別太看兒戲了,咱們擔不住一點風火,是不是?」那個夥伴道:「你不用囑咐我,這種地方外人進不來。別說懸崖上面也是沒有人跡的地方,並且石佛洞那也安著卡子,除了飛鳥,任甚麼也過不來,你不用瞎害怕!」那個匪徒道:「那也不能看那麼牢靠,我聽人講《三國演義》的,鄧艾渡陰平,那種地方人家怎麼一樣的從那偷入呢?」

    這時鷹爪王聽清了這條巡船上,只有兩個匪徒,鷹爪王腳下一點,已飛登到這只巡船上。堡主輕身提縱術實有獨到的功夫,憑偌大的身軀落在船上,船身紋絲不動,艙中人絕無絲毫警覺。自己在船舷的小窗往裡一看:在小小的板鋪上,放著一個小方桌,上面擱著酒瓶子酒杯,有許多殘餚剩菜。一個已經斜歪在板鋪上,一個也紅頭漲臉的。那個歪在板鋪上的說話也不清楚,模模糊糊的說,「你把這群空子也太看的重了,他們也配比那古人,那是多大人物!這群雞毛蒜皮的,還有那麼大本事咧……」底下的話已說不清,鷹爪王看這裡兩個醉鬼的情形,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武雄揚空有心機,用了這麼兩個酒囊飯袋,終是無用,這種東西更感可惡。悄悄到船頭上,見船頭上放著鐵錨,遂輕輕把鏈子摘落,把鏈子纏在鐵錨上,隨即腳點船頭,飛縱到岸上。回轉身來,雙臂用力一掄。要知道這隻鐵錨重有六七十斤,這一掄起來,不下五六百斤重,這裡雖是水淺,底下可儘是泥沙。那鐵鏈條被往外一拋之勢,已經散開,這時僅剩鏈條的尾端,被一片江葦拖在外面。當時這種聲音非常大,船上的兩個醉鬼被驚得跳了起來。

    兩人全把酒意嚇醒了,兩人慌忙中各自抓起一把刀來,往艙外闖。兩人雖是酒意醒了,可是頭腦沒十分清。這時鷹爪王已經把身形隱起,這兩人在船頭上東張西望,任甚麼也看不見,不禁又疑鬼疑神起來。趕到船頭才看出鐵錨沒有了,隨即前後找了一陣,還是那個啞嗓的說道:「別鬧!方纔的聲音像是左邊,你看水波紋還沒全靜了,咱把船蕩到那邊看看去。」兩個醉鬼竟把船蕩向左首。

    鷹瓜王見他兩人如能找到鐵錨,這足夠他兩人掙一夜的。自己仍循著這孤汀上往前查看,只見前面已經到了盡頭地方,果然正是通著江面,大約仍是港岔子。在目光所及,不斷的有一片片的葦蕩,有陰沉沉的林木叢雜的陸地,看情形絕沒有通連正式官道的地方。自己一忖量:非冒奇險,難得確實的下落。藉著時隱時現的月色,只見在那迴環的港岔中,不時有帆影移動。鷹爪王心中略微有了一線希望,自己所最怕的是這裡真是人跡不到之處,既無旱路,又無來往的船舶,自己縱有一身本領,那可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這時隱身在孤汀之下,暗中察看這一帶的情形,見離開這座孤汀十幾丈外港岔紛歧,看不出究竟有多少條水路。因為每一條港岔子,往裡走不遠,立刻又分開幾條水岔子,有時從這裡進去的,一會依然繞回原處。這種水路,錯非是常在這裡使船的,別打算不迷路。可是平常船隻,誰也不會往這裡來。

    鷹爪王把這帶形勢看清,自己要冒著危險,等候再有船隻經過。只要來船在六七丈內,自己運用輕功絕技,「蜻蜓三抄水,燕子飛雲縱」的功夫,飛登來船,倒是看看這奇險之境,到底是不是十二連環塢的門戶和分水關的所在?

    私家偵探 、 夏侯儀123 共同掃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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