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劍屠龍 正文 第七章 救琮兒身陷洞穴底
    黃衫劍客古侃因急於想把琮兒救出虎口,拉動石環,停身的這塊大石陡然「轟隆」一聲,往下直墜,古侃不防有此,一躍未果,挾著被捆得緊緊的琮兒往下直墜!

    洞底本已夠暗,下面尤其更黑,古侃身雖下墜,心驚當也不免,但仗著頭腦冷靜,計算約五十丈深,足底下「轟隆」連響,知是巨石墜地,疾忙提丹田之氣,單臂力振,減低直墜之勢。

    奈何左臂挾著一個琮兒,下面又墜著一個重達五百斤左右的石環,「砰」的摔倒底下,跟著左小腿一聲「喀嚓」,劇痛突徹心肺,他意識到左小腿已然跌折,痛急交並之下,立即昏厥過去。

    也不知經過多少時間,黃衫劍客古侃由模糊中醒來,他試著站起來,方手足一用力,一陣透徹心腑的劇痛,使他失聲而呼,同時,頭上也冷汗直流,無奈依然躺著,在這黑暗無光的洞底,七情六慾,剎時間全部襲上了心頭。

    他亂想著自己一生的遭遇,腦海中紊亂無序,精神上已到了失望的絕境,肉身又陣陣剛痛刺心,他再度墜入了昏厥的邊際。驀地,一種未竟其事的責任感,突然侵入他昏亂的腦海中。

    黃衫劍客因此增強了他求生之欲,忍著身上的痛楚,摒棄腦海中的雜念,靜心凝神,調丹田真氣,默運本身內功,他躺著運功半晌,漸漸地恢復了他的精神,左個腿上疼痛依舊,他停止運功,摸索著,從身上拿出常備的各種傷藥,就中取了一個長方的瓷瓶,這裡面裝著太極派秘配的「活血止痛散」,古侃揭開瓶塞,就往口中倒了少許,手邊沒有任何清水,只能用口液嚥下去。

    服過藥,黃衫劍客仍不敢立時坐起來,他躺著,過了一會,小腿上疼痛漸減,他謹慎地以手撐地,把上半身支撐起來,坐直之後,先不忙檢視腿傷,極盡目力,找尋與他一同墜下的琮兒。

    古侃雖盡其目力,但所見仍是黑暗一片,他雙手四圍亂摸,摸到的全是一塊塊碎石。

    他說不盡的又驚又急,忍著痛,慢慢地轉過身來,一邊摸索著,一邊彎腰細看,但摸來摸去,地上全是碎石。看呢,又是一片漆黑,他焦急不堪,自己本欲救這孩子,誰料反速其死!

    古侃在痛惜之下,不禁熱淚盈眶,仰首長歎一聲,卻發現頭頂上,竟有兩隻閃光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對他望著。

    這下於使絕望中的古侃,為此精神一振,他急忙拭拭淚眼,睜眼再加詳看,但除了兩隻閃亮的眼睛外,其他什麼也看不到,可是耳中似乎聽到有「悉悉索索」的響聲,他揚聲問道:「是琮兒嗎?琮兒,琮兒,我是古四叔公啊!」

    洞中語聲互傳,回音裊蕩,古侃雖未得著琮兒的回答,卻發覺自己的語聲,過了好一會,才從身左遠處傳回來。

    古侃憂喜參半,憂的是琮兒沒有回聲,因此生死不明。喜的是自己語聲從遠處傳-回,顯見這洞甚深,或許,那一面另有出口之處?

    正當他憂喜交雜之際,頭頂上又響起了「悉索」的聲音,這一迴響聲略大,古侃聽得很清晰,他這一喜,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子勇氣,雙掌在猛然力撐下,整個人陡地躍了起來。

    可是,當他雙足站地時,一陣劇痛,又使他兩眼金星亂迸,頭上冷汗如雨,身形搖搖欲倒。

    黃衫劍客古侃在這時咬緊了牙,忍住劇痛,提左足使右足站地支持著身子,然後伸手往閃光處一摸,不禁喜極狂叫道:「是琮兒!啊!是琮兒,你……你……你怎麼不答聲?」

    琮兒依然沒有答聲,古侃顫抖的手,由眼上移開,卻看到兩隻眼睛一開一閹,充滿了焦急之色。

    古侃能看到琮兒兩眼尚動,總算放心了很多,他摸索著,摸到琮兒腰上,鹿筋繩依然捆得既緊又亂,他沿著繩往上探索,無巧不巧的,這根鹿筋繩,正鉤住在離地六尺多高的一根突出的石筍上。

    不知費了多大的力,古侃才把掛在石筍上的琮兒放下來,他這時已忘了腿痛,喜極顫聲地喚道:「琮兒,琮兒,你答古四叔公一聲嘛!」

    回答的是……兩隻眼睛眨了眨,與重濁地「哼」了一聲。

    黃衫劍客不由得一楞,心忖:「難道這不是琮兒?弄錯了嗎?」

    他正在想著,發覺捆著的人,適於這時極力地掙了幾掙,他連著哼了幾聲,古侃眉頭一皺,忽然明白了原因,伸手往擁著的人嘴上摸去,果然所料不錯,他口中被人塞了東西。古侃把它搗出來之後,這人不禁連著嘔吐了好一陣。

    這人透過氣後,苦澀地叫了一聲:「四叔公。」

    黃衫劍客聞聲喜得用力一摟,緊緊地抱著道:「琮兒,你身上受傷了沒有?」

    琮兒倔強地答道:「四叔公,我沒有什麼傷,即使有,也只是擦破了二點皮。四叔公,琮兒要報仇!上武當山找這伙老雜毛去!」

    黃衫劍客答應著,兩隻手鬆開,把琮兒重行放到地上,便在黑暗中摸索著給他解綁,奈何解了半天,心越急越無法解開。正當他急得眼中冒火,滿頭大汗之際,忽聞琮兒喚他道:「四叔公,你摸摸我的背後,琮兒記得武當老頭捆我時,並沒有把背上的劍卸下來,只不知掉了沒有?」

    古侃兩眼生光,伸手一摸,就摸到了琮兒肩上的劍把,他吁了口氣,拔下這把僅有二尺六寸長的利劍,小心地挑斷那個鹿筋繩的死結。當這個結一挑斷,堅韌的鹿筋繩便不解自鬆了。

    琮兒被捆過久,雖恢復了自由,但全身麻木得挪不了身,古侃有的是經驗,替他推宮活血,把全身血脈行開後,琮兒便擔心問道:「四叔公,琮兒看到你墜地後立時昏厥了好久,似乎是折了腿吧?四極公,你的傷要緊嗎?」

    不提腿傷,古侃似已不覺腿痛,琮兒一提,他又覺著左小腿一陣一陣的痛得直跳。可是他已然服過「活血止痛散」比較沒有大礙,琮兒問他,他並未立時答聲,相反的,卻以驚異的語氣反問道:「琮兒,你看到叔公昏厥,你現在能看得出嗎?」

    琮兒見問,也以詫異的語氣反問道:「四叔公,難道你現在一點也看不出嗎?」

    黃衫劍客一聽到這話,立時證實琮兒確能在這裡看出事物,可是自己卻只見漆黑一片。這情形有兩點可能,其一是琮兒目力過人,能在黑暗中明察秋毫。其二,即是自己雙目業已受損失明,可是他伸手撫摸時,又毫無痛覺。

    古侃不禁駭異起來,自己在乎常,自負目力甚強,琮兒內功未臻純青之境,已有這般視力,這真是件異事!

    因此,古侃很自然地點了點頭,但琮兒又問道:「四叔公真的看不出什麼嗎?咦!是不是受了傷?」

    古侃搖搖頭,伸手輕撫受傷的左小腿,觸手痛入骨髓。他咬緊牙關,仔細地按摸一遍,發覺足踝骨碎裂、腿骨折斷,膝蓋骨也受到嚴重的破傷,如此重的傷勢,古侃已確定這條左腿是殘廢了。可是他損失一條腿,並沒什麼心痛,要緊的是,目前跌入這樣深的地穴中,有什麼辦法出險?

    琮兒似乎看到古侃在檢查傷勢,這時忍不住問道:「四叔公,傷得重嗎?是不是還能勉強走動?」

    黃衫劍客被琮兒的話提醒,指著身左問道:「琮兒,這邊是不是有路?」

    過了一會,琮兒以憂喜不定的語氣答道:「有倒是有,但是太難走了,完全是高低不定的大石,有些地方,僅能夠硬擠過去,可還不一定擠得過呢!」

    黃衫劍客古侃的面上,露出了堅毅之色,雙手摸著重傷的左腿,摸準了部位,用食指連點了五處次要的「酸麻穴」,琮兒在一旁驚異地問道:「四叔公,你幹嘛點住自己的麻穴呢?」

    五處穴道被閉,再加上服下的「活血止痛散」,藥力也完全地行開,古侃除了覺得這條左腿麻木外,所有疼痛全失。他苦笑著,用單腿挺身站起,同時答覆琮兒道:「四叔公自閉五穴,可以減少傷處的痛苦。琮兒,你看得清,就在前面領路吧!喔!別忘了,地下還有你一把劍。」

    琮兒答應著,在抬劍時,順手把鹿筋繩也撿起來,可是另一頭尚拴在石環上。小琮兒揮劍割斷,古侃立時問道:「琮兒,你砍的是什麼?」

    琮兒把劍插入鞘中,一邊收繩,一邊回答道:「琮兒把老雜毛用來捆我的繩子割下來收著,上武當報仇的時候,這條繩就是證明。琮兒要請天下武林中人來看看,七個老雜毛聯手對付琮兒與奶奶……」

    他說到這裡,突然間「啊」了一聲。又向古侃道:「四叔公,奶奶與舅公在我們墜下不久,曾在上面招呼過,可是,琮兒的嘴被堵著,而你老又昏過去,後來,好像又與老雜毛打上了,琮兒還聽到奶奶的烈火彈響聲,唉!大概總有一兩個老雜毛被燒死了。」

    琮兒雖有報仇的決心,但稚子性厚,想到老道們受他奶奶的烈火彈攻擊時,不由得歎息了一聲。

    黃衫劍客古侃,聞聲暗中慶慰,這個班家後人,既有這種仁厚的天性,將來一切冤仇,或將有個完善的結束,自己若能夠有一個時期的教導他,這不是沒有指望的事。他心裡在想,嘴上卻答著道:「這是很難預料的事,琮兒,我們快覓路脫身要緊。」

    琮兒答應著,走到前面來領路,他知道四叔公看不到,便牽著手慢慢地往前走,遇到大石阻路時,更使僅用單腿蹦躍的黃衫劍客,增加了很多的麻煩。因為他看不到,所以要手腳並用,古侃便對琮兒道:「你不用牽著了,只要隨時打招呼,四叔公就可摸著走了。」

    琮兒依言放下古侃,在前面相隔幾尺領路,一路上高低不平,可憐目不能見,腿不能行的黃衫劍客古侃,全憑著琮兒的指示,與語聲的高低,來猜測前面的地形,好不容易摸索出二十幾丈遠,一個拐彎之後,便聽到琮兒失望地道:

    「四叔公,這裡被巨石阻住,過不去了,怎麼辦哪?」

    黃衫劍客的心神,也不由得隨著琮,兒的語聲往下一沉,他沉吟了半晌,突然間高喚了一聲!

    琮兒沒有吃驚,卻感到奇怪,正想問時,回聲從前後兩面撞了回來,後面的來得較早,前面的反而略遲,古侃心定喜道:「琮兒,前面還有路,你仔細地找找看,靠右面。」

    琮兒並未細看,接著就答道:「那邊只有很小的空隙,至多能把頭伸過去。」

    黃衫劍客心裡一涼,呆了一陣,忽然又點點頭道:「頭能過去……

    嗯……琮兒,叔公有辦法,你練過『縮骨法』沒有?」

    琮兒愣然不解地道:「什麼了『縮骨法』!琮兒沒練過,連聽也沒聽過。四叔公,什麼叫『縮骨法』咽?這麼硬的骨頭,那能縮得小呢?」

    黃衫劍客的面上,現出一絲淡淡的慘笑,黯然的道:

    「四叔公也沒有練過這門功夫,只有你二叔公會,可是四叔公還知道一點訣竅,那不是真正的把骨頭縮小,乃是將全身骨節脫開,使整個人變成柔若無骨,唯一沒有骱的,便是頭蓋骨,因此頭能過,才能利用『縮骨法』鑽過去。」。

    琮兒這才知道何謂「縮骨法」,他「哇」了一聲道:

    「原來是這樣的,琮兒以為真的能把骨頭縮小呢!」

    黃衫劍客苦笑著,感歎地道: 「武功練得再高,總無法真正地把骨頭縮小,如能辦得到,那只有請『齊天大聖孫悟空』了。」(唉,南宋就有「武當」也就算了,現在居然把明代才創造出來的「齊天大聖孫悟空」也搬出來了,作者瞎編亂造的功夫果然不俗!ふˍふ yaayoo按)

    琮兒聽了之後,不禁天真地笑了起來,隨著,黃衫劍客把「縮骨法」的要決,詳細地告訴琮兒,哪一處的骨骱先脫,哪一處後脫,肩骱該如何地脫,脊肋又該如何地脫,琮兒天資極高。悟力又強,再加上他本身發育未成熟,骨骼尚未堅實,稍加練習,便能卸合自如。

    然而,卻苦了黃衫劍客古侃自己。他人已五十出頭,練武功的人雖然筋骨較常人靈活,可是終究人老了,骨骱也僵硬了,而且他身上尚有重傷,經過了一番苦練,才算勉強能夠卸合。

    琮兒已然運用乍練的「縮骨法」鑽了過去,他心焦地守在外面,好容易看見古侃上半身業已擠過來,但下半身卻被卡住了。這時的古侃,那情形真是尷尬,近不能近,退也無法退回去。

    無奈。只好由琮兒來硬拉,費了很大的力,使古侃也受了很多苦,總算被拉著通過了。

    於是,老少兩個繼續再往前摸,這一段路,還算平坦得多,古侃扶著洞壁一蹦一蹦的過去,再轉了一個彎:爺兒倆便靠壁坐下來略事休息一會。

    琮兒很久沒有吃過東西,這時也感到餓了,忍不住問古侃,古侃身上本來帶著有乾糧,就拿出來分吃了一點,可是啃這種又乾又硬的烙餅,即使餓極了,也很難於嚥得下去,只有約略吃了一點,站起來再往前摸著走。

    走了沒多遠,又遇到了一塊巨石把路給擋住了,而且,這塊巨石不知是天生在這裡的呢?還是有人故意放著的?它正在狹窄的地方,左右與上面全有空隙,而且全只有不足五寸寬。盡靠左,每個人不需用「縮骨法」,便可從右面硬擠過去了,可是它偏偏在正中間,即使用「縮骨法」,也萬難通過,除非,能把這塊巨石移靠一邊,或是挪後二尺。

    巨石估計有三、五千斤之重,別說黃衫劍客業已身負重傷,就是平常也不易推得動它。

    這一回可把老少兩個給難住了,少的用眼瞪著,老的用手摸著,黃衫劍客摸來摸去,可被他摸出古怪來了。

    原來,這塊巨石上竟然刻得有字,他不由驚喜地叫道:「琮兒,你……你來看這些字,刻著是什麼?」

    琮兒也如獲至寶地睜眼細看,見巨石右面,刻著的字有手掌般大,乃「入地」兩個字,他告訴古侃,古侃皺眉細摸,遲疑著道:「不對吧!好像是『上天』啊!」

    琮兒聞言稱奇,再看仍是「入地」,他扭頭看古侃,卻又見古侃手摸之處,果然還有「上天」兩字,便道:「四叔公,你摸的確是『上天』兩字,但靠右方尚有『入地』兩字,合起來即變成了『上天入地』,咦!四叔公,這好像是告訴咱們說,『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咱們困於絕境了!」

    後面的每一句話,全像皇帝下詔賜死一般,黃衫劍客為之涼了半截,他呆呆地把手縮回來,廢然地坐了下去。

    過了一會,忽聽到琮兒帶著驚喜地大叫道:「四叔公,下面還有很多小字呢!」

    黃衫劍客求生之念又熾,急忙招呼道:「琮兒快看,那說的是什麼?」

    琮兒不待關照,已看一行念一行地道:「誰能來此總是緣,石下尺外埋古經,陰陽相合唯缺水,上天入地皆相宜!」

    跟著,琮兒又興奮地告訴古侃道:「四叔公,邊上還有呢,是『有天下地來,懷地上天去』,這是什麼意思?像打字謎似的。」

    黃衫劍客並沒有回答琮兒,他心裡正在反覆的默念著:「誰能來此總是緣,石下尺外埋古經……陰陽相合唯缺水,上天入地皆相宜。有天下地來,懷地上天去?………

    黃衫劍客很快便把它想通,他喜極而問道:「琮兒,你身上帶著的,是天令還是地令?」

    琮兒愣了一愣,跟著也明白了,蹦跳著道:「四叔公,琮兒身上有真天令,假地令!」

    黃衫劍客也不管什麼真假,急忙叫琮兒拿出來,可是琮兒從貼身荷包內,把碧眼金蟾尹湛給他的那塊銅令,與他母親替他拓的地令紙交到古侃手上時,黃衫劍客還是弄了個一籌莫展。因為,他看不出眼前的一切景象,更無法知道怎地上天,又如何才能下地?

    似乎是命裡該當如此,古侃一直摸著黑,卻想不起身上尚帶著千里火,這時因急於想看這銅令上究竟有什麼奧妙的方法,使他倆能夠上天入地,倒被他想著了,於是,他從身上把千里火取出晃著,火光一冒,立刻景象畢現。

    銅令上除了細小的字跡外,就只有一個陽極,他再看石上的字,字刻得相當的深,左方是「上天」,右方是「入地」,下面便是那幾句似偈非偈,似詩又不像詩的啞謎,那已然想通,不需再細看了。

    黃衫劍客認定關鍵必在「上天入地」四個字上,他舉著千里火臨近了仔細地察看,果然被他看出一點門道來。

    但見那「上天」的「天」字,第一劃上有極細的小字四個,乃「正一反三」,而「地」,字最後一鉤上,也有「正二反四」四個字,古侃不用多想,便明白這又是一種暗示,他立刻參看銅令上的字跡,用正面第一個字與反面第三個字,反覆的排了好幾次,卻俱都排不出一點秘密來。

    小琮兒並沒有閒著,他也站在古侃身後參加猜啞謎,古侃沒看出個道理來,他倒湊合成一點門道了,便歡喜地道:

    「四叔公,大概你忘了另外那兩句,『有天下地來,懷地上天去』。照琮兒想,這塊銅牌乃是天令,咱們應該是入地,但入地就該正二反四。四叔公,你照這樣排排看,這上面有沒有一點道理?」

    黃衫劍客聽了琮兒的話,精神倏即倍增,連腿上的重傷,身處的絕境,全部都忘了一般,哈哈地大笑著,笑得這樣的爽朗與高興,更自嘲地道:「叔公人老了,筋骨硬了,連頭腦也硬了,哈哈……」」

    這真是絕處逢生,更又因禍得福。

    黃衫劍客這回按著正二反四一試,就很容易找到「由石下靠壁後退三步,右手抓壁間石環,足蹬入地有門。」

    僅有這樣二十二個字,下面又不成句,黃衫劍客也不去管它,按著這二十二個字的指示,在右面石下起,往後退出三步,可是他左腿失靈,只能約莫地往後蹦了三步,站停後伸手往壁上一摸,果然有一個僅夠單手抓住的石環。

    有了這個石環,黃衫劍客心裡更是篤定,右足用力一蹬,「砰」的一聲巨響,足下二尺寬,三尺多長一塊石板,應足倒將下去!

    入地之門既開,黃衫劍客卻不立即下去,他再試「上天」這邊,所得的指示是「後退一十六步,橫跨四步,攀環而上碰頂輕托。」

    黃衫劍客滅了千里火,依著這個指示,老少兩人又來一次覓上天之路,退了十六步,橫跨四步,便又回到了右邊,在壁上摸了一陣,離頭頂一尺,才有一個石環,他升上去,另一隻手探上去,上面又有一環,兩手交替著攀升,僅七環頭項已碰到洞頂,他再依指示用手一托,上面是一塊二尺方的石蓋,約莫有百餘斤重,托開這石蓋,古侃便由這個孔中爬了上去。

    接著,他招呼珠兒上來,隨手把石蓋蓋上,兩人到了上天的路上,說是路,那只有三尺寬,不到五尺高,但還算很平坦,琮兒彎著腰倒還能走,但古侃只有蹲著身子蹦,而且,他那條左腿竟又彎不過來。

    這苦況非身受者不知,但古侃心裡充滿了希望,並不以此為苦,利用雙手撐地,右腿力踹,活像是一隻「三足金蟾」般,一跳一蹦,反把天真的琮兒,逗得非常高興地大笑不止。

    出來不及百丈,連轉了三個彎,路不但是寬大了,而且也有微弱的光線,從遠地透了過來。

    老少兩人大喜過望,琮兒上半身往前一傾,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輕功身法,「嗖嗖嗖」連著三個起落,當先飛躍出十丈遠,身落適在拐彎之處,一對朗目中充滿了希望之光,方往前一瞥,陡然失聲驚呼,側身倉皇急退。

    黃衫劍客顧不得腿傷,單足站地,直身時,右掌內已暗扣了三隻錢鏢,可是琮兒雖失驚而退,卻沒有備敵之意,人落到古侃面前,牽著古侃的手,滿臉驚恐之色地望著古侃,定了定神,才道:「四叔公……好怕人哪!是……是一個死人!」

    「死人!」古侃聞言而驚異,他瞥了琮兒一眼,見他神色未復,嫩臉上已現出天真的汕笑,於是,他一蹦一蹦的到了琮兒適才停身處,目光一瞥,也不禁毛髮懼豎。

    原來,這洞已到了盡頭,可是並未見有出口,最前面是一道平滑的石壁,七八尺高,約五尺來寬,古侃猜想:「這可能是一道石門?」

    就在石門前,一個頭挽髮髻的玄門羽十,盤膝席地而坐,上半身靠在石門上,赫然是死去甚久的陳屍。

    然而有一點異常奇怪,這具陳屍並無腐爛……

    黃衫劍客距離這具陳屍不到一丈遠,洞中的光線,乃從右面壁上透進來,他細辨陳屍的年貌,約莫有四十左右,長得還算正派,雙眉緊蹙,面容已然乾癟,顯然地,這具屍首是給風乾了。

    古侃再往下一看,陳屍的手上,竟也緊緊地抓著一塊古色斑駁的銅令,這一發現,使黃衫劍客為之驚疑不定。

    不用說,這位死去的玄門弟子,也是懷著銅令,由他們來的這條路進入此地,他既有銅令,何故會死在這裡?再說,相傳銅令只有三塊,天令與地令,如今全在班家人手中,難道他所持著,乃是最後那塊「水令」嗎?

    黃衫劍客有了這個疑問,便提著膽子蹦近陳屍,伸手去抓陳屍抓著的那塊銅令,不料這老道人雖早已死去,卻仍把這塊銅令抓得緊緊的。古侃一抽,竟沒有抽出來,因此,他眉頭一皺,暗暗禱告道:「道人,你懷令而來,想必也是同道之人,未達目的而死,必然遺恨地下,我古侃步著你的後塵到此,你若地下有知,保佑我達成你的遺志。」

    黃衫劍客禱告後,第二次用力一抽,「喀嚓」一聲,銅令抽出了,可是抓住銅令的五隻屍指,俱隨之折斷墜地。

    古侃不由得一怔,目光隨往屍指墜處看去,又見地上尚有一行字跡,古侃猜想,這必定是道人臨死之時,用內功刻劃的遺言。因為,足下所站的,完全是堅硬的岩石,如非內功精湛,那字跡豈能有半寸多深?他跟著細看,原來不是道人留下的遺言,而是垂死時的幾句牢騷。

    地上共有十六個字,是「洞天銅令,不得其門,傳聞欺世,大愚因真」。

    古侃一看這十六個字,便知道了死者的來歷,在二十年前,武當派掌門的繼承者,名叫降魔真君譚因真,這位道人天稟異賦,武功成就極高,為當時武林傑出的名家,可是後來,忽然無緣無故地失蹤了,不料他卻死在這裡。古侃心中不免感歎,自己的命運。豈知不是跟他一樣?

    他呆了一會,然後細看死者所持的銅令。

    誰知不看還好,這一看,不禁使他驚愕不止。

    原來,死者手上所持的,也是一塊天令。

    因此,使黃衫劍客古侃生了狐疑,如今「天令」成雙,究竟那真那假?或者根本就沒有真的!

    還有,天令如今有了兩塊,那麼地令是否也是如此呢?何故獨無水令?

    洞壁縫隙中透進來的光線,在古侃不停的猜測之間,逐漸加強,而且變成了紅紅的陽光,琮兒見而驚呼地道:「啊!

    咱們在洞裡待了一整夜啦!」

    連著幾天天氣全是陰沉惡劣,今日忽見陽光,象徵著他們的前途希望甚濃。古侃於是恢復了信心,他仰首望著一線縫隙,陽光從這縫隙中射進來,使久在黑暗的古侃,覺得它特別刺眼,卻也異常可愛。

    他順著陽光,往下看去,在陽光照射到的洞壁上,赫然又留著字跡,字只有八個,也不很大,恰好完全在陽光照射之處,字體與前相同,蒼老有勁,寫的是:

    「三聲銅令,得竊啟門。」

    這是第二次指示,前面的既然正確無錯,這裡想必也不至有錯。

    可是前人卻懷令而死,古侃因而謹慎起來。

    他仿照前面所見的事實,對八個字一一加以詳看,每個字跡均光滑無痕,了無絲毫暗記。古侃雙眉緊皺,先從死者身上找尋遺物,並想從先來者失敗的經驗中,找出自己成功之道。

    死者帶有足夠的乾糧,顯然是有備而來,懷中另有二十幾兩紋銀,另有五顆光暈流轉的珍珠,背後斜背著一柄長劍,鑲寶石的沙魚皮鞘,杏黃絲穗已腐朽成灰,古侃手才觸,劍,長劍便應手而墜,背劍的絲絛帶同樣也腐朽了。

    除了這些以外,尚有一囊,囊雖腐毀,但囊中十二支梭子鏢完好如新,這種鏢無鏢衣,也無頭尾之分。古侃把這位「降魔真人」的遺物,全部收藏起來,然後,再在兩塊天令上找尋秘密。

    這兩塊被稱為「天令」的銅牌,粗看似無分別,但死者手上這一塊,其上字跡與洞內所見的相同,全是那麼蒼老有勁,面另一塊上的字跡,卻是浮華不實,如果說有真假的話,琮兒身上這一塊必是假的。

    古侃又感到懷疑,因為死者所持既真,問故卻死在這裡?這使他百思不解,最後,他只有按著壁上八個字一試,把銅令就巖壁上輕擊三次,然而,沒有絲毫異跡發現。

    古侃並不甘心,分與琮兒兩人,各持一塊銅令擊遍了附近的洞壁,結果仍是一無所得。

    琮兒並不灰心,仍用銅令到處敲擊著,但古侃已完全失(此處掃瞄圖檔有問題,缺約三分之二頁)

    侃為之高興得熱淚直流。小琮兒呢?他張嘴結舌地呆了。

    在興奮中,古侃展開字絹,見上面這樣寫著:

    「洞底方丈之內,最狹處左方壁上,有石凸出者,移之便見啟門關鍵。」

    古侃依照指示一看,自己坐的地方,就是洞底方丈內最狹之處,仰首再看,頭頂不就有一塊岩石突出壁外嗎?

    希望已逐漸接近,黃衫劍客可說已欣喜若枉,他忘了左腿上的重傷,單手一撐,人便疾躍起來,單足著地,幾乎又摔倒下去。這使琮兒為之嚇得神色驟變,但古侃儀苦笑了一聲,便伸手抓住這塊突出的岩石,這一拉,岩石便應手取下,石後赫然是兩隻粗大的鋼環,被一把銀鎖鎖著。

    黃衫劍客至此,不由得替死去的降魔真人叫屈。他過分重視這塊銅令,根本沒有損壞它的這個想法,即使自己在沒有聽到兩塊銅令的響聲各異,也絕對不易想到開啟洞天之門的秘密,竟就在這鋼牌之內藏著。

    由此,他連帶地想到,倘使沒有這位先來的降魔真人,自己與琮兒帶著的這塊銅令,將無法啟門而入,因為,那是一塊假的。這裡面沒有鑰匙,更沒有指示,可是這塊銅令又是誰假造的呢?

    黃衫劍客為這些事在沉思,一旁的琮兒卻懷著無比的好奇與希望,等得有點心急了。他忍不住問道:「四叔公,你老不啟門,盡呆想些什麼哪?」

    一語提醒了黃衫劍客,他暗歎一聲,用銅令中取出的鎖匙啟鎖,銀鎖開啟之後,古侃把它取下,就在他取鎖之際,另一隻手輕扶壁上,僅這一扶之力,約一人高、二尺多寬的石壁,居然緩緩往外倒下去。

    琮兒驚喜得蹦跳起來,大叫道:「啊!這裡就是門哪!我還道門是那平平的石板呢!」

    黃衫劍客也作如此想,就是那死去多年的降魔真人譚因真死在石板下面,不也認為那就是進入洞天的門嗎?

    石壁整個倒下之後,便形成進入洞天的階梯,因外面乃一條狹窄的深澗,老少兩位踏壁過澗,迎面有一個僅容一人鑽過的山洞,但已被山石堵塞,琮兒搶先走在前面,他用手一推,那山石動了動,卻沒有離開絲毫。

    琮兒二次再推,這一次用了全身之力,然而那塊約有百斤重的山石,又只動了一下而已。

    黃衫劍客在後面看得甚清,知道往前推必有所阻,非把它往下搬出來,但他猜想,琮兒或許無法搬得動這塊山石。

    為此他與琮兒互換了一下,他單足拿樁站穩,雙手一捧,百斤重的山石,被他毫不費力地搬開,他疾忙睜眼一看,出現在眼前的,乃是個甚為空曠的巖洞,在山洞外望進去,但見一個龐眉皓髮的玄門老道:面對這山洞盤腿坐著,洞內居然有人?這真是出於古侃意料之外的事!

    老少兩位因此而怔了一怔,半晌,古侃才發覺情形不對,原來洞中的老道雖盤腿而坐,看去煞似玄門弟子修練內功的情形,可是道袍已處處破爛脫落,顯然又是一具風乾了的陳屍。

    黃衫劍客看出,後面的琮兒也已看出,驚喜下脫口叫道:「這裡又是一個!」

    語聲從古侃身旁一掠入洞,琮兒已迫不待地飛躍進去,古侃隨後蹲身欲進,琮兒已異常驚奇的喚道:「四叔公,你老快進來看看嘛,石壁上到處是畫!」

    黃衫劍客進入洞內,但見這個略帶長方形的洞穴,寬有十五,六丈,長約二十一、二,高可二丈出頭,上下四壁,滿是刻戈口著各種形態的人物,間有寸大的字跡。他懷著興奮的心神臨近細看,赫然是極其精奧的劍法招式。

    黃衫劍客目睹此景,在驚喜萬狀中,稍稍感到些微詫異,原因是武林相傳,武當與太極兩派的刨派祖師張三豐,於臨到仙逝前,把最後所創之內功劍法等,刻留在三塊銅牌上,這三塊銅牌,便是所謂「三元銅令」。上面共有三千六百個字,包含了內功與劍法的要訣,何故又在石壁之上,留下了這些要訣與圖解呢?

    他一邊在想,一邊沿著石壁看過去,但覺這些刻劃出來的圖解,每一個姿勢既不相同,而又深奧難解。

    當他想到這裡時,偶然間扭頭一看,但見這已然物化的老道:長相很像本門中奉敬的祖師爺張三豐,於是,他一蹦而到近前,屈膝跪下去叩了三個頭,默默地祝告道:「太極門下,一十二傳弟子古侃,因禍陷身穴底,僥倖進入洞天,得能親見祖師遺容金身,並得祖師遺留之武功要決,弟子得之,將為本門發揚光大,使武林大放異彩,本除暴安良之天職,行道天下江湖間,願祖師仙佑。」

    黃衫劍客祝告完畢,一抬頭,發現祖師遺身前,有一方薄薄的青石,上面也刻得有字。

    他隨手章起來一看,竟是四句詩句一般,寫的是:

    「陰陽相合唯缺水,萬千柔情幾曾在,

    柔輕留刻石壁間,天地引渡有緣來。」

    古侃看到這四句似詩般的祖師遺言,對於三元銅爺這回事,算是全部明白了。所謂三元鋼令上面留有三千六百字,內中包括有內功與劍法兩門精奧的要訣,完全是虛的。四句遺言中,第一句「陰陽相合唯缺水」,記得前兩天,自己初見天、地兩銅令時,也曾脫口念出這七個字來。

    然而,與祖師遺言之意適又相反,自己乃認為銅令已有其兩,就只缺少一塊了,但祖師所指的,那塊水令,根本就是沒有的。

    因為,第二句明明白白的指出,「萬千柔情幾曾在」、水令也叫柔令,令字雖變作情字,指的當然還是第三塊水令了,而第三句更是告訴人,石壁上刻的就是柔輕,第四句是說,天地兩令,不過是用來引渡有緣之人進入此洞天的,這與開啟洞天之門,必須擊開銅令取鎖匙全部吻合。

    這一切都明白之後,黃衫劍客便得準備作長久的打算了,但這位創內家之說的祖師爺張三豐,比他想得還周到,那方青石的另一面,便有這個洞天的略圖,洞中有倉,倉中有粟,可是黃衫劍客沒有指望依靠它,試想,那些粟子有了多少年啦?

    但是另外還有,上面記著是洞左有門,門外乃山谷,谷中有乳羊三對。

    黃衫劍客也沒去看,卻還吩咐琮兒去看了看,他自己正在考慮祖師的遺身存放之處,忽聞琮兒喜極大呼道:「四叔公,下面太多的羊,琮兒數不清有多少!」

    黃衫劍客聽了樂極而呆了,一條腿站起來,蹦過去看看,嘿!門外這個山谷,四面俱是百丈高的削壁,谷廣約兩百見方,怪的是整個山谷中,看不到一點積雪,是裡面卻一片雪白,那些全都是羊。

    他點點頭,知道谷中沒有野獸侵入,三對羊經過這許多年,自然而然地繁衍成群,有了這麼多的羊,食的問題解決了。

    有了這個發現,黃衫劍客古侃就乾脆也看看倉中之粟,倉乃洞中另一小洞,洞口經過嚴密的封閉,費了很大的力打開後,很可惜,洞中早已無粟,剩下的卻是一堆灰。

    可是迎面卻有十個大字,乃:「盡出倉中之粟,密藏我身。」

    黃衫劍客暗忖:「自己這位祖師爺想得真周到,為人為己全準備萬全,這省掉自己很多麻煩。」

    老少兩位入洞後,一切都很順利,可是有一點異常不幸,那便是黃衫劍客古侃的腿傷。他的祖師爺在洞中倒也留下了各式各種藥,奈何古侃傷腿後延誤治療,折斷的腿骨,雖經重接,也無法使之復元,由此,將來他必變成一拐一瘸的跛子,然而古侃並未因此有一點痛惜之色。

    他倆忙亂了三天,第四天一清早,黃衫劍客古侃叫琮兒殺了一頭羊,一方面算是讓琮兒列入自己門下,另一方面,今天適逢除夕。

    琮兒在這三、四天內,倒也想到過爺爺與奶奶,父親與母親,問古侃,古侃當然不敢對他說他父親刀裡飛熊班固已死在仇家手中,只有騙他,全家人都隨著聖手菩提丁兆銘南下杭州。

    琮兒很聰明,抓住古侃的語病追問,他與奶奶九玄雷婆兩人,被武當七子所困前,並沒有聽奶奶提過這事。

    黃衫劍客被問得心裡很難過,然也只能說謊到底,他告訴琮兒,九玄雷婆雖不知,但烈火星君韋涓知道:在自己入洞搭救他時,韋涓也正幫著老婆婆打架,打完架韋涓還能不告訴老姊姊嗎?

    如此這般,總算把琮兒說服,靜心跟著古侃在這洞天福地中,一心苦練內家創始人張三豐遺留下來的內功與劍法。

    正當他倆在殺羊渡歲,而這個洞天所在地,當地土著稱作「筆管峰」的東麓,烈火星君韋涓卻淚痕滿面地,埋葬下扶養他長大的老姊姊,九玄雷婆韋涵!

    九玄雷婆的死,大半因為琮兒的落入洞底所致。她無顏去見老伴,因為班家的後代在她手上所斷送,她憤欲復仇,因而死纏住武當七子,更有她韋家大仇人獨眼龍高嵩趁機取巧。仙霞派的陳耀亮與汪耀明本不想認真動手,可是九玄雷婆姊弟兩個心躁恨深,痛心之下,再加上勢孤無援,一怒把獨門的火藥暗器狂打一氣!

    武當七子沒有一個不受傷,仙霞派鐵桅桿汪耀明一樣也被燒得焦頭爛額。最狡猾的當推高嵩,他僥倖逃開此危,反用太行派獨門的「黑煞手」,印了九玄雷婆一掌,這一掌把九玄雷婆傷得不輕,可是未必就能致命。

    在她受傷的剎那,武當七子中傷得較輕的三位出了手,而懾於火藥暗器的半截碑陳耀亮,在我不傷人,人將傷我的形勢下,一把「千點奪魂砂」,幾全部打在九玄雷婆面上,於是她命絕於千點奪命砂與三子劍下。臨死,還招呼乃弟,要為韋家留後,要替班家報仇。

    烈火星君韋涓同樣也受了很重的傷,老姊姊一死,他在重傷氣極下昏死過去,而人家卻認為他死了,對方兩路人帶傷離開之後,過了大半天,這位烈火星君韋涓才慢慢地甦醒了過來。

    在如此重大的挫折之下,他呆呆地守著老姊姊的遺屍,不動也不響,天色亮了,又黑了,他似乎惘然不覺。

    就這樣,烈火星君韋涓直呆了三天,到第四天才算恢復正常,於是,他給自己治傷,好在他體格壯得像頭熊一般,受點傷還不在乎,葬下了老姊後,懷著比身上傷得還重的心情,茫無目的地狂奔而去。

    他走到那裡,連自己也不知道:餓了,啃些身上備著的乾糧,渴了,嚼些地下的積雪。乾糧啃完了,就算山中的野兔倒霉,被他捉來就吃,那神情既怕人,也像是瘋狂了一般,別說山中無人跡,即使有人見了他,也沒有這個膽氣跟他搭訕,因此,他一個人竟亂闖了近一個月,卻被他瞎闖瞎闖地,闖到了甘肅的「涼州」!

    到了有人煙的地方,烈火星君韋涓才稍稍地清醒了一點,於是,他找店投宿,並且身上衣服也該換換了,可是他跑到客店前,開店的連帶夥計,全把他當作瘋子,沒一家敢留下他。

    正當他一怒就待揍人,毛茸茸的大掌往上一舉,旁邊忽然伸過一支細嫩的玉手來,五支春蔥似的手指,輕輕地扣住他脈門,韋涓整條手臂驟然一麻,他本能地一掙,同時一招「黑虎露爪」另一支手曲指反抓過去。

    招式才起,陡聞一聲「咯咯」的嬌笑之聲驟起,那笑聲真夠美,悅耳動聽,烈火星君韋涓那曾聽到過,因此,他呆了,打出去的一招「黑虎露瓜」,也於中途,收住不發。

    對方開口說話了,那語聲宛如銀竹一般的清脆,道:

    「哎唷,人看像是個瘋子,原來是個會家子哪,本姑娘可真失眼啦!朋友,別生氣,要住店可以好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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