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神龍 正文 第十三章 追魂蝙蝠
    話說唐棣,周沖等四人,這日來到武昌城中,早早落了店,四人開了一個套房,乃是一明兩暗,正盥洗問,忽見打外來了個書生,末見面貌,但氣概軒昂,宛若虎步龍行而來。

    唐棣是在窗裡瞄見,心叫,一功:「這少年必有一身俊功夫,十分豪邁。」

    那知這少年來得近了,唐棣卻大失所望。竟懷疑世間會有這麼醜的人,面色是黑中透黃,兩隻眼睛上滿佈紅絲,嘴大唇厚,大暴牙,一身粗布衣服,腰間擊一條黑布帶,走進店內。

    這少年逕自開了斜對面一個竅門進去,顯然他是早落在這個房中。他面貌醜雖,但卻氣度不凡.而且並無半點萎靡之態,分明是這少年自視甚高,心中不存自卑之感,不以貌醜而難過。

    唐棣由莫名地而感到失望,不由暗責道:「我怎能以貌取人,這少年必是非池中之物,若我是猜得不錯,倒要交往交往!」

    要知常言道惺惺相惜,英雄愛豪傑,唐棣第一眼便瞧見他據龍虎之姿,鵬鷲之勢。便起了結交之心,故勻;在發現他面貌醜陋之時,才有了失望之感,但既而一想,又頓感自己太已膚淺,一年之前,初見在幻神丐和麻谷老人時,不是也嫌他兩人貌醜形陋,骯髒不堪。可是今天能這等武功,倒是多虧了兩位老前輩,善心指遵傳授了這些功力,而這丑書生,又何獨不然,所以他也就不嫌棄這位少年了。

    忽見周衝進入屋中,道:「唐老弟,既然今天不走了,我們可得痛飲兩杯,這武昌城,我已經來過好多次了,江邊蛇山之上,有座黃鶴樓,那裡的酒菜最是有名,今日愚兄定要四人,暢飲一番,也藉機給老弟接風,慰勞慰勞老弟這—年多辛苦,而且周泰又很想和老弟多認識、認識。」

    店棣道:「不錯,我也久聞武昌城外有座黃鶴樓,名揚遠近,更是那些騷人墨客常相集會之所,英雄豪傑留連忘返之地,既有醇灑美人之盛,更可大江東流,既然來到此間,豈可錯過,川兄既然有此雅興,小弟自當奉陪,一滌塵念!」。

    當下匆匆洗罷,仍是那一斗劉山衣衫.正是:名士風流,英雄在少年,雖無華服著身,即是內藏殺機,那鐵霸王周泰早年已聽得明白,嚷道:「好畦.大哥,今晚不醉不休。我—定和唐老弟,喝上幾大杯,喝個痛痛快快,自從認識唐老弟,還有在一起喝過灑呢。有此機會,難得!難得!」

    原來,周泰性情暴躁。時常酒醉誤事,故爾這一路行來,周沖皆限制他的酒量,好久未曾盡過興,一聽說黃鶴樓中有好酒,又是周沖先行提起,更伺況請的唐棣,這鐵霸王怎不高興呢?

    周沖見遠離了三湘,桃源三傑已不可能前來,又有自己和唐棣在一起,便他醉老人,亦不怕他惹事,便道:「好,三弟,今晚就請你盡個興,只是小心,休得惹是生非,無端找麻煩上身,到時悔之晚矣。」

    那老二業已出房,四人立即離店,出城直奔黃鶴樓而來,只見蛇山之下,圍著好大堆人,四人尚未走近,便聽到鐺鐺鐺三聲鑼響。

    人高聲說道:「各位老師,各位朋友。」

    接著聽到一個嫩嗓子補了一句:「各位財神爺。」跟著又是鐺鐺兩聲鑼響。

    那嬌嫩嫩的嗓子又說道:「常言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祖孫兩人來到貴地也,尋親不遇,盤纏短少,敬請場外各位,有錢幫個財緣,無錢幫個人緣,站腳助威!我祖孫二人,必當衷心感激不盡。」

    唐棣聽得,心中一動,覺得兩人說話的聲音很是熟悉。忙走上一看,果然是廟中所遇到的倆祖孫。

    唐棣不由一怔,周泰高聲叫道:「這不是那位小妮子麼」

    周沖急忙喝道:「村夫住嘴!」

    那老人又說道:「我祖孫曾學得幾手莊稼把式,說不上好,只好帶著我孫女兒,在此拋頭露面,一來請各位老師傳指教,二來若能博得各位財神爺一笑,就請賞給我祖孫二人幾文,?昆得一碗飯吃。」

    唐棣奇道:「這祖孫二人武功分明不弱,不是走江湖賣藝的,怎麼所說得卻又全是江湖上的口吻呢?」

    正想間,那老頭兒將鑼在手中一轉,早又鐺鐺兩聲,唱道:「小小鑼兒轉悠悠。」

    那小姑娘接著唱道:「五湖四海訪朋友。」

    老頭兒已繞了半個場子,唱道:「行得高山水又低。」

    只見那小姑娘胸脯兒一挺,接唱道:「鬥過三鎮的大公雞。」

    老頭兒忽然一瞪眼,道:「且住,我說,姑娘,原來你的本領只能斗大公雞呀!」

    老頭兒一聲甫落,四外人牆中登時轟起一陣大笑。卻聽周衝啊了一聲,唐棣心思何等敏捷,心忖:「莫非這大公雞實有所指,所謂三鎮,自然是指此間的武漢三鎮。」

    唐棣雖然好奇,但事不關己,這兩天來,雖然他口裡不說,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想念黑姑,心道:「若是她也落武昌,有這等熱鬧的場面,她豈能不來呢?」

    只聽那老頭兒又在說道:「我說,姑娘,你瞧著這麼多爺們幫場,我們倒不可辜負了爺們的盛意,別盡說不練,空玩嘴皮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爺們不幫襯銀錢,這個你可想左啦,只要你練來能博傳得你們一高興,還怕沒大把銀錢賞給你。」

    說著,老頭兒提起銅鑼,雙手一抱豢,說道:「各位,我這個小姑娘,人小心眼兒也小,各位休得見笑,待會兒她練完了,各位有錢時就給她幾文!無錢時也請站在原地鼓掌助威,叫她高興高興!閒話少講,姑娘,我打起鑼來啦!你就練幾趟,給大家消消愁,解解悶吧!」

    唐棣目不轉睛的瞧看,心說:「日前大意,未看得明白,只要你亮出劍來,我必可瞧清你的武功門派。」

    那姑娘將劍去鞘,劍從左肘這後,右手劍決一領,滑步換劍,就此展開解數。唐棣大失所望,原來她使的乃是極普通的八仙劍,大凡會劍的,可以說是沒有一個不會的。那老頭兒連連敲鑼,唱道:「拐李先生劍法高。」

    姑娘接唱:「洞賓架勢甚英豪。」

    老頭兒唱:「錘離背是清風客。」

    姑娘劍化亂推彩雲唱道:「葛老湛刀削風毛。」

    老頭兒說:「啊喲喲,輕如走動神鬼懼,彩和四面放光毫。」

    老頭兒游劍急走唱道:「仙姑擺下了八仙陣。」

    倏地寒光一閃,寶劍突然出手,飛起兩丈高下,那姑娘宛若翩躚彩蝶,騰身一丈高下,早將同手的寶劍一把抓住,舞劍而下,唱「湘子追魂命難逃。」.身法妙曼之極,但舉手投足,莫不隱藏起自己真寶的功夫。

    姑娘收劍而立,四周的人早拍手叫起來。周沖在唐棣耳邊說「唐老弟,你瞧出什麼來了麼?」

    唐棣正要答話,忽見對面人來中,有個眸子子又黑又亮,笑得嫣然,那面孔好熟!

    唐棣一怔,忽然悟出,心中大喜道:「原來是你!」張口想呼喚,卻見那少年一掉頭,似乎微微搖了搖……

    唐棣心忖:「你又調皮了」現下已然見了她,可就不怕她跑了,便不動聲色,可把個周沖給弄得糊塗了,不知他怎的,停住不走啦。

    原來那少年正是黑姑,就是那個黃衫姑娘,現在卻又易釵而弁,不然,一個男子漢,怎會笑得嫣然,周沖驀可裡,自然認不不出她來,但是她現在就是再塗抹了本來面目,唐棣也會認得出來。

    她搖頭忒奇,必是有因,唐棣心想,我倒要瞧個究竟。忽聽周泰叫道:「小妞兒,周大爺賞你一錠銀子,接住啦!」

    抖手擲出銀錁子,鐵霸王勁道不小,顯然他士要和那小姑娘開個玩笑。

    周衝要雖阻止,可就來不及。只見那姑娘輕舒右臂,伸出兩個指頭兒來,便已將那銀錁了夾個正著。

    四周又哄然叫起好來,哪知周泰這一開了頭,頓時都學了樣,那銅錢便像雨一般向她擲去。忽聽鐺鐺鐺連珠響亮。老頭兒身形一晃,叮呵笑道:「多謝了。」只不過才轉了兩轉,身形一定,只見他手中的銅鑼,已然裝滿老人銅錢,並且沒有一文掉在地上。

    這手功夫實是驚人,要知四周的人雖然不會武功,但數十百人都在掏錢飛擲,竟然分文不失,顯然這老頭的功夫,並非泛泛之輩所能比!

    早聽周沖說道:「是他,是她,這就難怪了。」

    唐棣忙問:「周爺,你看出她的來歷了?」忽聽對面原來是黑姑,突然出了手。

    一聲脆笑,寒星疾射。

    塘壩棣知道她是心喜,這老頭兒所用的手法,專破漫天花雨,那苗山的鐵蝙蝠可是天下馳名,黑姑必是心中不服,又是技癢!

    忽聽老頭兒呵呵笑道:「好手法!」拿起一個銅錢,彈出去,和黑姑的鐵蝙蝠在面前一撞,他右手銅鑼一伸,便已接個正著。

    要知老人現下已然收勢,此刻要用銅鑼去接,那裡面的銀錢便會落出。他這麼一彈一接,手法之準快,簡直不易看出,而且巧妙已極。

    顯然她也不想傷人,只不過給這老頭兒一個難題。那老人呵呵大笑道:「多謝公子!姑娘,這可是萬金難求之物,快收好了。」

    妹妹銅鑼的銅錢,老頭兒倒不行在眼裡,卻把這隻鐵蝙蝠,視同珍寶的一般。

    那小姑娘瞧廠黑姑一眼,粉臉—卜突然紅了,而且突現嬌羞之容,竟不顧這是在廣眾之,忙將那隻鐵蝙蝠貼身藏起,大有羞愧不勝情之態。

    這祖孫兩人獲得這支鐵蝙蝠,有如獲得至寶一般,老頭兒嘴角一掀,笑個不停,那姑娘面現紅暈,久久不消。唐棣好生不解,這祖孫見錢不愛,竟愛上了這隻鐵蝙蝠,而且這小姑娘又為何面上突現害羞之態。只聽周泰喊道:「大哥,二哥,這小子好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現在卻想不起來啦!他為何要和人家動手,真是莫名其妙!」

    唐棣暗笑:,「你豈止見過,而且還被人家當猴子耍過呢!」

    那黑姑見收去她的鐵蝙蝠,她是因一時技癢覺得好玩,現下可急了,上前兩步,向老頭兒一伸手,道:「還我.!」

    老頭兒呵呵大笑,道:「公子貴姓大名,仙鄉何處,我祖孫走遍大江南北,今天,才遇到公子你這位暗器高手,是是萬千之幸。」

    只看他視同拱壁般,將鐵蝙蝠交給他孫女兒貼身藏好,豈肯還她,唐棣明白她是怕從這隻鐵蝙蝠上,露了行藏,因而會被師祖媧母尋到,急了,只見她眼珠兒一轉,忽地一翻身,指向那姑娘的天池穴點去!出手快,更大出這祖孫兩人的意外,不曾想到這青年竟突然出手攻擊。

    那姑娘一聲尖叫,也飛快地退步轉身,雖被她堪堪躲過,但粉臉上已紅似夕陽晚照。原來那天池穴是在中盤,大凡和女子過招,實不能點此穴道,不然,必會被認為輕薄,乃是武林中男女相爭時,男人之大忌。

    誰知這姑娘並未惱怒,面上反而添了喜容,老頭兒更是大笑,道:「不料公子不但是暗器高手,武功竟也恁地了得!」

    黑姑一招點空,已猱身疾進,兩根指頭兒一分,二龍戲珠取雙睛!左手倏伸便點向那姑娘面門!那姑娘來個乳燕斜飛,便已躲她快,那老頭兒更快,探步一仲臂,已攔在黑姑身前,大笑道:「現在可不是比武招親,聽公子的口音可不是三鎮人,請問落在何店,老朽即便過訪,」

    唐棣聽得那一句「比武招親」,頓時恍然大悟,幾乎要笑出聲音,可就明白這兩祖孫一喜一羞之故,哪知陡見人影一晃,場中突然多了一人,未看清人影,已聽喝道:「你敢輕薄這位姑娘,豈有此理!」

    來的人正是唐棣店中所見的醜少年,果然身手不弱。那黑姑也是聽得一句比武招親,忽地嘻嘻一笑,無緣無故她尚要捉弄人,何況現在,不由眼睛一亮,走向前一步,兩手一拱,抱拳施禮笑道:「老丈要不嫌棄,小子正無妻室。」

    放粗了嗓門,倒也其聲朗朗,這也便是醜少年進場的這工夫。

    頓時聽得四外的人嘩然,有好多人大怪聲叫好。

    黑姑說:「啊喲!兄台原來是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的豪傑。」

    原來這少年不明究竟,乃是隨唐棣等四人身後,也向這黃鶴樓而來,見這裡有一堆人,探頭一望,恰好是黑姑出手的工夫。

    這幾人都不知黑姑乃是易釵而弁,她出手點那姑娘的天池穴,實是犯了武林大忌,醜少年見她一言一笑,更是輕浮,又衣服華麗,顯然是個花花公子,頓時怒從心頭起。飄身入場。那少年一聲冷笑,道:「在下雖不敢稱豪傑之士,但倒也行為端正不欺弱女子。」

    那老頭兒明白這少年為何而來。拱手道:「哥兒休要誤會!」

    少年心想:「你是走江湖的,吃的是張口飯,自然不敢得罪地頭蛇。打掉牙往嘴裡咽,忍氣吞聲,那也說出實情。」說道:「老丈請站過一邊,這種人靠一點父兄餘蔭,兩手繡腿花拳,便橫行無忌,戲弄婦女,簡直不成體統,我倒要教訓教訓他。」

    周泰早大嚷叫道:「對啊!揍這小子,你要打不過,有我鐵霸王。」

    「正要瞧瞧這少年是何路道,妙極妙極!」

    黑姑卻嘻嘻一挺臉邁步,瀟瀟灑灑地上前,說道:「你說的全不錯,你要怎麼樣?」若非唐棣已認出,簡直瞧不出些兒破綻。

    那姑娘叫道:「爺爺!恨恨地瞪了那少年一眼,顯然她恨得這少年多事。當然唐棣猜得不錯。這姑娘竟一見鍾情啦。

    老頭兒呵呵笑道:「紅花白藕,武林同源,兩位都是一時俊傑,老朽今日何幸,一朝得遇兩位少年豪傑之士。」

    那醜少年見老頭兒攔在身前,對面那花花公子倒更得意,頓時那黑中透黃的面色,成了紫醬,只聽冷恆一聲,左手倏地扣住了老人脈門,輕輕一帶,那老頭兒競一個踉蹌,右手卻快逾電閃般,直點黑姑的巨闕穴!

    常言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那老頭武功實是了得,不料反手便被醜少年扣住脈門,唐棣心中微微一驚,黑姑也是動容,旋身單截掌,閃躲破招兼施,這才堪堪躲過了那醜少年,分明指未著體,但黑姑巨穴上,仍感到微微一麻。

    那姑娘愕然,咦了一聲,老頭兒也愣在一旁,競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鐵霸王瞪眼,周沖和那位二哥都張口結舌。

    只聽那少年又哼了一聲,道:「我倒走眼了,原來閣倒下倒有點真實的武學。」

    這少年兩道濃黑的劍眉,—掀,卻說得文謅謅的,武林中稱人閣下,倒是儀聞,黑姑顯然知道遇到勁敵,但適才險些被他點中穴道,已氣得臉紅了,也哼了一聲,倏地上步欺身,順手指點他雙睛,卻晃身到了醜少年左邊,蘭花f拂向期門穴,剎那間,便攻出兩招,既狠且快。

    那少年微微一怔,這蘭花拂穴招數,多半是女子所用?醜少年豈甘示弱,單風點頭,左臂急忙來個潛龍出來個潛龍出水,左臂疾翻,拂柳尋花,卻快速無儔的翻腕擒拿,黑姑眼見醜少年左掌已到面前,急忙地一聲,兩人身形便向後退兩三步。

    兩人一上手,眨眼間已是五七招,周圍的人看來,兩人像是穿花蝴蝶一般,開開玩笑而已,但在秦中:三刀眼中,卻個個武功高超,年青有為之士。那小姑娘又驚又喜,老頭兒卻已勁貫右臂,顯然他是見到黑姑不敵,便準備出於相助。

    唐棣看得明白,對這位少年的武功,好生佩服。但卻擔心黑姑不敵,忽見少年擒拿點穴兼施,上下齊攻,迫得黑姑連退兩步,常言說,關心則亂,又顯見黑姑要稍遜半籌,怕她不敵。唐棣陡然一聲朗笑,道:「兩位武林絕學,在下佩服得很,有話好說,何必拚命。」

    要知兩過招,全是殺手,所點的都是在穴。唐棣聲出人到,輕描淡寫的一招兀鷹展翅,一格一軻,立將兩人分開。黑姑卻反而怒氣陡生,圓睜風眼,嘴唇一噘,兩腳一跺,雙手一抖,氣道:「呸,誰要你來多事!」

    唐棣雖是一番好意,便她已鬥得興起,而且她好強心忒重,既然動了手,若勝不過那少年,她怎麼肯善罷甘休,早就一拳向唐棣左肋搗去。

    那少年陡唐棣現身,雖是一格一架,就知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微一愕然,聞言又已怒道:,「這位兄台別管,今天我非教洲教訓他不可。也去去他驕狂之氣。不然他是目中無人,妄自尊大。」

    倏地向唐棣脈門扣去,又是用對付那老頭兒的手法。

    唐棣早就防備他這一著,道:「正是,四海之內皆兄弟,今後我們多親近些。」

    伸手便握,倒像那少年是要和他把臂淪交一樣,像是親親熱的握手,不但躲過了黑姑那一拳,而且將少年這一手也化解於無形。

    少年霍地退了一步,怒道:「閣下一表人材,並非普通人物,武功更是不弱,怎麼倒助紂為惡,竟然使這紈褲子弟,更為得意。」

    黑姑又是一聲呸,說道:「誰要他幫我,你不要滿嘴說大話,今天要是勝不得你,你別以為了不起,竟管別人家的閒事。」

    倏地從唐棣肋下一穿,兩手齊出。向那少年的上下六大穴攻擊,頓時便將他罩在蘭花拂穴手下。

    醜少年嘿嘿咧嘴一聲冷笑,雙掌亂推彩雲,迎戰黑姑,那老頭兒在旁哈哈笑道:「老朽賣藝是假,結交少年英雄是真,今日何幸,一朝得遇三賢,實為幸會,都請住手,免得無為而爭。」

    兩掌霍地一分,留勁半吐,兩人頓被無形暗勁阻住。

    那姑娘面上羞容早退,粉面生嗔,說:「爺爺,誰要他來多事,他自己以為了不起。」

    黑姑扮相不但像煞個美少年,而且還風度翩翩,擠著眼兒—笑,道:「小子何幸,獨得美人青睞,啊喲,最難消受美人恩。」瀟瀟灑灑衝著那姑娘,作了個長揖。

    唐棣朗聲大笑,笑得那姑娘臉龐頓時紅透,只見那醜少年氣得臉上黑中泛青,哼了一聲,道:「這倒是怪我多事了!」

    瞪了黑姑一眼,卻將手向唐棣一拱,便一言不發,掉頭便走。

    那老頭兒急忙叫道:·「這位哥兒留步!」

    若是他真是個賣藝的老頭兒,豈會老氣橫秋,稱人哥稱兒兒,這不是已顯示了身份。但那醜少年卻如未聞,分開眾人,就此揚長而去。

    唐棣忙低聲說道:「老前輩若要接納這位少年英雄,晚輩倒知道他落腳之處。」

    黑姑當真惡作劇,嘻嘻笑道:「請問娘子貴姓芳名,仙鄉何處?」

    那姑娘似嗔還羞,急得跺著腳兒叫:「爺爺,你瞧他!他啊……」

    唐棣卻早忍俊不住,那老頭兒忽然面色一沉,道:「公子現在何處落腳,小老兒一會兒便去造訪。」

    黑姑得意已極,仍是嘻嘻笑道:「何勞丈人大駕,小子自當登門親。」

    唐棣有心要說破她的行藏,但她正在得意頭上,好容易在這裡找到了她,哪還敢出口,卻怕這老頭兒生氣,忙道:「正是,老前輩在何處住宿,這位公子與晚輩曾有會兒我們連袂造訪便了,老前輩先請!」

    老頭兒對黑姑已有不悅之色,並不理她,道:「好,若能邀請那位俠士一道同來,老朽更是有幸。」

    唐棣道:「這個……」他連人家姓甚名誰也不知道而且那醜少年臨行之,顯然落落寡歡,方才又是生氣走的,怎知他是願,還是不願。

    那老頭兒已向黑姑道:「那,老朽現住北大街中升棧中,姑娘,拾掇走啦!」

    那位姑娘拾掇刀槍劍戟,臨走時還脈脈含情地望了黑姑一眼四周的人見已收拾場地,無熱鬧好瞧了,便也一哄而散。

    一會兒工夫,只勝下秦中三刀和唐棣黑姑五人引見引見。」

    黑姑生怕唐棣說出她的本來面目,忙道:「周大爺,你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原在秦中有過一面之緣」

    唐棣心說:「你幾時又去過秦中了?」

    只見周沖愕然,那二哥發愣,周泰直蟄頭,三人你看我,我瞧你,一時竟都想不出來,唐棣當下大笑道:「周爺,豈不知常言說得好,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轉不相連呢。雖然不一定便是秦中,我卻知三位和這位公子爺確實見過。

    好!今後你們四位倒要多親近,彼此在外,互相多照顧些,便多一位幫手。」

    黑姑道唐棣要揭穿她的本面目,正在瞪眼,忽聽他恁地言語,道:「罷了,不然,而我以後我再也不理你啦。」最後兩句話,低得只有唐棣聽到。

    唐棣心中直樂,道:「人生何處不相逢,今更恭喜公子鸞星照豈可不賀。」

    周沖歡喜已極,道:「兩位少年英雄,一般了得,可說並世無儔,兩位更該多親近。」

    唐棣笑道:「正是公子爺,我們多親多近。」伸手便要和她握手。

    只見她面上一紅,誰教她易釵而介呢,但她眼珠兒一轉,也即伸出手來,兩人的手才要相握,她手霍地一翻,毫不著痕跡地扣向唐棣的脈門。

    唐棣早防她有此一著,早將全身功勁,運於腕上,黑姑頓覺扣著的有似一根鐵棒,恨得才要松子,那知唐棣陡然一洩,巧巧妙妙憶文作品集的一翻腕,已將她的手,握個正著,再想縮手,也來不及了。」

    兩人這般鬧著玩兒,皆因兩人手腕一翻,一握,皆是快速,無人看得出。

    周沖大聲說道:「今天又結識了位少年英雄,好教我周沖高興,豈能不駕,唐老弟和這位公子快清!」

    周泰卻大聲嚷道:「痛快痛快,咱今口才;醉不休。」

    原來他嗜杯中物,見大哥高興,這還不是難得的機會。

    唐棣握著黑姑的手,當先登樓,笑道:這白雲雖然悠悠,幸喜黃鶴卻非去而不復返,公子爺,你是不是啊?」

    黑姑自然明白他話語所指,暗地掙扎,只覺他的手掌,雖然是軟綿綿地,竟不能掙脫。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說道:「黃鶴能返,自也能沖天而飛,你慢高興!」

    唐棣找到了她,實是高興,便又笑道:「啊喲,那黃鶴若杳,豈不辜負』了京華的繁華。」

    秦中三刀全都不知道他二人在打什麼啞迷?周泰早已聞到了酒香,酒癮難耐,搶先衝上樓去,找到了一桌雅座,便匆忙嚷道:「好酒好菜,快給爺們拿來!」

    五人落了座,推窗下望,極閂馳懷。但見滾滾濤,汪洋東流,江上舟楫片片,漁船抓塞。令人胸懷,為之一暢,眼望泓流,為之一闊,店棣實足高興得忘了形,兀白抓著黑姑的手不放,周沖哈哈笑「唐老弟,這可就是你的才是了。」

    店棣一怔,急忙問道:「怎麼?」

    周沖道:「兩位小兄弟這般親近,有說有笑,手拉著手,肩並著肩,自是要好得很,怎麼不替我這個無用的老哥哥引見引見?」

    那周沖自從在谷雲飛處,首遇雪娘之後,早就有了自卑感,自己比那姑娘大了好多,但是武功和人家一比,竟差了一大截,於是那往日的豪情壯志,頓然消失。今日不知黑姑乃是易釵而弁,只想又是個少年英雄,人生的瀟灑,武功上又很傑出,和唐棣是很近的朋友,故爾自稱是無用的老哥哥。

    黑姑一聽,立即臉上一紅,唐棣大笑道:「這個……」

    周泰忽然用手一指,並且大叫道:「哈哈,這我可認出來啦,他是那黃衫的小妞……」

    黑姑面上更是越發的紅起來,不曾想到這位傻霸王,倒粗中有細,竟然一眼認出來自己,豈能再容唐棣握住自己的手,猛可裡一掙,將手奪出!唐棣一怔,周沖沒認出,他這莽夫倒兩眼銳利。周泰又嚷道:「他要不是小妞的阿哥,游泳是老弟,大哥,你沒瞧吧,他們像得很,沒有一點兒不同的地方。簡直應當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要知秦中三刀那晚在桃源縣中,只是在燈下見過一面,而且人家是個大閨女,自然沒瞧得仔細,因而她這麼易釵而弁,三人都未認出她來,唐棣心中一塊石頭這才放下,原來他剛才和黑姑攜手而行,如果真被他們認出了黑姑的廬山真面目,豈不是被他們說自己無行。也令黑姑難堪,自己在人面前也更不好意思了,也多虧周泰並沒有真得認出來,把這場要形成的尷尬場面,化為烏有。

    黑姑卻好得意,又復嘻嘻笑道:「小生藍茜。秦中三刀,我卻久仰得很,西南地區,提起三俠英雄大名,何人不知,無人不曉。」

    唐棣大笑道:「正是,正是那位姑娘的令兄,那姑娘啊,姓東名北。」

    原來唐棣只想到她是胡說了個假名,應付當前的這個場面。

    秦中三刀都盯著在瞧她,當真的相像。

    十乙文作品集周沖呵呵笑道:「這就難怪了,妹子已那般了得,其兄更可想而知了,不敢請問藍香公師承那位老前輩門下?」

    唐棣心想:你忒也健忘了。」

    忙說:「周爺,你先別問,久後自然知道。」

    周沖點點頭,說:「近來武林中出了奇人,就以老弟你的奇遇,也令人羨煞,我兄弟三人,見得少知道得寡,都成了井底之蛙了。」

    言下十分感歎,凝視·了黑姑一兒,忽然笑道:「就是方纔那賣藝的兩祖孫,分明也是風塵中人,唐老弟,你猜怎麼著,我想向這位藍老弟討杯喜酒喝呢!」

    唐棣知道周沖瞧出那老頭兒有選婿之意,笑道:「那敢情好啊!」

    黑姑竟然離席,向周衝向了一揖,嘻嘻笑道:「那就多謝了。」

    唐棣仍是少年心情,再者也想知道老頭兒兩祖孫有什麼圖謀,這一來,自然就容易知道這件事實了。」

    周沖存心,實是一番好意,他想,兩人武功都高,又是粉粹玉琢的一對兒,兩人若能結成連理,豈不是武林中又添了一段佳話。

    心中一高興,即站起身形說道:「你們慢慢喝酒,我去即來。」

    黑姑道:「好啊,可別忘我姓藍名西,今年一十八歲,別等人家問到,連甚名誰都不知道,可就成了笑話啦。:』說著瞟了唐棣一眼。

    唐棣聞言,心中一動,莫非她當真姓藍。剛才的話,分明是在譏刺我聽的。

    原來這黑姑實是姓藍,只是那西字上要多加個草字的部首。

    本名是藍茜。唐棣這幾天來,兩人雖然心心相印,卻連姓名都未曾問過。心道:「她還了本來面目,早就不該叫她黑姑啦,若早再以黑姑稱,豈不是的這花容玉貌,風姿綽約的一位莊麗大方的姑娘啦!」

    見她說得認真,不由尷尬的一笑,道:「啊喲,在下實足孤陋寡聞,藍相公名揚四海,我競連大名也不知,真是抱歉。」

    周沖興沖沖的下樓而去,周泰早大喊道:「痛快呀!痛快,快換大碗篩酒!」

    那二哥道:「三弟,你忘了大哥如何吩咐來著。」

    唐棣和藍茜都喜他的為人甚憨丸,實是渾金璞玉,忙道:「今日難得暢懷,豈可不醉。」即喚酒保,將在碗換來。

    那藍茜才一杯下肚,粉臉兒上已似胭脂般紅透,唐棣生怕她酒醉,露出她本來面目,眼珠一轉,吟道:「睛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藍賢弟,若不一眺這錦繡山河,豈不辜負了此番登樓,你我何不更上一層,一覽這淘千古英雄的長江,」

    藍茜道:「好啊。」當先離座而起。唐棣向兩人告了便,即隨藍茜身後登上最高一層。

    唐棣見四外無人,這才低聲說道:「你只顧鬧著玩兒,可知真正有人找上你來了麼?」

    藍茜登時收起嘻笑之容,道:「當真?」

    唐棣忙將如何和雪娘相遇,她如何命人尋找之事一說,只將和雪娘發生誤會的事隱瞞著又說道:今後你我結伴同行,尚要時時警惕,豈不知合則勢強,分則力弱麼,雪娘既然能追蹤到你,你師祖豈又不能。

    言下,那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藍茜卻抿著嘴兒一笑,唐棣不自覺地又握著她的手,她也任由他握住,兩人本是並肩立在窗口,藍茜忽然驚呼了一聲,兩眼注視江面,唐棣也順著她看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葉扁舟如飛而來,船—亡站定一個胖大和尚,正是那個醉菩提。

    兩人可不是懼怕這醉菩提,而是奇怪他竟會沒有死,其實憑醉菩提的一身功夫,只要能有一塊破船板,渡過那廣闊的湖面,並非難事,他乃是東渡岳陽換舟順江而下,實際他並不知兩人也在武漢三鎮,藍茜想到日在湖中戲耍醉菩提,想到他落水時的情景,早就格格笑起來。

    唐棣卻向她說:「茜妹,你別高興,這和尚若論功力之深厚,均比你我兩人為高,真不可小視。」

    藍茜一撇嘴,只見醉菩提已捨舟登陸,打蛇山腳下進入城中。

    唐棣忽然心中一動,心想:「醉菩提這般忙忙趕來,那同寓中的醜少年更令人奇怪,賣藝的兩祖孫,顯然有所圖謀,這般人全來三鎮,豈是無因?」

    心中念及賣藝的兩祖孫,唐棣頓時面露肅容,道:「茜妹,你改扮男裝也罷了,戲弄這祖孫卻大是不應該。」

    哪知藍茜卻突然哼了一聲,說:「你知道什麼?我來問你,你可知這兩祖孫的底細?」

    唐棣愕然,心說:「難道你會知曉?」

    藍茜見樓中無人,這才說道:「你啊,實是孤陋寡聞,連武林中頗為有名的唐三鈸,你也不知,你倒想想,那老頭兒手中的是銅鑼,還是鈸。」

    唐棣在未下燕山之時,就曾聽得師傳燕山客談論天下英雄時,曾經說過在川陝交界之處,劍閣山中,有一成名的老英雄,手中三支飛鈸,能取人首級在之外,如果對方若是架擋遮攔,那飛鈸便能借對方之力,飛舞盤攻不息,多高武功的人,休說他三鈸齊發,但是一鈸發出,也必然會令對方手忙腳亂,難以招架,端的了得,因他姓唐,故爾江湖中人,則以唐三鈸相稱。

    唐棣一回想,果然那老頭兒手中的銅鑼有,外面無邊而坦,中間卻微向內凹,道:「但聽別人說,他早已隱身在劍閣山中,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露面了,另有人說他早已歸了道山!」

    藍茜道:「死了的並不是他,是他的兒子,而且是死在我師祖的手中,他們是藉賣藝隱身,便是為我們苗山中人而來,藉機企圖為他的兒子報仇雪恨。」

    唐棣心想,這就難怪了,難怪她知道得很詳細。

    忽見藍茜神色黯然,道:「我師祖所行所為,唉,作個後輩的,也許不該批評師祖的不是,但是她所做所為,實令我姊妹難過,雖然我娘口中不說,定然也不以師祖的行為是對的。」

    唐棣忙道:「古人為大義尚可滅親,你師叔祖秀姑的往事,想來茜妹必然知道的很詳盡。」

    藍茜點了點頭,而且唐棣一提到秀姑,她肅然生敬。

    唐棣登時想起年前路過苗山腳下之時,那雪娘自言自語,也曾提到過仰慕秀姑的為人,當真的十室之邑,也有忠信,鵲巢之中,竟也能飛出鳳凰來。唐棣不由得對藍茜、雪娘兩姊妹由內心中生出無限的敬意。

    只聽藍茜又說道:「我跟隨這祖孫兩人,已有半年多了,你以為我改撈扮男裝,是為了好玩麼?」

    唐棣道:「難道你是為了那兩祖孫!」

    藍茜輕輕地一歎,說:我是想化解,這祖孫兩人浪蕩四海,跋涉萬里,不辭勞苦,我已探聽明白,有兩種目的,一是為兒子報仇,一是為小姑娘選婿,但他兩人也曾深入苗山。唐三鈸的武功,雖然了得,但他怎麼是我師祖的對手。要知他那三支銅鈸,不但能傷人於百步之外不算,而且專破各種暗器。那知卻擋不住我師祖的鐵蝙蝠。兩人逃出苗山,唐三鈸下定決心,要訪天下暗器高手,研練破解鐵蝙蝠之法,同時他孫女兒大啦,女大當嫁,趁此時機,要為她先一佳婿,完成終身大事,唐三鈸以後就可以拿出全副精神演練暗器啦。」

    唐棣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他方才施展銅鈸接暗器的絕技,意在誘使暗器名家出手,於是你也故意顯露她的暗器手法,但你不怕他識出你是苗山門中的人麼?要讓他認出來,你可要吃苦頭啦。」

    藍茜忽然得意地一笑,道:「你知什麼?這唐三鈸曾深入苗山,打探實情,知道我門中,並無三尺男童。鐵蝙蝠又豈是我苗山獨有的暗器,故爾突然接下我的鐵蝙蝠,這正是他踏破鐵鞋無覓之物,怎不視同珍寶。又見我……」說到此處,早又格格一笑。

    她扮了男裝,又因為她平日豪邁不下男兒,因此不但無絲毫破綻,而且更是英俊瀟灑,唐棣笑道:「他祖孫二人既訪得暗器名家,又覓得乘龍快婿,哈哈,這對唐老英雄祖孫兩人來說,豈不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只是……茜妹,只可惜你是個女兒身,是一隻假鳳求凰。」

    藍茜臉上一紅,突然在他臂上擰了一把,眨眨眼,說道:「可是還有你啊,只是,只是便宜你啦,不勞而獲。」

    話聲未落,她已回頭就跑,忽聽樓梯響起,打下面上來了兩人,一人哈哈笑道:「唐老弟,藍公子,你們的雅興可不淺呢?登高下望,江水悠悠,萬舟往返,別有一番情趣。」

    藍茜忙停步,只見當先一人乃是周沖,身後跟著上來,乃是唐三鈸。周沖是喜氣洋洋,滿臉笑容,唐三鈸也呵呵大笑。

    唐棣聽得藍茜之言,心中大急,她說的如何不明白。她分明是要我李代桃僵,難道她竟不知我心念之中,只有她一個人麼?

    唐棣愣在窗前,急得說不出話來,卻見藍茜竟已衝著唐三鈸作了個長揖,道:「小子未曾登寓拜謁,怎敢勞動老英雄移玉此間,罪甚罪甚!」

    隨向周沖一拱手,道:「周大爺,你多辛苦。」

    唐三鈸拱了拱手,早又呵呵笑道:「當真我這雙老眼不花,藍公子若非出自名門,豈有這般文才武學,彬彬有禮,周爺何不就請兩位下欞一談。」

    周沖道:「正是,藍公子快請,唐老弟,好教你高興,我們這杯喜酒是喝定啦,請吧!」

    唐棣眼望著那浩浩長江東逝水,心想:「為了要替你師祖化解冤仇,難道就將我的情意付諸東流不成。」

    聽得周沖一言,便不由望那藍茜一眼,道:三位商談,在下同席,豈非不便,三位只管請。」

    周沖道:「唐老弟說得也對,那麼,唐老英雄,藍公子,請。」

    藍茜心竅何等玲瓏,豈有不知唐棣此刻心中所想,笑道:「周爺,不可,不瞞你們說,我和他情同手足,現下逆旅孤身,他也但是我的親長,這婚姻大事,豈可兒戲,豈能無他一言首肯,我便隨便答應,有失友情。」

    說著,早回到唐棣身側,那似笑非笑,似怨非怨的雙眸眼巴巴地望著他。

    唐棣覺得左手已被她柔嫩的手握著,幾天來,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言行,頓時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顯然她對自己並非無情。

    反倒多情,只是為了要為師門盡孝,她不得不如此,不由心中暗歎,道:「要化解這場冤仇,豈無其他途徑可尋,何必用這種作法,將來事情敗露,唐三鈸豈能輕易讓過,那不是要惹出許多麻煩,真是那苦惱。」

    只聽那唐三鈸大笑道:「周爺,這可更看出藍公子的作人啦,明事理,多情義,竟把金蘭之好的多年好友,視同手足,尊重其情,遵循其命,實屬難得,這位唐公子和老朽是本家,更非外人,老朽先行謝過了。」

    說著,已向唐棣拱手為禮,那周沖更是高興,便連連催促下樓,共商婚姻大事……

    唐棣此時那還能說個不字,只得輕輕一歎,和藍茜攜手下樓,只見那鐵霸王周泰已爛醉如泥,那二哥守候在旁,不言不語,周沖便道:「二弟,你把他扶到客棧,我晚一點即行返回。唐老英雄,今日你那孫女和這位藍公子,共訂白首之約,郎才女貌,各有一身好功夫,真是門當戶對,武林之中,平添一段佳話,我們就在此地暢飲一番,以示祝賀。」

    那二哥扶起鐵霸王周泰,逕白去了,周沖即命酒保撤去殘餚,重整杯盤。

    要知武林中人皆甚豪爽,千金一諾,並不重視那世俗禮儀。正如藍茜所說的,唐三鈸見藍茜鐵蝙蝠出手,不勝之喜,她易釵而弁,自更是喜出望外,正想回寓之後,回復他本來面目,即往相訪。不料想他才換過衣衫,周沖竟然尋到。而且是來作媒。唐三鈸可更是大喜過望了。那姑娘羞在面上,喜在心裡,自足不好意思前來,只三言兩語。周沖便和唐三鈸回至黃鶴樓來,要見藍公子研商訂親大事。

    當下四人分賓主坐下,酒過巡,周沖便說道:「我等都是江湖過客,流浪四說不定明天使各自東西,分道揚鑣。正所謂擇日不如撞口何不如今便讓我們喝這杯喜酒呢?也免得時間一久,尋找不易呀!」

    唐棣心中大急,藍茜雖是一片孝心,若當真弄假成真,那時必無法收拾,難道當真要我李代桃僵,那時如何是好,這個亂子,可就惹大了,我必須設法阻止。免得一錯再錯!

    當下道:「周爺,你這句話可就不對了,我們雖然是江湖中兒女,並不重世俗禮儀,但這婚姻大事,豈可草草,敷愆一下,即行作罷。現今既承藍賢弟不棄,要我為他作主,我卻有一言,今日不妨一言為定。

    我不過隨便猜想,唐老英雄這次借賣藝隱身,必然另有圖謀,既有的大事且未完,這周公之禮,自該從緩,好在唐姑娘尚在年幼,再過兩年也是不妨。」

    唐三鈸兩眼注定在唐棣臉上,忽然一聲歎息,道:「唐老弟之言,甚是有理,此事暫緩,亦無不可,只是……」

    唐棣心中明白,這三鈸必是已想起他死去的兒子,父仇未報,要他孫女即行成婚,於情不合,於理不妥,一般人家,父母之孝在身,子女不能結婚,這唐三鈸又何嘗不知。這一聲只是,唐棣生怕他又有下文,一經說出,又是難以推卻,忙道:「唐老英雄,肝膽照人,若有佬為難之處,不妨明言,若是需要在下和周爺相助,我們也絕對不人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唐三鈸忙道:「將來或勞兩位兄台之處,到時再親自相請不遲。現下我卻希望藍公子和我多盤桓些時日,也讓他們兩人多熟識熟識,增進他們的感情。」

    唐棣明白他是要練破那鐵蝙蝠的功夫,那向那媧母報復殺了報仇,心說:「我這不是作夢麼,藍茜要不是為了阻止你向她師祖報仇,還不會故弄玄虛呢。」但今日已一言為定,唐三鈸這一要求,豈能拒絕,悔不該不早揭穿的真面目。

    那藍茜一直微笑不說話,忽道:「小子理應隨侍左右,只是我和唐兄原已有約,非往京華一走不可,可否緩我時日,半年之後,事情結束,我和唐兄同往劍閣山中相尋,也不為晚。」

    那周沖好生失望,但人家雙方都已同意,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同時他也不知道唐三鈸究竟要圖謀何事,更不便多言了,所以接口道:「不錯,唐老弟京華之行,實有其事,半年之期,不過如白駒過隙,轉眼既到,店老英雄,你們就再來個一言為定,不是兩全其美嗎。」

    周沖說著,隨即一仲大拇指,道:「老英雄借賣藝隱身,帶著姑娘浪跡江湖,想來必有重大事故,老英雄不說,我們自然不好相問,但我有一言,老英雄便有天大事故,只要這位老弟挺身相助,必可迎刃而解,更教老英雄得知,這位唐老弟,為人豪爽,生性耿直,具有俠義肝膽,英雄心腸,樂於助人,是燕山客老前輩的傳人;而且新近更得到兩位武林異人垂青,盡傳所學。」

    一言未了,唐棣心中大急,忙道:「周爺,唐老英雄面前,你說這種話,豈不見笑於老前輩了。」唐三鈸早已知唐棣武功莫測高深,道:「正要請教!」

    周沖說得興起,並未看出店棣著急,呵呵笑道:「數十年來,江湖中有兩位武林奇人,皆神龍見首,兩人結伴而行,遊戲人間……」

    唐三鈸精神一振,道:「莫非是大幻神丐和麻谷老人?」

    周沖又大笑道:「不是這兩位,還能有誰?唐老英雄請想,這是三位異人所教出來的,還差得了麼?我說有他相助,天大的事立可迎刃而解,你也信得過了。」

    唐三鈸回想日前在廟中,和唐棣過招之時,他雖未出手,但只是閃展騰挪,憑自己的武功,竟會傷他不得,當時便看出這少年必有驚人的功力,只因他心念只在破媧母的鐵蝙蝠,故爾當時雖然心動,卻未對他十分注意,周沖說完,唐三鈸霍地站起身來,道:「好,我就知道這位唐老弟乃是濁世神龍,不可多得為的有為青年,全身有傑出的功力,卻隱藏不露。既然如此,我就帶著我那姑娘,即日返回劍閣,專候兩位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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