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神龍 正文 第十章 笑折三傑
    來的人竟是桃源三傑去而復返,當先於人已向她抓到,其餘四人更由四面往前包圍,顯然這五個人必是吃過的苦頭,所以這如來,便一齊由四面包圍而上,為首的那個人同時在嚷道:「怕你不露出原形來!看你能夠偽裝到幾時?」

    因為方纔她故意裝得嬌弱,膽戰心驚,既怕槍,更怕刀,她向唐棣動手,哪還能夠再瞞得過人,必是五個人得了密報,故此去而復返,回來抓她!

    周泰大砍刀又往外拉,罵道:「直娘賊,不要臉,五個人打一個,況且又是五個壯漢子,竟出手打一個年小的姑娘,你也也不怕武林人笑話,以後江湖上,怎麼見人,真是丟人現眼,還好意思四面包圍的跟一個過手空拳的姑娘打鬥。」,唐棣卻向周沖打了個手勢,讓他退過一邊,不要管這檔子閒事。

    周泰這裡還未搶出,只聽蓬的一聲響,五人中就有兩個頭碰頭,一個喊道:「是我!怎麼打起自家人來啦?」

    原來一人猛地一拳搗出,忽地腳下一飄浮,竟然收勢不住,向前一栽,便和對面來的人撞個正著,那姑娘便從兩人身側躍出,不見蹤跡,另外兩人就在這時恰巧出掌,直向姑娘身上打來,那姑娘一閃離開,中間形成空虛,又加上兩人出掌過猛,收腳不住,便衝向前去,只聽嗤得一聲,衣服便被扯破,另外一人肩上也挨上一掌,回頭看時,竟然是為首的那個漢子。

    便連周沖也看直了眼,不過僅見那位姑娘身形晃了幾晃,連出招都來不及,五個人便像著了魔道似的,自己人竟打起自家人來,結果沒有打到姑娘,自己的人反倒受了傷,周泰在旁也看得發呆,便連聲喝彩道:「妙哇!妙哇!自己人打自家人,倒不要小妮子出手啦,這小妮子倒真通些神靈,施展魔法,讓他們自己互相撕打,好極了!好極了!」

    五人中,這一陣子亂打之間,便有三人受傷,傷雖不重,但這個難堪卻夠瞧啦,人家姑娘的影兒還沒瞧清。別說傷她了,卻倒給自己的人掛了彩,五人羞怒交加,各自一退步,卻便、兩把刀,練子槍嘩啦啦的響,刀劍映著燈光,泛出森森寒光。

    那姑娘看了,嘻嘻,像個沒事的人兒一般,面上毫無懼色,連五個人看都不看上一眼,並且對他們說:「好啊!這回可真是要動真格的了,刀劍上可得長眼睛,你們要是嫌胳膊,腿長在身上累贅,只管上啦!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們的刀劍現在沒有長眼睛,如果像剛才那樣自家人打自己人一拳一腿倒沒有多大關係,這次動用刀槍,如果有人受了傷,我可不負責任!」

    五人適才被她戲弄,羞憤得快要發狂,不由自主得金將兵刃拔出,那姑娘一出口,可真得把五個人都提醒啦!

    是那矮矮的漢子,嘿嘿一笑,道:「我們斗的都是江湖上好漢,武林道上的朋友,這女娃娃會使用邪魔外道,豈可和她一般見識。」。

    那姑娘呸了一聲,說:』「你倒會找台階兒,讓你們走可以,可全得將兵刃留下。」

    說著,面孔一板,道:「否則,就得每個人給我留下一支胳臂。」

    桃源三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裡又是自己的地頭上,而且今晚又有周沖三人在旁,想要縮頭一忍,今後傳揚到江湖上,可不能混了,頓時大怒,那為首的漢子,一掄劍,喝道:「你們給我圍住她,我可從來不信邪門。」

    一劍便向那姑娘刺到,周泰大砍刀順水推舟,大罵道:「直娘賊,你欺侮人家沒兵刃,哼!有膽量,就來和你周爺鬥!」

    那大砍刀直截那人手腕,刀夾勁風,好不凌厲,那人卻心中喜,劍走輕靈,圈腕挑他左肩。

    原來這人乃是桃源三傑之首,諢號過天星,姓孫名一虎,在人中的武功,數他最高,明白這姑娘不但輕身功夫奇異,更有一高絕的武功,因為她不但是在五人圍攻之中,身形溜滑而已,而她所展的小擒手功夫,妙到巔峰,若是五人再用兵刃圍,准應她所說的,自家殺自己人,真會缺胳臂少腿的。

    但今夜有周沖等三人在場,面子攸關,豈能退縮,迫不得已,好拿話阻止四人,自己硬著頭皮挺劍與鬥,自知今番出多吉少,討公道,不料半路之中殺出個周泰出來,豈不是來了個救星,心如何不喜。

    別看周泰是條莽漢,身手倒也不凡,沉肩滑步,身形一閃,便已打開,孫一牙那一劍便已挑空。

    那姑娘拍著手兒嚷:「傻霸王,好啊,替我狠狠的砍他兩刀,免得他再魚肉鄉民,欺壓善良,你能夠把他制服了,最是大快人心的事!」

    周泰正一刀雪花蓋頂,向孫一虎頭上砍去,聞言一愣,說:「小妮子,你怎知我叫鐵霸王?」

    大砍刀便慢了一慢,孫一虎趁機便使出秋風掃落葉招式,向雙脛削到。

    姑娘說:「誰叫你鐵霸王啦,我傻霸王,全身只有傻勁,傻頭傻腦。傻和虎相鬥,終究會被虎咬的,哎唷,小心!」

    只聽撲刺一聲,周泰條褲管上全被長劍挑破,多虧他有一身橫練功夫,腿雖未傷,便那劍勁疾,卻把腿砍痛了,頓時也一聲「哎唷」

    「小子,你是真用力量砍呀!」

    大砍刀立即潑風盤轉,枯樹盤根招式,刀帶勁風,眨眼間刷刷此兩刀,刀出如閃電交錯,流星疾射,勁道十足,迫得孫一虎,後退。

    周沖和那老二見周泰出手,皆已將刀拔出準備出招,鐵霸王周泰雖有一身橫練功夫,但也並非鐵打的金剛,人身五官七竅,仍是疼得很。若是遇到高手,那種功夫全無用處,要是五人圍攻,仍極端危險,而且更知孫一虎琵琶掌厲害,如果一掌打實了,外傷有可是那內傷必然不輕。周泰性急心粗,一招得手,便會得意,疏於注意。故此兩人都忙於戒備,以便隨時出手接應。

    那姑娘卻又在拍手叫道:「傻霸王,你還真有兩手,竟然把虎趕退了!」

    周泰聽她稱讚,刀勢更緊,得意的叫道:「小妮子,含糊不了,你瞧吧!」

    那姑娘叫道:「這一招卻錯啦,刀走偏鋒,白鶴亮翅,回龍八轉,潛水翻身,快!斷鎖橫舟,斬他雙手。」

    周泰依言,一招斷橫舟,孫一虎被他那招龍八轉,逼得繞到身後,一刀像潛水龍翻身一般,出其不意將他截個正著,只得挺劍還招,那劍本是輕兵器,怎擋得住周泰大砍刀觔斗,摔到地上。

    他卻不跟著上步,大拇指一翹,哈哈笑道:「小妮子,有你的。」

    孫一虎卻氣得肺都快炸啦,就地滾進,喝道:「你們接我兩招!」

    長劍一扔,挺身之時,琵琶掌又一揮一彈!

    周泰正翹拇指大笑,不料孫一虎來得極快,才要閃避,肩上多了一記琵琶掌,周泰一咧嘴,登登登,連退了三步,那四人在孫一落敗當時,正各擺兵刃搶出,周沖卻呵呵一笑,鋸齒刀夜新戰有百日之約,何必忙在這一時半晌,一切皆由明日正午在貴莊解決,在先由他們自行了斷。」

    那邊唐棣經這長時間冷眼旁觀已然看出此一端倪,朗朗一笑道:「我道姑娘是何人門下,原來是苗山武學,錯非是媧母真傳,哪會有這般乾淨俐落身手。」

    那姑娘一怔,突然雙腮微暈,說:「哈,我還忘了你這小賊,偷我的金錠兒還沒還給我呢?」

    唐棣知道她故意得把話岔開,可就更料到自己所瞧的不差,道:「我倒想請姑娘將我的寶劍也還給我,要不然,就吩咐小二一聲也好!叫他把劍送到我的屋內。」

    孫一虎在那面看到姑娘和另外一人講話,分了神,又聽周沖話,是難逢的機會,便見風轉舵,趁機下台,忙道:「好,今晚就讓你們多活一夜,明天要是怕不來,三位只要從不返秦中,並將兵刃留在店裡,我們便抬手放過,不再留難你們,天的雲彩都散了,重見天日。我們也絕對不去找你們。」

    眼神一遞,向四人道:「我們犯不著和小妮子一般見識,就放她一馬,留待將來…

    來……走……走……」

    周沖才要答話,忽見人影一閃,一個人便攔住了去路朗朗道:「五位,何必等到明天,俗語有言:『那兒碰上那兒了』。」豈不乾脆,就此解決,不是更好。也免得你們五位多花費精神,他們三個奔走勞頓,這不是一舉兩得,既不費神,更免勞力。周爺,你說是不是?」

    是唐棣突然搶來,本來他想明天暗中幫助秦中三刀,現在發現這位姑娘乃是媧母門下,心中一動,聽說五人要走,他可等不得明天啦!繼道:「要是他們不敢,心裡害怕,卻嘴皮子硬,竟說大話,那也行,周爺,你們就按照他們開出的藥方照舊藥罷!全得將兵刃留在此間,從今以後,不准再在三湘地域露面,遠走高飛,自隨其便。」

    唐棣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周沖哈哈大笑道:「老弟台,既然這麼說啦,還有什麼不行的,那就讓他們自行選擇罷?或和或戰,就都他放在眼裡。當時個個火冒三丈高怒由心頭起,氣由膽邊生,孫一虎大吼一聲,挺劍即上,迅速刺出,唐棣說道:「哎唷,我這是好言相勸,意在息止紛爭,並無惡意,這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怎麼就掄刀動劍,豈不辜負在下的一番好意了嗎!我和諸位既無殺父之冤,更無奪妻之恨,井水不犯河水,何必怒火中燒,大動干戈,碰上,挨上一劍,可和性命攸關,不要動不動得就劍拔弩張的動起手來。」

    原來一個持刀的漢子,已從斜刺裡一刀砍來!

    店棣一閃身,只是微微一閃,孫一虎便刺空。

    周泰要拔刀相助,周沖橫臂一攔,說:「何用我們動手。」

    唐棣道:「正是,兵刃留下,干戈便化為玉帛,我謝了。」

    瀟瀟灑灑,不知他怎麼一晃身,一劍一刀都到了他的手中,兩個漢子,當時一驚竟愣在那裡,呆立不動,只聽那邊練子槍嘩啦啦的一聲,這廂判官筆又如疾風驟雨般點到了,兩側夾攻,槍、筆並至,危險萬分。

    唐棣大喊道:「唉呀,我可招架不住了,又是筆,又是槍,兩個打我一個,你們兩個可要手下留情,積點陰功!」

    像是心中驚惶失措,手忙腳亂,招架不住似的,只看他左三刀,右手擎劍,向左右一搪,便聽當琅琅,嘩啦啦,兩聲暴響過處於槍、判官筆,皆已斷為兩截,地上卻多出半支劍,半把刀,原來唐棣手中的刀劍也全斷啦!

    那握著半根練子槍,和半支判官筆的漢子,也登時有若泥塑木雕,傻在那裡。唐棣手中奪去的刀和劍,不過乃是精鐵所造,削鐵如泥的寶刀,這,這……」

    周沖見多識廣,大喜得也發愣了,說:「老弟台,不過一年未見,你……」

    唐棣一抬頭說:「啊呀!這位大爺,就饒了在下吧!」

    原來還有個漢子,舉刀要砍,這一看,哪敢再下手,而且連;的刀,也放不下來啦,兩眼瞪得有似銅鈴,像個凶神惡煞一般。

    唐棣似乎嚇得一蹌踉,手中半截劍便出了手,只見一溜一閃,鐺的一聲,那漢子手中的刀飛上半天,而且同樣斷為兩截。

    這一來,桃源三傑嚇得魄散魂飛,只恨爺娘少生了兩支腿要逃,唐棣已朗朗一笑,道:「周爺,我們久違了,你要是怕明天有麻煩,何不現在就交談幾句,他鄉遇故,明天我們要盤桓盤桓。」

    說著,向周沖遞了個眼色。

    一句話把周沖提醒,知道唐棣故意顯露武功,當面將桃源折辱,乃是要為自己結束這場紛爭。這一來,明天那還有臉與較量武功,這場約斯較量武功之事,就在黃衫女郎和唐棣出手他們之後,便算結束了,心下好生感激,當下便忙著一抱拳,向他致謝,並且說道:「老弟台,你請啦!這幾位也都是好朋友,我們過去和現在,一無冤二無仇,只是一點誤會,才有明日之約,今日一見,誤會冰釋,一天雲霧,煙消氣散,從今以後,我們言歸於好,友誼仍在。」

    唐棣又是朗朗一笑,道:「正是,正是,我說周爺,人家的兵刃可全都擱下啦。周爺何不高抬貴手,常言道:『彌勒佛腹藏萬物,宰相肚內行船』老兄台氣量恢宏,恩怨分明,也就算了罷!」

    哈,他把人家戲耍了好半天,折辱了個夠,倒勸周沖饒人,這簡直是,老虎戴念珠,假充善人,那黃衣姑娘看在眼裡,便嗤哧的笑出聲來,笑得滿臉歡暢,滿心喜悅,兩目含情,杏面生春。

    唐棣也笑瞇瞇的說:「啊唷,倒教姑娘見笑了,苗山武學之前,我這不成了班門弄斧麼?」

    只見那黃衫姑娘急得一跺腳,說:「你亂說些什麼?小賊,我明天再和你算帳。」

    轉身便奔回房中去了。

    唐棣哈哈一笑,但面上卻現出惶惑之色,兀自盯著那關上的房門發愣。

    卻聽周沖已對桃源三傑道:我兄弟三人,亦覺得手底下這點功夫,不過螢火之光,若非三位相邀,絕不敢前來獻醜,三位既然發誓足不出三湘,我兄弟也有一言,從此不但離開秦中,在下只待一些事務一了,且要從此金盆洗手,不再談武技一道,三位也請回罷!」

    桃源三傑,那還有當初來時的那般氣焰,連同他們帶來的兩人,全部向周沖三人一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說不定他年我們還有相見的機會,請了。」

    說罷,大踏步出店而去,可是個個低頭。唐棣挫辱了五人,不料倒替三湘人民造福不少。那桃源三傑自此而後,自覺自身的功力相差太遠,江湖中強人太多,憑自己今天的武功難和強者相比,天壤有別,能力有限,惟有革面洗心,重新做人,方能留得活命,否則性命難保!哪敢再為非作歹。

    周沖一聲浩歎,鐵霸王周泰見五人已去得遠了,像才發覺一般,罵道:「直娘賊,便宜這三個鳥啦!」

    原來他現下才知道這窮酸相,身上帶寶劍,滿以為虛張聲勢,並沒有什麼武功,方纔這一出手,可現出本事來了,自己怎不慚愧!」

    卻是沉默寡言的老二說了句公道話,說:三弟,只怕撿便宜的是我們,而不是桃源三傑呢!這幾人的武功,並不在我兄弟之下,何況他們人多勢眾,又在自己的地盤上,我們真和他們相拼,恐怕敗的是我們,卻不是他們。』周沖點了點道:「二弟說得很對,若非巧遇我這位唐老弟,咦,哪去了!」唐老弟哪裡去了?

    他們說這幾句話工夫,唐棣已然回了房,兀自解不開心中疑團。

    原來他本想明天暗中相助周沖,去會那桃源三傑的,怎會突然出手呢?皆因唐棣自谷雲飛老英雄處得睹那白衣少女,真是一鞭留痕,這一年來,再也忘不了她那白衣的倩影,花容玉貌,常縈腦際,一向超群的武功,和刁鑽,伶俐的身手,想要忘掉也不可能。再者在哀牢山中傷在蝸母鐵蝙蝠下,對那黑衣醜女有療毒之恩,看護之德,也無法或忘。此番出來,緩緩而行,心中原有所期,今晚陡然發現這黃衫少女子,乃是苗山一派武功,心下不由猜想:「黃衫女子的武功,不在媚娘一對兒女之下,當真敏秀鍾靈,皆在苗山!」

    這尚不是唐棣變更主意之故,是他突然心中一動?她既是苗山門中,說不定那一黑一白,一丑一美的兩位姑娘也在左近,那療毒之恩,豈可不謝,那……

    唐棣想不出要見那白衣姑娘的理由,但是再見的渴望,卻隨著時間,有增無滅,可比那黑衣醜女更甚。

    「怪啊!」是他陡然心中又一想:「這姑娘這麼刁蠻頑皮,怎麼我一認出她的武功門派,便顧左右而言他,即匆匆回房,而且她還面露惶恐之色。」

    唐棣急於要探出究竟,找到原因,便不等周沖話完,即匆匆回到房中,他是暗中探視黃衫姑娘的動靜,監視她的形蹤,看看她離開苗山的真正目的。也許在她身上,得到黑白兩位姑娘的消息或是隱藏的地點!

    周沖轉頭不見了唐棣,心想:「唐老弟武功陡增,豈是無因,他在此間露相,想來必定另有要事在身,不願在此久留,好去辦理要務。」

    當下便道:「兩位賢弟,我們也該回房啦,萬幸一場風暴,消弭於無形,唐老弟必是別有事故他去,到時自會來見。」

    「好哇!大哥,這小子咱得交交。」

    一句話引得呵呵大笑。

    不言三人回房,且說唐棣守在窗前,直到三更以後,黃衫姑娘的房中,仍然沒有絲毫動靜,似已熄燈就寢,看看看天色將到三更天,忽見對面簷下黑影一晃,一個小巧的身形,已騰身上房,正是黃衫姑娘。

    唐棣暗叫了一聲慚愧,皆因並未聽到一點響動,不知她是如何出房的,他也趕緊由後窗翻身上房追去。

    哪知他身法雖快,這麼才眨眨眼工夫,便失去了她的所在,只見前面和左右,皆是房屋連綿櫛比鱗次,估量她身形再快,也不過出去十來丈遠,絕不會看不到的,忙回頭一看,原來奔的是正西,當下忙伏腰便追。

    那黃衫姑娘,一想不對,她已換上了一身黑衣啦,快得像一縷黑煙,唐棣要隱密身形,躲避追趕,不敢暴露身形加速追趕。等到他翻上城牆垛口時,那姑娘已蹤影不見。再往四下尋找,仍然見不到一條身影。·唐棣不敢立身城牆上太久,因為上面身形太暴露,極易被人瞧見,雖然沒見到她奔向何處,但這個方位,一定不會錯,也只得飄身下牆,眼前但是一條大道,再追出兩里多地,只聽水聲淙淙,原來到了河邊。

    此間並非渡頭,岸邊亂石嵯峨,唐棣一怔,心說:「她要是來,必定要經過這條道路,別無岐路,饒她輕功再好,也沒方法渡得過這條數十丈寬的江面。她一定隱藏在這附近,我再仔細的搜查。看看這黃衫姑娘,究竟有何秘密,查他個水落石出!

    忽然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淒惋已極的說道:「娘啊,我等你一天一夜啦,你怎麼不來啊!」

    那聲音是自一塊大石之後發出,唐棣心說:「這是誰?怎麼深更半夜來到此地等她娘?」

    唐棣隱住身形,使出輕功,沒帶出半點風聲,輕輕跳上大石,只見水波拍岸,浪微起水霧四散,卻不見人影,才要探頭查看,忽聽石下又是幽幽一歎,說:「娘啊!我們原約好三個月來此會面一次,連同今晚,我這次已等你兩夜啦,是你忘了麼?娘,是我不聽你的話,今晚被人家認出我的門派,此地距離苗山又近,若是師祖得到了風聲,哪會不前來抓我,那時我可就慘啦!唉!娘啊,今晚你再不來,我可不能再等你了,我不到天明,就得趕緊離開此地,流浪在外了!」

    唐棣聽得似解而又大惑,苗山師祖,當然是指媧母而非他人,若是這女子是那黃衫姑娘,而媚娘僅有兩個女兒,又並無這個女兒,但她又說被認出了武功門派,由這句看來,豈不是那黃衫姑娘,又是何人?唐棣心中七上八下,大惑不解。由所說的話中,確定是黃衫姑娘,絕對沒錯,但從衣著上看,媚娘只有黑白衣著,丑美兩個女兒,並沒有這個女兒。所以百思不解。

    唐棣正在沉思,忽覺一股勁風向他襲到。

    唐棣身退下大石,忽地面前黑影一晃,忙立掌護胸,哪知來人退了一步,唉了一聲說道:「原來是你。」

    唐棣已然看得明白,面前站著的這人,乃是一位女子,也正是媚娘的女兒,那曾在哀牢山中,萬蜂王居所,甘冒叛師之罪,偷偷的去給自己療毒的黑衣醜女。不覺心中特別高興,也衝口而出,說:「原來是你!」

    同時心中已然明白,必是她偷偷替自己療毒,事後被媧母知曉,自此再也不敢回返苗山,流蕩四海,隱身而生,免被媧母曉得,擒拿回山,嚴加懲處。那媚娘母女情深,日久懷念,實不放心,便和她約定,以三月為期,母女相見,以免兩地相思。

    孤單單,又是個女孩子,只為救自己之故,有家歸不得,雖有親人而不得見,從那時起便浪變江湖,而且還要東躲西藏,耽驚受怕,過著這種痛苦生活,已一年多了,唐棣心中想道:「唐棣,唐棣,你的生命,是因她而得生,身受重毒,她甘冒大韙,暗自為你療毒,並加以照顧,對你有救命之恩,有愛護之情,恩情深重,今天她落到這個下場,都是由於救你而起,你應該知恩圖報,設法援助於她才是正理。」

    唐棣既感內疚於心,更感愧對黑衣姑娘於外,忙道:「姑娘一片菩薩心腸,慈悲為懷,不料為在下之故,竟令姑娘骨肉分離,有家難回,這一年多,必然吃了不少苦頭,在下心中十分不安,今後如有需我為姑娘效命之處,請隨時告知!定遵命奉行!」

    說著,向她一揖,唐棣實是感激萬分,不安之色,已形諸於面。

    心誠話真,語重心長,認為黑衣姑娘的恩情,無法報答。

    只見那黑衣醜女幽幽一歎道:「只要你明白,明白我的……但是我骨肉分離,江湖浪跡,忍饑挨餓,櫛風沐雨,那又算得了什麼!」?

    待見唐棣甚是不安,她卻忽然一笑,說:「瞧你怕急得這個樣子,說真話,我雖然不敢再回苗山,且要隨時小心,隨時隨地都要躲避師祖,要被她發現行藏,逮到以後,就由得罪可受了。但是現在這樣,海闊天空,無拘無束,行動自由,不受任何限制,倒比在苗山時快樂多啦。且我娘又答應每三個月和我見面一次,你別不安啦!再說,我救你啊,那原是出於我自己心甘情願,於你沒有一點關係,你又何苦這麼不安呢。」

    唐棣早已感激她救傷之恩,況且現在又知道伶仃孤苦,乃是情發於中。不料想她倒反而安慰自己來了,更是心中感動不已,才要說話,忽然想起那黃衫姑娘來,不由「噯呀!」了一聲說:「姑娘,你可見到一位穿黃色衣裳的姑娘麼?』』那黑衣醜女似要綻顏一笑,但忽然又奇怪的問道:「什麼黃衫姑娘啊?」

    唐棣心中大急,道:「那麼,你苗山之中,你的師祖,或是師妹,可有平日喜歡穿黃衣的?」

    那黑衣醜女忽地眼珠兒轉了兩轉,說:「嗯,』有這麼一個。」

    唐棣更是心急,忙道:「她的武功,也並不在你妹之下,是不是啊?」

    黑衣醜女又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只怕還在我之上呢,你認識她麼?啊!是啦,你和她兩個人很要好,是不是?你要打聽她的身世麼?」

    唐棣忽地身形再拔,躍登大石上,待看清四周並無人影,這才再飄身而下,悄聲急道:「姑娘,你好大膽,再不會錯的了,準是你師祖派來的,可能就是為尋找你而來的,那位黃衫姑娘的武功,的確不凡。」

    那黑衣醜女面露驚惶之態,但眼中卻帶笑意,說:「啊呀!當真我師祖派了人來?」.唐棣更為惶恐,道:「怎麼不是……」

    當時即把今晚桃源城中,所遇見的那黃衫姑娘的事,從頭到尾的細說一遍,並且很肯定的說道:,「她雖然一再的掩藏本來面目,但終於給我迫她露出武功門派來了,而且我一說破地是苗山武學,她先是支唔,後來便匆匆回房,姑娘,這是再不會錯了。必是你師祖已然得到了風聲,派她前來,跟蹤你,或者抓到你,把你送回苗山,也說不定,你倒要特別小心,不瞞說,今晚我就是追蹤她出來的,適才在城牆邊,剛失去她的蹤跡,想不到,卻在此和姑娘相遇。」

    那黑衣醜女似是大驚,只是天黑夜暗,她又面如墨炭,就是臉上變色,也是看不出來的,她說:「那,那可怎好?」

    唐棣沉吟了半晌,道:「姑娘只為救我,才落得這個下場,東藏西躲,膽顫心驚,叫在下萬分不安,不瞞姑娘說,這一年多,我在武功上確實有了些長進,雖不敢說便能與姑娘師祖抗衡,但擋她一陣,全身而退,自信尚能辦得到。姑娘既然為了我,才有今日困境,在下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能不管。至於那位黃衫姑娘,哈哈,姑娘你只管放心,在下自信不把她放在眼裡,如果她不為難你便罷,如果她若來找你麻頁,我就對她毫不客氣了。

    但為了安全起見,姑娘,你在這裡等等我,我尚有行囊和寶劍在店中,待我前去取來,即刻和姑娘遠走高飛,遠離苗山,免得你擔、驚受怕。」

    唐棣一口氣說了這多話,那黑衣醜女都靜靜的聽,當真是情摯語誠,他倒像比黑衣醜女還要耽心,哪知她偏聽唐棣不把那黃衫姑娘放在眼裡的一句話,放在心裡。她卻一挑眉,微微一哼了一聲,說:「喲,你是大英雄,大豪傑,武功天下第一,哪裡會把別人放在眼裡,你這個人真是了不起。」

    唐棣一怔,陡然一聲呵呵大笑,道:「在下失言了,我;忘了那黃衫姑娘是對你不利,但她卻同門師姊妹,我要小看了她,豈不也小看了姑娘你,喏!在下這廂陪不是了,原諒我的多言!寬恕我的罪過。」

    說著,當真兜頭作了個長揖。

    那黑衣醜女才噗嗤一笑,說:「你的一番好意,教我怎好意思辜負,好啦,你就快去取你的行囊和劍吧,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唐棣邁了一兩步,忽地又回頭,悄聲道:「姑娘,你那師姊妹,只怕就在這左右,你不如藏在那石下隱身,較為萬全,千萬不可大意,我走啦!」

    黑衣醜女卻全不理會他的好意,嗤了一聲,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嚕嗦。」.唐棣心裡焦急,說罷,已飛身走了,一路上特別留意附近情況,向四處觀察周圍的動靜,並未發現那黃衫姑娘的蹤影,趕忙返回店中,翻身過牆,先去黃衫姑娘的窗下窺探窺探,試著用手一推,那扇窗戶竟應手而開,裡面並未上栓,那房中更是無人影,顯然是她,並未返回室。

    唐棣哪敢怠慢,急忙進到房中,取了衣包,又潛至櫃房中,取回自己的寶劍,心知明日那黃衫姑娘要是放起刁來,店家必有一場麻煩,但也顧不了那許多,這把劍是我所有,應該物歸原主。

    當下忙騰身—上房,由原路直奔江邊,先在左轉了一轉,見無可疑之人在這附近,便放下心來,這才躍上大石,輕聲叫道:「姑娘!姑娘!」

    只聽石下一人說道:「你可真忙啊!」

    唐棣去來皆是狂奔,額上已然見汗,一邊用衣袖擦汗,一面說:「我怕那黃衣丫頭找著你,那丫頭可刁鑽得很,花樣多,手法妙,稍一不小心,就會上她的道兒,我那放心得下,只好沒命的跑的回來,幸好她沒有找到你,不然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

    那知話尚未說完,一絲勁風突自身後襲來!跟著叭噠一聲,若非唐棣躬閃得快,幾乎就著上一鞭。只聽鞭響。不用看人,已然知道是那黃衫姑娘,駭然縮肩,兩腳用力向下一點,便飛身下了大石。

    哪曾想到,來人更快,叭噠叭噠兩聲暴響,又是連連兩鞭抽到,鞭勢勁而有力,快似流矢。·.唐棣振袖一拂,翻腕擒拿,施展的乃是麻谷老人獨步武林的小擒拿法,今晚初次露手,便輕輕巧巧了挫辱了桃源三傑,那知這次重施故技,且落了空。只見俏生生的黃衫姑娘,已站在兩步之外。

    氣道:「好呀,偷金錠兒的小賊,你偷我的金錠兒還沒完,你現在在更口出穢語,罵我。呸!誰是丫頭,你才是小小子,你比那小小子更壞的小賊!我今晚定要好好得教訓教訓,看你能有多大本事。不但穿窗越戶進人人家的房子作賊,更張開你的一張臭嘴罵人。不叫你吃點苦頭,你是不甘心的!」

    唐棣立即一涼,他倒不是怕了這黃衫姑娘,而是那黑衣醜女的安全問題,因為到現在沒看見黑衣醜女,卻是僅是黃衫姑娘一人而已。原本兩人約好的,她藏在石下,自己回到店裡去取衣物。可是現在由石下鑽出來的不是那黑衣醜女,卻是這個刁鑽古怪,頑皮戲謔,喜怒無常,小巧玲瓏的小妮子,不由心中大為驚惶,暗自想到:「這正是子可糟了,那黑衣醜女,定然著了的道兒!被她逮到啦?她還沒有來得及把她帶走,幸好我回來得快,恰巧遇到了她,我要不把她制服,就難以救出黑衣醜女脫離險境,叫她帶回苗山,把她交給媧母,那黑衣醜女,就由得罪受了,惟今之計,就必須先把她制住,然後再救黑衣醜女!」

    唐棣這麼一轉念,不由氣沖斗牛,火冒三丈,霍地退了一步,向那黃衫姑娘怒目相視的沉聲問道:「我且問你,你那姊妹呢?你把她弄到哪兒去啦!你要實實在在的告訴我,如果你再頑皮戲謔,你可要小心!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黃衫姑娘,忽然格格一笑,道:「她嗎?你是問黑姑?」

    不錯,她叫黑姑,年前那一晚上,在太行山中,唐棣曾聽得媚娘叫她黑姑。

    唐棣暗暗勁貫兩臂,道:「我問的當然是黑姑,丫頭,你心裡比鏡子還亮,一塵不染。你就不必再裝聾作啞,指出把黑姑隱藏的地點!快點把她放出來,也免得我出手,傷害於你,到那時刻,你可後悔也來不及了。」

    那黃衫姑娘忽然又格格一笑,說:「喲!臭小子,小偷賊!你還真兇,她麼,你一走,我就把她擒住,交給我同來的人,把她送回苗山去啦,交給我師祖去懲戒她。

    我留在此地,也要把你擒拿,同樣送回苗山,你就不要在此地撒野,逞能抵抗,最好的就是乖乖的束手就擒,我兩就不要於拚鬥啦!費時傷神!」

    唐棣脫袍讓位,翻掌擒拿,怒叱道「你喪心病狂,蛇蠍居心,竟無半點同門之誼。」

    左手倏地鞭底翻づ,雄蛇吐信,早將她手中的鞭立刻奪過來,叭噠一聲把它丟到好遠,這顯然是唐棣,已氣到極點。

    原來唐棣左手是虛,出手一晃,左手便迅速出招,身形向前一踏步,恰好把鞭奪將過來,正是天都秀士所傳授的「移星換鬥,錯步捋劍」的絕世武學,這一招要虛實力並用,步法和身形齊發,方可奏功,唐棣這是初次使用,便立見功效,心中倒是十分的歡欣,也非常感激天都秀士傳授武功的大恩。

    那黃衫姑娘一聲尖叫,晃動身形,倏地後退了兩步,想來她的心中早已是五七隻小鹿兒亂撞、亂跳,雖然心中驚懼不已,可是面色仍然沒有改變,一雙明眸,反而發亮,凝視著唐棣。

    唐棣兩眼一瞪,哼了一聲,說:「今晚我沒功夫,待救出黑姑,再收拾你這個丫頭。也不為晚,我看你還能壞到幾時?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竟這般的缺少善良之心」

    若是黑姑果真被擒回苗山,真是凶多吉少,雖然不死,也被剝掉一層皮。因為媧母雖然高齡女人,但蛇蠍之心難改,狠毒成性。

    對嫡親妹妹秀姑,尚且兩二次三番地想盡方法,去加以傷害,甚至傷及無辜。何況黑姑又是媚娘的女兒.她豈能輕易放過了她。況且她救的又是唐棣,而庸棣又和天都秀仁在一起,媧母尚欲置其於死地,媧母田遷怒唐棣,必對黑姑加以酷刑。

    唐棣又怒又急,言未落,已捨了那黃衫姑娘於不顧,便直向上流渡口處,趕了下去,一心想在半途之叫中,攔截下黑姑。免得再赴苗山,和媧母相遇,那就因難困重重廠,憑自己的功力,也實在難以達到目的。

    先前唐棣一聲「丫頭」,曾惹得全身冒火,哪知這次連番怒罵,又丟掉她的馬鞭子,那黃衫姑娘反倒不生氣了,目送唐棣身形在月光下漸漸淡沒,她那面上的喜色反而增加了許多,月光映照之下,更顯然得倍加嬌媚,輕輕的微笑著,喜孜孜的說:「不枉我救你,啊!憑你這有情也有義的一個人,再比這一年吃得更多的若頭,我也心甘情願啦!你不嫌我相貌醜陋,只想到我救你的恩情,你為我擔心,更要救助我。你要回苗山救我,你不怕危險困難,甚至生死都不顧,毅然決然的奔向苗山,你心地有多麼善良,又多麼得純潔!」

    見他去得遠啦,霍地一探身,兩腳點地,便跟踵隨後追下去!

    煙籠沅江月籠紗,夜半光輝映影斜,迎著遒勁的夜風,唐棣一口氣奔出了十來里地,前面已是個渡頭,今天才打這裡擺的,不料幾個時辰以後,又回到此地,奔湘西,去苗山,此間乃也必經的官渡。

    渡頭一塊矗立的大石之上,刻著斗大三個字,「楓林渡」唐棣放眼一看,江邊橫著幾支小船,靜悄悄,燈火全無。

    唐棣上提一口丹田氣,叫道:梢公,擺渡來!」

    聲音雖然不大,但卻以內家真氣發出,端在驚醒船上入睡的梢公。哪知他連叫了兩聲,那向支小船上,卻毫無動靜,顯然船上的松公,晚上並不住在船上,所以叫了兩聲,無人答應。

    唐棣心中大急,常言道南船北馬,他自幼生長於燕山,根本不識水性,這沅江江面又寬,水又深,若無船隻,實難渡過。又恐時間過長,救不了黑姑,最後必是須親赴苗山,救出黑姑。

    唐棣正在心急如焚,呆望江上時,忽聽身後有人說道:「「這位小施主,氣功竟已達到了這般境界,難得,難得,真是一位傑出的青年才俊,武林道上又多增加了一位能手。」

    唐棣回頭一看,只見那刻著「楓林渡」三字的大石之上,盤膝坐著個胖和尚,手中捧著個大葫蘆。

    唐棣不由得心中大吃一驚,適才石上分明無人,顯然是他才去的,但近在咫尺,卻未聞半絲風聲,毫無動靜的坐在大石之上,並且能夠道出我的內功探淺,這和尚必定練有驚人武功,忙道:「在下急要過渡,有要事在身,要渡江前進,免得耽擱時間過久,延誤了時機,不料卻驚動了老禪師,請老禪師多加諒解!」

    那和尚呵呵笑道:「深更半夜、施主何事這般急躁,舟中梢公雖有,怕也不能渡你到達彼岸了,必須於經過四個時辰以後。

    唐棣心想:「自己以內家真氣呼喚,舟中既然都有梢公,豈能不被叫醒的?

    為何必須再等四個時辰以後?」

    那和尚似乎已明白唐棣的驚奇,道:「不瞞小施主說,船中梢公,白天黑時起,全被我點中了穴道,非經六個時辰,那穴道不能自解,到現在已然過了兩個時辰,所以我說尚有四個時辰,這小施主,你也該明白了啦?」

    唐棣一心要救黑姑,並不深究這和尚此舉為何,急忙問道:「禪師這麼說,從天黑時起,即守這個渡口了,可曾看見有位姑娘,打從這裡渡過江去?」

    哪知尚陡地一聲狂笑,道:「有洒家在此地守渡,休道是人,就連一隻飛鳥,也休想飛過此地,此處由天黑起,便無渡過,你就放心罷!」

    這和尚好大的口氣,但唐棣對他並不在意,心中只有想到黑姑生命的安全,也不問這和尚的來歷和道號,便急忙問道:「那麼,禪師可知道往苗山,還有其的渡口麼?」

    唐棣此言一出,那和尚霍地退了一步,喝道:「你說什麼?你找一位姑娘,一個去苗山的姑娘,你和她認識麼?你找她究竟有什麼急事?」

    唐棣心中一喜,道:「正是,禪師想是曾見過的了?」

    那和尚道:「一個穿黃衫的姑娘,是也不是?」才一聲狂笑,快速得飛下大石向他抓來。和尚的身軀肥肥胖胖,不料他的行動,卻快似飄風。

    唐棣忙不迭來個滑步閃身,野鼠進穴塌腰俯首,和尚便已抓空,也立即一驚,乃高聲狂笑,道:「好身手,倒和那小丫頭不分軒輊,趁早說個明白,你和那穿黃衣服的小丫頭,是何關係?」

    唐棣大失所望,但他已然明白,心說:「那黃衫姑娘,刁鑽淘氣,各處生事惹禍,必是戲弄了這個胖和尚,惹得這個胖和尚,滿肚子的火,無從發洩,知道她是苗山之人,要回苗山,必須打此路過,故爾晚間點中梢公穴道,不能擺渡。白天要從此渡口過江,只要在岸上一守,則難逃過此地關口。」

    見和尚一提到她,就已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可見她必是難這和尚吃足了苦頭,想到她那份刁鑽調皮的情形,實在令人可愛,喜怒無常的脾氣,也叫人不敢領教!

    忙道:「禪師休要誤會,不瞞禪師說,在下也是因她之故,這才忙忙趕到此間,想要攔截另外一人。」

    當下便把那黑姑被擒,要送往苗山這事,簡單一說。道:「那黑姑對我恩重如山,而且為—了救我緣故,造成骨肉分離,有家難歸,流蕩江湖,現下被擒,要送往苗山,接受制裁,於情於理,我豈能不管,而叫她身受嚴刑拷打。在下如何不急。」

    那和尚知道他所說得都是實話,並沒有謊言,因為他信那黃衫姑娘,滿肚子壞水,鬼主意也多,說得出,做得到。頓時消了敵意,盜:「這麼說,你我卻是敵愾同仇的一對,同時被黃衫丫頭傷害的一雙。這小丫頭,武功並不怎麼了得,只是太以狡獪刁鑽,靈牙俐口,洒家連番被她戲弄,不將她擒獲,怎肯干休,照你這麼說,那小丫頭必然未曾過去,且除了此間,別處皆無舟楫可渡,小施主,你我何不隱身此間,守株待兔,以逸待勞,不愁等不到她的。」

    唐棣猛一跺腳,心道:「我真的見事不明,又被她冤了,我何曾看到她有同行之人,那黑姑必是遭暗算,只怕我和她動手之際,她仍在石下。

    這麼一想,好生後悔,便要往回走去,等到聽完和尚這一席話,心想:「不錯,那丫頭當真狡獪,若真如我所想,她豈不怕我發覺受騙,再想花招,另打主意來騙我,結果找不到黑姑,反倒叫她溜了,那不是,連黑姑都救不出來,也放走了她。倒不如將計就計,守在此地,早晚必定會等到她的來臨,這倒是牢靠得很,也免得往返徒勞,卻不收功。」便道:「小施主,這樹上枝葉濃密,近町遠望,既可近瞧,乃是隱身以待的最好地點,我二人就在此地等她的到來!」

    唐棣見有「楓林渡」三字的那塊大石之後,不到一丈遠,有株數丈高的大樹,隱身其尋了一遍,只見江上霧氣朦朧,岸上冷靜清清,惟見微風輕輕過,不見半點人影,大地一片寂寂,月光西斜。

    唐棣這才問道:「不敢動問,老禪師上下如何稱呼?」

    那和尚忽然面現得意之色,答道:「小施主武功也有了根底,但顯然出道不久,自是認不得我,洒家醉菩提便是。」

    唐棣吃了一大驚,曾經聽過麻谷老人道及,近年江湖中出現了一個惡僧,鎮日裡背著大酒葫蘆,酒不離口,到處顯露武功,所到之外,當地武林領袖,必要立即孝敬他三缸美酒,否則便被他噴出的酒箭,傷了雙目,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聽說了以後,自是有氣,怒火中稱醉菩提,哪裡他因遠去西域,等到返回以後,方始知曉但此事除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之外,並無人知道是天都秀士所為,那醉菩提為了要替徒兒報仇,這才四出尋訪仇家,這般炫露武功,勒索傷人,不過都是要想把仇家引誘出來,好替徒弟們報仇,並無其他目的,更沒有欺善迫良的罪過。

    麻谷大幻二老當時暗中所探聽到的是:他所傷害的人,多半都是恃技欺歷善良的武林類,這醉菩提此外並無大罪過,便睜眼閉目。

    唐棣這次拜辭麻谷老人之時,麻谷老人便告訴他說:「以你的武功,也過得去了,但今後在江湖中,若是碰到了醉菩提可要小心,這惡僧有驚人的武功,並非尋常之輩,尤其是他的酒箭,更為厲害,稍一不慎,叫他射中,輕可點穴,重則傷目,不可疏忽,可千萬要多加小心!」

    言猶在耳,事有湊巧,不料竟於今夜在這裡相遇,當下便忙拱手為禮,說道:「原來禪師便是醉菩提,在下久仰得很,老禪師常浪跡江湖,遊蕩四海,在武林道上,赫赫有名,尤其是酒箭之功力,更是超神人化,頗為江湖武林同道所敬佩。那些小丑跳梁之輩,更是聞名喪膽。」;醉菩提不料這麼個雛兒,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大名,和自己的高深武功,心裡一高興,不由仰面呵呵大笑。:呵呵!哇哇!呸!才笑得半截,卻忙不迭低頭大嘔大吐,卻聽頭頂上有人也呸了一聲,跟著格格笑,說:「吹大氣,不知羞,賊和尚,你的話裡應該摻點兒沙子才對。不然你是吹個沒完沒了,到處炫耀你的功夫,其實一點兒東西也沒有。」

    唐棣又是心折,又是大樂,便知是那黃衫姑娘,先就藏身頭頂上,方纔所說的話,她早巳聽得清清楚楚,醉菩提氣得虯髯如戟霍的一掌,向上翻劈,那知他右掌才翻,早聽風聲颯颯,一條小巧的人影快如鷹隼逐鳥,斂翼收翅,便落到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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