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香魂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妙計解危
    凌壯志沿著側殿殿簷,飛身縱上鐘樓,遊目一看,發現寺外左前方的松林內,人影縱橫,拳風呼呼,知道展偉明正被大佛寺的僧人圍攻中,只是不知他們為何在寺外松林內發生了爭執。

    於是,飄身縱下鐘樓,飛身向林前撲去,同時,高聲疾呼:「大家請住手。」

    但,松林內依然厲喝怪叫,毫不理會。

    凌壯志原已有些不快的心情,頓時變成怒火。

    飛撲中,凝目一看,只見林內數十灰衣僧人,將身材威猛的展偉明團團圍在核心,讓三個身披杏黃裟架的中年僧人,合力圍擊展偉明一人。

    展偉明飛眉瞪眼,怒喝連聲,時拳時掌,力鬥三僧,雖然仍不時乘機還擊,但已顯得十分吃力。

    凌壯志不敢遲疑,再度振聲大喝:「快些住手!」

    大喝聲中,身形快如電掣,直撲林內。

    團團將展偉明圍住的十數灰衣僧人,聞聲回首,一見撲來的是凌壯志,叱喝一聲,紛紛向凌壯志撲來。

    激鬥中的展偉明一見,立即哈哈一笑,接著大聲說:「小妹夫快來收拾這幾個偷馬賊……」

    「賊」字剛剛出口,一個中年僧人,已旋身閃至展偉明的背後,一聲大喝,右掌猛擊展偉明的後心。

    凌壯志大吃一驚,暴喝一聲:「住手!」

    暴喝聲中,身形已至十數灰衣僧人的身前,右袖一揮,人影橫飛,立即暴起數聲驚呼-叫!

    就在凌壯志揮退十數灰衣僧人的同時,砰的一響,展偉明悶哼一聲,身形一個踉蹌,兩手立時撲在地上。

    哇的一聲,展偉明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頓時昏了過去。

    凌壯志一見,頓時大怒,殺機陡起,厲喝一聲:「鼠輩納命來!」

    厲喝聲中,旋身如飛,兩掌如火通紅,幻起一片血紅掌影,逕向三個身披黃袈裟的中年僧人的天靈擊去。

    恰在這時,跛足道人和簡大娘等人已經如飛趕到。

    跛足道等人一見,面色大變,同時惶聲急呼:「志兒快些住手!」

    但是,他的呼聲已被三個中年僧人淒厲驚心的慘叫淹沒了。

    頓時,血漿四射,蓋骨橫飛,三個中年僧人,同時旋身栽倒地上。

    十數灰衣僧人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驚嚎一聲,抱著禿頭,亡命向大佛寺的山門奔去。

    凌壯志殺機已迷神志,根本沒聽到簡大娘等人說什麼,他掌擊了三個中年僧人後,急忙蹲身將展偉明扶坐起來。

    簡大娘等人見展偉明黑臉發烏,虎目緊閉,唇邊掛著血跡,紛紛惶急地圍攏過來。

    只有跛足道一人,心神焦急,額前湧汗,瞪著一雙怪眼,盯著地上三個天靈碎裂的僧人屍體發呆。

    邋遢和尚、窮書生惶急地蹲下身體,分別握住展偉明的左右脈門,暗輸真力,疏散展偉明體內的積血。

    宮紫雲、葉小娟,以及萬綠萍看了這情形,知道凌壯志是因展偉明被擊吐血而動了殺機。

    由於簡大娘和窮書生以及邋遢和尚郝老嫗等六位老前輩在場,三人都不便插言詢問起事的原因。

    凌壯志見邋遢和尚和窮書生兩位老前輩為展偉明治傷,不便再參與診治,立即由地上站起來。

    簡大娘和郝老嫗,發現凌壯志鐵青的俊面上,一道煞氣,直衝天庭,不由心頭同時一凜,兩人悄悄互看一眼,似乎在說,這孩子的殺氣如此重,還是不要讓他去天山救展偉鳳的好。

    鐵鉤婆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屍體,不由望著凌壯志,關切地惶聲問:「志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凌壯志雖然滿腹怒火,氣未平息,但鐵鉤婆的問話卻不能不答,於是長吁出一口怒氣,憤聲說:「我在鐘鼓樓上即看到他們圍攻展世兄,我一面奔來,一面高呼請住手,他們不但不理,反而趁展世兄分神之際,暗下毒手。」

    鐵鉤婆不知起事原委,自是不便說誰是誰非。

    恰在這時,展偉明粗魯地吐出一口長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但僅看了邋遢和尚和窮書生一眼,又無力地閉上雙目。

    跛足道人已憂急深沉地走過來,憂喪地說:「這件事的起因,完全在我!」

    簡大娘,郝老嫗和鐵鉤婆,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麼?」

    跛足道黯然一歎說道:「不是嗎,我不提議來大佛寺,不是就沒這些事嗎?」

    宮紫雲一直在靜靜沉思,這時突然不解地說:「展世兄前來備馬,怎會和寺裡的僧人發生爭執?」

    凌壯志立即沉聲說:「小弟來時,展世兄正大罵他們是偷馬賊。」

    眾人一聽,齊喲一聲,紛紛驚異地去看林的深處。

    只見烏騅、青聰、白馬、棗紅,依然繫在原處。

    凌壯志一見飄萍女黃飛燕的白馬,雙目頓時一亮,不由輕咦一聲,頗為驚異地問:「燕姐姐不是已回石門了嗎,她的白馬為何仍在此地?」

    跛足道人眉頭一皺,一陣沉吟,似是想說什麼,但又沒說什麼。

    葉小娟急忙解釋說:「燕姐姐走時對展世兄說,白馬暫時借給小妹騎。」

    凌壯志心中一動,接著還問了一句:「燕姐姐走時,師姐和娟妹可知?」

    說著,以詢問的目光,又望著黛眉微蹙的宮紫雲。

    宮紫雲雖然善妒,但她在表面上卻竭力避免露出妒意,她不但要保持凌弟弟的自尊,而且要顯示出她是一個溫順、體貼的賢德妻子,也是一位關懷、愛護凌弟弟的大姐姐。

    因而黛眉一展,柔順地說:「我和娟妹隨著簡老前輩等人回到玉露峰下,那位燕姐姐已經走了。」

    凌壯志何等聰明,豈能聽不出宮紫雲在燕姊姊之上了「那位」兩個字。

    但,這時他也在怒火未熄之際,加之一直對黃飛燕的悄然離去感到迷惑,因而也不願過份注意這句話的含意。

    他又望了林中的白馬一眼,蹙眉不解的自語問,這又是為什麼呢?

    自語甫落,大佛寺鐘鼓樓上,荒然響起一聲震憾山野的巨鐘大響。

    眾人同時一驚,紛紛轉首望向大佛寺的巍峨大山門。

    跛足道憂急感慨地說:「禪海大師就要聚眾前來了。」

    簡大娘霜眉一蹙,不解地問:「大佛寺的主持方丈不是四空法師嗎?」

    跛足道黯然說:「有人說正在坐關,也有人說去了西天山。」

    凌壯志一聽西天山,不由冷笑,目閃寒電。

    跛足道看在眼裡,急忙解釋說:「大佛寺的上屆方丈,雖然與天山金霞宮有淵源,但大佛寺並不是天山派,這一點你們必須弄清楚……」

    話未說完,荒然一聲,第二擊巨鐘又響了。

    震耳欲聾的鐘聲,似是將要把沉思問題的鐵鉤婆驚醒,她突然敏感地說:「四空法師前去西天山,會不會是被天山五子邀去協助,以便對付志兒?」

    如此一說,不想在凌壯志怒火高燒的心裡又加了一桶油。

    簡大娘看出凌壯志的煞氣更濃了,不由沉聲駁斥道:「天山五子自大自恃,豈肯廣邀助手?再說天山佛寺正多,四空法師即使去了天山,也不見得就是去了金霞宮。」

    鐵鉤婆一向刁蠻難纏,脾氣古怪,但對這位結拜大姐姐卻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相爭。

    實在說,普天底下,能夠駁斥鐵鉤婆幾句和頂撞她的人,除了清譽滿天下,頗受人敬的簡大娘,就是她唯一的親生愛女萬綠萍了。

    鐵鉤婆見敬愛的大姐姐沉聲駁斥,知道自己把話說錯了,急忙頷首應是。

    就在這時,第三聲巨鐘又響了。

    緊接著,四路灰衣光頭的年輕僧人,俱都雙手合什,個個目閃驚急,匆匆正由寺門湧出來。

    跛足道黯然一歎,望著簡大娘,深沉地說:「今日之事,已難善了,稍時請大姐姐憑在武林高譽,先行婉言和解……」

    凌壯志覺得自己闖的禍而要老輩人物出面擔當,大是不該,何況,他自認並沒錯。

    因而,未待跛足道說完,急上一步,拱手躬身說:「志兒做事志兒當,怎敢勞諸位老前輩從中為難。」

    眾人無言,一齊舉目望向大佛寺的山門前。

    只見灰衣僧人已湧出百人之多,正開始分成剪形向松林這面走來,似是企圖形成包圍之勢。

    刁蠻淘氣的萬綠萍嬌哼一聲,憤憤地說:「看他們來勢洶洶,恐怕又要以多為勝,群打圍毆了。」

    鐵鉤婆小眼一瞪,立即沉聲說:「哼,那他們是自找麻煩,佛祖也保佑不了他們。」

    窮書生見鐵鉤婆母女一唱一合,毫無息事寧人之意,不由提醒說:「目前切不可再意氣用事,出手傷人,鬧成不可收拾之局,延誤了他們去天山的行程。」

    葉小娟一聽,立即懊惱的說:「現在展世兄掌傷如此沉重,勢必不能同行。」

    談到展偉明,眾人都不期而然的看了一眼,黑臉發烏,雙目緊閉,仰面側臥在地上的展偉明。

    凌壯志一想到方才三個中年僧人,不聽勸阻,暗施殺手的狂妄行為,心中便忍不住怒氣上衝。

    這時舉目再看,數百僧人已在寺前雁形排開,其中,身披杏黃袈裟的僧人,竟有數十人之多。

    四名身披大紅袈裟的中年僧人,擁著一位身披朱紅袈裟,面帶慍色的老和尚,正由山門內走出來。

    老和尚雙眉銀髯,懷抱玉如意,步履穩健,目光炯炯,一直盯著這面的松林。

    四名身披大紅袈裟的中年僧人,個個身材高大,俱都手持一根鐵禪杖,氣勢洶洶,十分威猛。

    凌壯志打量間,驀聞跛足道低聲說:「簡大姐,正中抱如意的老和尚,就是禪海大師,其餘持禪杖的四人,是四空法師的高足,其中以最右的濟清性情最暴,功夫最厚,心胸也最狹小。」

    凌壯志立即注目細看,見濟清僧肩闊背厚,虎頭燕額,兩道濃眉,一雙鈴眼,獅鼻海口絡腮鬍,一望而知不是中原人氏。

    濟清僧,滿面怒容,雄赳赳的走在禪海大師身後,手中提的那根鐵禪杖,似乎也較其他三僧為重。

    打量間,禪海老和尚率領著濟清四人,已到了林前。

    跛足道和簡大娘,當先迎了過去。

    凌壯志和宮紫雲三人也立即跟在窮書生和鐵鉤婆幾人的身後。

    禪海老和尚一見跛足道、邋遢和尚以及簡大娘等人,急忙停身,合什宣了聲佛號,臉上的慍色頓時全消,同時朗聲說過:「諸位道友,同蒞寒寺,老納因寺務所羈,故未親至齋室相陪,傾聞本寺弟子三人,在此林內遭人擊斃,不知是哪位道友下的毒手?」

    凌壯志不願跛足道和簡大娘從中為難,因而挺身上前兩步,急拱雙手,微一躬身,郎聲說:「擊斃寶剎三名弟子的人,就是在下凌壯志!」

    「凌壯志」三字出口,禪海大師和濟清四人,以及數百僧人,面色同時一變,所有驚急的目光,一齊集中在凌壯志的身上。

    禪海大師壽眉一蹙,立即不解地問:「不知本寺弟子,何事使小施主動怒!」

    凌壯志直身回答說:「在下聽到展世兄的怒喝,立即前來察看,發現貴寺十數大師圍攻展世兄一人,在下雖曾一再高呼住手,貴寺大師非但不肯聽勸止,且趁展世兄分神之際,暗施毒手,將展世兄擊倒在地,噴吐鮮血,昏死過去,至今尚未醒來。」

    說著,側身舉手,指了指身後數丈外的展偉明。

    禪海大師早已看到平躺地上,嘴角帶血的展偉明,看情形傷勢的確不輕,但寺內被擊斃了三名四代弟子,也是極嚴重的大事情。

    老和尚看到對方,俱是名震江湖,出名難惹的人物,尤其擊斃三名弟子的人,又是震驚武林的凌壯志。

    講打,傾全寺之力也不是對手,講和,對全寺弟子又無法交代。

    於是,心中一動,決意先問清曲直,再見機行事,於是面色一沉,轉首望著七八丈外的兩列僧人,沉聲問:「方纔是哪些在場?」

    老和尚一問,灰衣僧人的行列中,立即戰戰兢兢地走出十數個面色蒼白的僧人來,俱都雙手合什,恭身肅立。

    禪海大師不解地看了幾眼,接著沉聲問:「凌小施主來時,可曾連呼住手?」

    如此一問,滿面怒容的濟清僧,立即環眼暴睜,正待向十數僧人說什麼,十數僧人已同時惶聲說了:「恭稟師祖,那位小施主曾連呼住手。」

    禪海大師一聽,兩道霜眉蹙在一起了,他驟聞寺外有三名弟子被殺,便即撞鐘聚眾,慌急間,匆匆趕來,至於其中詳情,尚無暇來得及細問。

    這時才想起詢問事發起因,因而怒聲問:「爾等為何擅自離寺,因為何事與那位展施主發生爭執……」

    話未說完,滿面怒容的濟清僧,突然躬身沉聲說:「是弟子命令他們前來把留林中的馬匹。」

    跛足道人和簡大娘等人聽得十分不解,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禪海大師立即注定濟清僧,沉聲問:「你為何要扣留諸位施主的馬匹!」

    濟清僧毫不遲疑地怒聲說:「彼等即將乘馬北上,擾亂本寺先祖聖地金霞宮,並大罵天山五位師叔祖,狂妄傲慢。」

    簡大娘等人一聽,俱都愣了,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說:「飯間在齋室談的話,怎地被濟清僧聽去了?」

    禪海大師驚異地喲了一聲,面色立變,慈目不由看了跛足道、簡大娘和凌壯志等人一眼,接著又對濟清僧問:「這些事你怎地知道?」

    濟清僧繼續怒聲說:「彼等飯後,正風、正典送茶去時,曾親耳聽見他們談論此事。」

    簡大娘等人一聽,恍然大悟,這時才想起果有兩名小沙彌前去送茶,只是那時眾人並未注意,想不到一群老江湖,倒吃了兩個小和尚的虧。

    鐵鉤婆見濟清僧態度蠻橫,毫無尊長敬老之意,一口一個彼等,不由瞪眼怒聲說:「你是什麼東西,膽敢稱這些人彼等……」

    濟清僧尚未待鐵鉤婆說完,濃眉一軒,環眼暴睜,注定鐵鉤婆怒聲說:「對待敵人,視同賊子,還談什麼尊敬!」

    鐵鉤婆一聽,頓時大怒,但她礙著跛足道與禪海大師的交情,不願先行動武,立即怒聲說:「既然是敵對之人,視同賊子,我們志兒殺了你們三名弟子,也是理所當然。」

    話聲甫落,大佛寺的數百名弟子,立即朗聲宣了個阿彌陀佛。

    禪海大師竭力避免雙方動手,因而有意斥責濟清僧壓抑眾怒,於是即對濟清僧沉聲怒斥說:「這等大事為何不事先報於我知?」

    濟清僧似乎凶性大發,已經不知禮數,竟然怒聲反抗說道:「掌門師尊西去天山,離寺之時,曾法諭弟子四人按日掌理寺務,今日弟子當值,有權處理此事。」

    禪海大師頓時被說得面紅耳赤,但為尊重掌門方丈的法諭,雖然已動嗔念,但卻不便發作。

    跛足道人和簡大娘一聽,知道今日的事已難善了,但濟清僧假公反上的行為,勢必要教訓一番。

    凌壯志雖然也幾番想縱身而出,痛懲濟清,但聽了窮書生的提醒,深恐誤了行程,追不上展偉鳳,因而,硬將胸間翻騰的怒火,強壓在心頭。

    邋遢和尚一向妒惡如仇,這時覷目看了一眼身後,竟由懷中掏出大酒罐來,又飲酒又吃肉。

    鐵鉤婆再也耐不住心頭怒火,不由厲聲說:「丫頭,你去砍他幾劍,殺殺他的凶勁……」

    說話之間,轉首一看,哪裡還有萬綠萍的影子。

    這時,眾人才知道,邋遢和尚為何又喝酒又吃肉的原因,想是他早已發覺萬綠萍隱身走了。

    聰明的葉小娟靈智一動,急忙恭聲應是,振腕撤劍,一陣清越龍吟,青光一閃鴛鴦劍已掣出鞘外。

    於是,明眸一閃,手橫長劍,向場中走去。

    濟清一見,狂性大發,不由仰天一陣厲笑,說:「如此正合我意,今天你們勝不了我手中的鐵杖,不償還我們大佛寺的三條人命,你們就休想離開此地。」

    說話之間,閃身而出,立將沉重的鐵禪杖橫在手裡。

    禪海大師黯然一歎,即和其餘三僧向後退去,同時,鄭重警告說:「濟清你一味蠻橫不識時勢,你將悔之莫及。」

    濟清僧自恃臂力千斤,功力高過同儕,自出師以來,尚未逢過敵手,何曾將葉小娟放在眼裡。

    這時聽禪海大師示警,再度哈哈一笑,傲然大聲說:「浪得虛名,豈能嚇人,不勝過我手中的鐵禪杖,休想令我佩服。」

    葉小娟知他指的是志哥哥,芳心頓時大怒,不由一聲冷笑,怒聲說:「看你這份狂態,十足夜郎之徒,今日姑娘不給你一些顏色看看,你永遠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跛足道人深怕事體鬧大,將來不但不能再來大佛寺盤恆,而且也不好意思再見天山五子。

    這時見小娟黛眉微蹙,嬌靨凝霜,圓睜鳳目,緩步向前逼去,雖僅撤出一劍,顯然已動了真怒,她掌劍兼施,濟清定然吃虧,因而脫口急說:「丫頭站住!」

    小娟聞聲停步,不由轉首望著師伯,眾人也一齊茫然望著跛足道。

    邋遢和尚立即大刺剌地沉聲說:「跛足,管她去,再不殺殺這禿頭的凶勁,連我老人家也將不放在眼裡了,看滿場數百人,頂他神氣。」

    說著,就舉起拿著肉的烏黑油手,指了指氣勢萬丈,滿面凶煞的濟清僧。

    跛足道眉頭一皺,沒理禿頭,即對小娟,憂急地說:「不可傷他!」

    濟清僧何曾將小娟放在眼裡,這時一聽,頓時大怒,暴喝一聲,飛身前撲,同時厲聲說:

    「有本事就盡量施展出來,哪個要你手下留情。」

    厲喝聲中,飛身撲至,手中粗如兒臂的鐵禪杖,一招「橫掃五嶽」,挾著一陣懾人的嘯聲,幻起一輪杖影,直向葉小娟的纖纖柳腰掃去,聲勢威猛,十分駭人。

    大佛寺數百僧人一見,俱都驚得變顏變色,神情不安,反而為葉小娟暗中擦了一把冷汗。

    但看在凌壯志、宮紫雲和以杖震懾武林數十年的簡大娘的眼裡,卻不覺啞然笑了。

    葉小娟不敢違背師伯跛足道人的心意,因而怒氣已消了大半,這時一見濟清僧禪杖掃來,不由冷冷笑了。

    為了要濟清知道武功精絕不在幾分牛力,同時也要殺殺他的傲氣,要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因而,一俟禪杖掃到,身形如電疾旋,白影一閃,恰好脫出杖影之外,禪杖擦身掃過,數百僧人同時暴起一聲驚啊。

    驀然,一聲嬌叱,青光電閃,葉小娟反臂振劍,一招「倒打金鐘」,青鴛劍閃電點向鐵杖的尖端。

    禪海大師一見,面色大變,不由脫口急呼:「濟清小心!」

    濟清僧大吃一驚,暴喝一聲,猛然蹲身後退,急忙剎住往前衝的身勢,硬將掃出的鐵禪杖橫收回來。

    即使他應變得快,仍不禁肩頭連晃,馬步移動,漲得滿面通紅。

    濟清僧不愧是大佛寺的翹楚,就在他馬步不穩之際,大喝一聲,趁勢翻身,手中鐵禪杖,一式「泰山壓頂」,再向小娟當頭劈下。

    小娟一聲冷笑,嬌軀騰空躍起,閃過禪杖,疾瀉身形,直向濟清身前落去。

    用杖之人,最怕對方欺進,一經近身,長杖便無用武之地。

    濟清豈能讓小娟近身,一聲冷嘿,杖端點地,身形如飛暴退

    小娟一見,目中冷茫電閃,足尖輕點地面,嬌軀緊隨濟清後退的身形跟進,快如流矢。

    緊接著,脫口一聲嬌叱:「濟清納命來!」

    來字出口,青光電閃,一招「白蛇吐信」,青鴛劍已點向濟清僧喉間。

    禪海大師再度惶聲急呼:「姑娘劍下留情!」

    跛足道也震耳大喝一聲:「娟兒住手……」

    小娟旨在讓濟清知難而退,並無傷他之心,這時聽到呼聲,急剎衝勢,撤劍點向他的手腕。

    濟清僧可稱得上是兇猛傲然之徒,他正待仰面倒向地面,又見小娟的劍尖,點向他的手腕。

    於是,急切間,急松左手,猛塌右肩,右臂獨自將鐵禪杖挑起來,橫向小娟的長劍上撞去。

    錚然一聲,火花飛濺,濟清僧踉蹌退後數步,葉小娟借力盤空躍起,飄然落至三丈以外。

    跛足道知道再鬥下去,葉小娟必殺濟清無疑,因而急忙大聲說:「高低已見,娟兒回來!」

    禪海大師早已看出,濟清只是幾分蠻力,方才不是老友跛足道人適時制止,濟清已橫屍當地。

    這時見跛足道召回小娟,也急忙沉聲說:「濟清,我以師叔之尊,命令你退下去!」

    濟清僧已經暴怒如狂,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哪裡還肯聽禪海大師的喝止,於是暴睜環眼,厲聲說:「在弟子當值之日,死傷三名四代弟子,我有責任討回這筆血債,弟子已向佛祖宣誓,要想今日之事不爭,除非對方賠償三條人命,否則,弟子當以死力爭。弟子抗上之罪,待等事畢,弟子當自求處分,望師叔不必再增弟子的罪過。」

    凌壯志見濟清僧不可理喻,頓時大怒,不由怒聲說:「娟妹回來,讓愚兄試試他究竟有幾分蠻力。」

    說話之時,縱身而出,直落場內。

    濟清僧見此,仰天一聲狂笑,傲然朗聲說:「我濟清今天斗的就是你凌壯志,你果真勝了我濟清,再去本寺先祖聖地的金霞宮不遲。」

    話聲甫落,橫杖向凌壯志奔來。

    就在濟清舉步的同時,驀然一聲巨鐘大響,就在鐘鼓樓上響起,聲蕩山野,震耳欲聾。

    濟清僧驚得渾身一戰,倏然止步,面色大變,數百僧人,俱都大驚失色,紛紛轉首,一齊望向鐘鼓樓。

    荒然一聲,第二擊又響了。

    鐘聲未落,鼓聲又起,咚咚之聲,連續不絕。

    禪海大師霜眉軒動既驚且怒,不知何人鬧此惡作劇,居然瞻敢亂擊大佛寺的巨鐘大鼓?

    鐘聲,鼓聲,交替互鳴,緊密亂急,無節無序,宛如大佛寺出了什麼萬分緊急的大事情。

    禪海大師一定神,即將手中的玉如意,迎空一揮,怒聲大喝道:「速將鐘樓圍住,萬萬不可放走擊鼓之人。」

    話聲甫落,陷入驚惶的數百僧人,驀然一聲吶喊,紛紛撲向鐘鼓樓前,勢如海嘯潮水般湧去。

    數十個披杏黃袈裟的中年僧人,早已飛身縱上側殿和氣勢雄偉的大山門上。

    濟清四僧,也形成包圍之勢,分別飛至鐘鼓樓四周附近的殿梁和松樹之上,神色惶急,橫杖而立。

    四僧凝目一看,面色同時大變,脫口一聲驚啊,險些跌下地來。

    只見鐘鼓樓內,鐘鼓聲起,懸空飛動,交替碰撞,哪裡有半個人影。

    濟清四僧這一驚非同小可,冷汗頓時流出來,不由同聲高呼:「師叔快來,師叔快來。」

    禪海大師心知有異,大袖一揮,直飛山門之上,老和尚凝目一看鐘鼓樓內,也鬧了個張嘴瞪眼,愣在當場。

    老和尚雖是空門中人,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還不太信有鬼,可是這種奇異現象,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急忙一定心神,立即合什當胸,朗聲宣了一聲佛號。

    佛號一響,鐘鼓樓內的鍾干鼓槌,應聲自墜,同時止鳴。

    這時,全寺數百僧人,個個面色蒼白,俱都閃目驚急,一齊仰面望著鐘鼓樓,任由冷汗滴滴下流。

    禪海大師閉目合什,竭力抑制雜亂情緒,心緒一淨,靈台自明,覺得這正是制止濟清的大好借口。

    心念已畢,立即睜開雙目,望定濟清,肅容說:「你做事任性,違反佛心,佛祖親自顯聖,鐘鼓樓果然自鳴,佛祖慈悲,不但救了你自己,也救了大佛寺近百年來的聲譽。」

    說此一頓,突然沉容厲聲問:「今日之事,你將如何處置?」

    濟清僧兇惡威猛,原就缺乏明智,加之親見鐘鼓自鳴,早已心膽驚嚇,惶慌不知所以了。

    這時,濟清僧見禪海大師軒眉厲色,怒聲責問,立即俯首,滿面惶愧之色,恭聲說:

    「弟子願意長跪佛祖座前痛悔,並請師叔厲責。」

    話聲甫落,氣勢巍峨,香煙繚繞的大銅殿中,驀然又傳出一聲法脆悠揚的銅磬聲音。

    禪海大師和濟清四僧,心頭猛然一震,面色同時大變。

    只見香煙瀰漫的佛前巨龕上的大銅磬邊,無人跪立,木磬自擊,發出一聲接一聲的清脆鳴聲。

    在大殿內的幾個香火沙彌,俱都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著自鳴的大銅磬,個個呆若木雞。

    不信白日會有鬼的禪海大師,也驚呆了。

    老和尚一定驚魂,再度朗聲宣了聲阿彌陀佛。

    佛號出口,木磬自落,銅磬鳴聲立止。

    禪海大師有些相信佛祖顯靈了,不由舉起手中玉如意,向著全寺僧人的一揮,同時怒聲說:「還不快去向佛祖痛悔!」

    話聲甫落,數百僧人,如風湧進山門,齊向大殿階前湧去,每個僧人口中,連聲低呼「罪過,罪過!」

    這時立在林前的跛足道人和簡大娘以及凌壯志、宮紫雲等人,雖知鐘鼓自鳴是萬綠萍鬧的把戲,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鬧大佛寺,總覺得有些過分。

    繼而一想,又覺得不如此,實在無法平息今日之事,再看方才濟清僧的氣勢萬丈,大佛寺數百名弟子的憤怒神情,誰敢預料是何結局。

    這時見數百僧人,又風湧般地站向山門,鬧不清寺內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聲悠揚清脆的聲音,逕由大佛寺內飄了出來。

    小娟稚氣未脫,不由噗嗤笑了——

    WAVELET 掃瞄 風雲潛龍 OCR, 獨家連載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