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令 正文 第四章 誰是漁夫
    「莫非老宋不懂憐香惜玉?」

    「你……」朱顏小嘴嘟:「我不跟你說了。」她站起來像支花蝴蝶般穿過了一道月亮門。

    蕭舞陽望著離去的背影笑了,笑得更神秘。

    二更將過,浮雲掩月。

    宋牽牛走出西郊,準備前往靈官廟,為了那柄牽牛刀,他不得不去。

    昨夜就在靈官廟前輸給了胡鐵拐,接著又碰到了十三妹;丟掉那把牽牛刀,今夜運氣怎樣?

    他敢想像,運氣好像越來越壞。

    「宋大哥……宋大哥……」一個好熟好甜的聲音從身後蹋了上來。

    宋牽牛當然聽得出是誰,他雙目一睜,霍地回頭,整個人幾乎爆炸開了。

    「又是你?」

    「怎麼啦,生這大的氣?」原來是十三妹。

    「哼哼,還問怎麼,刀呢?」

    「刀?」

    「牽牛刀。」

    「宋大哥,對不起啦,昨夜我本是跟你開玩笑,想不到…」十三妹哀聲歎氣的說,「想不到真的遇到了行家,我的空手人白刃沒有她的靈光……」「哼,你算什麼空手人白刃?」

    「是啊,不算。」

    「你說,該怎麼辦?」宋牽牛越想越氣,忽然衝了過來,一把扣住十三妹的左腕。

    「啊,快放手,快放手」。「十三妹驚叫說:「男女授受不親…「「胡說,一個小丫頭,有什麼授受不親。」

    「你要怎樣?」

    「要給你一點顏色。」

    「那好呀!」十三妹忽然咯咯一笑:「是不是送我一些胭脂水粉?」

    「你想得怪好。」

    宋牽牛五指一緊,正待加勁,十三妹忽然右腕一抬,指尖輕彈,如撫琴弦般一拂而過。說也奇怪,宋牽牛頓覺手臂發麻,從指尖一直麻到臂胛,頓時勁力全失。

    十三妹咭咭一笑,像條魚溜了開去。

    宋牽牛猛吃一驚,睜大眼睛,叫道:「簪花手?你是'''''」他見多識廣,居然認出這記妙手絕技。

    「我是十三妹。」十三妹晃動著兩根小辮子,笑道:「又叫聶小瑩。」

    「你當真是蕭大爺的手下?」

    「那個蕭大爺?」這本是前次宋牽牛問過的話,十三妹居然反問過來。

    姓蕭的大爺也許很多,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蕭大爺卻不多,絕對只有一個。

    「你不知道?」

    「你是說蕭舞陽?」

    「對,咱知道的蕭大爺就只有蕭舞陽,快說,你是不是他的手下?」

    「他是我的手下。」十三妹笑了。

    「什麼?」

    「有什麼不對?」

    「你……你胡說。」

    「我只胡說了一半。」

    "此話怎講?「

    「因為蕭舞陽很可能敗在我的手下。」十三妹調皮地瞅著宋牽牛:「江湖上強者為尊,他若敗在我的手下豈刁;成了我的手下。」

    不管她的對不對,這小女孩的口氣真不小,江湖上敢說這種話的能有幾個。

    宋牽牛不禁怔了一下。

    十三妹接著笑道:「等到蕭舞陽成了我的手下,你宋牽牛就是我的腳下啦!」

    「你在胡吹什麼?」宋牽牛已被這個小女孩搞得糊里糊塗。才那記』簪花手』是不是胡吹的。

    對,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宋牽牛又是一怔,至少他已警覺到這個小女孩的來路的確不太尋常。

    若說她是蕭舞陽的手下,她對蕭舞陽顯然不夠尊敬,若說跟蕭舞陽沒有關聯,她怎敢如此大膽?

    這到底是何方來的一位小神聖?

    「昨夜你不是說蕭大爺的手下嗎?」宋牽牛還想試探一下。

    「昨夜?」

    「你說排名十三。」

    「我是說過。」

    「怎麼今夜變了?」

    「我一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十三妹得意的笑了起來:「昨夜我見到的是條大笨牛。」

    「哼!」

    「你別哼。」十三妹又道:「我雖喜歡調皮搗亂,心眼可不壞!你是不是要去靈觀廟?「「是又怎樣?」

    「若是肯聽我的,最好別去。」

    「聽你的?」末牽牛心頭冒火,鼻孔一哼:「還聽你的,咱那把刀……」

    「我要回來。」

    「你要回來?」

    「弄回來。」

    「怎麼弄,又是空手人白刃?」宋牽牛不禁越想越火:「聖女陸起鳳可不是好惹的?」

    「你當我聶十三妹很好惹麼?」

    「你……」

    「我知道你最怕的就是這兩個人,一個蕭舞陽,一個陸起鳳,一位是英雄,一位是聖女。」十三妹冷笑一聲:「其實麼男盜女娼……」宋牽牛渾身一震,吃驚地盯著這個小女孩。

    他絕沒料到這個小女孩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她說的對不對呢?

    蕭舞陽不織不耕,而享受卻不輸王侯。他那些銀子是從哪裡來的?至於陸起鳳就不用提了,宋牽牛已完全明白,她只不過披了件聖女的外衣。

    而宋牽牛的確就怕這兩個人。

    「你得想想,陸起鳳會輕易的還你那把刀嗎?」十三妹揚起臉來。

    「這個……」

    「你是不是打算接受她的條件?」

    「咱……」宋牽牛對這個小女孩已不敢小見。

    「對了,你還不知她提什麼條件。」

    「咱猜得出。」

    「猜得出?你不笨呀!」

    「她的意思是咱背叛蕭大爺。」

    「你會嗎?」

    宋牽牛沉吟不響。

    「你絕不會,因為蕭舞陽對你太好了,又照顧你老婆又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你怎忍心背叛他。」十三妹口角含笑,說的話卻刻毒無比:「他以國士待你。你當然要以國士報之,對不對?」

    真是人小鬼大,好一張利嘴。

    宋牽牛被罵得一楞一楞,臉色由紅轉青,脖子也越來越粗,氣息咻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他被蕭舞陽呼來喝去,還是極力保持恭順,這不就像兒子嗎?」

    「不過,你跟陸起鳳也許:更壞。」十三妹又道:「她不要兒子,只要—支哈巴狗……」「住嘴。」宋牽牛忽然叫了起來。

    他受了蕭舞陽和陸起鳳的折辱,只因技不如人,倒也認了,想不到如今竟被一個小女孩如此嘲諷奚落,一時間委實難以忍受。

    可惜手裡沒刀,不敢動武。

    「怎麼,生氣了?」十三妹一笑,「是呀,羞惡之心,人皆有之……」

    「你……」宋牽牛氣炸了。

    「你懂羞恥,就還有救。」忽然一本正經地說:「我決定趟這場渾水。」聽她的口氣,儼然一個江湖老手。

    「趟渾水?趟什麼渾水?」宋牽牛氣憤的問。

    趟渾水的意思就是要插一腿。在蕭舞陽和陸起鳳之間插上一腿。十三妹解釋一下,又道:「這樣一來,你宋牽牛就有條活路了。」

    「咱不懂。」

    「你不必懂,只要聽我的。」

    「哼,又是聽你的。」宋牽牛打了個哭笑不得的哈哈:「小姑娘,算了吧?」

    「算了?」等幾年再說。」

    「你命在旦夕,還等什麼?」

    「等你聶十三妹鬧出了名頭,等你真的對付得了蕭大爺和陸莊主。」宋牽牛歎了口氣:「到那進咱還敢不聽你的嗎?」

    最後這句話,說得異常沉痛,看樣子他已打算這一輩子聽人擺佈。

    「你是不信任我?」十三妹問。

    宋牽牛沒響,他當然不能信任,他怎能把條命交給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女孩?

    冷月三更,景色淒迷,一陣夜風拂過,亂草飄搖,宋牽牛真的去了。

    十三妹停了一下,一跺腳跟了上去。

    靈官廟殘垣斷壁,荒草沒莖,兩廡下結滿了蛛絲,幾尊鍍金剝落的神像,東倒西歪。

    正殿上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張缺了腿,積滿塵垢的香案。

    但卻有兩個人席地而坐,各據一個破蒲團。

    兩人面對著面相距五尺,一個是陸起鳳,另一個赫然是蕭舞陽。

    這兩個人居然在此地碰頭。

    陸起鳳約的分明是宋牽牛,怎麼來了蕭舞陽?

    天邊眉月西斜,一抹淡淡的幽光,從殘破的斷牆外射了進來。

    蕭舞陽臉色如常,嘴角還泛出一絲微笑。

    陸起鳳神情冷漠,臉上幾乎刮得下一層霜來,她扭動了一下腰肢,使自己的姿勢坐得更端正。

    「看來一山不容二虎?」蕭舞陽笑容可掬。

    「你,我。」

    「錯了,你是鳳。」

    「你呢?」

    「我是蛇。」蕭舞陽笑笑說:「一條毒蛇。」

    好靈的耳朵,這本是陸起鳳跟宋牽牛說過的話,他居然一字不改的說了出來。

    「哼,這就是你的本領。」

    「多承誇獎。」

    「別往臉上貼金。」陸起鳳冷笑一聲:「你難道練成了天聰耳不成,只不過養了一群小嘍囉,到外聽壁腳,搞些鬼鬼祟祟的勾當……」「也不會是小嘍囉,還有大的。」

    「宋牽牛是大還是小的?」

    「不大不校」

    「說說看,你手下最大的是什麼人物?」

    「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蕭舞陽笑道:「這一點礙難從命。」

    「好,不說就不說。」陸起鳳眉梢一挑:「今夜既然相逢,難道就這樣算了?」

    「自然是見個高下。」

    「何必呢?」

    「什麼何必?」

    「你是鳳,一支綵鳳,翩翔在千仞之上,我是蛇,一條毒蛇『鑽在草叢裡。」

    蕭舞陽大笑說:「彼此河水永不犯井水……」「不行,今夜河水要犯井水。」

    「為什麼?」

    「要犯就要犯。」陸起鳳面如寒鐵。

    「我看是大水沖龍王廟。」蕭舞陽說:「你實在犯不著如此激動。」

    「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把我看成自家人?」

    「當然是的。」

    哼,說得好聽。」

    「起鳳,別生氣。」蕭舞陽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其實我一直在惦念著你。」

    對付女人,他的確有一手。

    「蕭舞陽,少來這一套!」陸起鳳嬌顫,氣呼呼的說:「這種話留著去騙那個朱顏吧,在我陸起鳳面前已經吃不開啦!」

    「哦。」

    「從此以後,我們兩個便是死對頭。」

    「別說得這麼絕。」

    「絕的是你。」

    「我怎麼?」

    「你打發宋牽牛到了起鳳山莊,你也還了我那柄鑲珠匕首,你說,這是什麼意思,這還做得不絕?」

    「我並不願這麼做。」

    不願意?這可越說越奇了,莫非有人逼你這樣做的?

    陸起鳳連連冷笑:「蕭舞陽,我知道你口才利落,善於隨機應變,是不是又想編個故事?」

    你的口才也不差。」

    「別扯遠了,快說,是誰要你這樣做的?」

    「你想聽這個故事?」

    「別以為你蕭舞陽聰明絕世。」陸起鳳冷冷的道:「是真是假,我聽得出來。」

    她願意聽,看來僵局有了轉機。

    「這當然,我並不比你聰明。」蕭舞陽笑笑說:「我的事一向都瞞不過你……」「別送高帽子,先說故事。」

    「這是個老故事。」

    「是不是江郎才盡,翻不出新花樣了?」

    「起鳳,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蕭舞陽感慨的說:「我還是覺得老故事好。」

    「又來了。」陸起風鼻孔一哼:「你應該明白,一朝翻臉,再想用甜言蜜語來打動我,縱然你舌燦蓮花,我也聽不進去。」

    「不,我真的是要說個故事。」

    「說。」

    「鶴蚌相爭。」

    「不錯,是老故事。」陸起風心中一動,雙目如刀,盯住蕭舞陽:「誰是漁父呢?」

    她果然是個聰明女人,她已領悟到蕭舞陽要說這個故事的寓意。

    如果說蕭舞陽和她陸起鳳兩人,一個是「鶴」,一個是「蚌」,兩人相持不下,必然有個準備得利的漁父在一旁窺伺。

    這很重要,她當然想知道,這個漁父到底是誰。

    「你不相信?」

    「你還沒有答覆。」

    「我想先問你。」蕭舞陽說:「你認為我蕭舞陽是不是已經獨霸江湖?」

    「你還不配。」

    「你呢?」

    「我?你問這個作什麼?」陸起鳳口角一哂:「你早就知道,我陸起鳳從來沒有爭霸江湖的打算。」

    「我有。」蕭舞陽眉頭一揚:「雖然現在還不配,我正朝這個方面走。」

    「這個我也知道,蕭大爺非池中物。」

    「你本就是如此,當之無愧,這算什麼譏諷?」

    「好吧,先說你……

    「你雖然沒有爭霸江湖之心,至少你想繼續保有武林中既得的地位,以及聖女的尊榮,還想把那片起鳳山莊永遠列為禁地……」「說下去。」

    「我們兩人一個爭名,一個圖霸。」蕭舞陽繼續道:「事實上並不衝突。」

    「真的不衝突?」

    「你想想,我若能能主盟武林,至少會對你禮讓三分。蕭舞陽在分析利害:

    「若是再在江湖上爭強好勝,說不定落得灰頭土臉……」什麼叫「灰頭土臉」?

    他顯然不想說得過份難堪,只輕描淡寫的用了這四個字。

    陸起鳳怔了下,一個聰明女人,當然聞絃歌而知雅意,她聽得懂。

    「你是說有個人在跟你爭霸?」

    「至少在阻止我。」

    「這人是誰?」

    「他就是漁父。」

    「蕭舞陽,」陸起鳳忽然臉色一沉:「你在面前賣什麼關子廠「起鳳,少安勿躁。」蕭舞陽深深吸了口氣:「也許說來你會不信,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這人是誰。」蕭舞陽居然也不知道的事。

    「至少你可以說得更明白一點。」

    「可以。」蕭舞陽苦笑了笑:「我聞到了他的氣息,接觸到了他的須觸。」

    「再明白一點。」陸起鳳窮追不捨。

    「好。」蕭舞陽目光一轉,側耳諦聽了一會,忽然問道:「宋牽牛是不是就快來了?」

    「不會。」陸起鳳說:「我已差人在外面守候,要他暫時別來。」

    「你真精明。」

    「你比我更精。」

    「你也別捧我。」蕭舞陽忽然壓低了嗓音,輕聲道:「朱顏跟宋牽牛並非真的夫妻。」他突然道出了這樣一宗隱秘。

    「哦。」陸起鳳怔了一下,妒意忽生:「你怎麼知道,是不是你跟朱顏才是真的夫妻?」

    「別誤會,我還沒碰過她。」

    「沒碰過?」陸起鳳笑:「這可是奇聞,你這貓兒居然不吃腥?」

    「是她不許我碰。」

    「你忍得住?」

    「美色當前,我的確忍不祝」蕭舞陽並不否認自己是個好色之徒,他聳聳肩,雙手一攤,作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她用很多理由拒絕了我。」

    「你不會用強?」

    「我不會。」蕭舞陽搖了搖頭:「我覺得這種事若是用強,味同嚼蠟。」

    陸起鳳忽然臉上一紅,泛起了點點桃花。

    「依我觀察,她還不曾破身。」蕭舞陽又說:「所以她跟宋牽牛也只是虛有其表……」「你說她還是黃花閨女?」

    「我自信不曾起眼。」蕭舞陽點點頭說:「因此我耐住性子……」「她也就是你說的須觸?」

    「正是。」宋牽牛繼續道:「而且她身懷絕技,卻故示柔弱,藏鋒不露……」

    「你出手試過?」

    「你認為我會這樣做嗎?」

    「你不會,你沒有這樣傻。」陸起鳳道:「但你怎麼知道的?」

    「我的法子是守株待兔,讓她自己露出來。」

    「她露了?」

    「是的。」蕭舞陽忽然反問:「你在那支紫檀木匣內裝上炸藥,是打算殺我的嗎?」

    「那瞞不過你。」

    「這樣說殺宋牽牛的了。」蕭舞陽笑笑說:「可惜也沒瞞過宋牽牛。」

    「誰說沒瞞過,只是……」

    「只是什麼?」

    「我正要問你。」陸起風也想起了這件事:「那個半路上殺出的小老頭到底是誰?」「他就是我等待的兔子。」蕭舞陽揭開迷底。「朱顏?」陸起鳳睜大了眼睛。」

    「若是我猜得不錯,當時你必在附近,你說,她那種超絕的輕功,是不是一流水準?」

    「那小老頭當真是她?」

    「怎麼?」

    「你沒弄錯吧?」

    「弄錯?」蕭舞陽笑了:「我蕭舞陽這輩子只弄錯過一件事。也因此而遺恨終身……」「什麼事,這麼嚴重?」

    「悔不該當初棄文習武,」

    「此話怎講?」

    「我若是矢志從文,當已早捷南宮,名滿天下了。」蕭舞陽精神灑脫,顯然十分自負。

    「你如今不是已名滿天下?」

    「這算什麼!」蕭舞陽傲然說:「我要的是獨佔鰲頭,成為武林中一代巨人。」

    「好大口氣。」陸起鳳嘴角曬:「縱然成不了一代巨人,也是一代狂人,」「你是不是也很欣賞?」

    「以前我的確很欣賞。」陸起鳳若有感焉:「現在麼,我只當是癡人說夢。」

    蕭舞陽聳聳肩,無可奈何的笑了。

    「其實我樂觀共成。」陸起鳳眼珠一轉。

    「真的?」

    「當然,至少我們還是朋友。」陸起鳳接著說:「何況你還打算對我禮讓三分。」

    .

    「論她說的是真是假,至少她那張冰冷的臉色業已解凍,不像剛才劍拔弩張了。

    蕭舞陽再笑了笑。

    「你認為朱顏的背後真的有個漁父?」

    「當然。」

    「你打算怎樣對付她?」

    「我不對付她?」

    「不對付?」

    「我說過,我只想守株待兔。」蕭舞陽眉峰一聳,胸有成竹地說:「只等她如何對付我。」

    「妙,妙透了。」陸起鳳笑笑說:「我猜你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聾作啞,對不對?」

    「對,對極了。」蕭舞陽大笑說:「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陸起風……」「好甜的嘴。」陸起鳳目光一轉:「你這般巴結我到底是何用心?」

    「我在你面前還敢有什麼用心。」蕭舞陽說:「我的尾巴一翹,你已知道我是要拉屎還是尿尿。」

    「難聽死了。」陸起鳳噗嗤一笑。

    這一笑滿天雲霧已散。

    「話雖難聽,卻是實情。」蕭舞陽也笑了:「我的用心,你當然早已明白。」

    「鶴蚌不要相爭是不是?」

    「免得漁人獲利。」

    「好,我們暫且休戰。」陸起鳳故意沉下臉來說:「但你得小心,若是你胡編了個故事來騙我,一旦被我發現,刀兵再起之時我絕不饒你。」

    手都沒動就已休戰,縱然刀兵起,她是不是能絕不饒過蕭舞陽?

    但她已把狠話說在前面。

    「起鳳,相信我。」蕭舞陽道:「很快就會證明,我絕不是胡編瞎說。」

    「怎麼證明?」

    「因為這已發覺,」蕭舞陽解釋說:「朱顏並不是個很有耐性的女人。」

    「怎麼?」

    「她好像躍躍欲試。」

    「她想殺你?」

    「也許她只想控制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陸起鳳啞然失笑:「被你控制的人好像不少。」

    「至少你沒有。」

    「我?休想。」陸起風忽然心中一動:「宋牽牛莫非是她一夥?」

    「不,宋牽牛蒙在鼓裡。」

    「真的?」

    「我的觀察能力一向很有自信。」

    「那真是一條笨牛。」「牛本就不是很聰明的動物。」陸起鳳笑笑說:「你想想看,它吃的是草,卻心甘情願替人們賣力犁田,有時還得挨向鞭子。」

    「所以你常給他鞭子?」

    「這倒沒有。」蕭舞陽笑道:「我只是覺得郊野有的是草,它本可以悠遊歲月……」「如今可不成啦,它已被你牽住了鼻子。」

    『是的,繩子在我手裡,現在……」蕭舞陽忽然道:「我準備把這根繩子交給你。」

    「你說什麼?」陸起鳳有點意外。

    「你約他前來靈官廟,不就是這個意思嗎?」蕭舞陽犀利的眼神中又充滿了笑意。

    「但是……」

    「起鳳,你聽我說,」蕭舞陽目光一轉:「宋牽牛雖然蒙在鼓但他畢竟不是一條牛,而且和朱顏相處了一段不算太短的日子,從他口裡,也許可以掏出—些我們想知道的事。」

    「你怎麼不去問他?」

    「我不方便,而且他口風很緊。」

    「難道我就問得出來?」」你可以!跋粑柩艨隙ǖ乃怠?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沒說下去。

    「下面一句當然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一個人若是被美色所迷,莫說一點小小的隱秘,甚至連心都會掏出來。

    「你是滿肚子壞水。」陸起鳳居然沒有生氣。

    「好壞並無定論。」蕭舞陽不以為然地道:「也可以說成滿腹韜略,十萬甲兵。」

    「詭辯。」

    「韜略本來就是詭道。」蕭舞陽笑道:「歷來雄君霸主,有幾個不以詭詐取勝,周文周武外稱仁義,其實用的是太公之謀。

    「好!」陸起鳳道:「你快說,怎麼把這根繩子交給我?」

    「他那把牽牛刀不是在你手裡嗎?」

    「這就是繩子?」。

    我準備攆他走,他丟了刀,走頭無路,又怕被我殺害,只好投到你那裡去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應該懂的。」

    「你是說我們明裡作對,暗中攜手。」

    「不錯,這是一著妙棋。」蕭舞陽道:「朱顏一再要殺了宋牽牛,暗裡又救了他。我倒要看看,攆走了宋牽牛她是什麼反應。」。

    「好吧!」

    「你答應了?」

    「你今夜如願以償,可別忘了,陸起風鄭重其事地說:「等我有事求你,別打馬虎!扒笪遙言重了。蕭舞陽大笑說:」你只要吩咐一聲,我立刻照辦。?

    「往後宋牽牛就得聽我的了。」

    「這是當然。」

    「好爽快。」

    「來,勾勾指頭。」蕭舞陽站起身來伸出一根小指,指節微彎。

    「這是幹什麼?」陸起鳳也站了起來。

    「一言為定啊!」蕭舞陽笑吟吟的道:「雖是小孩子的玩意,倒是可以表達一番誠意。」

    陸起鳳嫣然一笑,也伸出一根小指。好美麗的小手,膚色白皙,指節修長,尖尖的指甲上塗著紅色的蔻丹。

    於是兩根小指勾在一起,蕭舞陽順手一帶,陸起鳳嬌軀一晃,整個身子已撲了過來。

    「嘻嘻,別肉麻啦!」左廡下忽然傳來一聲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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