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人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紅燭高燒
    麗蓉恐杜冰說出破綻,立即爭先說:「那天下午,我們正在太華峰上,突見天空一暗,接著風雷俱動,電光如熾,雲海翻騰,情勢極為駭人,當時據神尼說,這就是天鼓。」

    如此一說,眾人齊以讚佩的目光望著神色凝重的李沛然。

    騰龍劍客立即讚聲說:「李老英雄見博識廣,說得不錯,那天蒼穹劇變,果是數百年前舉國震驚的天鼓,確令小弟佩服不已。」

    李沛然呵呵一笑,謙虛地說:「衛大俠過獎了,老朽也是十數年前聽到一位前輩異人談過,故而知道。」

    天麟聽得心頭一震,心想此地距終南路程不下數百里,如此之遠,難道此地也能看到那天駭人的景象?於是不解地問:「不知此地看到的景像是不是與蓉姊姊說的一樣?」

    騰龍劍客正色說:「日前午後,天空晴朗,僅有少數浮雲,驀聞較技場上的練武弟兄,齊聲驚呼,俱都望著西方,情勢亂成一片。

    當時你麗鳳姊姊,三位堂主和我都在觀武廳上指點各位香主武功,只見西邊天際,電光閃閃,紅雲似血,起初範圍極小,瞬即擴大至數百里。

    轉眼工夫,雷聲隆隆,血雲滾滾而來,電光耀眼刺目,在場以俱都大駭,不知天空怎會發生如此奇異現象。

    又過了盞茶時間,血雲湧至,雷聲震耳,觀武廳前的巨鐘不擊自鳴,眾人無不駭然。」

    說著,看了一眼神色祥和的李沛然,繼續說:「當時多虧李老英雄在場,及時指出這是天鼓,主吉祥之兆,今後至少將有數十年太平之世,因而大家才轉憂為喜。」

    林麗蓉立即插言道:「我們經過干州、鄖城諸地,俱都舞獅鳴炮,香案祭天,都說今後要過太平日子,各地熱鬧情形,倒真像是過新年。」

    席間,眾人的話題,一直都談論著天鼓的事。

    由於藍天麗鳳怕麟弟弟旅途勞頓,早已暗示李堂主,因而這餐酒席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了。

    天麟辭過藍天麗鳳,隨在父母師母身後,與蓉姊、冰妹、娟妹以及小翠四人一齊離開大廳。

    藍天麗鳳望著心愛的麟弟弟,與麗蓉諸人的身影在廳外屏門中消失後,才懷著一顆悵然若失的心,走向自己的精舍獨院。

    這時,她心情紊亂思緒不寧,對幫內大事她一絲也不想過問了,她只覺得需要麟弟弟,希望他一刻也不要離開自己。

    但是,他卻與麗蓉她們三人走了,不知怎的,在這一剎那間,她像失去了什麼,感到無比的空虛。

    跟在飄風女俠身後的天麟,同樣的神情若失,顯得心緒不寧。

    他見麗蓉、杜冰和娟妹,三人跟在師母珊珠女俠身後,低聲談論,狀至愉快,親熱無比,因而想到麗風姊姊的冷清孤獨。

    但他不敢要求父親離去,他必須先與父母談些他們要知道的事情。

    飄風女俠在情場上是受過折磨的,她很瞭解藍天麗鳳這時的寂寞心情,於是,轉首對天麟說:「麟兒,你去把玉琴拿來吧,同時和麗鳳談談外面分舵的情形,也好讓她對幫務有所改進。」

    天麟一聽,驚喜欲狂,暗暗感激母親,於是強抑心頭興奮,立即恭聲應是,隨即停下身來。

    由於飄風女俠的命令,麗蓉、杜冰和蘭娟對天麟的離去,似乎都沒甚注意。

    騰龍劍客也是在女孩子堆中打滾的人,怎能看不出愛兒的心意?只是他不願在麗蓉、杜冰和蘭娟面前顯出對藍天麗鳳特別關心,在他來說,四人都是他的好媳婦。

    天麟沿著甬道向回走,不時頻頻回頭,一俟父母等人背影消失,腳下立即加緊步子,直向藍天麗鳳的精舍獨院急步走去。

    遇有無人之處,立即飄飛前進。

    幾個飄身已到了精舍院門。

    警衛少女們一齊躬身相迎,但她們均以迷惑的目光望著天麟,似乎猜不透他為何沒有和幫主一同回來。

    天麟走進院門,提氣飛進過廳,看到藍天麗鳳剛剛走進上房室門。

    於是,心中一動,屏息運氣,亮影一閃,已進入房內,立有一陣淡雅幽香撲來。

    天麟身形不停,閃身進入帷幕。

    悵然若失的藍天麗鳳,思維中一直想著麟弟弟,進入帷幕尚未走得幾步,纖腰已被兩手抱住。

    藍天麗鳳驟然一驚,幾乎脫口喊出聲來,回頭一著,正是心愛的麟弟弟。

    於是,強抑心中驚喜,羞紅著粉面,佯怒嗔聲說:「頑皮,嚇死我了,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

    聲音低微,充滿喜悅,毫無掙扎之意。

    天麟抱著美如天仙的麗鳳姊姊,飄飄欲醉,一聲不吭,即在藍天麗鳳白如凝脂的玉頰上輕輕一吻,立即嬉笑著說:「姊姊,想死我了,你的嬌靨愈來愈美了。」

    藍天麗鳳一聽,不覺「撲哧」笑了,舉起纖纖玉手,在麟弟弟的俊面上,輕輕打了一下低聲說:「淘氣,我沒請你來和我對對兒。」

    說著,一收嬉笑,正色問:「誰叫你來的?」

    天麟依然抱著藍天麗鳳的嬌軀,理直氣壯地說:「奉***命令,叫我前來向你述職!」

    藍天麗鳳心中暗暗感激飄風女俠的關心,表面上卻黛眉一蹙,嗔聲問:「有這樣向上司述職的嗎?」

    天麟愉快地一笑,接著吻了一下麗鳳姊姊的一雙澄激明眸,即將兩手一鬆,說:「對美麗的上司,這是見面時的第一個程序。」

    藍天面鳳羞紅著粉臉,薄含嬌嗔,輕睇了天麟一眼,含笑嗔聲說:「貧嘴,真的越學越壞了。」

    說罷轉身,緩步走至放著琴匣的漢玉檀桌前。

    天麟發覺這位大姊姊的確太美了,豐滿、成熟,富有熱的誘惑,充滿了青春活力,不由怦然心動,飄然遐思。

    藍天麗鳳坐在檀桌前的一座長形錦墩上,不解地問:「你登太華峰叩見神尼,為何要二老陪同前去?」

    天麟解釋說:「二老為了登峰採摘血蓮實,同時也想看看昔年老友南召和淨凡兩位師太,並謁見神尼請便教益。」

    藍天麗鳳一聽血蓮實,立即驚訝地說:「血蓮實乃世間珍品,功可延年益壽,且可醫病清毒,練武的人食之,可增功力,通玄關,為武林人物夢寐難求的至寶。」

    天麟神秘地一笑,接著與藍天麗鳳並肩坐在一起,探手入懷,立即取出蓬頭丐給的那顆血蓮實來。

    只見血蓮實其大如拳,晶瑩明亮,通體直紅,隱隱散發著一絲清雅芬芳。

    藍天麗鳳一見,立即驚喜地問:「這不是血蓮實嗎?」

    說著,伸出玉手接了過去。

    天麟含笑說:「蓬丐他老人家採了兩個,給了我一個。」

    說著,拇指一捏,「噗」的一聲,彈了一顆蓬子,天麟右掌一吸,立即抄在手中。

    只見血蓮子,大如桂圓,血紅透明,柔軟如膏,真像一個血葡萄。

    藍天麗鳳一驚,不由急問:「你為何取了一粒來?」

    天麟愉快地一笑,深情地說:「給姊姊吃!」

    說著就往藍天麗鳳的櫻口裡送。

    藍天麗鳳急偏螓首,慌急地說:「弟弟快不要暴殄天物,我不要吃,快去送給娟妹妹吧,血蓮子對她的胎孕極有益處。」

    天麟指著血蓮說:「上面還有七八個,這一個你一定要吃!」

    說著,一手攬住藍天麗鳳的嬌軀,強行將蓮子送進藍天麗鳳的櫻口裡。

    藍天麗鳳剛說了個「不」字,一陣清涼津液,順喉而下,只覺通體清涼,渾身舒暢無比。

    天麟一見,立即勝利地笑了。

    藍天麗風芳心一陣甜蜜,立即偎在天麟懷裡,但卻嗔聲說:「蠻橫,不講道理!」

    說著,鳳目含情,嬌靨生春,紅潤的櫻唇,顯得更誘人了。

    天麟癡呆地望著那張誘人似火的櫻唇,兩排閃著亮潔光輝的貝齒,散發著如蘭的氣息,他再也忍不住,將自己的朱唇印上去。

    就在這時,帷幕外面傳來侍女的恭謹聲音:「啟稟幫主,費堂主請示,吉日已定,全幫各地舵主是否俱都攜眷前來參加大禮,遠道分舵的訊鴿今日該發了。」

    藍天麗鳳慌得坐起身軀,愉快地說:「一切按照費堂主的意思去作,不必再來請示。」

    侍女恭聲應是,一陣急促腳步聲,侍女急步走了。

    天麟雖然有些暗恨侍女來得不是時候,但這個問題卻令他十分注意,於是立即不解地問:

    「姊姊,幫中舉行什麼大禮?」

    藍天麗鳳神秘地甜甜一笑說:「這是衛伯父、伯母的意思,藍鳳幫要作一次大的改組。」

    天麟覺得非常不解,不知父親要如何改組。

    藍天麗鳳見天麟沉思的呆相,不覺「撲哧」一笑,起身催促說:「麟弟,你來此很久了,娟妹妹還急著有話問你,快些回去吧,免得娟妹妹等得發急。」

    天麟淡淡一笑,毫不為動地說:「不要緊,娟妹從不生我的氣!」

    藍天麗鳳為免麗蓉、杜冰和娟妹暗中譏笑,立即正色說:「娟妹雖然不會怪你,但伯父伯母可能有很多要事等著問你。」

    天麟一聽,這倒是個問題,急忙起身說:「小弟晚飯以後再來!」

    說著,將琴匣挾在肋下,舉步向幕前走去。

    藍天麗鳳含笑相送,同時說:「來時請邀三位妹妹來!」

    天麟頷首應是,忽然心中一動,立即停步不解地問:「姊姊,大憨兄回來,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

    藍天麗鳳明眸一亮,故意神秘地一笑,問:「心懷鬼胎是不是?」

    天麟立即正色說:「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他怎地脫過你的斥責!」

    藍天麗鳳粉頰微生紅暈,笑著說:「大憨說,假設這次沒有他替我監視著你,恐怕你早被飛鳳八釵誘到青海巴薩島去了,所以他還要我給他記功呢!」

    天麟一聽,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含笑說了聲「胡扯」,閃身走出帷幕,逕向院外走去。

    院中侍立的侍女們,一見天麟滿面春風地走出來,俱都愉快地望著天麟,臉上掛著一絲神秘的笑。

    天麟出了院門,直向花園西北獨院走去,一面將應該問的及應該向父母稟告的事,俱在心中作了一個腹案。

    心念間,已進入花園。

    驀聞正北花樹間,傳來一個少女的招呼聲:「喂,冬香姐姐,你往哪裡去了?」

    天麟本能地循聲一看,見是一個青衣侍女,舉手招呼一個正由另一獨院悄悄出來的粉衣侍女。

    又聽粉衣侍女低聲神秘地說:「我去看兩位剛來的新娘去了,嗨,漂亮極了!」

    天鱗聽得心中一動,立即停下步來。

    兩個侍女頓時發現了天麟,相對「撲哧」一笑,急忙向花園小門走去。

    天麟看得非常迷惑,有心追過去問問兩個侍女,又怕有失儀態,因而,只得繼續向前走去。

    前進中,星目不時望著娟妹居住的那座廂樓。

    來至院門,逕自走進過廳,珊珠女俠恰在這時由內院出來,一見天麟,立即親切地笑著道:「麟兒,我正要去你媽那裡……」

    天麟聽得一愣,急問:「我媽呢?」

    珊珠女俠知天麟尚不知道他父母已遷入新居,立即含笑說:「大姊兩人早已遷入祥雲別院,就是正北那座精舍獨院。」

    天麟心中一動,立即不解地問:「師母住的這個院是何名稱?」

    珊珠女俠淺淺一笑,說:「這是瑞霞別院。」

    天麟領悟地「噢」了一聲,即將肋下的琴匣捧起來說:「師母,小玉琴放在你房裡吧……」

    珊珠女俠黛眉一蹙,略一沉思說:「先放在你們房裡吧!」

    天麟心中一動,頓時會意,不由俊面一紅,即問:「娟妹呢?」

    珊珠女俠一指廂樓說:「她在樓上休息,你去吧!」

    說罷,逕自走下廳階,直向院外走去。

    天麟恭立廳上,直俟珊珠女俠走出院門後,才穿出過廳,急步走進廂樓。

    一進樓門,即聽到娟妹和小翠等人在樓上的嬉笑聲。

    天麟登樓而上,即聽小翠在室內歡聲說:「小姐,恐怕是衛相公回來了。」

    天麟登上梯口,只見小翠已打開了門簾,蘭娟也隨之由室內含笑迎了出來。

    天麟一見蘭娟,立即親切地問:「娟妹,蓉姊、冰妹呢?」

    蘭娟嬌臉含笑,愉快地說:「她們都去了祥雲別院。」

    芝、蘭、梅三女,一見天麟手中琴匣,紛紛向前接了過來。

    天麟將琴交給小梅,立即親熱自然地攬住蘭娟,並肩走進內室。

    小翠放下門簾,俟小梅將琴匣放好,四人立即退至對室。

    蘭娟見天麟一進室,那雙明亮有神的星目,一直打量她鼓鼓的小腹,不由嬌靨通紅,立即羞澀地嗔聲說:「都是你不好,還好意思看呢!」

    天麟一聽,只樂得頭重腳輕,立即謹慎地抱住了娟妹妹的嬌軀,深情地問:「娟妹,你覺得怎樣?」

    蘭娟紅著臉,興奮地說:「小傢伙好壞喲,揮拳踢腿,直練武功!」

    說著,低頭看著自己的鼓鼓的小腹,粉面上閃著偉大母性的慈愛光輝。

    天麟一聽,立即哈哈笑了,他高興地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娟妹的小腹。

    蘭娟咯咯一笑,旋身閃開了,立即含笑正色說:「不要鬧,快坐下來說正經話。」

    天麟不敢追,怕她閃了腰身,含笑興奮地坐在繡墩上。

    蘭娟走至天麟身前正色問:「麟哥哥,你可知道蓬丐、禿僧二老已找到父親?」

    「知道,但不知在什麼地方,你聽師母她們怎麼說?」

    蘭娟疑惑地說:「她們都不讓我知道,看衛伯伯和二老等人的神色,父親似乎正在被困。」

    天麟心中一驚,俊面微紅,不由輕「噢」一聲,略一沉思,星目倏然一亮,急問:「娟妹,你看被困在神秘莊院大廳上的那位長髮前輩,會不會不是孫叔叔?」

    蘭娟不敢肯定地說:「我也是這樣猜測,因為你走後的第二天,蓬丐、禿僧二老便匆匆地趕來了,他們一見衛伯伯等人,就焦急地商討如何盡快找到那四種藥材的問題,禿僧老人家聽說你先去了長安,氣得大罵混蛋小子,該打屁股……」

    天麟聽到此,不由滿臉愧色。

    蘭娟肅容繼續說:「母親回來也神色焦急地問我,你將到什麼地方去找那四種藥材,我說你可能去皇宮大內,母親驚得立即匆匆走了……」

    天麟焦急地埋怨說:「你為何不問清楚跟著去聽聽呢?」

    蘭娟分辯說:「我何嘗不想去,只是母親說,大人們談論事情,你們小孩子沒事不要去。」

    這時,天麟的額角已滲出了汗水,接著焦急地問:「後來呢?」

    蘭娟繼續說:「後來二老便神色匆匆地走了。」

    天麟略一沉思,星目倏然一亮,頓時恍然大悟,立即大聲喊:「小翠,快去通知馬廄備馬!」

    小翠由對室急應一聲,慌張地跑了進來。

    蘭娟驚得惶聲問:「你要去哪裡?」

    天麟舉袖拭了一下額角上的汗水,毅然說:「我要即刻趕往紫蓋峰下的神秘莊院,二老輕功雖精,但總比不上我乘驊騮日夜兼程來得快。」

    蘭娟立即嗔聲阻止說:「你不要如此衝動,要去也該和衛伯父他們講一聲。」

    這時,芝、蘭、梅三女,聞聲也跑了進來。

    天麟頷首說:「我即前去見父親,我已帶回一顆血蓮實在麗鳳姊姊那裡。」

    說著,即對小翠,小芝說,「你們兩個去馬廄通知備馬,一個速去麗幫主處取血蓮實來,愈快愈好。」

    說著,急步走出內室,匆匆走下樓去。

    蘭娟心情慌亂,為了父親的安危,她也希望剛剛回山的麟哥哥,再火速去趟紫蓋峰,於是,急對小翠、小芝說:「麗鳳姊姊住棲鳳別院,馬廄就在後面,你們快些去吧!」

    小翠、小芝恭聲應是,匆匆走出院來。

    她們通過花園時,尚看到天麟急步向正中一莊精舍獨院走去。

    天麟急步進過祥雲別院,繞過迎壁,即見騰龍劍客,兩位女俠和費堂主俱在廳上,似在商議什麼事情。

    於是,心中一動,轉身進入東廂。

    他聽到父親騰龍劍客對費堂主說:「既然黃堂主已發訊命,李老英雄已開始整理場地,事情就按著麗鳳的意思辦吧!至於全幫改組,事體重大,還是從長計議為妥。」

    又聽費堂主呵呵一笑,愉快地問:「對下月十五日舉行大禮,兩位女俠意見如何?」

    天麟聽到母親含笑說:「動員十數擇吉先生,占卜半月,俱雲十五是大吉日子,當然錯不了。」

    費堂主又是愉快地呵呵一笑,爽朗地說:「既是這樣,老朽就告辭了,到時還要向賢伉儷多討幾杯喜酒喝呢!」

    騰龍劍客和兩位女俠,立即謙和地笑著說:「當然,屆時理應多敬老英雄幾杯!」

    說罷,廳上立即響起一陣愉快的哈哈大笑。

    天麟一聽,再由方才兩個侍女的話加以對照,一切都明白了。

    但這時他的心情紊亂,焦急萬分,一心想著即刻下山,日夜兼程趕住紫蓋峰,對廳上的談話,已無心思去想了。

    一陣腳步聲音傳來,舉目一看,費堂主滿面堆笑,精神愉快,已匆匆走出院外。

    天麟早已等得不耐,一俟費堂主出了院門,立即急步走了出來。

    只見父親、母親和師母三人,剛剛由廳階上轉身向廳內走去。

    天麟心急,飄身已至廳前,急步走上廳階。

    騰龍劍客和兩位女俠,聞聲轉首,立即興奮地說:「麟兒來得恰好,正有事要找你談……」

    天麟未待騰龍劍客說完,立即焦急地說:「父親,我要即刻趕往紫蓋峰,我已命小翠通知馬廄備馬了!」

    兩位女俠不由驚得急問:「為什麼?麟兒?」

    天麟痛心地說:「麟兒已知道被困在神秘莊院大廳上的那人就是孫叔叔,我身邊也有一顆血蓮實,已派人去取了。」

    騰龍劍客神色肅穆,沉聲說:「你知道更好,你先坐下。」

    說著,指了指廳側的一張漆椅。

    天麟心中雖然焦急,但不敢違背父親的意思,只得坐在椅上。

    騰龍劍客也隨之坐下,神色肅穆地望著天麟問:「你可知道你孫叔叔當時為何不認你和娟兒兩人?你可知道蓬丐、禿僧二老追你至長安,不要你去衡山的原因?」

    天麟端坐椅上,恭謹地搖搖頭。

    騰龍劍客繼續沉聲說:「告訴你,不讓你去送血蓮實,是你孫叔叔的意思,你孫叔叔並且一再請二老為他保密,這件事不要讓你和娟兒知道。」

    這時,珊珠女俠已開始傷心地落淚了。

    飄風女俠黯然一歎,說:「麟兒,你要瞭解你孫叔叔的苦心,他對你的個性瞭解最深,如果當時對你實說,你為了四種奇珍藥材,勢必星夜趕往長安,極可能幹犯國法,私闖皇宮,甚而殺傷御前侍衛……」

    文麟立即插言道:「現在已有血蓮實,正好星夜趕去,驊騮速度,日行千里,夜馳八百,總比二老輕功快上一倍……」

    珊珠女俠流著淚說:「麟兒,你不瞭解你孫叔叔的個性,如果他願意你知道他的身份,早在你紫蓋峰學藝時他便告訴你了,何必遲至今天,既然他不願你和娟兒再去,去了反而惹他生氣。」

    騰龍劍客立即沉聲問:「你敢違背你孫叔叔的意思去做事嗎?」

    天麟心頭一震,趕緊急聲說:「麟兒不敢。」

    騰龍劍客讚許地「嗯」了一聲說:「這樣你孫叔叔才會喜歡你。」

    天麟解釋說:「麟兒急於前去的目的,旨在使孫叔叔早日脫困,蓬丐、禿僧二老現仍在終南,何時動身尚不得知……」

    飄風女俠插言道:「二老遇事更急,你不必為此擔心。」

    天麟劍眉一蹙,不解地問:「不知孫叔叔因何進入神秘莊院?」

    騰龍劊客略一沉思說:「早在神秘莊院興建初始,你孫叔叔便已注意了,但不知莊院的主人就是惡魔東海神君。

    後來神秘莊院漸漸轟動武林,而你孫叔叔已不願再介入江湖是非恩怨中,因而雖近在咫尺,並未下峰一看。

    東海神君死後,院中高手逃散,這時你孫叔叔才知莊中主人就是殘體仇人之一的東海神君,是以,對自己一直沒有進入神秘莊院感到非常後悔。

    不出兩月,疤面人轟勸武林,震驚江湖,你孫叔叔聽了非常安慰,即時下山追你,之後,疤面人已成了各派的公敵,你孫叔叔怕各派暗中害你,所以才有嵩山柬邀各派掌門的事。

    就在你孫叔叔準備下山趕赴嵩山的那晚,在下峰之際,突然發現一點亮光,直射雲上,細看之下,斷定是起自峰下神秘莊院的花園中……」

    天麟聽到此處,頓時想起那晚孫叔叔曾指示娟妹那點亮光在水上飛閣發出,並警告兩人如不諸陣勢,切不可輕舉進入。

    心念已畢,繼續再聽,孫叔叔被圍大廳中的經過,已說過了。

    「……你孫叔叔發現了毒素相輔相剋的道理後,才能保全生命,直到你與娟兒前去,他依然未死。

    當你和娟兒在房上談話時,你孫權叔已聽出你的聲音,他考慮了很久,才決心開門,那時你孫叔叔尚不知你娟妹就是他的親生女兒,否則,他的心情必不易控制而終被你識破。

    你孫叔叔本想問問你嵩山大會的情形,但想到言語一多,怕你識破他的聲音,因而沒問……」

    天麟一聽,暗暗佩服孫叔叔不但多才多藝,而且博學多智,想起那晚在神秘莊院大廳階前,未曾識出是孫叔叔的原因,一則誤認孫叔叔為東海神君,因而心情激怒,頭腦不能冷靜,一則孫叔叔的聲音佯裝特異,加之空廣大廳回音,是以,不易分辨得清楚。

    騰龍劍客不停地說:「……你孫叔叔聽到莊院後有如山崩的劇震,心中憂急如焚,直到蓬丐、禿僧二老前去,他才知道你和娟兒得到三柄上古神劍,已安全離開花園。三人相談之下,蓬丐、禿僧二老才知道你已去長安找藥,所以便匆匆地趕來了,現在二老已找到了血蓮實,你孫叔叔必會安然歸來,希望他們能在你與麗鳳、蓉兒、冰兒的婚禮之前趕回來。」

    天麟聽得俊面一紅,不由看了兩位女俠一眼,膽怯地囁嚅問:「娟妹妹……」

    飄風女俠慈愛地含笑說:「你和娟妹已由魔魔天尊做主證婚,並且賜給你們一個小麟兒,你夫妻倆應該永遠記著天尊的恩賜。」

    天麟一聽到魔魔天尊,神色立變肅穆,同時恭身應是。

    騰龍劍客接著說:「你們的婚禮相當隆重,自你走後,三位堂主即已開始籌劃,現在已通報各地舵主,必須攜眷參加,並邀當地有聲望的武林前輩同時觀禮,據估計那天賀客至少有數千人,你麗鳳姊姊對你癡愛之深,有許多事你尚不知,譬如藍鳳幫改組問題……」

    天麟立即不解地說:「現在組織已極健全,何必改組,陡增下屬不安?」

    珊珠女俠接口說:「麗鳳愛你,可比海深,她處處為你著想,為免人們說藍天麗鳳『下』嫁該幫總督察衛天麟,因而怕你受到委屈,心中感到不快,所以才決心將藍鳳幫改組為麟鳳幫以你任幫主……」

    天麟立即插言道:「何必多此一舉,我從沒想到這些。」

    騰龍劍客也附聲說:「我也認為改組一事,應當從長計議,據李、費兩位堂主說,你麗鳳姊姊態度非常堅決,看來勢在必行了!」

    話聲甫落,院門紅影一閃,一個紅衣勁裝少女,急步走進院來,停身廳前,面向騰龍劍客等人,施禮恭聲說:「幫主前來請安!」

    騰龍劍客和兩位女俠相互看了一眼,知藍天麗鳳是為天麟而來,同時謙聲說:「有請!」

    說罷,紛紛起身,齊立廳前等候。

    紅衣少女恭聲應是,轉身急步走出院外。

    接著,藍天麗鳳率領一名侍女已走進院來。

    天麟舉目一看,只藍天麗鳳黛眉深藏幽怨,嬌靨略顯蒼白,一望而知滿腹焦急。

    騰龍劍客、兩位女俠,俱都含笑相迎。

    藍天麗鳳急走數步,一一向騰龍劍客和兩位女俠襝衽行禮。

    兩位女俠即請藍天麗鳳入廳就座。

    藍天麗鳳身形坐好,首先看了天麟一眼,接著強以平靜的聲調問:「聽說麟弟弟又要趕往衡山?」

    騰龍劍客立即含笑說:「蓬丐、禿僧二老已經去了,麟兒已無須再去。」

    藍天麗鳳一聽,神色立見緩和,遊目一看,接著恭聲問:「伯母,蓉妹、冰妹呢?」

    飄風女俠笑著說:「她們連日辛苦,我讓她們在後院休息!」

    說著,即以目光示意身後侍女,去請麗蓉、杜冰兩人來。

    就在這時,院門人影一閃,穿著寬大衫裙的蘭娟,神色慌張,手拿血蓮,已向著廳上走來。

    珊珠女俠知蘭娟是前來催天麟起程,立即以目示意蘭娟,天麟不去了。

    就在蘭娟走上廳階的同時,麗蓉、杜冰也由廳後進來了。

    藍天麗鳳立即起身,蘭娟望了天麟一眼,順手將血蓮遞給母親,也向麗蓉、杜冰迎去。

    廳內頓時又熱鬧起來,由於天麟不去衡山了,藍天麗鳳和蘭娟也有了嬉笑。

    騰龍劍客自知有他在座,小兒女們定受拘束,立即起身說:「你們今晚就在此處晚飯吧,我還有事去找李老英雄三人洽談。」

    說著,逕向廳外走去。

    兩位女俠,天麟等人,俱都起身目送。

    飄風女俠即令侍女通知廚下準備晚飯。

    席間,兩位女俠分別說出下月十五日舉行婚禮的事。

    藍天麗鳳由於事先知道,且參與籌備事宜,因而僅深情含笑地望著俊面微紅的麟弟弟。

    麗蓉、杜冰乍聞此事,只羞得紅飛耳後,微垂螓首。

    飄風女俠並告訴杜冰回風掌杜老哥,月初即可趕來大荊山。

    晚飯在歡愉的氣氛中結束了,杜冰好動,立即要求麗鳳姊姊帶著參觀一下總壇。

    藍天麗鳳欣然應允,五人立即辭過兩位女俠向院外走去。

    這時,天色已暮,但光線仍甚明亮,四座絕峰上,尚飄浮著一抹紅雲。

    天麟夾在四女之中,感到非常彆扭,走前不好,走後不是,看看四女,神情歡愉,笑語如珠,指東問西,呼姊喚妹,好不親熱。

    只有自己,一會兒走在左邊,一會兒走在右面,一會兒又落在後頭,因而不由暗暗生氣。

    遇著總壇弟兄和頭目,俱都停步侍立,躬身行禮,也有不少眷屬少婦,暗中偷看,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少女們說,衛小俠英俊瀟灑,難怪幫主癡愛成迷;少婦們說,衛小俠是天生情種,自然艷福齊天,中年婦人們說,衛小俠武功蓋世,不怕應付不了四房嬌妻。

    天麟聽得劍眉微蹙,心中叫苦,四女聽得嬌靨升暈,只得取消同游。

    五人匆匆回到藍天麗鳳的棲鳳別院,一直歡談到三更以後。

    藍天麗鳳愉快地將天麟四人送出院來。

    經過祥雲別院時,麗蓉、杜冰同時向天麟、蘭娟說聲「明天見」,逕自走進院門。

    天麟、蘭娟繼續前行,雙雙走進瑞霞別院,直達廂樓門前。

    蘭娟心中一動,立即停步,關心地問:「你今夜睡在哪裡?」

    天麟神秘地一笑,舉手指了指樓上,說:「睡在我們的房裡呀!」

    蘭娟一聽,不由羞得心跳臉紅,急得脫口道:「真的?麟哥哥。」

    說著,一雙晶瑩鳳目,驚愕地望著天麟閃著奇異光輝的星目。

    天麟愉快地一笑,輕輕吻著蘭娟的左鬢,風趣地低聲說:「難道為夫的還騙你不成?」

    說罷,右手攬著娟妹的嬌軀,直向樓梯走去。

    蘭娟的心,跳得更厲害了。

    上得樓口,小翠四女俱都聞聲迎了出來。

    天麟見小翠四人俱已換上侍女衣裙,八隻明亮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和娟妹妹,個個粉面含笑,神色均極愉快。

    於是,俊面一紅,訕訕地問:「小翠,你們還沒有睡嗎?」

    說著,即和嬌靨生暈的娟妹妹走進香閨。

    小翠四人看了天麟的訕訕相,俱都忍不住「撲哧」笑了,接著跟進內室。

    蘭娟看到自小伺候自己的侍女,仍舊換上婢服來伺候自己,心中既興奮又感動,因而也忘了羞澀。

    她坐在大銅鏡前,一面談笑,一面讓小梅為她摘卸首飾,並在鏡中覷目偷看小翠為麟哥哥卸裝。

    小芝整理錦被羅帳,小蘭去準備浴水。

    一陣忙碌,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天麟、蘭娟心情興奮,兩人俱無睡意,但小翠四女卻識趣地說聲「晚安」同時退了出去。

    小翠四女一走,蘭娟的心又開始跳了,她真想喊小翠她們來,索性六人一直談到天明。

    雖然,他們已是一時恩愛的小夫妻了,而且,已有了愛的結晶,但他們今夜卻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度此良宵。

    天麟心中充滿了幸福、甜蜜,他第一次與第一個跑進他生命的少女,同室而居,心情有著說不出的興奮、快慰。

    蘭娟時常想著與麟哥哥同入羅帷的甜蜜,但今夜麟哥哥真的立在自己的面前了,她的心卻慌亂得不能自己。

    天麟興奮地將嬌靨生暈的娟妹妹抱起,謹慎地送進羅帷,彈指震熄桌上的紅燭,輕輕為娟妹覆上錦被,憐惜地將娟妹攬在懷裡。

    蘭娟蜷臥在天麟的懷裡,鳳目惶急地望著天麟,怯怯地說:「麟哥哥……」

    天麟輕輕吻了蘭娟的紅潤櫻唇一下,深情地問:「什麼事?」

    蘭娟的粉頰更紅了,不由將頭埋進天麟的懷裡,羞澀地低聲說:「現在我們不可以了!」

    天麟親愛地撫摸著蘭娟的秀髮,愉快地一笑,愛憐地說:「我知道……」

    一切寂靜了,遠處傳來巡邏弟兄們的相互喝問聲和更樓上的沙啞的梆聲。

    夜是如此的安祥。

    天麟自跟蹤蓉姊姊離開紫蓋峰,一直到今天才算真正地安定下來,他除了每日盼望世叔兼恩師的孫叔叔早日回來,一切都是愉快的。

    他第一件事是為杜冰打通了任、督二脈,並傳授給她獨步武林的絕世輕功馭氣凌雲。

    因為,在藍天麗鳳和麗蓉、蘭娟三人中,杜冰的輕功要遜一籌。

    繼而,將騰龍七絕劍法,細心地傳授給四女,令她們知道如何運用幻影術和迷蹤步。

    由於藍天麗鳳常著儒生裝束外出,天麟特地將一套曠古凌今的萬象扇法教給了這位大姊姊。

    蘭娟仍念念不忘上古秘籍上記載的那篇青春永駐篇,於是,天麟也將無上心法傳授給四女。

    暇時,五人遊歷全山,身邊總少不了與人樂於相處的宋大憨。

    天麟將蓬丐、禿僧二老窮畢生心血所創的四招掌法脫枷解鎖,破浪擒蛟,赤手縛龍,後山打虎一併傳給了憨哥。

    宋大憨自從會了這四招精奧掌法,加之他一身掌劍難傷的橫練功夫,不肯如虎添翼,顯得愈加神氣。

    但他遇事卻極謙虛,尤其能博得幫主姊姊和三位堂主的歡心,因而成了全幫中的特殊人物。

    有時天麟幾人去紅旗壇找蒲翠萍,這時天麟巳知道她的夫君就是儀表非凡,武功超群的黃堂主。

    黃蒲兩人婚後,生活美滿,相敬如賓,對幫中工作愈加勤奮,天麟的目光果然不錯,據說再有數月,蒲翠萍也要做媽媽了。

    天麟五人也常去黑旗壇玩,但苓姑娘巳沒有以往那麼達觀,為什麼,沒有人知道。

    藍天麗鳳自麟弟弟回山後,再沒問過幫務,一切均由三位堂主處理,遇有重大事情,三位堂主自會找騰龍劍客和兩位女俠商議。

    由於天麟和騰龍劍客均不同意藍鳳幫改組,藍天麗鳳自是不敢違背翁婿行事,因而暫時作罷。

    時間過得好快,眨眼已是臘月上旬了。

    大荊山到處洋溢著歡笑,三位堂主愈形忙碌了,幫中弟兄,像穿梭似地笑著,工作著。

    總壇石堡中,無數弟兄在漆刷閣樓,觀武廳上正在加緊裝飾禮堂,兩側看台上忙著高搭綵棚。

    廣大較技場的四周,日夜趕工搭建無數的賓館,帳幕,為各地前來觀禮的舵主,眷屬及武林有名人物宿住。

    紅旗分寨,各處山口,俱都趕建綵牌綵樓,整個大荊山都為著大吉大利的臘月十五而忙碌。

    婚禮,一天比一天近了,而天麟的心情,卻愈來愈焦急了,因為蓬丐、禿僧二老,仍沒偕孫叔叔趕到大荊山來。

    這天中午,天麟立在廂樓窗前,望著花園中一群侍女們正在剪修花圃,蘭娟和小翠四女正忙著裁剪嬰兒的衣服。

    驀然,天麟的星目一亮,心情不由一陣激動。

    只見一個紅衣勁裝少女,神色慌張,如飛跑進祥雲別院中。

    天麟心中一動,暗忖,莫非是孫叔叔來了?

    心念未畢,只見騰龍劍客,兩位女俠和麗蓉、杜冰等,俱都面現喜色,匆匆由院中走了出來,沿著花園甬道,直向議事大廳方向,急步走去。

    這時棲鳳別院的紅衣警衛少女,已如風向著這面奔來。

    天麟心情激動,忍不住興奮地說:「蘭妹,快來看!」

    說罷,舉手指著花園中,急步奔來的紅衣少女。

    蘭娟和小翠四女,同時走了過來,她們僅看到騰龍劍客五人匆匆急步的背影。

    天麟忍不住疑惑地說:「恐怕是孫叔叔來了!」

    蘭娟心中一喜,不由興奮地說:「可能是的,麟哥哥,我們快去吧!」

    話聲甫落,紅衣少女已穿越過大門,立在院中了,接著仰面向天麟恭聲說:「啟稟衛小俠,安化霸王莊回風掌杜老英雄到。」

    天麟一聽,覺得杜老伯前來也是一件喜事,即問:「現在何處?」

    紅衣勁裝少女,恭聲說:「現在已到堡門,幫主率三位堂主已先去恭迎了。」

    蘭娟一聽,即對天麟說:「那我們也快些去吧!」

    天麟點首應是,隨之一揮手,紅衣少女走了。

    兩人匆匆下樓,天麟挽著蘭娟,急向院門走去。

    通過花園,兩人剛到議事大廳的前院屏門,便聽到大廳上傳出一陣蒼勁的愉快大笑。

    天麟心頭一震,急對蘭娟說:「杜老伯已進入大廳了。」

    說罷,兩人進入大廳,果見回風掌杜老伯坐首席,藍天麗鳳、三位堂主、騰龍劍客、兩位女俠,俱都在座相陪。

    麗蓉、杜冰分別坐在兩位女俠身後,杜冰粉面含笑,神色興奮,一雙晶瑩杏目,仍然有些濕潤。

    只見回風掌杜老英雄,皓首銀髯,滿面喜色,看來狀至愉快,正笑談著大江南北,盛傳著這件天大的喜事,整個武林為之轟動,不少未被邀請的武林人物,紛紛向當地的舵主要求前來觀禮。

    天麟和蘭娟進人大廳,急行數步,雙雙恭身向杜老英雄行禮。

    杜老英雄愉快地哈哈一笑,說:「麟兒不要多禮,快扶你娟妹坐下吧!」

    天麟、蘭娟恭聲謝坐,分別坐在騰龍劍客和女俠身後。

    片刻酒席已到,席間談到天麟離開嵩山以後的事,藍鳳幫預定改組的事,以及十五月舉行婚禮的事。

    最後,杜老英雄對接待賀客,防範意外,及安全措施等,提供了不少意見。

    因為,藍鳳幫組織龐大,分舵遍及大江南北,其中難免有不肖份子與黑道人物結下深仇大恨之事,是以不得不防。

    藍天麗鳳及三位堂主,連聲稱謝,騰龍劍客告之早有準備。

    席散,眾人引導杜老英雄,同至特為杜冰新建的玉璞別院。

    自此,藍天麗鳳獨居棲鳳,麗蓉與騰龍劍客夫婦居祥雲,蘭娟和母親居住瑞霞,杜冰和老父居住玉璞。

    吉期僅餘三天了,一切準備俱已就緒,整個大荊山的人們,俱都喜氣洋洋,個個笑顏常開。

    但身為新郎官的衛天麟,卻終日劍眉緊蹙,星目望著藍天,從沒有過笑臉。

    珊珠女俠在天麟面前,強顏笑靨,特別強調這個大喜日子,蘭娟埋藏著心中焦急,希望麟哥哥放開胸懷。

    這時,騰龍劍客和飄風女俠,對日前阻止天麟前去衡山,都有了一絲悔意,如果讓天麟飛馬前去,這時也回來了。

    藍天麗鳳知道麟弟弟不快樂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恩師兼世叔的蒙頭老前輩,仍沒有趕來。

    她也命令大荊山周圍百里以內的分舵弟兄們,特別注意蓬丐、禿僧和一位頭罩烏紗人的蹤跡行動。

    任何分舵發現了以上三人,必須以帶有「胡哨」的訊鴿,通知總壇。

    但是,她失望了,她接到的報告卻是山區方圓百里以內,城鄉鎮甸上,已住滿了各地前來觀禮的客人。

    四野官道上,車馬迤邐,絡繹不絕,馬嘶鞭響,叱喝連聲,俱是先行致送賀禮的車馬,熱鬧情況堪稱空前。

    藍鳳幫美如仙子,藝冠群倫的麗鳳幫主,下嫁武林後起之秀該幫總督察衛天麟的消息,已轟動了整個大江南北。

    尤其,新郎官年輕英俊,瀟灑飄逸,乃騰龍劍客和武林第一美人飄風女俠的唯一公子,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這次婚禮,至為隆重,極盡藍鳳幫人力財力之能,尤其,新郎一人同娶三位佳麗,更成了傳誦武林的佳話。

    本來夙願得償的藍天麗鳳應該喜上眉梢,笑靨常開才是,但為了麟弟弟的不快,因而終日愁鎖眉間。

    三位堂主的心頭上,也因此掠上一層暗影,但他們仍興致勃勃地指揮著準備事宜,是以,總壇上下仍是一片喜氣洋洋。

    麗蓉、杜冰寡言少笑,相見無語,兩人對蓬丐、禿頭二老,是否已前去衡山,不由生起一絲疑慮。

    這時,麗日當空,白雲飄浮,山風徐徐而吹!

    天麟獨自徘徊在花園裡,他低頭沉思,目光本能地落在腳前,他猜不透孫叔叔為何不讓他去的原因。

    忙碌的弟兄們和侍女們,不時經過天麟的身邊,都不解地望他一眼。

    一陣吹鼓樂聲和爆竹聲,逕由觀武廳方向隱約傳來。

    天麟心中一動,立即停住腳步,本能地循聲望去。

    這時,恰有一名侍女,正捧著鳳冠環珮,滿面歡笑地走來。

    天麟立即不解地問:「堡外什麼事?」

    侍女立即停步恭聲愉快地說:「觀武廳前的收禮處,已開始收禮了。」

    天麟毫不為動地「噢」了一聲,又問:「為什麼現在就收賀禮?」

    侍女愉快地解釋說:「因為賀客數千,賀禮無法一日收完,所以現在即行開始收受,據說賀喜從僕,騎馬乘車,由觀武廳前迤邐直達紅旗壇外,今日是收江北各舵……」

    天麟無心聽下去,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

    侍女立即停口,她覺得很奇怪,目光驚異地望著天麟,她似乎不知道這位新郎官為何不快。

    天麟不願在侍女面前失態,立即指著侍女手揍的鳳冠環珮,含笑問:「這些是誰的?」

    侍女見天麟有了笑容,立即又恢復了愉快心情,笑著說:「這是蓉姑娘的!」

    天麟微一頷首,麗蓉憂鬱的心情,杜冰的沉默寡言,麗鳳姊姊的幽怨焦急,一齊浮上了他的腦海。

    他覺得她們隨著他的不快而變了,繼而一想,這是他們一生最重要而最快樂的一個日子,他不能因自己的不開心,而讓她們終身遺憾。

    天麟心念間,定神一看,侍女已輕快地走進祥雲別院的院門。

    他呆呆地望著院門,心想,他要不要分別去看看三處新居。

    據說,藍天麗鳳的洞房,曾經動員了大荊山各區數十位眷屬中的能幹婦人,為她精心佈置了六天。

    蓉姊姊的洞房,是母親飄風女俠耗了幾個整天時間佈置的,只要母親說聲需要什麼,藍天麗鳳立即派人送來。

    冰妹妹的洞房,是師母珊珠女俠和娟妹妹兩人刻意計劃,獨具匠心,據說,藍天麗鳳看後,特地又將自己的洞房重新佈置了一番,可見冰妹妹的洞房,不遜麗鳳、麗蓉兩位姊姊的。

    天麟想了許久,依然沒有心思舉步。

    就在這時,騰龍劍客、杜老英雄和李沛然、費庭法兩位堂主,同時由祥雲別院中,匆匆地走了出來。

    天麟心頭一震,渾身不由一戰!

    只見父親和三位老人,俱都雙眉微蹙,神色憂鬱,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四人匆匆急步,默默無言,直向議事大廳方向走去。

    天麟看得非常難過,所有人的憂急,自己應負主要責任,當然,孫叔叔的遲遲不來,也是原因之一。

    如此一想,心頭充滿了愧悔,他決心振作起來,他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加請在別人的身上,這是不公平的。

    他想,孫叔叔終是要回來的,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於是,他決心先去找藍天麗鳳。

    念及至此,心情頓時一暢,舉步向園外走去,同時,使臉上立即有了笑意。

    驀然。

    一陣隱約可聞的「胡哨」聲,逕由山外,劃空傳來。

    天麟一聽,驚喜欲狂,不由血脈賁張,脫口大喝一聲:「孫叔叔來了!」

    大喝聲中,直向藍天麗鳳的棲鳳別院奔去。

    天麟這時何等功力,這聲喜極而發的驟然大喝,不啻平地爆起一個霹靂,只震得園中枝搖花動,四峰回應,余聲歷久不絕。

    各院中紛紛響起一片驚喜嬌呼!

    第一個聞聲跑出來的是飄風女俠。

    緊接著,是麗蓉、杜冰、珊珠女俠和蘭娟,相繼由院中奔了出來。

    大家神色慌張目閃驚急,兩位女俠一見面,幾乎是同時喊著問:「麟兒呢?浪萍在什麼地方?」

    大家一陣慌亂,紛紛遊目四顧,園中哪裡還有天麟的影子?

    一陣衣袂破風聲,人影閃處,騰龍劍客、杜老英雄和李費兩位堂主,俱展輕功,也聞聲趕來了。

    騰龍劍客一見女俠等人,首先急聲問:「方纔可是麟兒大喊孫叔叔來了?」

    兩位女俠、麗蓉、杜冰和蘭娟等人同時頷首,急聲回答說:「是他喊的,只是我們出來既沒看到天麟,也沒看到浪萍。」

    騰龍劍客見大家個個神色緊張,俱都面色蒼白,立即吁了口氣,鎮定地說:「大家先靜一靜,也許是麟兒想他孫叔叔想的神情有些恍惚了。」

    杜老英雄霜眉一蹙,手撫銀髯,說:「方纔我看到他一人立身此地,舉步徘徊,低頭沉思,即使浪萍前來,也不會直接到此花園裡來!」

    飄風女俠心疼愛兒,不由急得含淚說:「麟兒這孩子會不會是瘋了?」

    李堂主一蹙霜眉,看了一眼各院門外驚立的一群侍女和聞聲趕來的總壇大頭目們,以判斷的口吻說:「衛小俠大喊孫叔叔來了,據老朽看,其中必有原因……」

    話聲未停,一陣嗡嗡的「胡哨」聲,逕由遠處劃空傳來。

    李、費兩位堂主,虎目一亮,面現驚喜,不由同時歡聲說:「儒俠果然來了!」

    嗡嗡之聲,眾人俱都聽見,紛紛循聲望去。

    只見正南兩座絕峰之間,一點白影閃著銀輝,挾著嗡嗡之聲,疾如流水般,向著總壇這面疾衝飛來。

    費庭法一見,繼續興奮地說:「衛小俠功力精深,早已聽到胡哨之聲,是以大呼孫叔叔來了……」

    李沛然興奮地插言說:「我們即去幫主院前看消息吧,也許儒俠仍在百里以外,也可能已經來到山前了。」

    這時,珊珠女俠鳳目濕潤,蘭娟秀麗的面龐上已流滿了淚水。

    兩位女俠,不疾不徐地走著,當然是為了蘭娟身懷有孕。

    麗蓉、杜冰始終不離娟妹妹的左右,並不時低聲寬慰。

    騰龍劍客、杜老英雄和李、費兩位堂主,早已走進花園的角門。

    這時天麟奔至棲鳳別院院前,恰好藍天麗鳳也聞聲奔了出來。

    藍天麗鳳一見天麟,立即興奮地說:「麟弟弟,已經發現蓬丐、禿僧二老的蹤跡了,不知魔扇儒俠可曾前來?」

    說話之間,已到天麟面前。

    天麟立穩身形,舉袖拭了一下額角上因緊張而滲出的汗水,激動地說:「孫叔叔一定也來了,不然二老不會來!」

    藍天麗鳳聽說儒俠一定在內,芳心暗暗欣喜,因為她知道只有魔扇儒俠前來,才能使麟弟弟愉快起來。

    於是循著「胡哨」的嗡嗡響聲,舉目一看,發現一點白影越過較技場的上空,已向著這面俯衝飛來,看罷,立即興奮地說:「麟弟弟,我們快到鴿樓上去!」

    說著,與天麟兩人雙雙縱至門前特設的鴿樓上。

    就在兩人縱上鴿樓的同時,騰龍劍客和杜老英雄,已匆匆趕來。

    一陣風聲,白影一閃,訊鴿已落在鴿樓上,紅眼精明,發著「咕咕」的叫聲。

    藍天麗鳳手中早巳捏好一些飼料,略一引誘,伸手將訊鴿捉住,迅即將腿上的小鉛筒取下來,放開訊鴿,飄身落在地面。

    天麟心情慌張,緊跟而下。

    騰龍劍客,杜老英雄,李、費兩位堂主,紛紛圍了過來。

    藍天麗鳳即用小指指甲,取出小鉛筒內的紙條,匆匆打開一看,立即脫口說:「李家集的信鴿!」

    天麟心中一喜,不由興奮地說:「啊,那很近了!」

    話聲甫落,兩位女俠和麗蓉、杜冰、蘭娟三人也匆匆趕來了。

    飄風女俠望著天麟,急聲問:「麟兒,什麼地方?」

    天麟立即興奮地回答說:「媽,李家集,已經很近了。」

    這時,藍天麗鳳已將紙條交給了騰龍劍客。

    眾人圍著臉龍劍客,心情焦急地等待著紙條上的消息。

    騰龍劍客定晴一看,也忍不住激動地說:「那個身穿天藍儒衫的中年書生,一定就是浪萍了。」

    眾人一聽,無不歡心欲狂,珊珠女俠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滾下來。

    飄風女俠心急地問:「振清,信紙上怎麼說?」

    騰龍劍客將紙條交給杜老英雄,一面回答說:「李家集的舵上弟兄,中午在一家酒樓上,發現蓬丐、禿僧二老和一位中年藍衫書生在一起飲酒……」

    飄風女俠同意騰龍劍客的判斷,立即插言說:「那一定是浪萍了,在沒得到寶衫前,他最喜歡穿藍衫。」

    天麟激動地對飄風女俠說:「媽,我要去接孫叔叔!」

    杜老英雄已看完紙條,立即插言說:「且慢,目前道上車馬絡繹不絕,行進困難,快馬必須越野飛馳,如果二老和浪萍夾在人群中,勢必不易發現,極可能撲個空……」

    話未說完,驀見天麟星目一亮,接著脫口急呼:「啊,又有訊鴿來了!」

    眾人聽得一怔,凝神一聽,毫無一絲「胡哨」聲音,但每個人的心中俱都深信天麟已經聽到了。

    轉眼之間,果然傳來一陣隱約可聞的「胡哨」聲。

    亮影一閃,嗖的一聲,天麟已心急地飛身縱上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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