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淮,梨樹巷。
那所古老的鬼宅,牆上長滿了厚厚地苔蘚,牆內古干參天,濃密蓊翳不見天日,雖在大白天裡,亦是黑沉沉地陰森恐怖。
鬼宅四外尚有三三兩兩江湖人物徘徊。
尤其是鬼宅門前還有數人翹首佇望,流露出期待焦慮不安神色。
忽見典化尤三郎兩人奔來,一人詫道:「兩位也要進去麼?」
尤三郎人極滑溜似鬼,答道:「在下數位好友進入甚久了,至今未出,故而來此一探。」
那人長歎一聲道:「進去的人恐凶多吉少了,兄弟也是守候同門久久未出,不禁憂心如焚。」
尤三郎搖首冷笑道:「在下向不信鬼怪邪異之說,身在江湖,生死已置之度外,典兄,我們入內一探!」
「好!」典化好字出口,率先騰身掠入。
尤三郎接蹤而進。
兩人深明宅內布設之奇門遁甲,安然進入重地。
尤三郎在一處虎頭石門外,低語道:「老爺子!」
只聽蒼老深沉語音答道:「你們回來了!」
石門隆隆開啟。
兩人步入石室,只見老者立在一方鐫有太極圖形上。
尤三郎躬身稟道:「屬下在老四合酒樓內發現靈霄留有三魚一龍圖記!」
老者道:「拿來!」
典化在懷中取出圖記獻與老者。
老者接過反覆地端詳一眼,道:「不錯,靈霄人在老四合酒樓內麼?」
尤三郎答道:「不在,靈霄留有三名門下守候老爺子回家,老四合酒樓內有不少江湖知名人物?」
「老夫知道,如今靈霄何在?」
「靈霄與卜熊兩人在江心一艘亙舟內飲酒……」
「你們身份為人察覺麼?」
「無人知道!」
「老夫不信,至少靈霄三名門下得見。」
尤三郎不由自主地打一寒噤,忙道:「他們不知,屬下趁著龍首五魁安天霸被暗殺身亡混亂之際,命店伙遞一字條與靈霄門下。」
老者不禁一惱道:「安天霸被何人暗殺?」
尤三郎道:「屬下兩人業已離去,不知是何人暗殺?」
老者嗯了一聲點點頭道:「辦得好,你們知否老夫為何須與靈霄晤面?」
典化搶答道:「屬下等不知,諒老爺子與靈霄系多年舊友!」
老者點了點頭,道:「你們還聽見什麼?」
尤三郎道:「在酒樓中江湖群豪彼此談論者,謂有數批江湖人物潛入鬼宅窺探,竟是有進無回,故而猜測紛紜,言人人殊,眼下宅外街有江湖人物徘徊周近。」
老者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擅自闖入者必遭不測之禍!」
尤三郎道:「屬下所留字條,半個時辰必有覆音,老爺子是否要與靈霄晤面?」
「靈霄如無重大緊要之事相商,必不會留下圖記,你們速去老四合酒樓,仍以字條通知其門下語靈霄在九單鸚鵡嘴晤面,不見不散,只許他一人前往,速去速回,千萬不可讓人發現。」
尤三郎典化雙雙躬身道:「屬下告退!」
老者因事鬱結於胸,未有發現典化尤三郎兩人面色蒼白無神,竟然疏忽過去。
典化尤三郎退出石室。
尤三郎一言不發,拉著典化快步行去,竟離原路。
典化不勝驚異,意欲動間,為尤三郎眼色制止。
沿途伏樁紛紛現身動問,為尤三郎說是奉命出外辦事,並問出那些妄闖宅內江湖人物半數觸發消息中伏死去,半數被囚。
兩人循宅後一條暗道出外,疾奔出百步外,尤三郎長吁了一口氣,連道:「好險!好險!」
典化詫問其故?
尤三郎道:「我們面見老爺子時,老爺子似心情沉重若有所思,不然定發現我們兩人面色不好,定會逼問出中了天羅卜熊老鬼的陰磷斷魂砂,如此一來謊言立會揭穿,我們必死無疑!」
典化面色大變,道:「紙包不住火,謊言定會揭穿,難道我倆此一去竟是不回了?」
尤三郎歎息一聲道:「小弟之意亦是如此,我倆在此多年,典兄辦事沉穩,忠勸寡言,小弟不敢自認機智伶俐,臨機應變,但遇事趨吉避凶,總算我倆深獲老爺子信任倚為心腹,但老爺子喜怒莫測,稍有小過不死即殘,離去此正大好時機。」
典化點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賢弟為何不走前門!」
尤三郎不禁笑道:「典兄為何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倆若由前面而出,徘徊宅外的江湖人物必會生疑我等因何能安然退出,不必多問,我等還是趕回老四合酒樓去吧!」
口 口 口
老四合酒樓方才因龍首五魁之死,茶園內亦倒斃蓬萊雙魁門下三人,江湖群豪深恐殃及池魚,紛紛離去,僅留下膽大自恃無恐的仍飲宴如故。
照理說,酒樓生意會因此一落千丈,望而卻步,然更生意鼎盛,趨之若騖。
人因好奇心作祟,殷家淮平日沉靜若水,好不容易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連往常難得光顧老四合之人,亦莫不登門就飲。
斧魔靈霄門下何祿常三人仍然在座暢飲。
進入酒樓大廳正中一座,卻面外背內端坐著御風乘龍符龍,桌上滿是老四合的拿手佳餚,自飲自酌,怡然自得。
尤三郎率先入內,一眼望見符龍在座,不禁心頭狂喜,卻不形於顏色,故作不識,逕趨至何祿常三人席前一屁股坐下,低聲道:「家主人請貴當家去九華鸚鵡嘴晤面,單獨前往。」言畢逕自起身擇一空座坐下,喚了酒菜。
何祿常三人坐了一會,付賬走出店外而去。
不料,早有人注視何祿常三人離去,約莫有七八人紛紛結賬尾隨走出店外。
當然,尤三郎亦在嚴密監視中,只見一神態陰鷙勁裝中年漢子離店走向尤三郎而去,行至中途忽面色慘變,目露驚悸之色頹然倒地。
立時又引起一場混亂,三個彪形大漢飛奔掠前扶起那勁裝大漢,只見口噤不能出聲,氣如游絲,一人破口大罵出聲道:「何方鼠輩暗鏢傷人,如不現身俺可罵他的祖宗八代了!」三人兇惡的眼神逼視著尤三郎。
忽聞一聲微弱的語聲傳來道:「你們自比龍首五魁何如?事尚未弄清楚明白,就像瘋狗般盲目咬噬,依照我老人家性起,你們一個別想活!」
語聲雖弱,卻清晰無比透入那破口大罵彪形壯漠耳中。
那彪形壯漢面色頓現驚慌之色,低語了一句,三人抱起傷者奔向酒樓外離去。
這時典化已在門外目睹靈霄門下何祿常三人走去後即入酒樓,一眼望真符龍在座,忙三步變作兩步,趨前低笑道:「恩公!」
尤三郎亦移座符龍一席。
符龍轉身歎息一聲道:「難!」
二人立時面現蒼白,知符龍尚未討得解藥,宛如迎面澆了一盆冷水,悚悚不語。
符龍道:「你們不必失望,我自信可解救你們,因卜老鬼說你們不說真話騙了他們!」說著符龍搖首一笑道:「其實你們也不是謊言欺騙他們,非不願也是不能也!」
典化大喜道:「還是恩公知道小的兩人!」
符龍笑道:「不但知道,而且還知道得多!」說時望了尤三郎一眼,接道:「我命你們逕回鬼宅,為何先至老四合酒樓坐了片刻,須知如此一來你們已惹了殺身之禍,而且我亦被牽連在內!」
尤三郎大驚失色道:「恩公為何知之?為何恩公亦被牽連在內?」
「你適才不是與靈霄老鬼門下說話嗎?你因發現三魚一龍圖記入內瞧明靈霄門下何人在此,此刻又遵你家主人之囑回話,約談靈霄在九華鸚鵡嘴晤面是麼?」
兩人不由驚駭震悚,面面相覷。
尤三郎驚道:「恩公為何如此清楚?」
「先別問我這些!」符龍正色道:「你們應知靈霄受桂中秋重酬誅殺吳越,而桂中秋與吳越都是天鷹幫內極重要的人物,只有霽霄才知桂中秋下落,因此靈霄門下已在武林群雄嚴密注意中,你這一與他們三人接頭,怎不惹下殺身大禍,方纔那人就是找你尤三郎,雖身遭暗算,免去眼下之危,還有別人不找你們麼?」
尤三郎立時目露驚恐之色。
符龍笑道:「你們這一與我共坐一席,這不是將我牽涉在內麼?」
尤三郎道:「小的該死,小的糊塗。」卻心內不明白符龍為何知悉九華鸚鵡嘴之事,殊不知符龍暗曉唇語,那能不知之理。
符龍微微一笑道:「不言而知,你們主人正是桂中秋了,桂中秋也不是你們輕易便可見到。」
「恩公說得正是,」尤三郎道:「小的兩人雖身為親信,但一年中難得數見,不奉宣召永難晤面!」
符龍頷首道:「這就是了,你倆還想返回鬼宅麼?桂中秋最忌諱的是有人知其隱秘,你們不回尚可,一回就恐無法活命了!」
典化尤三郎兩人不禁膽戰心寒,他們奉桂中秋誅殺之人不知凡幾,知符龍之言絕非危言聳聽。
符龍歎息一聲道:「其實你們發現三魚一龍圖記,不必多此一舉,我就不信貴主人就派出你們兩人辦事麼?」
「敞上派出十二人,」尤三郎答道:「但事巳做錯,無可補救!」
符龍面色一寒,道:「有救,只要你們聽我的話,事尚有可為,你們仔細瞧瞧這酒樓有無同門。」
兩人聞言手拈酒杯,故作四外探規。
尤三郎眼尖,發現牆壁最-面左邊靠窗一座坐著兩人,正是他們十二人中一位,四道目光不時注視著自已這面,猛然一疑心咚的沉下,低聲向符龍說知。
「好吧,救人救徹,不過……」符龍正色道:「你們兩人必須改邪歸正,聽命於我,可知你們兩人身罹陰磷斷魂砂之毒,還有半個時辰便要發作,即便能予救治,亦必四十九日發作一次!」
兩人聞言不禁驚惶失色,連聲應允。
符龍低聲吩咐如何行事。
尤三郎遵命離座向裡首靠窗那面走去。
數十道銳厲目光同地注視在尤三郎身上。
典化暗暗心驚,忖道:「果然恩公之言不假!」
酒樓內一座正有長江鏢局副總鏢頭風雷震八方程乃恭及兩人在座。
其中一人正是平西王府錦衣-副統領褚國鈞,另外一人卻是日月雙環易煥堂。
易煥堂亦是新來剛到,程及恭對他恭敬備至,而褚國鈞卻倨傲冷竣。
程乃恭目睹尤三郎離座向那人走去,道:「看來此人必與靈霄大有淵源,說不定就是桂中秋門下,程某找他去!」說著起身離座。
易煥堂淡淡一笑道:「最好不要去!」
「為什麼?」
「易某知道程副總鏢頭為了失鏢,甚至廢寢忘食,追尋線索,不過絕不能冒昧從事,須知失之毫釐,差之千里,難道程副統鏢頭真個查明了此人的底細麼?」
程乃恭冷笑道:「在下一問不就清楚明白了麼?」
易煥堂面色一寒,沉聲道:「你自問比龍首五魁如何?」
程乃恭不禁呆住。
褚國鈞冷冷一笑道:「易大人,你不覺得管得太多了麼?」
易煥堂冷哼一聲道:「褚大人,你該在平西王府,不應來在江南地方,尚帶領甚多三藩王府侍衛,易某忠告褚大人一句,皇上接獲密奏,謂三藩意圖不軌,下旨命各地官吏嚴密監視,褚大人,千萬不要玩火自焚!」
褚國鈞聞言大感震凜,忙道:「咱們王爺忠心耿耿,絕無意圖不軌情事,此事可是當真麼?」
「言官參奏,多系捕風捉影,雖無不軌情事,但褚大人來此江南地面不防落人口實麼?」
兩人說話時,不料程乃恭業已將尤三郎攔住,沉聲道:「桂中秋現在何處?」
尤三郎不禁面無人色,納納答不出話來。
易煥堂厲聲道:「程乃恭,你回來!」
那程乃恭倒也聽話得緊,面帶不悅,回身坐下。
尤三郎忙不迭的走到那兩人之前,說道:「速回報老爺子,靈老怪物已去地頭!」
「什麼地頭?」
尤三郎道:「別多問,老爺子知道,快去!」
「方纔長江鏢局程乃恭攔住尤兄,問什麼桂中秋現在何處?難道尤兄與桂中秋相識?」
尤三郎急道:「我方才進得酒樓時無意發現桂中秋吳越兩人形蹤,無意出口,為程乃恭耳聞,我還要追蹤吳越哩,兩位快走,再不走就永遠走不了啦!」
兩人慌忙離座,快步向外走去。
尤三郎亦趕緊回座。
符龍微微一笑道:「程乃恭恃強出頭,這回可有得苦吃了!」
只見程乃恭與褚國鈞兩人怒容滿面隨著易煥堂走出老四合酒樓外。
尤三郎說道:「程乃恭為何知道桂中秋就是我們老爺子。」
「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反正紙包不住火!」符龍望了典化尤三郎一眼道:「你們若要解救體內陰磷斷魂砂之毒,隨我去見一人,不過此人性情剛愎,須有問必答,不然我也無法可想!」言畢立即離座而去。
一路疾行,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典化尤三郎只覺體內寒熟之感較前尤甚,知符龍之言不假,距發作不遠,不禁心急如焚。
符龍等著典化尤三郎走近一片茂密森林中,笑道:「前面有燈光之處便到了,還要看你們兩人造化如何?」
隱約只見到兩座之遙有座竹廬,燈光就從窗隙透出。
符龍高聲道:「夏老兒在麼?」
房內應出蒼邁語聲:「符老弟麼?快請!」
符龍領著二人推門而入,只見乾坤醉客夏衡正與簡松逸相對而坐,醃臘熏菜,滷牛肉蝦屬,暢飲佳饗。
夏衡說道:「符老弟,這兩位為何人?」
典化尤三郎一跨入門中便已發氣戰僳口噪面無人色。
符龍道:「這兩位夏老可非救不可,因他倆仍桂中秋屬下,所知隱秘甚多!」
「真的麼?」
「一點不假!」符龍答道:「鬼室主人正是桂中秋。」
夏衡哈哈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們為何人所傷?」
「陰磷斷魂砂!」
「那是天羅洞主卜熊老鬼獨門毒物!」
「正是!」
夏衡忽虛空飛揚點了典化尤三郎兩處穴道。
典化尤三郎寒熱立止。
夏衡道:「你們把所知鬼宅隱秘詳告老夫知道,如有一句不實,莫怨老夫眼睜睜見你們兩人全身潰爛化血而死!」
典化尤三郎兩人惜命要緊,怎敢隱瞞,就將他們所知和盤稟出。
夏衡點點頭道:「看來是真不假了,昔年桂中秋輿吳越共事一主時並非現在之名。桂中秋亦居心叵測,在長江黃河兩岸廣置產業,豢養死士,其主人大權若握,不過為一具傀儡,吳越雖以私怨挾報,但桂中秋委實該殺,不幸為其冤脫!」
簡松逸微笑道:「難怪桂中秋敢以三萬兩黃金重酬靈霄,令其誅殺吳越,如以近來桂中秋在其財勢來說,若九牛一毛而已。」說著倏地飛指點向典化尤三郎兩人睡穴。
符龍道:「少俠,於今應如何著手?」
簡松逸略一沉吟道:「桂中秋潛匿鬼宅,如吳越不當面對質辨認。誰也不能堅指他就是桂中秋,而其形貌已改,必須在除明天鷹幫總壇後,只有犧牲吳越了。」
忽聞屋外傳來一聲宏亮佛號。
簡松逸道:「百了老禪師麼?請進!」
只見百了祿師手持禪杖飄然走了入來,相與施禮後落坐問出詳情。
百了禪師略一沉吟:「少俠,老納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可否應允?」
「老祿師只管說明。」
百了禪師道:「桂中秋家業之大,財勢極亙,富可敵國,但多屬不義之財,不如將其取到我等手中,移作延平鄭氏及候爺軍需之用!」
符龍道:「難,在下等不知桂中秋分置何處,共計多少,叫我等如何著手?」
簡松逸微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桂中秋定有詳明薄冊記載。以吳越作餌,何求不得,不過全盤計劃非改變不可。」
百了禪師合掌躬身道:「如此老衲先行道謝了!」
符龍笑道:「老禪師,司徒姑娘處如何了?」
「老衲業已說服司徒夫人母女,現暫居安慶迎山寺,吳越等人亦已移置他處。」
夏衡歎息一聲道:「老禪師功勞不小,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簡松逸俊面一紅,佯怒道:「夏老,你胡說什麼?」
符龍不禁哈哈大笑…………。
口口 口口 口口
江心沙州上仍然停放著巨舟,洶湧江流撞擊得舟身浮沉上下不定。
斧魔靈霄與天羅洞主卜熊仍聚談如故,彼此談商爭論不休。
艙外守護的毛蕭忽高聲傳話道:「他們回來了!」
一陣小船靠攏之聲大作,首先進來的卻是何祿常。
靈霄發現何祿常衣履殘破,遍佈血污,顯然與人交手凶搏,詫問其故。
何祿常稟明老四合酒樓中所見所聞,及圖記為桂中秋手下取走。
靈霄道:「桂中秋回了話麼?」
「回了,」何祿常道:「屬下獲取回信,即率眾離開酒樓向當家的覆命,那知道遭人狙擊,如非有人相助,屬下等差點回不來啦!」
「遭何人狙截?」
「不知,多至數十人,儘是黑道高手?」
「相助者又是何來歷?」
何祿常答道:「是一身著八卦衣老道,武功出神入化,屬下等岌岌可危時他及時趕去,掌擊九名黑道高手,這老道言說當家的中了桂中秋借刀殺人之計,因此會無好會,約無好約,當家的與他會面恐是陷阱,屬下邀他登舟與當家的一-,他總不應允,還說當家如想找他,他就在江邊草亭內。」
靈霄聞言道:「卜洞主,你識得此人來歷麼?」
卜熊道:「何老師,請把老道形貌裝束仔細描述一下。」
何祿常說出。
卜熊搖頭示道:「卜某並未認識過其人?」接著看了何祿常一眼,又道:「桂中秋約晤地點在何處?」
「傳話的人只說當家的朝東北而行,前途有人通知,」這也是何祿常仔細精明之處,靈霄表面上與卜熊合作,其實同床異夢,勾心鬥氣決定秘密告知靈霄。
靈霄道:「那麼我們立即動身吧?」
何祿常道:「尚有不幸的消息告知卜老前輩。」
卜熊詫道:「什麼不幸之事?」
「晚輩等出得殷家淮奔來江邊,卻遇上老前輩門下高徒多人偕同而來,不幸遇狙,老前輩門下因見眾寡懸殊,情況危險,不得已施展陰磷斷魂砂,將狙襲來敵幾乎舉數殲滅逃生者寥寥數人而已,不幸俱遭暗鏢身死!」
天羅洞主卜熊勃然色變,厲-道:「他們遭受何人暗算,是那老道麼?」
「不是!」何祿常道:「語聲不同,不見其人,當時老道已現身斃敵!」
卜熊道:「你不是說老夫門下打出斷魂砂,將狙襲來敵幾乎全數殲滅麼?」
「晚輩是說那些圍攻老前輩門下的江湖宵小,老道似知那人來歷!」
卜熊目中隱含殺機,道:「靈老兄,咱們去找那老道去!」
靈霄道:「去就去吧!要去快去!」心中委實不願,但是此時又不便得罪卜熊。
卜熊那還聽不出靈霄語氣似乎極勉強不願,凶睛一翻陰側側發出一聲寒笑,率先跨步走出船外,偕同剩下的獨一子弟毛蕭躍下一艘小舟。
口 口 口
落暮漸垂,遠處漁村炊煙縷縷。天邊僅剩下一抹淡淡霞彩。
大江滾滾東流,驚濤拍岸,激起千層白浪,江邊不遠一座殘破草亭內靜坐著一個鶴髮童顏,身著八卦道衣的老道長,目凝汨汨無休江流,若有所思。
忽見一條身影迅快若飛掠在草亭外,躬身抱拳道:「道長,弟子當家的靈霄特來致謝,並請指點。」
老道發出一聲長長歎息道:「貴當家真能聽貧道良言相勸麼?否則,似乎多此一見。」
「這倒未必!」
話才落音,天羅洞主卜熊業已急掠入亭。
老道靜坐不動,道:「來的可是天羅洞主卜施主麼?」
「正是!」
「是否想問貧道誅殺你門下弟子是誰麼?」
「不錯!」
「卜施主恐招惹他不起,最好裝聾作啞算了。」說時老道緩緩長身立起。
此刻靈霄等已在亭外不遠處站住。
卜熊不禁心頭發火,目露凶芒,冷笑道:「武林中還沒有卜某人不敢招惹之人?」
道人幽聲歎息道:「誅殺你門下的就是世外高僧佛陀上人。」
卜熊如聞雷殛,心神猛震,獰聲道:「卜某不信!」
「卜施主趕來不是為了替門下復仇麼?」老道手往南向一指,接道:「距此不到二十里,佛陀上人卓立在大方禪院內。」
卜熊心中暗驚,口內卻出狂言,怪笑道:「卜某找他也不是一日了。毛蕭,速隨為師前去?」身形一閃而杳。
斧魔靈霄一步邁入亭側。躬身一揖。
道人忽哈哈大笑道:「貧道料卜熊必不敢前去大方禪院,更不忍與靈施主分手,他亟亟謀求那冊武功秘笈,如未習成曠絕奇學,焉敢向佛陀上人復仇雪恥。」
靈霄道:「道長說得極是,但司徒白真得手了武功秘笈麼?為何司徒白一年後竟敗在蓬萊雙魅手中墮下萬丈深淵生死難測。」
道人跨出亭外,微笑道:「秘笈之說,事或有之,前輩人物垂老難求之際,不忍將生平心血隨之黃土,乃抄錄成書封藏留贈有緣人,但前人之學未必就比他們蓬萊雙魅或司徒白成就為高,到手亦如同廢物一般。」
靈霄不禁一怔,只覺這道長之言極是,道:「道長之言,靈某如醍醐灌頂得能解迷,不勝幸甚。」
老道忽目注靈霄一眼,歎息道:「靈施主,你真能擒殺吳越麼?」
靈霄不禁一怔,道:「江湖中人最重然諾,靈某既然應允,萬無反悔,但眼前情勢之下,靈某實無把握,只盡其在我而已。」
老者淡淡一笑道:「吳越與桂中秋均是十惡不赦之輩,殺之無愧,但桂中秋何以不自己動身誅殺,反由靈施主代為,難道靈施主真為了三萬兩黃金麼?」
靈霄不禁呆住。
「三萬兩黃金不是小數目,足可養活十萬生靈終其一生無憂無慮,卻在靈施主眼中無異塵土。」老道長歎了一聲道:「靈施主與桂中秋約在九華山鸚鵡嘴見面。」
斧魔更是一驚,一股奇寒冷上背脊,實生平之未曾有…………,
斧魔靈霄驚異道:「道長為何知之?」方才於亭外何祿常才稟知自己約在九華山鸚鵡嘴見面,道人為何而知委實無法理解。
道人微笑道:「星卜小術,何值一提,不過靈施主此行兇險異常,恐有性命之危。」
「為什麼?」靈霄說道:「莫非桂中秋施展暗算。」
「難說!」道人道:「桂中秋只在施主之上,不在施主之下,揣其原因,不外乎隱秘外洩,當初桂中秋之意本料不為外人知曉,如今已成掀然大波,他若不除掉施主,於他極為不利。」
靈霄怔得一怔:搖首笑道:「靈某還是不信!」
道人哈哈大笑道:「桂中秋只約了地點,並未約定時日,可見去九華途中必遇狙截,施主既然不信,貧道也無話說,但相見總是有緣,施主如遇凶危,不妨以吳越為餌可獲全身而退。」
靈霄心中一動,抱拳道:「倘蒙指點,日後靈某必有以報德!」
只見老道嘴唇翕動,以傳聲之法送入靈霄耳內,大袖一拂衝霄拔起,去勢如電,轉眼杳失在夜色蒼茫中。
斧魔靈霄如置身在寒潭中,震慄久久不能言語。
何祿常道:「當家的,此去九華當真有凶險麼?」
靈霄長歎一聲道:「這位道長言猶未盡,他所知亦較老夫為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等只宜緩行,不可速至,使桂中秋疑神疑鬼,自亂腳步,我們走吧!」
口 口 口
桂中秋藏身鬼宅秘室中,聞得屬下來報,謂典化尤三郎兩人發現吳越行蹤現躡隨其後,斧魔靈霄亦聞風趕去。
然而還有一驚心膽寒的事,說是天鷹幫已心疑自己就是桂中秋,準備調遣幫中高手來犯,務使此宅化為灰燼,生擒自己決不罷手。
桂中秋暗道:「我何不外出現身誘敵,使天鷹幫錯覺此宅實乃傳聞之談,嗯,就是這個主意!」
忽地秘室中鈴聲大作,忙對著一具-豎虎頭,喝道:「又有什麼人侵入麼?」
「回老爺子的話,宅外現有安慶撫署總捕頭劉俊來拜!」
「大開中門,教老朽親自出迎!」
立時大廳內燈火通明,光亮如晝。
桂中秋迎著劉俊延入分賓主落座。
寒暄客套已畢,劉俊道:「劉某打開窗子說亮話,有人謂閣下謀害人命,進入府上者竟是有來無回,可是真情麼?」
桂中秋哈哈大笑道:「請問總捕頭,這是傳言還是遞狀告了下來。」
劉俊笑笑道:「趙員外,無人告狀,但劉某知這是事實。」
桂中秋道:「擅闖民宅,非搶即盜,按本朝律法,即可格殺無論,何況那些強闖寒舍者無一不是凶盜匪寇,幸而學生粗通技擊,率領護院冒死拚鬥,將來犯者半數成擒,余外逃逸無蹤。」
劉俊似驚異動容,道:「真的?」
桂中秋道:「學生本想將這些匪盜送交官府,但畏事做太絕,以後永無安寧之日,不如私了!」
劉俊點點頭道:「趙員外何時落藉在這殷家匯?」
桂中秋淡淡一笑道:「學生並未在此落藉,五年前買下這片大宅,因沿江一帶學生設有魚行貸棧及田產,為便於收租和洽商生意故而買下作為別業,其實學生家在洛陽,一年中僅來殷家匯暫住半月十日而已。」說著摯掌高聲道:「王總管!」
廳後疾趨出一面如滿月,三綹短鬚青衫老叟,躬身長揖道:「主人有何吩咐!」
桂中秋道:「你將薄冊契書拿來,並吩咐在花廳擺宴,我要向總捕頭陳述釋疑!」
劉俊謙稱不敢打擾。
桂中秋笑道:「總捕頭光臨,學生豈可有失待客之禮,何況學生明晨即要離開殷家匯,萬一謠言越傳越盛,學生則百口莫辯了。」說著延請劉俊去花廳酒。
酒宴之際,桂中秋將產租薄冊送與劉俊過目,並有契約文書,這所鬼宅確為五年前以三千兩買下。
桂中秋道:「學生受先祖庇蔭遺下廣大產業,先父又擅陶朱之學,但學生少年時不務上進,後皤然悔悟,念創業不易,守成更難,差幸家業不墜。」說著打了一個哈哈,勸酒敬飲。
劉俊只覺簿冊文書契約確然不假,有中有保,鄉系皖境有頭有臉富紳,暗驚桂中秋家財之豐。
桂中秋笑道:「因學生一年中在殷家匯居留短暫,嚴囑家下人等不得恃勢滋事或招搖生非,所幸他們均深居簡出,不料此宅竟以鬼宅之名愈傳愈盛,此為始不及料也,豈知江湖人物或探知學生來歷,竟藉故生事,劉總捕頭來得正好,來日安危還須仗恃。」說著取出一張五千兩銀票遞向劉俊,接道:「區區之數不值敬意,還望笑納!」
劉俊推辭再三見桂中秋神態誠懇這才收下。
稍後,桂中秋陪著劉俊前往地牢。
地牢內擒囚的江湖人物不下三四十人,桂中秋當眾詢問願意官了或是私了。
一個滿面虯鬚,神情獰惡老者因穴道受制長久,痛苦不堪,聞言暗付官了私了均比在此地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得多,遂問道:「趙老爺子!何謂官了,何謂私了?」
桂中秋手指劉俊微微一笑道:「這位是安慶撫署總捕頭劉俊大人,官了就是劉總捕頭將你等押交撫署大牢法辦,私了則須各位具結,保證以後不得尋仇生事釋放不問。」
那老者望了地牢中諸人一眼,道:「老朽之見願意私了,各位意下如何?」
當然均表贊同私了。
口 口 口
那劉俊真是安慶撫署總捕頭麼?
真的,一點不假。
一家小館雅室內簡松逸與劉俊相對而坐。
劉俊神情恭敬無比,道:「昔年如非小千歲大力解救,小人全家恐不免含-而死,如今小的理當效犬馬之勞,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何言辛苦之有,小的當受不起!」
簡松逸微笑道:「劉總捕頭,當年之事在下毫無徇私,為你平反理所當然,今後不必掛齒。」話聲一頓,又道:「在下已肯定桂中秋明晨必離開鬼宅,追蹤靈霄,但尚須拜託劉總捕頭辦兩件事。」
劉俊道:「小千歲儘管吩咐!」
「當年桂中秋從事海盜,以多報少各設鉅額金銀財富,處心積慮在各處置下龐大產業,劉總捕頭暗中務須查明,其次他說落藉洛陽,亦須查詢清楚,其餘的只管便宜行事吧!」
劉俊連聲稱是,自懷中取出那張五千兩銀票遞向簡松逸。
簡松逸搖首朗笑道:「你在皖署這麼多年,久聞你為人公正,杜絕苞苴,一絲不苟,俸祿養家,極是難得,這五千兩雖是儻來之物,但桂中秋來路不正,取不傷廉,何況你奉我命辦事,明查暗訪甚需花費,難道你貼私囊不成,你只收下只說是我給你的!」
劉俊不敢推辭,道:「小的在皖署辦事,雖潔身自愛,卻無法斷了他人財路,難免遭忌受謗
,如非他們知道小的身後靠山系泰親王,小的早就不安於位,小千歲賜我良多,如此謬獎,不勝汗顏。
簡松逸大笑道:「你幾時學得如此會說話了,常言道得好,公門中好修行,希你好自為之,請代向令尊令堂問好,有什消息請速告我。」
劉俊起身告辭離去。
總捕頭剛走,房外踏入無影刀薛瑜、御風乘龍符韶、千面佛蒲敖、乾坤醉客夏衡四人。
薛瑜道:「蓬萊雙魅已至,且殺了他們銳氣!」
簡松逸點了點頭。
薛瑜四人一閃隱去。
只剩下簡松逸獨自啜飲。
燭影一閃,只見戈戎、戈盾雙魅身影現出,並肩而立,四道懾人眼神逼視著簡松逸。
簡松逸一杯在手,端坐不動,淡淡一笑道:「不告而入,是謂失禮,兩位難道不知禮數麼?」
戈戎陰側側一笑道:「尊駕可是吳越麼?」
「兩位憑何指證在下就是吳越?」簡松逸面色微沉,道:「如果兩位能低聲下氣,以禮相求,在下或可指點兩位一條明路。」
戈盾厲聲道:「老夫認定你就是吳越,今晚你插翅難飛,不過老夫兩人志在知道那司徒白生死之謎,你能據實相告,或能饒你一命!」
「戈盾!」簡松逸冷笑道:「莫非兩位連日來所吃的苦頭還不夠麼?以你們蓬萊雙魅如此剛愎自用,狂妄自大,丟盡顏面尚不覺羞愧,叫在下是兩位,即從此閉門不出,永絕江湖了。」
雙魅不禁勃然變色。
簡松逸緩緩離座,向蓬萊雙魅走去,沉聲道:「在下並非吳越,真正知道吳越行蹤之人就數斧魔靈霄,兩位何必指鹿為馬,問道於盲,言盡在此,兩位快走吧!不然,別怨在下辣手無情了!」
雙魅更是面色鐵青,胸中怒火沸騰,目露殺機凶光。
戈戎厲-道:「不管你是否就是吳越,就憑你這句話準死無疑!」
「真的麼?」話才出口,簡松逸雙手抓出。
簡松逸出手看似甚慢,其實迅速玄詭無比。
雙魅竟然讓不開去,只聽裂帛聲響,雙魅兩具頭套竟被撕裂抓在簡松逸手中,顯露出雙魅駭人恐怖面龐。
原來雙魅兩人面龐上被刺著青字,刺書滔天罪行,青字外俱遭烙燒,斑剝隆突,恐怖駭人。
這原是雙魅慘痛經歷,不願人知故長年頭套蒙著,此刻已激發凶心,雙雙向簡松逸撲去。
只聽啪啪兩聲巨響,轟然大震,雙魅顯然受創不輕震破窗門遁去無蹤……
繁星滿天,蓬萊雙魅飛掠在一片田野中,各各急從懷中又取出一具頭套戴上。
戈戎長歎一聲道:「看來他真不是吳越了?」
戈盾道:「此人年歲甚輕,竟然身負絕學,他說得不錯,我倆尚有何面目再立足於武林?」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戈戎冷笑道:「他不過是出其不意,先發制人罷了,愚兄承認他身負奇學,高手過招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毫髮之差生死立判,是以我兩敗在心浮氣燥之下
,否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戈盾歎息道:「這一掌委實挨得不輕,此刻尚真氣浮逆鬆散,如非我兩功力深厚,換在別人定然橫屍當場!」
戈戎陰陰一笑道:「日後遇上必還他一掌!」
戈盾道:「老大,盡說這負氣話則甚,張冠李戴,其咎在我,怨得誰來!」
田野遠處忽隨風送來清朗語聲道:「對,這還算一句人話,你們如真要找出司徒白生死之謎,千萬別再鹵-行事,胡亂樹敵結怨。」
「誰?」
「我就是我,有什麼好問的,你們蓬萊雙魅在武林中偌大的名望,號稱頂尖人物,錯就錯把馮京當馬涼,他有他的目的,你們有你們的希望,既然道路不同,何必多樹強敵,結果弄得灰頭土臉,未免不值。」
戈戎冷笑道:「尊駕既不願現身,自說自話究竟為了何故?」
那人哈哈大笑道:「兩位是嫌我嘮叨麼?我是指點兩位迷津,不忍見二位誤入歧途,身敗名裂,也許罹遭殺身之禍!」
戈盾厲聲道:「尊駕說夠了麼?即使佛陀禿驢也要不了戈某兄弟兩人性命!」
「話別說得太滿了,如今情勢雲詭波譎,各有所圖,兩位如認為你們仍武林頂尖人物,那就大錯特錯,比你們兩位能為高過十倍的高手莫不相繼趕來,倘不見信,至少老朽就未必懼怕兩位,也許兩位又要換上兩具頭罩了!」
雙魅不約而同,循聲撲去,雙臂拾指如飛鷹攫冤般,扶著嘶嘶勁風抓下。
這一抓之力,非同小可,力能貫金裂石,無堅不摧,血肉之軀怎能承受。
驀地——
一聲朗笑騰起,只見一條黑影冒出,不退反進,迎向雙魅而去,兩臂散張,掌底寒芒疾閃了閃。
雙魅只覺一股強猛無形潛勁逼來,不由心神一震,雙方勢力猛急,眼見非要撞上不可,那知那黑影倏一仰腰,沖空如電而去。
這真是一瞬眼功夫,雙魅猛感面頰一涼,才知面具頭套已無,戈戎不禁失色驚道:「無影神刀!」
夜空遠處傳來長聲朗笑道:「兩位還真有眼力,能叫出無影神刀之名,我因彼此無怨無仇,故而刀下留情,看來兩位又要頭套換新了。」言畢又是一聲長笑,隨風遠曳漸杳。
戈盾苦笑一聲道:「無影神刀久已無聞,卻不料又重見江湖了,唉,你我前路荊棘,險危重重。」
「一點也不。」不遠處又忽傳來蒼邁語聲道:「誰叫你們不聽他的良言規勸咧,妄狂自大,咎由自取,活該!」
戈戎不禁一怔,道:「大概尊駕也是與無影神刀一樣,存心與老朽兄弟為敵?」
「兩位錯了,這條路上今晚卻是頂熱鬧的,無影神刀等人,老朽也是等人,但等的並不是你們兩位!」
「等誰?」
「可多著咧!十八路好漢都要經過此處,其中知名的是斧魔靈唇、天羅洞主卜熊是頭一路,相繼追蹤的不絕如縷,還有天鷹幫高手,也許還有桂中秋,但不知桂中秋形貌,甚且覬面不相識咧!」
雙魅互望了一眼,目露驚詫之色。
戈戎詫道:「為什麼?」
「兩位是明知故問,靈霄已探知吳越行蹤,所以追趕下去,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都要在靈霄身上找出吳越,追蹤之人,多懷鬼胎,老朽也不例外,亦安著鬼胎,兩位如想得知司徒白下落,應全力衛護靈霄不受傷害!」
「尊駕是說靈霄有性命之危麼?」
「人心難測,至少吳越是天鷹幫中首座護法,天鷹幫高手豈肯袖手,而桂中秋咧,這話就更難說了。」
戈戎道:「尊駕不妨請說得更明白一點?」
卻久久並無回聲。
戈戎搖首歎氣道:「難道我們已老邁不成,無法再在武林中決一雄長?」
戈盾道:「老大,我們究竟是否名列武林中頂尖高手?」
「不是?」
「什麼!不是?」戈盾訝異道:「老大,昔年我們不過曾在佛陀禿驢先聲奪人氣勢下敗過一次,敗得不心服口服,就這麼一次,難道……」
「不,我們敗了四次!」
「老大,你說得清楚,那有四次?」
「哼!」戈戎冷笑道:「第二次為司徒白抓下蒙面頭巾,再又以二打一,司徒白雖跌下萬丈絕壑之下,那也是失足而已,我倆亦被司徒白震傷內腑。」
「那麼第四次咧?」
「無影神刀!」
戈盾顯然須臾才啟齒道:「然則我們就此罷了不成?」
「絕不!」
「好,我們也擇一僻處守候靈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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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在天,星斗閃爍。
三更天剛過,殷家匯梨樹巷那所鬼宅外靜悄悄地一無人跡,但宅內大廳卻是燈火如晝,桂中秋獨自站在一張山水巨幅之前似有所待。
廳外密密麻麻肅立著一群玄衣勁裝漢子,各牽著一匹駿馬,屏息無聲,敢情桂中秋即將離開。
忽從廳外匆匆走入王姓總管,道:「啟稟老爺子,尤三郎已有口訊到來,靈霄業已動身,不少武林人物在後紛紛追蹤。」
「是向九華而去麼?」
「不是,是望安慶省城方向,尤三郎說靈霄已知吳越行蹤防他兔脫,急欲生擒活捉後再帶同趕往九華。」
「這是尤三郎親口說的麼?他此刻人咧?」
「典化一人獨自尾隨靈霄之後,防有失閃,孤掌難鳴,所以尤三郎又趕向前途。」接著又將尤三郎所說途徑詳細陳明。
桂中秋點點頭道:「尤三郎細心聰明,人又能幹,老夫料測靈霄天明後去客店打尖,吳越也是,老夫意欲趕向靈霄之前!」邁步走出大廳吩咐立即上路。
大廳內燈火全熄,沉沉夜色下整座大宅顯得幽森陰沉。
約莫半個時辰後,兩條如魅的身影迅捷如飛翻入鬼宅。
驀聞一聲陰森笑聲傳來道:「膽大鼠輩竟敢擅闖民宅,還不束手就擒?」
「是我尤三郎典化,奉有老爺子急命有要事盼咐王總管!」
一株參天巨干之後突閃出一個抱刀勁裝漢子,驚噫出聲道:「老爺子不是……」
尤三郎忙道:「事機急迫,無暇說話。」一拉典化道:「我們快去!」雙雙飛掠而出。
身後突傳出胡角鳴鳴之聲,低沉悲淒,宛如鬼哭,入耳心驚膽怵。
尤三郎兩人一掠至廳屋-前,即見王姓總管卓然屹立在門外,目露駭異之色,詫道:「你們……」
尤三郎忙這:「王總管,大事不好了!」
「什麼不好!」
「我們遇上安慶劉總捕頭,有人誣告老爺子暗藏武土,與前明叛逆互通聲氣,欲起事叛國,明晨即有大內侍衛率領官兵來搜捕!」
王總管不禁面色大變,道:「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尤三郎急道:「我等同著劉總捕頭幸而碰上老爺子,老爺子命我們趕來令王總管趕緊撤走一空,官舉到來見此乃空屋,查無實據,定將原告治以誣控之罪。」
王總管轉眉笑道:「果然妙計!」
尤三郎道:「老爺子說必須宅內機關禁制破壞無遺,而且一絲痕跡不准留下,將重要之物帶走。」
桂中秋留下廿四人鎮守此宅,王總管立時召集他們前來吩咐分頭行事。
王總管吩咐已畢,轉面目注尤三郎典化一眼,道:「並非老朽疑心忒重,只覺不太對勁,如此重大的事老爺子何不折返?」
尤三郎冷笑道:「王總管,就算老爺子回來,難道叫老爺子抵死頑抗麼?如此一來,豈非證據確鑿!」
典化沉聲道:「時機稍縱即逝,官兵即將來到,誤了老爺子大事,王總管,你有幾個腦袋?」
王總管聞言心驚膽戰,忙道:「二位速隨老朽來收拾重要物事!」
俗雲人多好辦事,片刻之間,機關禁制已破壞無遺,一應重要物件由其餘人分攜,正欲離去之際,忽發現宅外火光燭天,人喊馬嘶,敢情官兵已至。
王總管面色一變,喝道:「速從地道秘徑撤離!」
地道秘徑內建造得寬敞牢固,可容人騎奔行,不言而知桂中秋在處心積慮下,經營久之。
王總管一行尚未出得地道,突發覺一股異香撲鼻襲來,情知有異,不好兩字甫出口外,一陣頭暈目眩,紛紛倒下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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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中秋一行人等擇捷徑而行,反趕去靈霄卜熊之前,到達距安慶對江的大渡口。
天色已是大亮,他們投宿在一家客棧內。桂中秋命手下出外探明情況。自己則閉門調息。
一個矯捷黑影飛掠入得客棧內上房外,道:「老爺子,屬下郝健雄有要事稟明。」
「進來!」
郝健雄推門而入,只見桂中秋盤坐榻上,似調息行功已畢,忙躬身抱拳道:「老爺子,靈霄等在三十里地棗榴村打住,似不急著趕路,但屬下卻發現了一件事,不得不趕返回報。」
「什麼事?」
「屬下發現了尤三郎圖記,似有重大機密須立即向老爺子稟知。」
桂中秋目露驚詫之色,忙道:「你循著圖記找到了尤三郎麼?」
「找到了!」郝健雄道:「他與典化在一處,不過尚多了一個撫署總捕頭劉俊!」
桂中秋面色一變,詫道:「劉俊,他怎麼和尤三郎典化在一處?」接著又道:「他們現在何處?」
「現在門外。」
「說我有請!」桂中秋暗道:「莫非五千兩還嫌少?」
片刻,郝-雄領著撫署總捕頭劉俊以及尤三郎典化三人進來,郝健雄立即退了出去。
劉俊抱拳說道:「趙員外,事情急迫,不得已找到兩位貴屬。」
桂中秋道:「總捕頭為何知道他們兩人?」
劉俊笑笑道:「劉某再度造訪,員外已然離開府上,蒙王總管見告,若要找到員外必須先找到他們兩位,並告知特別聯絡之法,幸而找到典兄!」
桂中秋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總捕頭有何緊要的事吩咐?」
劉俊湊近桂中秋身前附耳密語良久。
桂中秋面色微變,道:「此刻官兵已包圍殷家匯寒舍麼?總捕頭,請見告是何人誣諂學生與廷平鄭氏勾結,裡應外合興兵謀叛。」
劉俊搖首答道:「劉某也蒙在鼓裡恕難臆測,不過劉某力保絕無其事,堅稱員外富將陶朱,買賣產業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未免引人-嫉,再說員外豢養武師家奴,為保全財業此點人情之常。」
桂中秋道:「總捕頭是要學生折返殷家匯麼?」
「劉某一路趕來,途中思付再三,只覺員外還是不回去較為上策。」接著又附耳密語良久。
桂中秋連連點頭,道:「總捕頭,此計高明,學生事後必有重酬,典化、尤三郎,你隨劉總捕頭趕回殷家匯。」
典化二人躬身領命。
桂中秋又將尤三郎招了過來,低語密囑。
尤三郎道:「老爺子請放心,屬下必不辱使命。」
劉俊立即告辭離去。
桂中秋目露殺機,冷笑道:「老夫誓必殺了你們,方稍心頭之恨!」
郝健雄一躍而入,道:「老爺子,你要殺誰?」
「老夫要殺吳越、陳錦洪、魯宏達還有劉俊!」
郝健雄系天鷹幫追隨桂中秋的心腹死黨,聞言心中自是明白,道:「方纔劉俊找來何事?」
桂中秋不答,良久才道:「殷家匯基業廢於一旦,恐怕回不去了,如不出老夫所料,密告老夫居心叵測,意圖不軌,必是他們三人先發制人之策。」言畢忽長歎一聲道:「郝健雄弟,你我共事已久,你真知道老夫多少?」
郝健雄道:「屬下不知,只知老爺子確是桂中秋,但老爺子往事真如外間傳言麼?」
桂中秋忽朝窗外低喝道:「誰?」
郝健雄不由自主轉身望去。
桂中秋忽一掌按在郝健雄胸後,立時震斷心脈,僕屍在地。
口 口 口
江岸一艘巨舟船中坐著無影刀薛瑜、乾坤醉客夏衡兩人對酌小飲。
薛瑜道:「他們回來啦!」
艙外魚貫探入劉俊、尤三郎、典化三人。
不言而知,劉俊系簡松逸所扮,符韶、蒲敖易容扮作尤三郎、典化。
簡松逸笑道:「桂中秋真個心狠手辣,連追隨多年的郝健雄亦殺之滅口!」
蒲敖道:「誰叫郝健雄知他就是桂中秋,除他之外無人知其來歷,只知他是趙君山員外。」
符韶道:「倘符某猜得不錯,桂中秋此刻必岌岌自危,進退兩難,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郝健雄死得不冤,反正他隨來之人也一個休想活命。」
簡松逸詫道:「他真個如此心狠手辣麼?」
蒲敖搖首冷笑道:「他不得不如此,因為他易了容,並非在天鷹幫中桂中秋形貌,如今他形跡忽被暴露,又須更換形貌,而又不願屬下知之,是以說更為凶險艱危!」
簡松逸詫道:「蒲老是指桂中秋更換形貌,單獨行事麼?」
「不錯!」
「如此說來,桂中秋必將掀起一場彌天浩劫。」薛瑜道:「少俠不可不釜底抽薪,以防不測。」
簡松逸微笑道:「只有吳越在,絕可熄滅一場滔天血腥浩劫,而且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薛瑜詫道:「少俠仍要繼續扮作吳越麼?」
簡松逸道:「在下之意正是如此,不如此防司徒嬋娟鋌而走險,反而誤了大事,在下這就去見司徒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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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地濱長江北岸,開府甚早,宋稱准南西路,元代屬於安慶路,明初改稱江寧府,後復稱安慶府,隸南京,清代屬安徽省。
「方輿紀要」稱安慶為淮腹之屏蔽,江介之要街,為兵家必爭之要地,形勢險要。
東門外淮城里許迎江寺內一塔高聳凌霄,浮屠九級,四面有門,每層均塑有像,原名「萬佛塔」,亦名「鎮風塔」,每當中秋之夜,月白風清,江中塔影無數,隨波搖動,令人歎為觀止,相傳此為萬塔來朝,故有塔王之稱。
這日九層塔上南向塔門立著一個紫衣少女,雖紗巾蒙面,卻掩不住綽約丰神,尤以風動羅袂,飄飄起舞,冰肌玉骨,幾疑九天仙女臨凡。
少女正是司徒嬋娟,悶居無聊,獨自登臨塔上,俯視全城風物盡收眼底,極目四眺,則大江浩蕩,風帆沙鳥,桅椿如雲,紫色如夜,不禁胸懷舒暢。
忽聞身後送來清朗語聲道:「姑娘別來無恙!」
司徒嬋娟語聲入耳,只覺芳心微震,回身嫣然一笑道:「簡公子!」
簡松逸微笑道:「姑娘為何不辭而別?」
司徒嬋娟玉靨酡生,嗔道:「公子還不明白麼?小妹原欲獨行其是,請恕小妹愚昧!」
簡松逸卻不置答,目光卻望向塔外遠處,久久不移。
司徒嬋娟詫道:「公子發現了什麼?」
簡松逸道:「天鷹幫殺手也來了!」
司徒嬋娟怔得一怔,道:「天鷹幫殺手,他們要殺誰?」
「殺姑娘、殺吳越以除後患。」簡松逸淡淡一笑道:「姑娘,我們下塔去,也許他們要驚擾老夫人,在下向不嗜殺,這次要大開殺戒了!」
雙雙下得塔去。
司徒嬋娟道:「佛門善地,怎可妄增殺孽。」
「霹靂手段,菩薩心腸,有何不可。」簡松逸道:「姑娘,我們切不可讓匪徒先入禪寺後院驚動老夫人。」
兩人一路飛掠而去,司徒嬋娟暗暗驚異簡松逸如何發現有匪徒騷擾的,難道他目力竟有如此銳利麼?
迎江寺佔地廣袤,為安慶著名古剎,僧捨不下千百間,殿宇巍峨輝煌,司徒母女暫住於寺後一重清淨院落,花木茂盛,月洞門高牆屏障內外,自成格局。
忽見一群綠衣匪徒,不下十數人,背刃勁裝,神態膘悍,紛紛掠抵月洞門外倏地停身止步。
為首者是一勒發額聳,爆睛虯鬚漢子右掌一擺,向月洞門內望了望,低聲道:「大概是這裡了,兩位令主追蹤靈霄尚未趕至,我等暫佈伏四外,守候兩位令主到來,如有敵對者相繼聞風趕到,則格殺勿論。」
「何必如此麻煩,我等已先一步抵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吳越及司徒母女生擒活捉離去豈不更好!」
「兄弟之見也是如此,無奈不能違杵兩位令主之命!」
「兩位令主不是准你可當機立斷,便宜行事麼?必須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好吧,賢弟既如此說,不妨先帶同兩人摸入瞧瞧他們在內,兩位令主心疑又中了他們詭計,快去吧!」
只聽一株參天古柏上傳來一聲冷笑道:「不必多此一舉。」話出人落,四外花木之後亦人影紛紛現出。
古柏上兩條身影先後飄瀉落地,現出天鷹幫護法陳錦洪、魯宏達兩道,星冠灰袍,面色沉凝,目中稜芒懾人。
陳錦洪目注勒發高額爆睛虯鬚漢子,沉聲道:「施主是何來歷?」
虯鬚漢子反唇相稽道:「兩位又是何來歷?」
陳錦洪沉聲道:「無名小卒!你還不配問貧道兩人來歷,依貧道之勸,速離去為妙,不然貧道手下殺手無情。」
虯鬚漢子一望四外,見均是黑衣勁裝,人手也不下十條人,手抱雪亮鬼頭鋼刀,殺氣逼人,遂冷笑道:「道長可知來者不懼,懼者不來這句話嗎?」
陳錦洪沉聲道:「貧道偏要你懼!」大-一聲「上!」
黑衣勁裝漢子立時紛紛撲上,鬼頭刀破空劃出一道迅厲寒芒。
「殺手」並非浪得虛名,這些人都是天鷹幫中久經訓練,千中選一,個個武功高強,一出手不死必傷,絕無倖免。
虯鬚漢子帶來的綠衣人亦非庸手,紛紛迎敵。
魯宏達卻率領一雙黑衣人翻-而入,潛入院落。
這真是驚心動魄的場面,啞聲凶搏,忽見一黑衣殺手一招「電閃碧飛」,一個綠衣人攔腰被斬成兩截,-聲未出便橫屍在地,五臟六腑隨著殷紅鮮血溢出腔外,慘不忍睹。
雙方捨死亡拼,黑衣勁裝殺手雖刀法迅厲,但虯鬚漢子這方卻打出歹毒暗器,手法更高,漫天花雨般襲向黑衣殺手。
須臾雙方均傷亡纍纍,伏屍如丘,血流成渠。
陳錦洪目中殺機逼閃,雙掌互擊之下,四外暗處又湧出一批黑衣殺手握刀撲來。
虯鬚漢子見狀暗驚,厲喝道:「以眾凌寡,算得什麼英雄人物!」
陳錦洪疾撤出肩後長剝,指向虯鬚漢子沉聲道:「貧道與你單打獨鬥,三招之內必取你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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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魯宏達帶著一雙黑衣殺手撲入院內,只覺寂靜異常,暗道:「院外已生激鬥,如有人在必出外探覷,為何一無動靜,莫非中了吳越此賊移花接木,借刀殺人之計麼?」心內暗生嘀咕。
魯宏達深知吳越狡計若狐,武功極高,不然何以得膺首座護法,他與陳錦洪本欲暗中相護吳越,不料突奉幫主飛訊,已調遣一批殺手趕來聽候兩人之命,務必將吳越、桂中秋擒來,死活不論。
他這一心疑,頓生畏懼之心。
忽聞一聲銀鈴悅耳嬌笑道:「道長可是魯宏達麼?」
魯宏達不禁一驚,只見花叢之後疾掠出一紫衣蒙面少女。
不言而知紫衣少女正是司徒嬋娟。
魯宏達定了定神,道:「不錯,貧道正是魯宏達,姑娘可是人稱紫鳳司徒嬋娟姑娘麼?貧道無意與姑娘為仇,只求放出吳越立即離去。」
司徒嬋娟道:「吳越並不在此,他已去尋覓桂中秋的下落了。」
「貧道不信,但貧道可以開出一項令姑娘滿意的條件作為交換。」
「什麼條件?」
「令兄司徒岳與令姐司徒錦霞現已擒囚在本幫分舵內,若姑娘應允放出吳越,貧道立即釋放令兄、令姐二人。」
司徒嬋娟聞言大驚失色,道:「他們兩人現囚在何處?快說,否則你們三個必死無疑。」
魯宏達見司徒嬋娟僅一人現身,不由膽氣立壯,呵呵一笑道:「錯了,死的不是貧道而是姑娘!」
司徒嬋娟忽聞簡松逸傳聲道:「姑娘別為他危言所惑,速將一雙殺手除掉,制住魯宏達再行處置。」忽出劍如電,一式「火樹銀花」化作流螢萬點刺向一雙黑衣殺手。
出劍之快令人不及防範,一雙黑衣殺手均未瞥明,只覺胸前一冷,便仰屍在地,胸口上點破一處豆大劍孔,鮮血噴起老高。
劍勢竟是連綿不絕,魯宏達見狀震駭已極,長劍迴環九式揮出。
那知劍勢甫起,突感後胸一麻,長劍不由自主地蕩了開去,為司徒嬋娟劍勢趁隙而入,斷了雙臂主筋,疾的驚叫聲中仰面倒下。
魯宏達面色慘白如紙,道:「姑娘成全貧道劍下賜死!」
司徒嬋娟叱道:「姑娘不殺死你,留你蟻命,快說出家兄現在何處?」
魯宏達瞑目閉口不答。
簡松逸一閃而出,凌空虛點了魯宏達睡穴一指,道:「他如何知曉令兄現在何處?如果天鷹幫隱秘盡為他屬下得知,我等何必如此費神摸索。」
司徒嬋娟淒然答道:「若為家母知悉,定傷心欲絕,家兄雖不為家母所喜,但究竟是母子連心,小妹也有同胞手足之情。」
簡松逸勸慰道:「在下料測魯宏達必是謊言,但百花-卻經歷了一場劫難,姑娘請暫寬心懷,也許令兄姐可因禍得福。」
司徒嬋娟詫道:「公子,這話是怎麼說?」
簡松逸微微一笑道:「眼前在下無從解釋,不過有此預感,待在下胸中疑結解開自然明白。」說時,輕聲道:「姑娘,我們姑且隱身樹梢,瞧瞧院外激搏情況,今天來的著實不少咧,你我也可大開眼界。」
司徒嬋娟道:「小妹放心不下家母安危。」
「無妨,在下方纔已布下奇門禁制,尚有暗中防護之人,姑娘大可放心。」
司徒嬋娟臻首徽頷,道:「公子請!」
兩人先後衝霄拔起,藉濃枝密葉隱身,只見陳錦洪劍指虯鬚大漢揚言三招之內必取他首級。
虯鬚漢子大怒,揚刀一式「九宮連環」劈了出去。
陳錦洪冷笑一聲,出式「天女散花」泊出萬點寒芒迎出,叮叮之聲大作,火星迸冒。
虯鬚漢子只覺對方劍沉力猛,招術玄奧,靂得虎口發麻,逼得退了開去。
陳錦洪大喝道:「這是第一招!」說時再出一劍,寒芒直刺虯鬚大漢咽喉刺去。
虯鬚漢子突身形一個疾旋,巧妙無比的脫過陳錦洪此一險招,手中鋼刀更「順水推舟」,「玉帶團腰」、「秋風落葉」三式倏出寒-猛厲攻向陳錦洪而去。
可見虯鬚漢子也非易與之輩,刀法迅厲奇詭,絕不容陳錦洪有緩手之機。
司徒嬋娟忽輕噫了聲,低聲道:「陳錦洪與魯宏達俱是天鷹幫護法,依小妹看他們兩人武功不相伯仲間,魯宏達怎的輕易敗在小妹手中。」
簡松逸微笑道:「那是姑娘劍法已臻化境,登-造極之故!」
司徒嬋娟聞言不由芳心甜甜的,嫣然一笑,佯嗔道:「公子真會說話,謬獎愧不敢當,小妹料測魯宏達必是公子暗助,才輕而易舉地為小妹所制。」
簡松逸道:「在下方才布設奇門禁制,那有分身之術,何況在下與姑娘相比不啻雪泥之別。」
司徒嬋娟又是嫣然一笑,雖薄紗蒙面,神態隱約可見,卻是嫵媚無比。
這時雙方已是傷亡過半,只有寥寥十數人捉對兒,負傷浴血猛拼,唯陳錦洪與虯鬚漢子兔起鶻落,刀劍流飆狂閃,無分軒輊。
驀地,杯木叢中突湧出一群身著葛衣勁裝人,為數不下二三十之眾,手揮兵刃,沒頭沒腦的猛砍猛揮,天鷹幫及虯鬚漢子均在葛衣勁裝人攻襲之下。
陳錦洪及虯鬚漢子大感驚愕,不得已轉向迎敵。
司徒嬋娟詫道:「這些人又是什麼來歷?」
簡松逸道:「誰管他是什麼來歷,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說也說不清。」
司徒嬋娟幾乎笑出聲來,白了簡松逸一眼,忽憬然悟出其中道理,嬌聲道:「迎江寺為安慶著名古剎,香火極盛,怎麼如此冷落淒清,如此兇殺,連一個寺僧均未來窺探,定是公子預知凶邪來侵早就妥為安排。」
簡松逸微笑不答。
葛衣勁裝人數既眾,以三敵一,出式狠辣歹毒。
一聲慘叫騰起,陳錦洪一劍砍斃了一個葛衣勁裝漢子,大-道:「你們是何來路?」
一個葛衣勁裝老者冷笑道:「你就是天鷹幫護法陳錦洪麼?」
「不錯,貧道正是陳錦洪。」
「那麼你非死不可!」
陳錦洪狂笑道:「大言不慚,貧道今日要大開殺戒了。」長劍忙飛電捲起處,又是一個葛衣勁裝人攔腰分成兩截。
怎奈葛衣勁裝人來數眾多,一個被殺,又是一個補上。
那邊虯鬚綠衣漢子刀法猛厲凶悍,一連砍傷了四個相繼撲來的四個葛衣勁裝漢子。
但好漢敵不過人多,陳錦洪與虯鬚漢子亦肩股等處受創,汨汨流出殷紅鮮血,他們帶來的殺手及屬下更是強弩之未,守多攻少,岌岌可危,慘-起處,又倒斃了三人。
陳錦洪暗暗焦急,忖道:「這些人是何來歷?招術之奇似專為-制殺手武功!為何魯宏達三人尚未見返轉,莫非凶多吉少。」心有旁騖,劍法稍緩,為對方看出破綻,身上又添了兩處刀創,不由胸中怒火沸騰,劍飆過處,只見一顆頭顱離腔衝起,血噴泉湧。
隱身樹上的簡松逸似瞧出葛衣勁裝人來歷,喃喃自語:「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其人可誅,其情之憫!」
司徒嬋娟聞言,如澆一頭霧水,茫然不解詫道:「公子,你說什麼?」
簡松逸歎息一聲道:「照理來說,這些都是窮凶極惡之輩,血腥雙手,殺之無愧,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只須放下屠刀,改過遷善,未始不能善終,但我們不能制止,也幫不上忙,這些人今天不死,明天也無法苟全一命!」
忽地,只見兩個蒙面老叟身形逾空掠至,掌揮腿踢,攻向葛衣勁裝人。
簡松逸驚噫了聲道:「蓬萊雙魅!」
司徒嬋娟詫道:「真是戈戎、戈盾一雙老怪物麼?」
「不錯!」簡松逸道:「正是他們,料不到他們竟會袖中飛刃!」
司徒嬋娟聞言這才瞧清葛衣勁裝人當者披靡,紛紛倒斃,死者致命傷痕均為一條血槽,似為鋒利雙口所傷。
「這麼一來稍時有得好戲瞧了!」簡松逸笑道:「靈霄趕來,他那真氣馭斧與蓬萊雙魅袖中飛刃,孰高孰低尚不得而知了。」
「公子是說那些身著葛衣勁裝人是斧魔靈霄的手下?」
「未必!」
倏忽之間,那些葛衣勁裝人已在蓬萊雙魅戈戎、戈盾兩人聯手下誅殺殆盡。
陳錦洪與虯鬚葛衣漢子業已真力用竭,身形一陣搖晃,轟的倒在地下,喘息不止。
戈戎忽指向陳錦洪厲聲道:「你就是天鷹幫護法陳錦洪麼?」
陳錦洪瞑目不答。
戈戎陰側側,笑道:「你不說,老夫自有辦法讓你說出。」戟指飛落,點了陳錦洪三處穴道。
戈盾望著虯鬚漢子道:「老夫兩人一步來遲,枉死多人極感不怨,你也盡了力了。」說著取出一粒丹藥餵服虯鬚漢子口中。
移時,虯鬚漢子一躍而起。
戈戎道:「吳越等人就潛匿在此麼?」說著手指向月洞門內。
虯鬚漢子答道:「屬下趕至,正欲入內遇阻展開搏殺,親眼目睹還有一位魯宏達護法率領一雙殺手掠入院落久久未出,想是吳越聞風逃去。」
戈戎望了戈盾一眼,道:「我們進去瞧瞧!」
只聽一聲暴雷似地大喝道:「且慢!」
寺內蒼松翠柏,古干參天,蓊鬱密翳,只見林木叢中紛紛掠出多人。
為首者正是斧魔靈霄。
後隨者中竟有雙月劍諸葛敬,長江鏢局副總鏢頭風雷震八方程乃恭及平西王府錦衣衛副統領褚國鈞等人。
他們並非同路,途中各受人挪瑜戲弄,卻不期而遇。
戈戎厲聲道:「靈老師為何喝阻?」
靈霄冷笑道:「二位知道麼?我等均受愚弄,中了他人借刀殺人之計,其實吳越早就離此逃向貴池鯉魚口十九舵去了。」
「靈老師為何知道?」
「靈某也是方才聞得屬下回報方知。」
戈盾道:「靈老師說我等中了他人借刀殺人之計,他人是誰?」
靈霄沉聲道:「吳越!」
「那麼靈老師如何不急急返蹤吳越,反趕來寺內為何?」
靈霄冷冷一笑道:「狗咬呂洞濱,不識好人心,兩位可知吳越身為天鷹幫首席護法,位尊權重,如何能輕言叛幫,揚言捕殺,分明是一辣毒詭計,如我等不聯手同心,必被天鷹幫逐個擊破,所以靈某這才趕來。」
戈戎只覺有理,點了點頭,手指地面陳錦洪道:「陳錦洪身為天鷹幫護法,他必知貴池鯉魚口十九舵在何處。」說著指點解開陳錦洪穴道。
但陳錦洪竟然一動不動。
戈戎不禁一怔。
靈霄笑笑道:「人已死了,問他也是白問。」
果然,陳錦洪已然氣息冰冷,僵硬多時。
原來陳錦洪在戈戎點他穴道之前,自思既落雙魅之手,活著無用,遂自行閉氣自絕而死。
蓬萊雙魅似臉上掛不住,但蒙住面目別人無法瞥見,戈盾忽道:「我們去院中瞧瞧又有何妨?」
「虧你們還是武林頂尖的人物。」靈霄冷笑道:「不想想看整個事情就像被人牽著鼻子走似地,一步一步向陷阱掉下,再不懸崖勒馬,你我死了也無法明白因何為死!」
雙魅心神一顫,戈盾怒道:「靈老師說話請說得明白點,我倆不喜打啞謎。」
靈霄哈哈大笑道:「其他不說,眼前就是一個陷阱,想這迎江寺乃十方勝地,與省城近在咫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湖人物在此凶搏,積屍如丘,血流成渠,難道官府真個懼怕我等,來個裝聾作啞,不聞不問麼?」
忽聞隨風傳來宏亮語聲道:「不錯,這話到被你說對了!」
群邪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森森林內慢慢踱出一人,赫然正是大內侍衛管帶正使薩磊。
接著又現出副使金滿堂及贛撫署大內侍衛管帶日月雙環易煥堂。
斧魔靈霄沉聲道:「原來是薩督使,敢莫是意欲將我等一網打盡麼?」
薩磊嘿嘿一笑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中人管,薩某既非江湖中人、焉能伸手攬管,不過也不能輕易言離。」
靈霄面色勃然一變,怒道:「薩督使,你欲待如何?」
薩磊自中威稜逼射,厲聲道:「本座打開窗子說亮話,奉命來此制止諸位以後不得在人煙稠密處兇殺,最好不要牽涉官府,否則江湖之大,你等恐無容身之地!」
靈霄眼皮微抬,道:「承蒙指點,不勝感激,我等可以走了麼?」
「慢著!」
靈霄怔得一怔,道:「薩督使還有何吩咐?」
薩磊手指滿地血污狼藉屍體,道:「煩勞諸位將屍體移去埋葬,尚須獻納三千兩紋銀與迎江寺住持,醮壇三日超薦亡魂。」
靈霄冷笑道:「這些人並非靈某所殺。」
「誰?」
靈霄手指雙魅道:「薩督使何妨問問這一雙武林高人?」
其實薩磊早知是蓬萊雙魅,不由哈哈大笑道:「世上怎有藏頭龜縮的武林高人?」
戈盾已按耐不住,怒道:「薩督使敢是恃勢欺人?」
「這倒不敢,」薩磊笑道:「閣下請賜知尊姓大名!」
「老朽戈盾!」
「原來是蓬萊二位。」薩磊淡淡一笑道:「薩某要求之事,並無半點苛求之處,應允與否悉聽尊便,不過不要後悔莫及,常言道得好,好漢做事好漢當,兩位武林高人,該不會不敢承認人是你們殺的?」
雙魅互望了一眼,不出一聲,他們一再受挫,未見膽寒心驚。
薩磊笑笑道:「兩位幸好沒跨入這小院一步,不然兩位將丟盡顏面,可知院中何人在內麼?」
戈戎道:「什麼人!」
「佛陀!」
群邪一聽不禁心神猛震。
薩磊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忽目注褚國鈞道:「褚大人,請隨薩某前往撫署一行,褚大人同行均去撫署恭候大駕。」
褚國鈞早在薩磊現身,就知有異,聞言面色變得慘白無神,疾步趨出,抱拳道:「國鈞遵命。」
薩磊抱拳向群邪略拱道:「諸位珍重,」轉身率領金滿堂、易煥堂、褚國鈞三人快步走向前寺而去。
斧魔靈霄道:「兩位意下如何?薩督使已留了兩位顏面,先行離去,有道是破財治災,如一走了之恐我等出不了這迎江寺。」這話是向蓬萊雙魅說的。
蓬萊雙魅還未作答,長江鏢局副總鏢頭風雷震八方程乃恭已自朗聲道:「程某有一折衷之法,諒兩位身上必不僅五千兩銀票,由在下去見住持,除開醮壇存護化用條數請另外雇工清理。」
原來程乃恭自褚國鈞一走,頓失護符,不由惴惴不安,趁此藉故離去。
雙魅互望了一眼,戈戎自懷中取出一張銀票,擲向程乃恭,道:「有勞程老師了。」手法高絕,一張銀票宛如暗器,疾如脫弦之弩,只見一道白影飛向程乃恭而去。
程乃恭一把捉住,回身離地拔起掠入蒼松翠柏內林間小徑。
蓬萊雙魅倏地身形衝霄拔起,去勢如電,眨眼無蹤。
斧魔靈霄知雙魅震於佛陀之名,更憚忌大內高手為敵,無顏再留,當下亦道:「我等速離!」
群邪立時走了一乾二淨,僅剩下雙月劍諸葛敬,目光注視月洞門內久雲,暗暗自語道:「佛陀上人真卓錫在此麼?莫非薩磊危言恫嚇,真實是吳越與司徒母女在內,我不見裝做遊客人內探覷。」
藏身樹上司徒嬋娟覺察諸葛敬用心,暗道:「此人心術不正,我非要出手儆戒不可。」
只見簡松逸微笑搖首。
司徒嬋娟暗驚簡松逸竟然看穿它的心意,玉靨霞生,嫣然搖首一笑。
諸葛敬走向月洞門兩步,忽又停住,陪歎一聲道:「自己兩位恩師被吳越暗算擒走下落不明,為人徒者該竭力找到吳越才是,靈霄既謂吳越已奔向貴池鯉魚口十九舵,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怎可無事生非。」
一念既定,竟然緩緩轉過身去。
驀見一條黃影自古插枝葉翳密叢中疾瀉撲落,似向諸葛敬掠來。
諸葛敬既決定離去,不願又生事惹非,雙月劍疾撤,一招「流星趕月」揮出。
劍出人起,穿空飛掠離去。
那條黃影似為諸葛敬劍勢所逼,半空中一翻滾開斜斜落地,諸葛敬已然身影杳失無蹤。
只見那人約莫五旬上下,黑髮烏松,鬢角濃密,面形瘦頰,雙目炯炯懾人,身著一件土黃色長衫,背帶一柄長劍,目注地面積屍,嘴角突泛出一絲森冷笑容……
葛黃中年長衫人望了望地面積屍一眼,嘴角冶森笑容突然消失,目蘊殺機,忖道:「不錯,他們都死了,但尚有典化、尤三郎二人所知隱秘太多,非除之才能心安!」
簡松逸與司徒嬋娟附耳低語道:「此人關係重大,令尊下落也許在他身上可以找出,在下意欲追蹤此人?」
司徒嬋娟道:「他是誰?」
簡松逸搖首答道:「在下不敢太妄自武斷,但意識中卻認定他是極危險的人物,此人也擅於易容,姑娘請牢記他的舉止神態,日後較易辨認。」
司徒嬋娟聞言果然凝眸察視那葛黃長衫中年人,只見此人一會望著地面狼藉屍體,一會兒沉思,又翻檢屍體致命傷痕,眼神陰晴不定。
須臾,身形一鶴沖天拔起,去勢迅疾如飛,瞬眼形影已杳失不見。
司徒嬋娟突發現身側的簡松逸已不見身影,暗道:「好快的身法!」
樹下卻立著神槍谷鳴,翹首望司徒嬋娟招了招手。
司徒嬋娟翩然落下,檢-為禮道:「谷大俠,公子何往?」
谷鳴搖首笑道:「他行事鬼神莫測,谷某等人卻是服了他,姑娘,據少俠說令尊仍然活在人世,雖處身魔窟,卻穩於泰山。我等只謀定後動,以免增加令尊無謂的麻煩。」
司徒嬋娟驚喜不已道:「他說的可真實嗎?」
谷鳴略一沉吟,道:「雖不中亦不遠矣,眼前只是猜測,至少谷某等人相信少俠判斷確實,姑娘,此後步步險危,稍一不慎,易肇殺身之禍!」
司徒嬋娟微微頷首,道:「谷大俠,我等尚有在此迎江寺內打住多久?」
「不久。」谷鳴道:「也許明晨即須離此,哦,谷某尚忘記一事轉告姑娘,百花-現已化為廢圩,但令兄令姐似預知凶兆,在危機一發之前逃去,死難者俱是黑道凶邪。」
「當真?」司徒嬋娟驚喜不勝,道:「谷大俠不要寬慰愚母女欲心故作是言。」
谷鳴正色道:「谷某從不謊言,請千萬莫為老夫人知道。」說著手指魯宏達道:「此賊谷某還要帶走,也許自他口中深知一點虛實。」
院牆之外忽翻落一條身影,現出御風乘龍符韶,忙道:「姑娘,少俠令符某來告,請姑娘芳駕前往安慶三步兩橋街『江萬春』,少俠在江萬春恭候請吃『江毛餃兒』。」
谷鳴笑道:「少俠是有名的老饕,不管身在何處,只一聽見當地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他決不錯過。」
司徒嬋娟嫣然一笑道:「容稟明家母后立即前去。」微微一福轉身走去。
谷鳴立即抓起昏死在地的天鷹幫護法魯宏達,符韶亦抓起一雙殺手屍體,雙雙掠出牆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