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扇神劍 正文 第 十 章
    喝聲入耳,聲音雖然不大,卻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而且另有—股懾人心神,不可抗拒的威力,三魔君均情不自禁地停手一怔!

    雙方眾人,神情正驚之間,左峰腰玄陰宮門門,躡虛步空冉冉若仙的飄下一人。

    好快!看似神態從容,冉冉若仙,其實快逾風馳電掣!三魔君一見,均不禁大驚,這是誰?這種身法,顯然並不是輕功身法中的上乘輕功「凌空虛度」,頗似武林傳說中的御氣飛行術!

    這人身形一落,眾人這才看清,來人竟是個鶴髮童顏,年約七八十歲的老人,身材又矮又胖,穿著—件灰布長袍,又大又長,更顯得臃腫難看,唯其一張面孔,紅紅的有如初生嬰兒。

    這矮胖老人一現身,像一個瞎子似的,眼睛睜也未睜,只聽他沉聲說道:「你這叫化子,年紀已經恁大,性情怎的仍是這樣剛強好勝,不聽老夫的話,自找麻煩,若不是我及時到來,你師徒三人今夜怕不要落個陳屍荒山麼!」

    老化子真力消耗過甚,精疲力竭,更加身負兩處重傷,傷處疼痛難忍,一個身軀已是搖晃欲倒,幸郝、林二徒這時已立在老化子身側,一邊一個扶持著。

    老化子聽這人語氣,純是一種尊長責備晚輩的口吻,雖然已經斷定這人是位前輩異人,心中未免仍有點不高興,且老化子生性剛強,是個豪氣干雲,至死不屈之人。心中暗道:

    「你雖是前輩異人,我並不認識你,且我年已七十多歲,你又怎能以這樣的口吻責備於我,你固然是一番好心,但何雲風姑娘身落敵手,姑娘與我老化子同來,如不將姑娘救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老化子還有何面目再見江湖同道,又怎樣向青龍幫主與白髮婆婆交待?」

    因此老化子雖已是傷處疼痛難忍不支,仍是咬著牙,強提著一口氣說道:「前輩話雖不錯,但何雲風姑娘被敵擒去,而且雲龍小娃兒生死不明,我這化子豈能就此退走,哪怕是血濺荒山,屍橫當場,我師徒三人又有何懼!」

    這位異人聽後,紅臉上不禁微露笑容點頭,意頗嘉許地說道:「老化子真不虧是一個被江湖上人稱譽為肝膽照人、義薄雲天的人物,就憑你這兩句話,我老人家就乾脆告訴你吧,雲龍小娃兒已被我老人家收歸門下,何姑娘雖然身陷賊巢,絕對無妨……」

    老化子聞聽,知道雲龍已被這位異人救走,但何雲風被敵擄去,他雖然說是絕對無妨,老化子心中總不禁有點猶疑,說道:「前輩既如此說,老化子當然應該遵命,不過……」

    這位異人忽然臉現不悅之色說道:「不過什麼,我老人家說話向來不准人不信,別說是你,就是凌龍霄在世,我老人家的話,他也不敢稍有違背呢!」

    老化子一聽異人這話,心中不禁嚇得一哆嗦,雙膝一彎,撲地跪下,誠惶誠恐地說道:

    「老前輩既這樣說晚輩焉敢不相信,不遵令諭,只是……」郝、林二人本是一邊一個,扶持著老化子搖晃欲倒的身子的,老化子一跪下,二人當立即也隨著跪下。

    你道老化子聽了異人的這幾句話,為何便變得如此的呢?

    原來,異人所說的凌龍霄這個名字,可嚇壞下老化子。凌龍霄乃老化子的師祖,外號神丐,已仙遊百數十年,一百五十年前威震大江南北,領袖丐幫群雄,武林道中提起神丐二字無不崇敬萬分。

    想不到這位異人系師祖神丐之友,且聽其口氣,分明師祖當年在世,對他的話也不敢不遵,照此說來,其輩分恐怕比師祖還高,那麼老化子的輩分豈不是要低了三輩,老化子乍聽之下,心中怎得不驚駭,哆哆嗦嗦誠惶誠恐地跪下!

    老化子撲地跪下,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異人眉頭略皺地說道:「老化子何來這許多虛禮,我老人家可最厭煩這一套,趕快起來吧!」說話聲中,也未見異人擺手拂袖,便有一股強大勁力,將老化子師徒三人從地上托起。

    耳聞左峰腰,玄陰宮口傳來一聲厲嘯,聲若狼嗥,空谷迴響,懾人心魂!異人聞聲,長眉一皺,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盒,脫手丟向郝人俊說道:「老怪現身洞口發出怪嘯,想必已發覺龍娃兒被人救走,這玉盒裡是療傷靈藥 你兩個娃兒可速扶持著你化子師傅退走,將這盒中靈藥吞服一粒,傷勢立可痊癒如初,依我先前所言,等候姓肖的那小娃兒來到,再聯手對付老怪!」

    郝人俊連忙伸手接住玉盒。老化子知道這種武林異人言出必隨,從不容人稍違,況他已說過,師祖凌龍霄當年在世,對他的話也不敢稍有違拗,老化子又怎敢違拗!

    不過,老化子昔常自認江湖閱歷廣博,見聞淵深,這位異人既然與師祖認識,怎沒聽本幫中長老們說過,且江湖上怎也沒聽說過,武林中有這樣一個穿著長相的異人。

    老化子正想開口請問姓氏,異人像是已悉其心中之意,末等老化子開口,便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對老化子說道:「老怪轉眼即來,我的來歷現在你也不必多問,將來見到了何姑娘自會知道,還是趁老怪未到前趕快走吧,不然老怪一來,你師徒三人再想脫身就得要多費手腳了,只要記住我的話,等候那姓肖的小娃兒來到,再和老怪正面為敵就是了!」

    異人話聲未完,只見他袍袖朝老化子師徒三人微微一拂,師徒三人便身不由己地騰空飛起,直將三人的身子托起飛出十餘丈外才勢緩落地。

    自從這位異人現身,因其先聲奪人,三魔君一時之間,竟全被這位異人的御氣飛行,這種無上功力所震懾。三魔君心中都同時在暗忖:「這個人是誰?有這等內家至高無上的功力,這種功力,連師傅也難比其萬一!」

    三魔君都是修為四五十年的內家高手,都是識貨的人,目睹異人這種功力,怎得不立刻被震懾住,望著異人呆呆發怔。厲嘯傳來,三魔君立即驚覺,知道師傅已出玄陰宮,陰陽魔君首先發出一聲厲嘯相應。

    奪魄魔君談明、冷面魔君章次揚,二人一見老化子師徒三人身形騰空飛去欲走,怎肯干休!只聽奪魄魔君一聲沉喝道:「殺了我玄陰宮中弟子,就想一走了事,那可不行,你師徒三人必須留下與我玄陰宮弟子償命!」話聲未落,身形一晃,已騰身撲出,陰陽魔君與冷面魔君亦跟著同時騰身躍起。

    異人自落地現身後,始終沒有睜開過眼睛,三君魔都以為他是個瞎子。異人雖是未睜開過眼睛,但場中眾人行動,他卻瞭如指掌,比睜眼看著還要清楚。

    三魔君身形剛剛騰起,陡聽異人一聲喝道:「你三個小魔崽子,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放肆,真是膽大妄為之極!」話聲中,只見異人左臂寬大袍袖,朝三魔君輕輕一拂,喝道:

    「回去!」立即有一股無形強勁無比的勁氣朝三魔君襲到,勁氣強大絕倫,已足令三魔君驚駭,況又發之於無形,三魔怎不為之落魂喪膽。

    勁氣襲到,三魔君心頭均不禁同時一震,連念頭都未來得及轉動,半空中前撲的身子已被捲起,不由自主地倒退回去,直到十數丈外,勁勢稍緩,方能飄身落地。

    幸虧異人已是百十餘年禁開殺戒,否則憑三魔君功力在異人手底,只不過是舉手投足之間,就能要了三魔君的性命。

    三魔君身形一落地,連忙各自試著運氣行功一遍,覺著渾身血氣暢通無阻,怡然無恙,知道對方手下留情,絲毫沒有受傷。

    勁氣發於無形,強大絕倫;只在袍袖一揮之間,立將三個武林高手,倒捲出十數丈外,而且還令對方不受絲毫損傷。這種是什麼武功?伺等功力?豈只是令人咋舌,駭異,且說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三魔君飄身落地,試一運氣並未受任何損傷後,在駭異之下,均不禁面面相覷,呆若木雞似的站在哪裡望著這位紅臉、白髮、身材矮胖的老人只是發怔,出聲不得。

    就在這時,驀聞玄陰宮口第二聲厲嘯傳來!嘯聲未落,一條黑影捷逾飛鳥般從玄陰宮口疾射掠來!這黑影身法好快,真是疾若飄風電閃!三魔君知是師父到來,臉上頓時均顯露出欣喜之色。

    異人隱居青城山絕峰,足跡不履扛湖,已百數十年,江湖武林道中,已無人知其來歷,這次下山主因,是靜中參悟出魔道將興,武林浩劫將至,其恩師遺留之藏珍真經秘笈出世在即,加之其隱跡青城絕峰,一身絕學,迄無傳人。故乃下山,一方面欲覓一根骨資質美好的良材,收為衣缽傳徒,授以絕藝奇學,為武林掃蕩魔氣,扶持正氣,另一方面是要看看恩師藏珍的得主,這未來的小師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異人本不欲露面,但轉而一想,老化子師徒三人,雖已走得無影無蹤,但想來定還不太遠,如就此撒手一走,老化子師徒三人必難逃追蹤,何不暫將老怪師徒擋退,免得老化子師徒三人被他們躡蹤追上發生意外。

    老怪身形一落,異人仍是雙眼末張,佇立當地。三魔君和呂竹風連忙趨前向老怪行禮,老怪微一擺手,對異人的神情自若、那種對他現身毫不驚慌、好像沒有看見的樣子非常惱怒,他那張本來就很難看的青慘慘尖瘦的臉孔也就更加的顯得難看了。

    要知道老怪雖然索性高傲,驕狂極甚,但到底也是經過七八十年修為的人,對異人的那種神情樣子雖然極為不滿,卻並未立即發作。

    這原因當然是老怪心存顧忌,在玄陰教尚未正式露面江湖,與武林正道中人沒有公開叫陣之時,他還不想多樹強仇硬敵,同時在情況未明,當前這個紅臉矮胖老頭兒是何許人,一切在未弄清楚前,更不願隨便發作動手。

    因此,老怪身形落地站立後,竟是一聲末出,只猛睜—雙精光灼灼,似冷電射人的眼睛望了異人一眼,然後這才望著三魔君問道:「這人是誰?你們幾人為何都在這裡?你們四師弟哪裡去了,為何不見?」

    陰陽魔君連忙躬身答道:「今夜丐幫幫主雪地飄風老化子率領其門下弟子二人及白髮婆婆的徒兒何雲風丫頭,四人忽地侵入我北天山禁地,門下弟子呂竹風等三人現身攔阻喝問,何雲鳳竟然口稱要師父親自出面答話,井口出不遜,辱罵師父弟子等,氣勢凌人至極,門下弟子陳牛生與之動手,當時只有四師弟一人率領呂竹風、郭天福在場,一時搶救不及,陳牛生竟不幸被何雲風斃於劍下,四師弟親自動手,亦是難勝這丫頭,幸而這時,我與二師弟三師弟聞訊趕到,始將丫頭擒住,郭天福亦於此時喪命於老化子徒弟青竹杖下,弟子們眼看就可以將老化子師徒三人,全數擒住,不料……」陰陽魔君說到這裡,略微一頓,望了異人與師父一眼,正要繼續再說下去。

    天山老怪是何等人物,聽陰陽魔君說到這裡,已知究裡,便脫口問道:「是不是這老鬼突然現身,攔阻了你們幾人,放走子老化子師徒?」

    陰陽魔君連忙點頭答道:「一點不錯,師父真料事如神……」

    異人站立當地,面對著天山老怪師徒,只是面露微笑,始終未出聲說話,眼睛也未睜開過一次,神態仍是那麼從容,安祥。

    以天山老怪的狂傲習性,在聞聽陰陽魔君這番話後,照理就應馬上向異人責問發作。在三魔君心中揣測,也以為師父在聽得這番話後,一定要馬上發作動手。豈料老怪竟一反往常的習性,好像無動於衷,絲毫不動聲色,其實這正也是老怪的奸滑陰詐處。

    老怪冷眼似的目光 望望異人,又望望地上兩個門下弟子的屍身,旋即又向陰陽魔君甲亙:「被擒的那丫頭現在何處?你四師弟又往哪裡去了?」

    陰陽魔君答道:「四師弟將那丫頭送往宮中去了。」

    老怪聞聽,心中暗暗忖道:「聞聽白髮婆婆的徒兒乃青恕幫主石嘯天義女,石嘯天寵愛極甚,青龍幫在扛湖上勢力極大,高手如雲,玄陰教這次重整旗鼓要東山再起,如能籠絡青龍幫為之臂助,實為玄陰教再出江湖最得力的幫手 正想設法將其拉攏,既然這丫頭前來擾山被擒,正好利用她的關係作為籠絡青龍幫的階梯,但四弟子莊平性好漁色,他單獨將那丫頭送回宮中,豈能有好事做出來?萬一因而發生意外,非只從此無望拉攏青龍幫,且還將因此結下深仇,況那白髮婆婆是有名難惹的老太婆,玄陰教在尚未正式露面之前,就樹下這樣的兩大強仇,實在……」

    天山老怪想到這裡,心頭猛的一驚,便連忙對徒孫呂竹風說道:「風兒速反宮中,傳我令諭,叫你四師叔速將那丫頭囚禁秘室中,待我親自發落,不得有違!」

    呂竹風連忙躬身答道:「是,徒孫遵命!」話聲一落,便騰身躍起,直向玄陰宮掠去。

    陰陽魔君一聽師父吩咐呂竹風的話,立即明白師父的用意,與自己意見相同,但心中卻不禁暗自責罵道:「我怎的這樣糊塗,沒有想到這一點,那丫頭長得美貌如花,明艷照人,四師弟愛色如命,這一抱她回去,那還有好事,萬一玷污了那丫頭身子,豈不是要壞了大事?」想到這裡,心中也不免發起急來,連忙向老怪說道:「師父!風兒前去恐怕不能阻止四師弟,還是我趕回宮去一趟吧,不要鬧出了亂子!」

    老怪聞聽,略一沉忖,覺得頗為有理,便點點頭道:「好!這樣比較妥當些!」陰陽魔君身形晃處,已騰身躍起 疾若流星趕月似的,向玄陰宮馳去。

    陰陽魔君走後,老怪突然目射精光,有若冷電地注視著異人嘿嘿一聲怪笑,喝道:「你這瞎老鬼是何人?也敢來我玄陰宮中擾事!」

    異人微微一笑,說道:「我老人家是何人 你還不配問,就是告訴你也未必知道,不過我老人家可以告訴你,別說是你這玄陰宮,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即連當年玄陰天都宮,我老人家還不是一樣來去,誰也不敢哼一聲哩!」

    異人這話一出,老怪心中不禁大吃一驚,一張青慘慘的臉上,頓時色變原來異人所說的玄陰天都宮,乃老怪師祖玄陰真人當年潛修之處,早在百年前就被武林正道人物毀去,師祖也於斯時身負重傷不治斃命。

    老怪做夢也想不到面前這個雙睛俱瞎,瞧著一點都不起眼的矮胖老頭兒,說話口氣竟是這樣大得嚇人,一開口就提到當年師祖修真處所玄陰天都宮,皆可任意來去,無人敢阻。

    這種口氣,老怪聽了,心中怎得不大驚,臉孔上又怎得不為之色變。雖是如此,老怪又怎能被異人這樣莫大的口氣嚇退?況老怪生性陰沉狡詐,心中雖然驚駭,但又豈能沒有猶豫懷疑之感。

    事實上這種話也確實難乙使人相信,玄陰天都宮被毀於百年前,那時玄陰真人功力已臻化境,玄陰天都宮威震武林,正邪兩道均心存顧忌,這瞎老頭兒居然說是在玄陰天都宮來去無人敢阻,若果真如此,這老頭兒的功力,那時必較玄陰真人還高,年齡起碼也該在兩百歲左右,難道世上真有長生不死之人,而且這老頭兒年紀,頂多也不過七八十歲的樣子……

    老怪心中暗道:「不要被這瞎老頭兒的幾句大話嚇唬住,上他的當。」

    老怪心中這樣一想,便咭咭一聲怪笑,笑聲有如狼嗥,難聽刺耳,令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冷冷說道:「瞎老頭兒,別拿大話嚇唬人!你想憑著這句大話就能把我嚇唬住麼,簡直是做夢,再說我也不會相信……」說到這裡,老怪忽然地雙眼一睜,冷芒電射地厲聲喝道:

    「瞎老頭兒,有種的你還是報出名兒來吧!既然有膽敢來我玄陰宮中擾事,今夜你要不留下點兒什麼,你就別想走出北天山!」

    異人鼻孔裡哼了一聲道:「你這魔崽子。膽子真還不小,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放肆發狂,你認為你那點功力就了不起無人能敵了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要是不相信,不妨就把你那點看家本領,什麼玄陰魔功、玄陰鬼手功齊施展出來看看,只要你能走上三招不敗,我老人家立刻自斷雙手!」

    天山老怪聞言,心中不禁—震,暗道:「你這瞎老鬼口氣好大好狂,我就不相信憑我七八十年修為的功力,在你手底就走不上三招……」老怪到底是閱歷深厚的老狐狸,心裡雖然是這樣想,不相信,可是卻也知道,這瞎老頭既然知道玄陰教中秘學神功,而仍敢說出這種大話,必有超凡入聖的功力,不然定有所恃,絕不光是嘴巴上說說,嚇唬人而已。

    老怪心中念頭,一閃而過,表面裝著神色自若,暗中卻已凝神運勁,蓄勢待發,嘿嘿一聲冷笑道:「瞎老鬼,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可別到時候說了不算!」

    老怪的確陰狡之極,他唯恐異人到時秘賬,先發制人,拿話扣住異人。異人是何等人物,哪有不明白老怪這話的用意之理,聞言不由微微—笑道:「我老人家向來是言出如山,說一不二,如你真能在我老人家手底走上三招不敗,我老人家決不反悔!依言自斷雙手與你!」

    異人說到這裡,雙目倏張即閉,就這一開合之間,神光如電 一閃倏逝,老怪心神不禁猛然一震。至此,老怪這才知道這老頭兒井非是個瞎子。

    異人忽又說道:「魔崽子,今夜我老人家索性叫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做真正的武學!

    三招中第一二兩招,你儘管盡力施為,我老人家決不還手,第三招我老人家一出手,要立即使你落敗!」異人如果沒有十分把握,真正的自信,焉敢口出這種狂言。

    老怪則越聽越不是味道,老頭兒的話豈只是語氣狂傲,口氣大得嚇人,令人難以臀信,而且簡直把他七八十年修為的功力,視同兒戲!老怪雖然性情陰沉狡詐,到這時候也不禁再難忍耐得住,滿胸怒火如雷。

    只見老怪倏地雙目猛張,精芒暴射,驀地一聲怒吼,喝道:「老鬼,你就接招吧!」喝聲中,也未見老怪身形如何晃動,即已欺身而進。右臂一伸,猛地暴長尺許,五隻鬼爪箕張,發出五股尖銳刺骨寒風,直向異人胸前抓去。一出手就是玄陰鬼手功,的確是玄陰秘學,聲勢威力端的惡毒狠辣。

    可老怪今夜碰上了太厲害的對手,玄陰秘學再惡毒狠辣,如何能傷得了異人。異人豈只是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且內家功力已到了通玄地步,週身不但百毒不侵,而且堅逾精鋼,軟若棉絮,一身武學已高深到難已揣測的化境!

    老怪滿以為這一招出手,異人定必要避身閃讓,豈料出乎意外地異人身形動也未動,且連眼睛也未睜開,老怪不覺極感詫異。心中暗道:「我這玄陰鬼手功力,豈能視同兒戲,你這老鬼竟敢以血肉之軀不閃不避,擋我這玄陰鬼手功一擊之力,真是自己找死,照這情形何用三招,就這一招抓實不死也得重傷!」老怪心中正在暗笑,這老鬼簡直不知死活!

    忽然感覺發出的玄陰鬼手功力不大對勁,敢情是五隻鬼爪已觸到異人胸前,但鬼爪觸處哪裡像是抓在血肉之軀上,宛如觸在一塊堅硬無比的鋼鐵上,還震得五隻鬼爪子發了麻!

    老怪頓時大驚,還以為異人有橫練功夫,否則身體怎能堅邊精鋼?老怪一驚覺,連忙化抓變掌推出,妄想憑本身功力,將異人推震出去。這一來,老怪可就吃了虧了。

    一掌推實,非但如同推在一座鐵塔上,異人身子就同生了根一樣的,晃也未晃一下,相反地,老怪的一隻手掌,如同折斷了似的,痛入骨髓。

    這還是異人不肯傷他,否則只要使用三成功力,老怪的一隻右掌不但要齊腕折斷,而且一個身子至少亦要被震飛出丈外!

    老怪心中不禁驚駭萬分,這才知道,這老頭子功力實在深不可測。但這究竟是一種什麼功力,憑本身功力這一掌推出最少亦有三四千斤力量,竟然推他不動豈非怪事,這種功力簡直不可思議。

    異人仍是連眼睛也末睜開,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就憑這點能耐 也想在我老人家面前賣狂發橫,不讓我老人家出北天山。」異人語音忽然一變喝道:「魔崽子,這是第一招,再來第二招吧!」喝聲不大,但入耳卻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老怪猛地一聲怒吼,再次欺身撲進,雙臂一圈,兩掌外揚,倏地平空推出。因為有了先一次的教訓,這次不但是運集了畢身功力,而且還暗運了玄陰魔功,企圖一擊成功。老怪這一運集畢生功力,暗含玄陰魔功雙掌推出,威力豈同小可,挾雷霆萬鈞之勢,直向異人當胸撞去。

    異人功力雖說已經通玄,畢竟總是血肉之軀,如何敢硬擋這雙掌之力,國有約在先,又未便揮掌相迎,如若飄身閃避,豈不留下話柄給老怪。好個異人,就在這萬鉤重力即撞胸之際,突然猛提一口真氣,兩隻肥大袍袖微一擺動,單足佇地,身形一個旋轉,竟然施展出武學最高境界中的「拂袖發萬鈞」絕學神技,借身形旋轉之間,袍袖擺動,硬將老怪雙掌發出的這種萬鈞之力撥開,化解於無形。老怪心中豈只是驚駭,而且是膽抖魂顫!

    忽聽異人喝道:「魔崽子,這是第二招!發第三招吧。」

    這時老怪方知這個瞧著不起眼的老頭子,的確有超凡入化的功力,憑這兩掌推出之力,何異萬鈞,即當代武林頂尖高手二老—神尼也不敢攫其鋒銳,這老鬼究系何人,什麼來歷,竟然不避不讓,身不離原地,旋轉之間,袍袖微微擺拂,將這萬鈞之力化解於無形,這種功力之高簡直不可思議。

    任是老怪素常狂傲自負,也不禁為異人這種功力聲威所懾奪!異人的喝聲,他好像充耳不聞,只是呆呆地站著,望著異人發怔。

    的確以老怪七八十年的功力修為,可說是已臻絕頂,異人卻把他視如糞土,且異人化解他萬鈞掌力的這種輕描淡寫的旋身拂袖,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末聞!

    這是什麼功力,叫做什麼名堂他更是一點不懂,一點不通!一二兩招皆是看家本領,二十年來苦練而成的秘學神功,以全力發出,不但未能傷得對方,對方根本毫未動容,連閃讓也沒閃讓!在這種形勢之下功力相差何止霄壤,老怪如何還敢妄發第三招,發了還不是等於零!

    老怪到底不愧為一隻陰險狡黠的老狐狸,心中念頭如風車似的一陣輪轉,立時變顏換色,向異入抱拳—拱,笑說道:「老前輩當年既能隨意出入玄陰天都宮,想必系家師祖舊識,晚輩因系不知,才開罪冒犯,你老人家又何必與晚輩一般見識呢……」

    老怪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你老人家世外高人,既不願道出姓氏,晚輩當也不敢勉強,如果你老人家此來有何吩咐,儘管請說明,只要晚輩力所能及,晚輩定當遵命照辦,若無事你老人家儘管請便,北天山玄陰宮附近雖被晚輩劃為禁地,不准外人侵入一步,但對你老人家例外,從現在起,北天山玄陰宮,你老人家愛來就來,愛去就去,晚輩熱誠歡迎你老人家常來!」

    異人見老怪連發兩招後,第三招並未跟著發出,反而說出這番中肯動聽的話來,已明白老怪的心意是啥,心中不由暗罵道:「你這魔崽子,較當年你那師祖尤為狡黠險詐萬分!」

    異人聞聽老怪逸番話後,忽地哈哈一笑,笑聲響徹長空,空谷回音,四山響應,鳥雀驚飛,群獸驚吼,笑聲入耳嗡嗡,震耳欲聾!內功之高,直是罕聞罕見,老怪及二徒聞聲均不禁心神一震,臉色突變!

    幸異人雖以內家最高無上真力發笑,也只是哈哈一聲,時間極為短促,且異人也不想存心傷人,不然老怪師徒三人,要不為這種內家無上真力發出的笑聲震傷才怪哩!

    異人笑聲一落,便說道:「你這魔崽子,心思果然狡黠,比你那死去的師祖玄陰老鬼高得多!」

    老怪知道心意已被對方猜破,一張青慘慘的面孔,也不禁泛起了紅色,若是換一個人,不是這麼一個武功高深得不可思議,無法動手的人的話,老怪要不惱羞成怒,立刻動手才怪!不過真要是換上一個人的話,老怪也不會說出這些話了。

    異人接著又說道:「你這魔崽子既然這麼說法,我老人家也不為己甚,況我老人家已戒傷殺百多年,對你這魔崽子,當然也不會例外,不過我卻有幾句話警告你,你不要以為你那點功力,有什麼了不起,想憑它稱霸武林,與正道中人一較長短,用不著老一輩的人物出場,就只憑幾個後生小娃兒,你那點功力,恐怕也討不了好,而且那幾個小娃兒現已兼程趕奔北天山而來,不出十日必到,不若依我良言相勸,趁著這個小娃兒未到之先,趕緊離開玄陰宮,另覓一處深山大澤隱匿起來,從此改惡向善,嚴禁門下弟子復出江湖為惡,這樣或可免除劫數,否則你這魔崽子遲早定必步你師祖後塵!」

    老怪聞聽,心中不禁有點不服,暗忖道:「你這老鬼說話也太欺人了,我功力雖不如你,但最低限度也苦練了七八十年,何至連幾個小娃兒都不如,那幾個小娃兒不來我北天山便罷,要真的來了,我倒要好好的鬥鬥那幾個小娃兒,看看他究竟有什麼出奇驚人的功力!」老怪心裡在這麼想,口裡可沒有說出來,但異人是何等人物,老怪猶豫懷疑不信的心思,瞞得了別人,焉能瞞得功力通玄的異人。

    異人忽然一笑道:「不相信,儘管等候那幾個小娃兒來吧,鬥鬥就知道我老人家的話是真是假!」異人的話剛一說完,老怪忽然想起,二十年埋首北天山中足跡未出半步,這次雖曾出江湖半年,但亦從未與任何武林中人對面結仇,幾個小娃兒為何要來北天山找我,難道是二十年前的仇家後代不成?想到這裡,心念一動,便雙目望著異人問道:「老前輩既知幾個小娃兒趕奔北天山而來,當亦知此來目的了。」

    異人又一笑說道:「幾個小娃兒此來目的,當然是找你這魔崽子,還用多問嗎?」

    老怪說道:「但晚輩足跡不出天山已二十餘年,自問從未與人結過怨嫌,不知幾個小娃兒來找我何事?老前輩想來定然清楚了。」

    異人聞問,略一沉吟說道:「好吧!我老人家今天就好人做到底,乾脆就全告訴你吧!」

    異人說著,雙目微一開合,望了老怪一眼,這才繼續說道:「來的人,為首的是一個姓肖的小娃兒,所有好手之中,也數這姓肖的小娃兒武功最高,這娃兒乃是你這魔崽子從金陵棲霞山上劫擄來那小娃兒的義兄,剛才來的老化子師徒和那姓何的女娃兒,與姓肖的那娃兒都有極深淵源交情……」

    異人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我老人家話說到這裡為止,魔崽子,如何處理你自己酌量著辦吧!」老怪一聽,這才明白一切。

    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異人一提說到這次來北天山為首的人,是一個姓肖的娃兒,老怪心中就不禁微微一震。原來最近數月來,肖承遠的名頭轟傳江湖武林道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老怪這半年來,卻正好在江湖上,聯絡昔年同黨,豈有不知之理!

    老怪問道:「老前輩所說的姓肖的娃兒,是不是最近江湖武林道中轟傳著的玉扇書生的傳人肖承遠?」

    異人忽地神目倏張,這回卻沒有馬上即閉,注視著老怪,老怪只覺得異人的目光,直如寒電利刃刺人,老怪恁高功力,與這兩道寒光一接觸,也不由渾身像觸電似的打了—個寒噤!

    只見異人將頭微點,說道:「不錯!正是那娃兒!」

    在棲霞山頂擄劫雲龍也是老怪太愛雲龍資質美好,欲想收為傳徒,雲龍不肯,才硬行擄劫回山,未考慮到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萬料不到,因此卻惹來了這大的麻煩!

    憑老怪那種平素凶橫狂傲的人,當然也就不見得十分害怕這些麻煩,況江湖傳說肖承遠武功如何如何的高,又如何如何的出奇神妙,但終是傳說,井非目睹,憑七八十年功力勝敗屬誰,尚還難定。

    況且姓肖的只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娃兒,武功再玄,再神,再高,又能高到哪裡,他實在有點不信,憑他七八十年的深厚功力,就不能勝他!不過在玄陰教一切末恢復,尚未正式露面江湖之前,他還是真感這件事情有點辣手不易對付。

    異人說後,便又閉上了眼睛,說道:「你擄來的那小娃兒,資質根骨的確是練武的上乘之材,不過在你這魔崽子手裡,也學不出什麼好東西來,而且他也不會拜你這個魔崽子師傅,是我老人家看上了他,已經派我座下神雕,駝著送往我居處去了,你也不必再煩心,以為是別人救走了。」

    異人說到這裡,忽地雙目倏睜,神光電射,令人寒慄地望著老怪一聲大喝道:「善惡只在一念!就看你是否能夠悔悟了!」這一聲當頭捧喝,不啻是醒醐灌頂,老怪只覺得心神—

    震!

    異人喝聲方罷,只見肥大袍袖微微展拂處,矮胖的身軀已騰空而起,飄忽之間,已出去數十丈,眨眼工夫便消失了蹤跡!這種功夫,只把個老怪看得目瞪口呆!

    異人心意,是心念老怪一身武功,雖非玄門正宗,但修為到這種至高境地亦頗為不易,本想使老怪化暴戾為祥和,改惡向善,故才不惜苦口婆心和老怪囉嗦了這—大堆,最後還使用一聲當頭棒喝,這才離去,目的在使老怪聞喝聲後能夠心生空明,憬然醒悟!

    奈何老怪惡性太深,豈是善言能夠功使醒悟,—聲當頭棒喝,除卻心神感覺一震之外,任何反應均未發生,異人竟白費了一番心機!

    話分兩頭,且說小俠肖承遠與天台雙怪申昌申義兄弟、五毒掌尹華等一行四人,由南潯鎮動身,為了一路上好放馬疾馳,故未沿官道行走,專走荒郊僻路,放開韁轡一個勁的狂奔,撲奔新疆!

    這四匹馬,雖非異種龍駒,但也都是干中選一難得的良馬。四人均是心急如火,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飛到北天山玄陰宮救出雲龍,免得何雲風單身涉險發生意外!

    四匹良駒這一放開腳程,只見十六隻鐵蹄翻騰,好像蹄不沾地,馬身似疾箭向前直穿,真是疾苦流星趕月,快似閃電奔雷!

    四人四騎不分晝夜的兼程緊趕,沿途除了吃飯之外,可說是極少休息,投店住宿那更談不上 三天也難得投店休息一夜。

    人畢竟是血肉之軀,怎經得起長途星夜兼程不息的緊趕,小俠內功雖是深厚,但旁觀者清,天台雙怪和五毒掌三人,皆已看出小俠臉容日漸憔悴!

    雖是如此,一路上肖小俠若不先說休息,天台雙怪和五毒掌三人不好意思說出休息,而且三人與小俠同行,相處日久,都已瞭解小俠的性情,仍是—個不折不扣個性爽直、胸懷坦蕩,至性中的人,同時更於這段時期中,看出了小俠心中焦急的程度,體會出小俠的心意。

    因此,小俠不說休息,三人也就更加的不好意思先行休息。

    其實三人又哪裡知道,小俠臉容憔悴,豈是為長途趕路勞累所致,實在是因為憂心過度耳!

    小俠自雲龍被擄的訊息後,就憂心如焚,再加上何雲風單身前往涉險,內心也就更為憂急萬分。這乃是因為何雲風與他井無深交,何雲風之所以如此孤身單劍追蹤天山老怪巢穴,毫無疑問,因雲龍是他義弟的關係,天山老怪功力深厚,武學高絕,豈是等閒,何雲鳳孤身一人追蹤前往,豈不險極?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對得起這個僅有一面之交的好友?

    這還是小俠尚不知何雲風是女兒身,若是知道,恐怕更要急煞!

    這天傍晚時分,已趕抵甘肅玉門附近,因系所經之地乃荒郊僻道,並無鎮店可以投宿。

    四人四騎緊趕了一天的急路,豈只是人已感覺饑累,坐下的馬兒經過一整天的疾馳,渾身已是汗淋,鼻息咻咻,口中直噴白氣,不斷發出嘶嘶之聲,腳程也漸行漸慢,顯然已是疲乏不堪!

    三人見肖小俠並無覓地休息的意思仍一個勁的縱馬疾馳!天台雙怪老大申昌心道:「這樣不分晝夜的緊趕,固然是能早到天山,但人也必已精疲力竭,疲乏不堪,如何還能與天山老怪搏鬥教人?」

    申昌這樣一想,於是便忍不住向小俠說道:「小兄弟,天已傍晚,我們也該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動身趕路吧!」

    肖小俠說道:「時間還早,我們還是趁著這月夜,再緊趕上一程,再找地方休息吧!」

    小俠口中一面答話,一面仍是縱馬疾馳,絲毫未曾稍停,說話之間,肖小俠的馬已前竄出五六丈遠去。

    申昌不禁眉頭一皺,連忙猛地一抖韁繩雙腿使勁一夾馬肚,趕上前去與小俠走了個並肩,說道:「小兄弟,你且把馬放慢一點,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呢!」

    肖小俠聞聽得申昌的話聲急促而又沉重,不禁一怔,猛地一勒馬韁,那馬正一個勁的往前疾馳中,小俠這一猛收馬韁,全然出乎意外,馬頭一昂,一聲長嘶,兩隻前蹄便騰起半空,人立而起,連兩隻後蹄也幾乎剎不住衝勁,要離地躍起!

    「申兄有何話說?」小俠雙目神光灼灼,臉露詫異之色的怔望著申昌。

    申昌望著小俠問道:「小兄弟,我們趕去北天山何事?」

    小俠不禁一怔,臉上掠過一絲迷惑不解的色彩,感覺詫異地望著申昌說道:「咦!怎麼?申兄忘記了,我們此去北天山,是赴天山老怪玄陰宮中教人呀!」

    申昌又問道:「天山老怪武功如何?」

    小俠見申昌這樣問他,不禁更加感覺莫名其妙,不懂申昌為何突然想起問他這些話?

    小俠毫不猶豫地脫口答道:「聞聽傳說老怪武學高絕的功力深厚!」小俠說到這裡,略微一頓,不解地望著申昌問道:「申兄問這話是何意思?……」

    申昌微微一笑並沒有答覆小俠的問話,卻反向小俠續問道:「以小兄弟一身蓋世奇絕,深厚功力,此去天山,是否能夠穩操勝算?」

    小俠聞言,不禁一呆,道:「這……」字,覺得實在難以預說勝負。

    這時,二怪申義和五毒掌尹華二人早已來到,佇馬旁側,四道眼光均目注著小俠面容神情,默不出聲的聽二人談話。

    小俠這字出口,井未繼續說下去,三人均知道小俠胸懷坦白,瞭解小俠心中的意思,沒有把握的話不願隨便亂說。但小俠不說下去,三人也都不出聲,只拿眼光望著小俠,那意思是等候小俠的答覆。

    小俠劍眉微蹙,低下頭沉思了一陣,倏地抬頭,星目神光懾人的掃視了三人一眼,說道:「老怪武學功力高深,只是耳聞,並末目睹,小弟如何敢預言勝負?此行生死實難逆料,不過……」

    小俠說著,星目忽掃視了三人一眼,又道:「我義弟雲龍被擄,北天山玄陰宮縱是刀山劍林 我肖承遠冒萬死亦必須—闖,三位兄台如……」

    小俠說到這裡,略微一頓,他是在尋思適當措詞,一頓之後,這才又道:「依小弟的意思,這事本與三位無關,何必前去冒險犯難,趟這渾水,不如就此請返,由小弟一人前往吧!」

    二怪申義五毒掌尹華二人,雖不大明白大怪申昌在此時此地,為何會忽然向小俠這樣問話,但卻知大怪必有用意!小俠這話一說出;三人聞聽均不禁一怔,知道小俠誤會了意思。

    五毒掌尹華首先忍不住急說道:「小俠這話怎說,我弟兄也是江湖成名露臉的人物,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而且……」

    五毒掌尹華話還未說,申昌就搶著正色說道:「小俠休得往偏處想,誤會申昌的意思,我弟兄雖不敢自喻為肝膽照人,豪氣干雲的人物,但亦頗知扛湖道義,為朋友只要一語承諾,我弟兄雖肝腦塗地,斧鉞加頸,亦不會稍皺眉間,有畏縮之意,況我弟兄師門與小俠師門尚有淵源,不論是憑江湖道義,師門淵源,我弟兄亦不會出爾反爾,中途畏縮而返!並且……」申昌說著,望了小俠一眼,只見小俠低頭默默,神情嚴肅,意頗動容。

    申昌又接著說道:「小俠前往玄陰宮中救人固然與找弟兄無關,但我們青龍幫中重要人物已赴天山,我青龍幫中人焉能袖手旁觀,且這人在天山若有什麼閃失,對我們青龍幫名譽關係極大,只要這人在天山真有什麼閃失,到那時恐怕就非是你小俠一人的事了,青龍幫縱冒毀幫之險,亦必要與老怪拚鬥,一決雌雄!」

    申昌說到這裡一緩嚴肅的語氣,緩和地說道:「尚請小俠思之,依據上面這幾種情形,我弟兄今天就是陳屍天山,焉能就中途返回,置武林道義於不顧之理,況我們此去天山未必—定就敗哩!」申昌這番話,不但義正詞嚴,而且言出肺腑,語意中懇真摯!

    小俠聞聽,不禁肅然動容,連忙向三人抱拳一拱,望著申昌說道:「申兄所言極是,尚望原恕小弟愚魯,出言無狀之罪!不過……」小俠說著,略微一頓,望了三人一眼,又道:

    「申兄所問,實使小弟難以置答,故才生誤會,但申兄問這話,究竟是何意思,尚祈明白告知,小弟索性笨拙,實在不懂是何用意?……」

    申昌聞言,不由得一陣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申昌說著,忽又問道:「小兄弟,我們此去北天玄陰宮中,是不是將有一場生死搏鬥?」

    小俠點點頭道:「當然,此乃必然之事!」

    申昌笑道:「這就是了,以小兄弟一身武學功力來說,與天山老怪相較究竟怎樣?勝負屬誰,全未敢預料,古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我們只知己,而不知彼,巳落了一層敗著,古兵法又云:兵在精,而不在多。凡出戰之前必須養精蓄銳……」

    申昌說到這裡,略一停頓,望了小俠一眼,只見小俠在凝神側耳靜聽,腔上嘴角微趕笑意,滿是風塵的玉面上,另有著一種異樣的神彩。

    申昌乃又說道:「我們自南潯鎮動身以來,一路上緊奔疾馳,不分晝夜,只顧趕路,從末好好休息過,雖說是救人如救火,越快越好,但我們亦必須注意到,養精蓄銳之語,不然。緣我們這樣星夜兼程不顧疲累,固然可以早日趕到天山,可是人也定會疲累不堪,請想精神疲倦不堪,早到達天山又有何用?況天山老怪功力非凡,精力不充足,如何能與之對敵?再說我們只知己,面不知彼,巳先落了一個敗著,如何還能不養精蓄銳!」

    申昌說著,雙目精光灼灼的望著小俠,續道:「也許小俠尚不自覺,最近我看小俠臉容憔悴,顯然是疲累過度的關係,如再這樣不顧一切地狂趕下去,天山雖然能夠早到,但還不是欲速則不達!如今距天山已不太遠,只不過千里路程,頂多也不過五六天時間即可趕到,所以我的意思是,要小俠從現在起早行夜宿,按程趕路,養精蓄銳,俾到天山後,好放手教人,行事,不知小俠意下如何?」申昌這番長篇大論,道理十足,只聽得肖小俠面現慚愧之色。五毒掌尹華與二怪申義,也這才明白大怪申昌繞著圈子,說了這半天的真意所在。

    肖小俠便向申昌抱拳一拱,臉含愧容的說道:「申兄這番話使小弟茅塞頓開,也是小弟一時因心急教人,遂全末想到這些,既如此,從現在起,行程一切,但憑申兄做主,小弟當唯命是從!」

    申昌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是我們此行主將,我申昌有何德何能為此行之主,我只不過是貢獻一點淺見而已,只要小俠接受我這點拙見,我已感覺極為高興了!「五毒掌尹華在旁便也說道:「小俠,申兄這話很對,你乃我們四人此行之主,如何能推與申兄,只是申兄的意見你卻要接受,此行—切,還得由你做主!」

    正說之間,驀聞前途去路,鸞鈴聲大作,馬蹄聲宛若擂鼓,月光下只見六七騎馬疾奔而來!四人一見,知道在這月夜荒郊僻道上放馬疾馳的必是江湖道上人物,四人為了避免麻煩,不等馬到臨近,便各自一擰馬韁,向道路兩旁讓開。

    這六七騎馬來得好快!晃眼之間,已從十多丈外,來到臨近擦肩而過!真是快若電閃,疾逾奔雷!驀聞六七騎馬上,有人驚異的叫出一聲:「咦!」霍地一收手中馬韁,那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前蹄一落,便佇立地上不動。馬上人復又一帶馬韁,馬便掉轉頭來,緩緩走到距離肖小俠六七尺遠近停住。

    這時另幾騎馬,也均已剎住,轉過馬頭走回來,佇馬停立在這匹馬的身後八尺左右。肖小俠一看馬共有七匹,馬上人的長相,一個個都不高明,而且穿著不倫不類,僧,道,俗三者俱全,七人中另—人,長相還可以看得過去!

    一張白淨的面孔,配著三綹長鬚,雙眼神光充足,只是雙眉稍嫌上吊,滿臉露著陰險之氣,穿著一件文士長衫,倒還勉強說得過去。其他六人就不用說了,不是凶睛惡眼,便是滿臉橫肉叢生,再不然就是尖嘴猴腮,形形色色,丑相不一,令人一看就知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這七人相同的都是雙目神光充足,精芒閃閃,兩太陽穴凸起老高,顯然均是功力深厚,身懷絕高武學的內家高手。

    五毒掌尹華一見這七人,心中不禁暗吃一驚,雖然這七人他並不完全認識,只認識三人,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嘀咕,忖道:「這幾個魔頭,怎麼會走到一起來了?」想著便不動聲色的向天台雙怪申氏兄弟暗暗遞了個眼色,三人攏馬到小俠身後,暗中凝神戒備!

    原來這六七人皆是邊陲一帶有名的魔頭,這七人是一道二僧四俗。一道乃崑崙山清陽觀主青陽真人,二僧乃顯崑崙山光教寺住持法慧與其師弟法廣,四俗是陰司秀士楊光祖、雙判追魂余義章、蛇怪閔煜、活骷髏姜萬宗等七人。五毒掌尹華認識的三人,便是清陽真人、陰司秀士楊光祖、活骷髏姜萬宗。

    尹華在未入青龍幫之前當年活躍在川滇綠林之間,與這三人曾有—面之緣,尹華為人雖介於正邪之間,但對這三人惡行卻深山不齒,且三人性情又極粗傲,輩分又較尹華高出半輩,頗有瞧不起尹華之意,尹華也就落得不理三人,大塚井水不犯河水。

    你道這七人為何走在一起,為何在放馬狂奔之間,一發現小俠肖承遠便停馬不前呢?那發出一聲驚「咦!」圈馬回頭目注肖小俠的人,又是誰呢?

    原來便是雙判追魂余義章只因肖小俠在大茅山區傷了鬼手林旭後,玄衣女俠張依蘭問起小俠用的是什麼招式,怎麼恁的玄奇神妙,連看也沒有看清楚,鬼手林旭便負傷逃去。也是小俠一時大意,隨口說出了這是「蒼虛秘笈」中的奇學招式。

    不料卻被隱身一旁,欲找鬼手林旭晦氣的人聽去,這人就是雙判追魂余義章。

    余義章當時自料決非小俠敵手,因為小俠與鬼手林旭動手過招,他在一旁可看得清清楚楚,與其說鬼手林旭是敗在小俠的第十一招上,不如說是敗在第一招上來得恰當,原因是在初十招內,小俠只是閃避飄忽,一任鬼手林旭出招搶攻,並未還手,直到第十一招上,小俠才還手,只是一招,正如玄衣女俠張依蘭所說,連看也沒有看清楚,鬼手林旭便已負傷逃去。

    故余義章才未敢出手偷襲,待小俠和龍虎掌東方榮夫婦走後,這才悄然離去,趕返邊陲,約了這幾個魔頭,一起趕赴中原追蹤小俠,劫奪武林奇寶「蒼虛秘笈」。真是冤家路窄,不意走到此地竟巧遇上了小俠等四人。

    余義章目注小俠,精芒暴射,倏地一聲喝道:「姓肖的小子,想不到你也來到了這裡,這一來倒免得爺兒們受那跋涉之苦,找你去了!」

    肖承遠聞言以為又是黑風幫的人追蹤來了,心中不禁有氣,暗道:「你們這班賊崽子,—批又一批,儘管糾纏不休實在討厭,今夜我要不給你們一個厲害,諒你們決不肯罷休!」

    小俠這樣一想,便暗中下了決心,立意要像在茅山一樣的大開殺戒,甚至比在茅山要更狠辣些!

    其實小俠又怎想得到這批人並不是黑鳳幫屬下,一個個武功均較黑風幫的高手為高,他們所以找小俠,目的是想掠奪武林奇寶蒼虛秘笈的呢!

    只見小俠忽的劍眉一挑,朗聲喝道:「我看你們黑風幫這批無恥的賊崽子,今天小爺要不給你們一個真的厲害,以後還不知道要怎樣向你小爺糾纏不休哩,現在沒有別的話可說,你們就劃出道來,小爺準定接著你們的就是!」

    余義章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誰是黑風幫的人,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小俠聞言不禁一怔,怎麼?他們不是黑風幫的?小俠的玉面上立刻掠過一絲迷惑不解的神色,詫異的望著余義章問道:「你們既不是黑風幫的人,你們又找我作甚?我與你們又有何仇?」

    小俠這樣一問,天台雙怪、五毒掌尹華三人都不禁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這雙判追魂余義章找肖小俠是為何故?

    起初余義章突然出聲驚「咦」,勒馬回頭,清陽真人等六人。也不知道為了何事,只好佇馬停立一邊,後來聽余義章發話,口喊姓肖的小子,他們這才明白,原來面前這個少年書生,便是他們此行目的要找的人,也就是武林奇寶「蒼虛秘笈」的得主。

    余義章陰側側一聲冷笑道:「小子,你說得不錯,我們並沒有仇,但我們找你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小俠不禁更感詫異地說道:「什麼事,不妨請直說,只要我肖承遠力所能疑,無不遵命照辦!」

    余義章忽然一聲怪笑,笑聲有若怪梟嗚叫,笑罷,雙目陡地精芒暴射望著肖小俠說道:

    「聞聽小俠乃武林奇寶『蒼虛秘笈』得主,我們想請小俠借給一觀以開眼界!」

    余義章此話一出,天台雙怪申氏弟兄、五毒掌尹華等三人,均不禁大吃一驚,心中暗道:「難怪小俠武功恁的玄奇深厚,不但是奇人玉扇書生老前輩的傳人,而且還是流傳武林數百年武林奇寶『蒼虛秘笈』的得主,一身武學怎的不奇絕,功力怎得不探厚得令人難測!」

    小俠聞言臉色突然一變,但隨又恢復鎮靜地望著余義章,神情從容自若地朗聲問道:

    「閣下此話,從何處聽來?」

    余義章聞問,嘿嘿一聲怪笑道:「紙豈能包得住火,小俠得到這種武林奇寶『蒼虛秘笈』,武林中焉能沒有人知!」

    余義章說到這裡,忽地猛睜一雙凶睛,望著小俠厲聲喝問道:「這蒼虛秘笈小俠是借與不借?」

    小俠仍是神態從容自若地說道:「閣下要借蒼虛秘笈不難,但必須先說明,何以能知道蒼虛秘笈為小生所得?」

    余義章哈哈一聲怪笑說道:「大茅山中小俠與玄衣女俠張依蘭談話之肘,適巧我老人家路過該處,聽得清清楚楚!」

    余義章說罷又哈哈一聲怪笑,笑聲有若狼嗥,刺耳難聽已極!笑罷忽地厲聲喝道:「小子!我看你還是識相點,乖乖拿出來,免得我們動手,那時候不但蒼虛秘笈,依然要給我們,還得饒上你這條小命。」

    肖小俠這才明白,原采是那天茅山中與東方榮夫婦談話無意中說出了蒼虛秘笈 被這賊崽子竊聽了去,約於人來一心想掠奪蒼虛秘笈。

    肖小俠哈哈朗聲一笑道:「不錯!茅山中我曾親口說過這話,蒼虛秘笈也正是我所得,但閣下尊姓大名尚請見示,還有你那幾位朋友也請介紹一下,我們再談好嗎?」

    余義章聞聽便先報了自己名號,然後又指著六人向肖小俠一介紹了一番,這才說道:

    「小子!你在江湖上,對於我們這幾位老人家,大概總有個耳聞吧!」

    天台雙怪和五毒掌尹華三人,聞聽余義章這番介紹心中都不禁一驚,暗中直犯嘀咕,忖道:這幾個魔頭無一不是窮凶極惡難惹的人物,蒼虛秘笈為武林奇寶,小俠如何會給他們,眼看今夜便有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雖然三人心中皆相信,憑小俠的一身奇學功力,七人中任何一人皆非小俠敵手,只是他們共有七人,自己這邊只有四人,幾乎差了—倍,這場搏鬥勝負實在難以預料。

    在余義章心中認為,這七人的名頭—說出來,肖小俠一定腔露驚容,豈料小俠競好像茫然無知,對幾人全然視若無睹。

    只見肖小俠劍眉一皺,播撂頭道:「不知道,不曾聽說過。」說實在話,小俠還是真的沒有聽過這幾個魔頭的名字。

    余義章聞言,起初以為小俠是有心戲弄他,礁不起他們,後來一想,覺得很有可能,因為小俠出道不久,也許是真的沒有聽說過,而且最近幾年中,除了自己在江湖上走動外,其他六人差不多已二十餘年未出江湖,埋首山中苦練武學,以待日後再重出江湖與武林正道人物一較長短。這小子能有多大,充其量亦不滿二十歲,又怎能知道這幾人的名頭哩!

    余義章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廢話少說,我們幾位老人家的名頭,不管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現在只問你,蒼虛秘笈是借還是不借?」

    肖小俠知道,這批魔崽子口中說是借,說得雖然好聽,其實還不是有借無還,再說就是果真是借,也不能借給這些惡魔,況那蒼虛秘笈,臨下山時已交給恩師保管,又不在自己身上。

    肖小俠微微一笑,從容地說道:「借是可以,不過……」肖小俠是存心戲弄余義章,話未說完,故意住口不說,面現猶豫之色,望著余義章。

    余義章一聽小俠說了句「借是可以」後,便忽地住口不說,還以為小俠是想提出什麼交換條件,心念不禁一動,望著小俠急問道:「不過什麼?小俠是不是有什麼條件?只要我們力所能及無不照辦,小俠不必猶豫,儘管請直接明說好了!」

    肖小俠本是存心戲弄,卻不料余義章誤認為小俠是想提出條件交換,小俠心念不禁立時—動,心想:「我何不就借此利用這幾個魔崽子,訪查我殺家仇人,川中五鬼的蹤跡!」但轉而一想,又覺得有點不妥,萬一這幾個魔崽子果然答應下來,訪查出川中五鬼的蹤跡,話出如風,如何能收得回來,豈能說了不算,那時豈不是弄巧反拙嗎?

    小俠這樣一想,立刻便打消了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依然本著戲弄的心意,神態從容的說道:「條件倒沒有,只是……」話仍是半句不完,拖著一個尾巴,真令人心中著急也急煞也!

    余義章聞說沒有條件,但只是下面還是沒有下文,不禁一怔,不知道小俠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急道:「只是什麼?別再吞吞吐吐的了,乾脆爽快地說吧!」余義章話完,雙眼便盯在小俠的俊臉上,靜待著小俠說出來究竟只是什麼。

    小俠生性雖極敦厚,但亦聰穎機靈異常,深山五載習藝末與外界接觸,根本不知世間人心險惡,更不知江湖道上的陰詐重重,再加上玉扇書生的陶冶,從不懂得陰險狡詐為何物?

    這些日子來天台雙怪與五毒掌尹華三人,不斷的述說江湖閱歷,險詐種種,雖還說不上已變成了個十足的老扛湖,但卻比初下山時節,精靈得多了。余義章這種問話語氣,焦急露於言表,哪有不明白其心意之理。

    肖小俠忍不住哈哈一聲朗笑,輕描談寫地說道:「閣下要借蒼虛秘笈本無不可,只是這東西現在不在小爺身上!」

    天台雙怪和五毒掌尹華三人,佇馬立在小俠身後,雖對小俠這種大敵當前,神態仍然毫不慌張,從容自若的樣子,心中極為欽佩,但一直在暗暗擔心著,不知道小俠將怎樣打發這幾個魔頭。故二人在旁始終未發一言,恐怕會擾亂了小俠的心意。肖小俠這話一出,三人這才明白,小俠鬧了這半天結果卻是這麼一句話,分明是存心在戲耍余義章的,心中不禁暗暗竊笑,忖道:這魔頭平素自負極高,狂傲頗甚,從未被人戲耍過,想不到今天陰溝裡翻了船,為著一本武林奇寶蒼虛秘笈,竟遭小俠這樣作弄了半天,所得到的只是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但三人均知老魔素性凶頑,怎肯甘心受這種戲弄,肖小俠這句話,說得雖是那麼輕描淡寫,但卻無異是一枝導火線,說不定老魔立刻發難動手,這老露—動手,其他六人亦必動手毫無疑問,本來憑這幾個魔頭的身份輩分,極高的自視,可能不會同時出手對付一個少年後輩,但為了蒼虛秘笈,這些魔頭說不定會不顧一切地同時出手,而且小俠武功實又高得出奇,若單打獨鬥,這幾個魔崽子要想勝小俠,實在勢比登天還難!於是三人暗中也就更加的凝神戒備,以防這幾個魔頭突然發難動手!

    肖小俠一語說出蒼虛秘笈不在他身上,余義章聞言不禁一怔,旋也立即會意,這半天是受了小俠的戲耍,當時就忍不住要發怒,但為了蒼虛秘笈,結果還是強掩著怒火未發。余義章口中「哼」了一聲道:「不在你身上,又在何處?」

    肖小俠本想照實說出在恩師處,但一想恩師已隱跡七八十年未履江湖,江湖上可說是已無人知曉,假如說出,說不定因此替恩師會招惹下麻煩呢!想到這裡,便微微一笑說道:

    「在何處,焉能告訴你們這批魔崽子!」

    五毒掌尹華一聽小俠這話,知道余義章必怒,情形已到—觸即發之際,為恐小俠再和南潯鎮上一樣,心懷仁慈。於是便急忙提醒小俠說道:「小俠,我們前途還有正事,不要和他們糾纏,耽誤了我們的正事!」

    余義章在聞聽小俠話後,本已怒極,正要發招突旆辣手先發制人,企圖一招成功,可是這傢伙本是個極其陰險詭詐的人物,他曾親眼目睹小俠一身奇絕異學,深恐一擊不成反要吃虧,自料絕非敵手,微一猶豫之間,五毒掌尹華已出聲提醒小俠,意思教小俠速戰速決,不可糾纏,拖延時間。

    肖小俠是何等聰明之人,聞聽尹華之言,立刻懂得了尹華的用意,遂答道:「我知道。」

    余義章狡詐成性,雖明知自己決非小俠敵手,卻也不好換人代替,但弓在弦上又不得不發,正猶豫,聞得尹華開口,立將一怒火發到尹華身上。

    只見他凶睛猛地一瞪,精芒暴射地瞪著尹華嘿嘿一聲冷笑,怒喝道:「好大膽尹華,在我老人家面前,焉能有你發橫的份兒!」

    這余義章真是恬不知恥,欺弱怕強 站在跟前的肖小俠,他自知不敵,不敢惹,卻遷怒於五毒掌尹華,在尹華面前賣老稱雄!

    五毒掌尹華也是成名江湖數十氣,血性中的人,見這余義章向他怒喝,找到他頭上,雖然自知非其敵手,但亦不肯示弱!

    其實以五毒掌尹華的功力武學,雖非余義章敵手,但最低限度亦可支持個百餘招不敗,況且最近這段時間與肖小俠同行相處以來,沿途上經小俠不斷指點,功力雖未增進,武學招式已較前增進了許多,輪功力尹華或者難免吃虧,但以武學招式來說,尚不知鹿死誰手呢!

    不過這些在五毒掌尹華和天台雙怪三人本身,都尚還未發覺罷了五毒掌尹華聞言,不禁哈哈一聲大笑,叱道:「呸!別不要臉了,你這魔崽子的那點功力,以為我不知道嗎?發的什麼狂!」

    余義章是深知尹華武功,斷定非其敵手,吃定了尹華。這雙判追魂真不愧是個凶狡極點的人物,身形一晃飄身下馬,捨棄了肖小俠,向五毒掌尹華一招手,喝道:「來!我們來比劃比劃,看看你這幾年來增長了多少功力,竟敢這樣賣狂,目中無人!」

    五毒掌尹華怎會示弱,聞言嘿嘿一聲冷笑,便也飄身下馬,在余義章對面八尺左右站立,喝道:「姓余的,尹某功力雖然沒有什麼長進,自信尚能接得下你百招,你有什麼能為,儘管施展出來吧!」

    余義章咭咭—聲怪笑,聲如梟叫,正要發招動手,企圖先毀了這個當年稱雄川滇兩省綠林間的魁首,以示凶威!陡見眼前人影一閃,肖小俠已從馬上飄身落地,攔在五毒掌尹華的身前,說道:「尹香主且請退過一邊,這不關你們青龍幫的事,這朋友是衝著我肖承遠來,還是由我肖承遠來領教這位余朋友的絕學高招吧!」

    尹華一見肖小俠橫身攔在他前面,知道小俠心意,是怕他不敵受挫,心中不禁既感激又欽佩!聞言便叮囑道:「小俠,小心!」說罷,便往後退立一旁。

    這時天台雙怪知道今夜事情不能善了,不見真章兒絕對不行,便也飄身下馬與尹華並肩立在一起,凝神戒備。

    肖小俠叫尹華退去,便望著余義章朗聲說道:「冤有頭,債有主,尹香主乃青龍幫中人,與我姓肖的並無瓜葛,只是同路辦事,你們既是衝著我面來 為何放著我這正主兒不找,卻拖泥帶水的去找青龍幫尹香主的麻煩,這算是哪一號?」

    余義章捨近求遠找尹華的晦氣,本是心存詭詐讓別人和小俠動手,免得他折翻在小俠手裡丟人。其實他邀約來的這六人中,除了活骷髏姜萬宗和法廣二人的心眼較直,脾性較為粗魯暴躁,其他四人還不是都和他一樣是陰險狡詐的魔頭。

    六人被邀約見面之後,心中便都已料到,這蒼虛秘笈得主,年紀雖輕,必已習成蒼虛秘笈中絕學,武學高不可測,否則余義章為何不當時動手掠奪,眼巴巴趕回邊陲來遺約這多人前往劫奪,於此可見這少年定必辣手,是無疑問!是故自遇上肖小俠,六人一直不曾出聲,始終在作壁上觀。

    蒼虛秘笈為武林流傳數百年的武林奇寶,誰不想獲得占為私有,但這六人皆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機,都不願先出頭,想先看看小俠的武學如何,然後再作計較。及至後來,見余義章捨近求遠,不找小俠反而去找五毒掌尹華的晦氣,心中頗感詫異,及後一想也就恍然悟出余義章的用心,心底也就更加警惕,不肯妄自出手,免得蒼虛秘笈不曾得到手,反而先栽個大跟頭。

    活骷髏姜萬宗與法廣脾性較為暴躁,見余義章受小俠戲弄,早就忍耐不住,想躍出動手,但均被法慧與蛇怪閔煜二人暗中止住。法慧乃法廣師兄,法廣當然聽他師兄意思,活骷髏姜萬宗與蛇怪閔煜交往極探,素常亦極信服蛇怪的為人深沉機警,因此,經蛇怪一阻止便亦忍住。

    肖小俠這一橫身攔在尹華前面,殊出余義章意外,再加上小俠這番話不但是貶損,而且還含著鄙視不屑之意!任憑余義章如何狡詐,聞聽肖小俠這番話,老臉上也禁不住感覺得熱辣辣發燒,不用說當然是變成豬肝顏色下。

    余義章這時真是勢成騎虎難下,只得一咬牙,一聲沉聲道:「小子,你有多少功力,敢於這樣發狂,難道我老人家怕你不成?蒼虛秘笈現在何處,我看你還是乖乖地說出來吧,我老人家體念上天好生之德,饒你一條小命,放你們逃生,絕不難為你們,否則,哼!」忽地凶睛猛瞪,精芒暴射的望著小俠,口中一聲冷「哼」又道:「不管你們四人有無瓜葛,今夜都得給我留下!」、

    肖小俠聞言,不禁微微一聲冷笑道:「憑你也配說這大話!」

    余義章驀地一聲暴吼道:「小子,你就先接我—掌試試!」霍地雙臂一圈,錯腕揚掌,往外一推。話未落,掌已推出,掌風捲起一股狂飆,強勁無比的直向小俠當胸擊來。

    到底不虧數十年修為的內家高手,功力到底探厚不同凡響。只是他今天碰見的對手功力太高,小俠年紀雖輕,但因福緣深厚,功力比他高深太多,加以又已習得玄門上乘心法,那九天玄門大乘神功更是威力絕倫,經小俠這幾月來勤加苦練,又增進了許多,況小俠任督二脈已通,玄關之竅已開,本身真力更是充沛不已!

    只見小俠倏地劍眉一挑,—聲朗喝道:「惡贓,敢爾!」也末見小俠如何提氣運力,只單掌向外一揮,立有一股強勁絕倫的無形勁氣推出,與余義章的掌勁甫一接觸,只聽得「砰」地一聲大震!小俠站立原地,身形晃也未晃動一下,余義章的一個身軀,卻被震得離地飛出六尺以外!

    余義章的確不虧是內家高手,身形被震飛起 雖然覺得胸口發悶,熱血翻騰,仍能臨危不亂,半空裡運氣強壓著胸口翻騰的熱血,翻身落地。

    這還是小俠手下留情,只用了六成真力,否則就這一拂之力,余義章要不被震碎五臟,斃當場才怪!余義章雖已知道小俠武功高深,非是敵手,卻萬想不到小俠功力如此深厚。單掌以八成真力推出,竟擋不住小俠單掌隨便一揮之力,心中不禁大駭,實在估不透小俠功力究竟高到如何程度。

    陰司秀士等六人,見小俠單掌一揮,即將余義章的身子震飛六尺。臉上均不禁勃然色變。余義章以數十年功力,竟擋不住這小子單掌一揮之力,這小子總共才有多大年齡,卻具有如此功力,若非親服目睹,誰能相信?

    六人心中均在暗喊:「僥倖!幸虧沒有冒失出手,否則雖不像余義章—樣,但恐怕也免不了耍丟人現醜!」

    余義章身形一落地,猛地從懷中撤出他威震江湖數十年的雙判筆,厲聲吼喝道:「小子,我和你拼了!」余義章這時已是急怒攻心,豁出性命去了。話未落,人已騰身躍起,雙判筆交叉,上點面門,下扎分心!出手快若閃電,疾似飆風,招式既狠且辣,火候頗高,端的不同凡響!

    肖小俠微微一聲冷笑,也不撤出玉扇,霍地展開雙掌與余義章鬥了起來!憑一雙肉掌,就敢對一對威震江湖數十年的雙判筆,豈只是大膽透頂,簡直是欺人大甚!

    旁立六個魔頭見狀,心頭都不禁一震,這小子好大膽量,竟敢以雙掌對以筆!不過六人心中可皆雪亮,這少年如沒有出奇的武學,絕對的把握,焉敢如此!

    余義章以一對雙判筆,威震江湖,人稱追魂雙判,在這對雙判筆上,若沒有特殊功力,怎能搏得這追魂的外號。

    只見余義章施展開雙判筆招式,點、打、砸、繃、挑、扎,招招精奇,著著狠辣,出招不但快捷,而且沉穩,果有獨到之處,實不虧追魂之稱!

    只是碰到小俠這種高手,身法太為玄妙,武學太過神奇,雙判筆的招式再精奇,再狠辣,又豈能將小俠奈何。

    小俠是存心要看看這余義章雙判筆上的招式功力,所以—上來只憑仗著蒼虛縹緲步法及迴旋劈空掌法與其游鬥。就這樣,除非是余義章這類的內家高手,若換個功力較差一點的,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這時旁立六個魔頭與余義章都已發覺小俠所使掌法,與銀髯叟當年威震扛湖的迴旋劈空掌頗為相似。只是其身法太過玄妙,看不出是何名目。

    晃眼十多招過去,肖小俠已看清楚這余義章的真實功力,於是便不肯再和他游鬥,多糾纏下去。陡聞小俠一聲長嘯,嘯聲有若龍吟,響徹長空,震得在場所有人眾,耳膜嗡嗡作響。

    七賊聞聽嘯聲,心頭均不禁一震,同時感覺,這小子好深的內功,年紀恁輕,就有這麼高深的內家氣功,這是怎麼練的?

    嘯聲中,肖小俠身形步法,倏地加快,掌法已變,是什麼掌法,無人能看得清楚,也無人識得,只見掌影縱橫如山,快捷無與倫比,一招一式均含有無限玄機,旁立六賊不但看得眼花繚亂,且都看得呆住了,連余義章被迫得直後退,身陷危境,他們都好像不曾看見。

    別說是六賊看得目瞪口呆,即連天台雙怪和五毒掌尹畢三人,也不禁看得瞠目結舌。小俠這時施展的掌法,既不是大干掌法,也不是蒼虛掌法,但兩種掌法皆有!

    原來小俠天資穎悟,他自學了這兩種掌去,便能使兩種掌法聯合運用,他曾在暗中發下了一個誓願,將來有機會,他要將這兩種堂法配合採集其精華,另創一套神奧繁複,威力更大絕倫的掌法。有志者事竟成,後來他果真將這兩種威力無上的掌法,採集精華,另創成了一套掌法,威力果然凌駕兩種掌法之上!

    小俠這兩種掌法一混合施展開來,皆是武林絕世奇學,余義章雖然手使兵刃,雙判筆報精奇,無奈對方掌法招式太玄奇,太快捷,而且是什麼掌法招式根本不識,這如何抵擋,又如何招架!

    晃眼三招,陡聞小俠一聲朗喝道:「撒手!」余義章連看也沒有看清楚,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雙手虎口一陣劇痛,手中雙判筆便不覺脫手飛去!

    余義章心中一驚,方覺不妙,正要猛的撤身暴退,一股絕倫無比的無形勁力,已當胸撞到,只覺得胸口如受千斤重錘猛擊了一下—般,一聲慘叫,噴出—口鮮血,雙眼發黑,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被震得騰空飛起,直飛出丈外,「叭!」的一聲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眼看是活不成了。

    旁立六賊,聞聽得余義章的慘叫聲,心中均驀然一驚。法廣與活骷髏姜萬宗,首先一聲暴喝道:「小子!你敢傷人!」喝聲中,二人身形已疾若飆風般的撲出。

    只是,余義章的身子已被震得騰空飛起,他二人如何還能挽救余義章的厄運。其餘四賊再陰險狡詐,到這時也不能再互相觀望不出手了。清陽真人、法慧、蛇怪閔煜三人均皆掠身撲出,與活骷髏姜萬宗、法廣二人並肩站立,都是凶睛怒瞪,精光灼灼的怒視著小俠,但均未出手。

    天台雙怪與五毒掌尹華三人,一見眾賊均皆掠身躍出,亦連忙掠出站立小俠身旁,與小俠並肩而立,凝神戒備。

    陰司秀士楊光祖,見余義章被小俠一掌震飛丈外,掉在地上,知道凶多吉少,故眾人掠身前撲,他卻騰身躍到余義章身邊去檢視余義章的傷勢,看他還有救沒有?

    其餘五賊雖躍立肖小俠對面,未立即動手的原因,一方面固然是為小俠的—身絕世奇學,高深莫測的功力所震懾,不敢輕舉妄動,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陰司秀士楊光祖在六賊中不但武功最高,且極機智,乃群賊之首,都在等待陰司秀士楊光祖檢查余義章的傷勢後再說。

    陰司聲士楊光祖躍到余義章屍身—看,只見余義章一雙凶睛怒瞪,口角溢血,知道五臟六腑已被震碎離位死去!陰司秀士性雖陰險探沉,在這時心中也不禁有點慘然。陰司秀士忽然暗中一咬牙,他要替這慘死的好友余義章報仇!

    返身躍至肖小俠對面六尺站立,雙目怒睜,精光懾人的望著肖小俠沉聲喝道:「看不出你這小子年紀恁輕竟是這樣心狠尹辣,雙方平日無仇無怨,就使這種重手法傷人性命,今夜我陰司秀士楊光祖,要不叫你橫屍於當場,血債血還,也就太顯得武林中沒有公道了!」

    肖小俠見這陰司秀士楊光祖雙目精光灼灼,如冷電寒光懾人,心中也不禁暗吃一驚,知道這賊要比他自下山以來所遇到的任何一個高手的內功都要深厚,立時心生警惕。

    肖小俠聞聽陰司秀士的話後,才知道追魂雙判余義章已經斃命,不由一聲朗笑道「惡賊!你只知責人,不知責己,你既然知道我們雙方平日無仇無怨,就該你們走你們的路,我們走我們的路,為什麼要找我姓肖的麻煩,硬要掠奪我的蒼虛秘笈,我已說明蒼虛秘笈雖為我所得,並不在我身上,為何還要用強,要將小爺們幾人全數留下,迫使小爺動手,雙方動手拳腳無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何能怨得小爺心狠手辣,掌斃姓余的呢?」

    小俠說到這裡,語聲一頓,倏轉輕視的口吻說道:「憑你們這批惡賊,也配說什麼武林公道,真要叫武林中人笑掉了大牙!」

    陰司秀士先時,本是理直氣壯,在聞聽小俠這番話後,不禁一怔。本來嘛!這事情的起因,是他們理屈,何能責怪小俠心狠手辣!

    事實勝於雄辯,陰司秀士再機智,擺在眼前的事實焉能翻復得了,也不禁為之詞窮,白淨的面孔上,也禁不住要發燒發紅。陰司秀士在詞窮理屈之下還能再說什麼,只見他雙目倏地一瞪,怒喝道:「老夫也不與你鬥口,殺人償命,小子,你就接招吧!」喝聲中雙掌霍地一錯一揚,向外推出,一股強勁絕倫的掌力,捲起一股狂飆,直往肖小俠當胸撞去!

    這陰司秀士到底比余義章深厚得多了,這雙掌威力,實在強勁駭人!

    肖小俠一見,哪敢怠慢,口中一聲朗喝道:「來得好!」這回肖小俠可不敢用單掌相迎了,朗喝聲中,猛提一口氣,雙掌以八成功力倏地向外一推,迎著陰司秀士的掌力推去。

    兩股掌力相撞,「轟!」地—聲大震!肖小俠身形未動,仍立原地。陰司秀士可不同了,不但是震得兩臂酸麻內腑血氣翻捅,一個身軀直被震得踉蹌出六七步去,才能拿樁站穩。

    陰司秀士連忙暗中運氣調息,壓止住內腑上湧的血氣,白淨的臉孔立刻變成了青色。

    陰司秀士自出道扛湖以來,數十年迄今,以一柄鐵骨折扇的獨門招術和精湛深厚的功力,威震江湖,何曾受過這種挫折!只見他臉色變後,倏地鬚眉怒張,雙睛精芒暴射,一步步走到肖小俠對面,原地站立,望著肖小俠陰側側地一聲冷笑,道:「好小子,功力果然不凡,有點門道,不過老夫還有點不服,要在兵刃上和你這小於再走上幾招!」

    陰司秀士憑著手中一柄鐵骨折扇的精奇招術,不知曾毀過多少武林成名高手,平素自譽天下無敵,雖然他也曾聽得帥傅說過,在武林中尚有一柄描金玉骨折扇,招式更為精奇,威力絕倫,但他自出道江湖五六十年,始終未曾見過,認為使用那柄玉扇兵刃的人早就死了。

    陰司秀士見小俠功力深厚,非其敵手,而掌法剛才曾親眼目睹,自諒亦非其敵,所以這才要和小俠動兵刃,想憑仗鐵骨折扇的精奇招式打敗小俠,替死去的余義章報仇。

    在陰司秀士原本打的如意算盤,萬萬想不到小俠即是他師父向他提說過的那柄玉扇的傳人。陰司秀士話一說完,立刻便從懷中撤出鐵骨折扇,橫扇當胸,目注肖小俠喝道:「小子,亮兵刃吧!」

    群賊均知陰司秀士在這把折扇上有獨到的招式,威力絕倫,見他撤出折扇,知道他已經動了真火,一個個不由得都目注場中。

    群賊雖聞陰司秀士手中一柄鐵骨折扇之名,但都不曾目睹陰司秀士使用過。天台雙怪與五毒掌尹華等人,一見陰司秀士撤出鐵骨折扇,臉上不但沒有絲毫驚異神色,反而微露著笑容。

    肖小俠本不知這陰司秀士出身來歷,一見這柄鐵扇,心中立時雪亮,也不說破這陰司秀士的出身來歷,只朝陰司秀士微微一笑,道:「楊兄不是說我們無怨無仇嗎?何必要以兵刃相見呢?依我看,我們還不如在拳腳上分箱贏,大家點到-為止算了。」

    陰司秀士這時已經怒極,哪裡將小俠這種話聽得入耳,聞言還以為小俠兵刃上的功夫差,怕了他,不敢撤出兵刃,才要以拳腳上分勝負。

    只見這陰司秀士猛的一翻雙睛,怒喝道:「小鬼!無怨無仇是先前的話,現在你這小鬼已擊斃了我們的人,豈能還說無怨無仇,少廢話,還是速亮兵刃領死吧!」

    肖小俠仍是微笑著道:「這樣說來,我們是不見真章兒不行了?」

    陰司秀士喝道:「哪來那多廢話,小鬼!亮兵刃吧!」

    肖小俠這才好像無可奈何似的,慢吞吞地伸手入懷取出描金玉骨折扇,望著陰司秀士笑說道:「慚愧!我的兵刃和楊兄一樣,也是把扇子,只是你的是精鋼為骨,我的卻是白玉為骨!」說著,還將玉扇朝著陰司秀士晃了晃。

    肖小俠這柄玉扇雖是撤出得極為從容,但陰司秀士卻是心頭一驚,口中一聲驚呼:

    「咦!」臉上神色立變,腳下連退三步,雙目凝注著小俠只是發怔,出聲不得。

    肖小俠見狀已知道陰司秀士識得玉扇來歷,否則臉上怎會現出這種驚異神情。小俠神情仍是那麼從從容容的望著陰司秀士微微一笑,道:「怎麼,楊兄是不是認識此扇?」

    在肖小俠問這話的本意,是想讓陰司秀士點頭承認,然後再以同樣兵刃,拉上一點師門關係,就此罷手算了,免得再糾纏下去。

    陰司秀士人雖機智,但這時在怒火頭上,又怎會體會得到小俠這番話中的用意,相反地,還以為小俠語含諷刺。只見陰司秀士猛然一睜雙目,精光灼灼的望著肖小俠,喝道:

    「玉扇書生是你何人?」喝聲雖然仍是喝聲,但音調方面卻已變了質,再沒有先前那樣的暴厲。

    肖小俠連忙肅容道:「正是小生恩師。」說著,星目神光灼灼地望著陰司秀士,朗聲問道:「但不知吳老前輩與楊兄怎麼個稱呼法?」

    陰司秀士聞問這才明白,對方年紀雖輕,見聞廣博,分明見鐵扇早知道自己出身來歷,只是故意不肯先說破罷了。

    陰司秀士便也連忙肅容答道:「正是家師,」

    肖小俠—聽,見果然所料不錯,正想上前見禮套近,將這件事情化開,免得糾纏下去。

    小俠尚未開口,陰司秀士心念一動,但仍強硬地說道:「小俠何必太過謙虛,我看還是請不要客氣,賜招吧!」

    小俠一笑答道:「楊兄定要小弟現醜,小弟無可推辭,應當遵命,只是小弟不希望在此時此地,尚望楊兄見諒!」

    陰司秀士性情陰險,但為人總算不壞,一聽小俠這樣,也就明白小俠心意,不過他臉上卻露出了為難之色。

    肖小俠見狀,已知其為難之意,便笑說道:「余義章妄圖強奪小弟蒼虛秘笈,被小弟失手擊斃,雖顯得小弟手辣,但他企圖不良,且雙方動手過招焉得沒有傷亡,這該說是他咎由自取!」

    肖小俠說到這裡,略微一頓,望了陰司秀士一眼,見陰司秀士默然無語,便又道:「交友必須分善惡,以楊兄一身武學為人,為何要與這種惡徒交往,而受其挑拔慫恿,亦起貪心……」

    肖小俠說到這裡,復又頓住,望著楊光祖,他是在思索措詞,要怎樣說法,才能說服陰司秀士,

    不意忽聽陰司秀士說道:「小俠良言,楊某當銘記於心,今且暫別,明春務請小俠駕蒞大涼山鐵扇峰一敘,老朽當然恭誠歡迎!」

    陰司秀士這幾句話一出,不但殊出小俠意外,即連群賊也頓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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