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魂鼓 正文 第四章 喪魂鼓手
    白衣少女「哇」的發出一聲驚心呼叫——指著蓬車那邊,施著恐懼的戰抖的聲音,道:「你們看!」

    群雄同時為白衣少女的一聲驚叫給怔住,隨著她的指向一看!所有之人,都不禁失色驚呼!「喪……魂……鼓……手……」

    「喪……魂……鼓……手……。」

    群雄各個驚慌失措,轉瞬間,全部落荒而逃,只有白衣少女與彪形虯髯大漢,依然佇立未動。

    彪形虯髯大漢聚勢待發的保護著白衣少女,銅鈴似的大眼,緊盯著來人。

    那正是「喪魂鼓」的鼓手。

    只見他身高丈二,著鮮紅皮衣,前襟敞開,露出一身黑黑的長毛,背著兩把極大的銅錘及一個包裹,面目猙獰可怕!這令人悚然的巨偉怪人,像山魅惡魔似地,施著沉重的腳步,「蹬蹬蹬……」地走向蓬車。

    那些身手絕倫的武林高手,看到此人正是「喪魂鼓」的鼓手,以故驚得魂一蛙魄散,齊齊驚惶失措,亡命疾奔飛逃。

    白衣少女不知來人的厲害,只認為此人的形貌可怕。

    但此「喪魂鼓手」,在十三年前,是「喪魂鼓主」稱霸橫行江湖的得力手下極其忠於主人。

    昔日那震驚江湖的「喪魂鼓」,正是由他敲打。

    那整整卅年之久,震駭江湖,造成大殺劫的「喪魂鼓」,在鼓主被六大門派袂圍殺之後,消失了。

    而鼓主昔日獨步橫行叱吒武林的手下,也跟著消聲滅跡。

    這「喪魂鼓」也自那時起,不再出現江湖,雖然江湖曾想捕殺這批餘黨,但十三年來,卻一無結果。

    人們開始淡忘了,僅成了武林中神奇的傳聞軼事。

    但誰也料想不到,這隱藏在武林人們胸中的一件恐怖未定的舊事,又猝然的出現。

    「喪魂鼓」聲,突然如旱地迅雷般響了起來。

    「九龍魔令」,在鼓聲的第三天,出現在郭元生這年青人的身上。

    「喪魂鼓手」宛若幽靈似的,又出現於此。

    倏地!巨人——喪魂鼓手發出一聲震憾山嶽的狂笑,笑聲劃空而起,宛如虎嘯狼嚎,震耳欲聾,直使風雲變色,猿鳥噤聲。遠山近徑,嗡嗡之聲,盤繞群谷,長久不絕於耳。

    笑聲未斂,伸出巨大的手掌、朝篷車探去。

    白衣少女身旁的彪形虯髯大漢曲剛,一見之下,面色陡變,憾天動地的一聲冷厲暴喝道:「住手!休可亂動!」

    聲出身起,真似風馳掣般地撲向「喪魂鼓手」,身未落地,右掌捷如迅雷,威猛絕倫的推了過去。

    這一掌,仍是虯髯大漢曲剛七成功力所聚,掌勢有如巨神開山,海嘯浪擊,一般凌厲剛猛無比的疾勁,齊齊湧至巨人身上。

    「波」的一聲巨響!虯髯大漢恍若山崩堤決的掌勁,在「喪魂鼓手」肩上擊個正著,龐大的身軀,僅微微恍動一下,連頭也未回,巨手已伸入車中。

    這可使曲剛大吃一驚,以他高臻化境的內功說來,此掌是可開山裂石,適才那群武林頂尖高手,還無人能與其相比。

    此時,「喪魂鼓手」不但毫無損傷,曲剛反而受了一股反彈之力,宛若擊在一塊堅硬的鐵牆上,這下他才心中豈有不驚,因自他出道以來,就從未遇過這種敵手。

    他知道情形不對,急忙閃電似的撤掌抽身,但已不及,龐大的身子,已被那股強猛潛力震退數步,幾乎拿樁不穩,栽在地上,不禁愣然愕住。

    驀然!只聽「喪魂鼓手」,如雷的狂笑又起,巨大的手中,自蓬車中提出了一面奇形的巨鼓,鼓面之大,似若一張桌面,暗紫色的鼓皮,迅鑄九條火龍,翩翩如生,盤旋舞爪,這正是失蹤十三年的「喪魂鼓」。

    奇怪!這江湖高手們的喪鐘,索命符……喪魂鼓,豈會出現在聖潔無比的蒙紗白衣少女的蓬車中。

    莫非三天之中響起的「喪魂鼓」聲,是她敲打的嗎?這簡直像謎一樣地令人難解。

    此刻,「喪魂鼓手」的狂嘯,沖天劃起,直亢雲霄,震憾蒼穹。

    他……瘋狂似地將「喪魂鼓」抱在胸前,像小孩子得到自己的玩具一樣,愛不釋手,銅鈴似的眼睛內,汨汨流出喜極的眼淚,如瘋子般地不停狂笑道:「哈哈哈……」

    「我的魂……我的鼓……」

    「十三年,好長的日子,我們足足十三年沒有再見面!」

    「十三年的盼望,我終於聽到你的聲音。」

    「哈……」

    「我翻山越嶺,跋涉千里的找你,終於還是給我找到了。」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變,你還記得我嗎?」

    他此刻對著「喪魂鼓」忘形言語著,宛若瘋子般的哈哈大笑不止,他那本就古怪可怕的怪臉這時看來,更顯得是那麼的……猙獰、可怖,但卻潛藏著一股忠厚的傻勁。

    白衣少女與虯髯大漢曲剛,都不禁為其忘形所感動。

    驀然!「喪魂鼓手」龐大身軀,抱著「喪魂鼓」,疾轉過去,展開他那粗壯的巨足,風馳電掣般地疾奔而去。

    虯髯大漢曲剛見狀,濃眉一揚,縱身欲追。

    白衣少女一擺手,微微道:「讓他去吧。」

    虯髯大漢如獲聖令,急忙收斂身形,心中有未甘的緊盯著那巨大的背影。

    「喪魂鼓手」身軀雖然巨大,看去極其笨重,但奔馳起來,卻輕靈已極,只見他長髮隨風飄動,巨足行走如飛,望而可知,他必然也是一個武功造詣已達爐火純青之人。

    他雖消失,狂嘯依然猶傳未盡,久久方漸微弱。

    白衣少女將眼前的種種,感到無限不解,不禁秀眉緊蹙緩緩坐上蓬車,由曲剛駕馳而去。

    她這次初入中原,就遇上了許多令人費解的怪事。

    尤其那孤傲、冷漠的影子,始終在她腦中盤旋不去。

    蓬車帶起滾滾灰塵,漸漸地,也消失了。

    夕陽……由西山漸曾而下!黑夜……緊跟著又再來臨!夜是恬靜,孤寂的,也是幽美的。

    明月臨空,射出一片極其美麗的霜嘩,與晶晶閃光的星星相親,使得這夜是那麼的綺麗,而富有詩情畫意。

    在此一處荒野深山中,林梢一陣陣晚風尖銳的呼嘯著月光由葉陰間,微微射下,卻顯得一片淒涼、陰深,恐怖之感。

    林之盡頭,一座拔天而起的危崖上,矮樹如有鬼影憧憧,枝葉搖曳,恐怖至極。

    這絕崖頂處,卻正凝立著一個神情落漠的年青人,英俊的面龐,嘴唇緊閉成一道兩端不變的孤線,顯出一種倔強、堅毅的個性,神色卻有一些冷酷。

    他……星目凝視著黝黑的懸崖深處。

    倏地,這年青人,蒼涼的長歎了一聲,聽來是如此淒楚絕望。

    如此深夜,他為何佇立在這罕見人跡的險崖懸巖上?莫非……他厭倦了這個世界,欲想跳崖自殺?他突然如夢囈般,黯然神傷的喃喃自語道:「郭元生呀!郭元生!數年來,忍辱負生,歷盡滄桑,浪蕩江湖,你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學成絕世武功,報雪海深仇大恨,可是直至今天,竟無所得,不能再自誤了,你要盡快學成絕藝,否則那血海深仇,今生恐將永無實現之日……」

    血淋淋的往事,又在他腦際疊出,歷歷如繪,像無數尖刀般,刺向他的心頭!他緩緩探入懷,取出「九龍魔令」撫摸著。

    那淒涼、痛楚、顫抖、親切、仁慈的聲音又在他耳際環繞不絕。

    「孩子……這面金牌,是你爹爹生前心愛之物,你要好自保存,但千萬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我和好心的老主人全家,也正為它而為人殺害,孩子……為……娘……的……要去……了……你要……堅強……勇敢……的活……下去……替你……慘死……的爹爹……我……和……這老主……人全家……報……此……血……仇……」

    這已是事隔十年了。

    老主人,李仲田,是個樂善好施的財主,一個寒雪之夜,好心的收留了顛沛流離的郭元生母子。

    一天……

    他替主人上山去放牛,當黃昏來臨之際,牽牛回家……他竟目瞪口呆,一片淒慘之景,頓呈眼簾……

    若大的莊院,變成血腥屠場,好心的李仲田全家遭到大劫,橫屍遍地,慘不忍睹,年幼的郭元生嚇得全身發抖,毛骨悚然。

    突然一道不祥的預感,使他心頭猛的一跳。

    他想起了與他相依為命的寡母,再也顧不了恐懼,在一具具慘絕人寡的屍體中瘋兒的尋找。

    她終於找到了。

    但他母親,卻已成了血淋淋的人,正在痛苦的抽搐著,僅奄奄一息的喚著他的名字……

    這一切血淋淋的往事,如在眼前,每當想起,悲切之淚,就泉湧而下。

    恨——從他小小的心靈中,開始種下,直到今日,無時不在增長著。

    十年來的江湖生涯,所得的收穫,只是淺薄的一些武功,仇人是誰?至今仍然盲然不知,查不出一點頭緒。

    但,自從高手雲集,亡命搶奪他身上的爹爹的遺物——金牌,什麼「九龍魔令」,聰明的他,開始有了一線眉目。

    仇人,一定是為了搜查「九龍魔令」,而殺了他相依為命的慈母,以及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李仲田全家。

    那麼血海深仇的仇人,罪魁惡首,必定在那些拚命搶奪「九龍魔令」的人們中。

    他這樣的猜測著。

    究竟是哪一個呢?他就不得而知了。

    倏地,他打定了主意,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狠狠喃喃說道:「我一定要,殺盡這批人,看那仇人如何逃掉!」

    但他又豈會想到,整個武林人物,見到這「九龍魔令」,都想佔為己有,而稱霸天下。

    就在郭元生此一念之間,竟造成了未來一場武林空前罕見的浩大劫殺,此仍後事暫且不談。

    由於過度的悲愴,郭元生有些感到麻木,腦中一片空白,星目直凝不眨,感觸萬千的低泣。

    這當兒,他在此陡削險惡,插天而起的危頂上,失魂落魄的佇立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驀地裡,一股強烈山風,直往崖頂刮來,迷惘中的郭元生,身子隨著一陣擺兌,眼見他就要墜入萬丈深崖。

    驀然!一聲尖銳驚呼聲,從郭元生身後叢林中發出。

    郭元生聞聲陡然一怔,不禁由迷恫失神中清醒過來,一看之下,驚出一身冷汗,急忙迅速抽身,退開崖邊。

    他連連暗叫好險,不由萬分感激那出聲示警之人。

    那又是誰呢?尤其那聲驚叫,像是出自一個少女,而且是那麼熟悉。

    他心中開始揣測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但他心中有數,不管是淮,反正絕無惡意,否則怎會出聲警示自己。

    當下,一面想著,一面邁動腳步,緩緩離開。

    倏地,他那劍眉一揚,一道意念,電閃掠入腦際,暗道:「此人一定又是為了郭元生的金牌而來!」

    心忖至此,滿腔仇恨怒火,不禁油然而起,驀地斂步停身,星目射出一道陰寒憤恨的煞芒,銅牙咬得「咯咯」作響。

    他將那些搶他金牌——「九龍魔令」的人,恨之人骨,恨不得將他們抓到前面,一個個殺掉,挫骨揚灰,千剔萬戮。

    最後他又黯然一歎,想到自己武功平凡,怎能如願以償,如果再這樣浪蕩下去,還能談得上什麼。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提真氣,朝山下急馳而去,半盞茶時之間,已來到一片廣大的草原前。

    他依然不顧一切地疾奔,準備過這片草叢,當他身軀一衝進,頓覺黑壓壓一片,目光之下,一望無際,甚為古怪。

    當他進入草叢不久,驀地裡,在他身際響起一聲細若蚊蠅,而又非常清晰的少女聲音道:「你已被幾個高手發覺,正從你身後追來,你快向右邊逃!」

    聲音突然中斷,郭元生暗吃一驚,心想:「這分明就是先前險崖出聲警示他的聲音一樣?」

    剎時間,他頓然墜入三里雲外,真無法弄清,此女是敵是友,時間急迫,豈能容他多想,轉身細望,果見淡淡月光下,赫然出現數條黑影,正捷如鬼魅般地,朝他疾追而來。

    郭元生大為吃驚,正待轉身之際,驀地裡,隱約傳來一聲輕脆嬌叱,一條纖細黑影,以快捷身形,掠在撲來數條人影之前。

    他卻始終感到迷惘,這幾次給他相助的女人,是誰?事不容多想,轉身奔馳而去。

    頃刻間,他已將越過這片莽原,身後突又傳來那少女的「傳音入密」聲音,著急的說道:「你不能再往前走,趕快拆向右邊……」

    郭元生一看,頓見一條人形,掠空而起,閃電似的直追而來。

    此緊急之下,郭元生如勁狂奔,心中緊張異常。

    不對!

    郭元生腦際中頓時掠入一條人影,猛然想起,這熟悉的少女聲音,正是——翠衫少女。

    一想到翠衫少女,不覺鼻中冷冷嗤了一聲狠狠的暗罵道:「哼!你少假仁偽善,郭某不會上當,再將『九龍魔令』被你騙去,你的鬼花樣少在我的面前耍!」

    心中暗著,不但不折回,反而加快腳步朝前急奔,對身後的叫喊再也不顧。

    轉眼間,眼見身後人影即將追上,心中大為著急,暗道:「這可完定啦,我這金牌又將落入別人之手……」

    心想之下,流目急掃,就在前面出現一個奇怪狹窄的山谷。

    他未加思慮,向山谷疾奔而人。

    這古怪的山谷,在此黑暗中,真像是一個龐大無比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

    「郭少俠!不能進去,這是『瘋魔怪谷』……」翠衫玉女此時已摸至山谷,大聲的嘶喊道:「瘋魔怪谷!」

    「瘋魔怪谷!」

    這四個可怕的字,被翠衫玉女淒涼喊叫聲,在谷裡縈迴直響,餘音裊裊不絕,掠空傳偏荒谷。

    他也浪蕩江湖數年,豈有不知這「瘋魔怪谷」的可怖。

    五十年來——這谷中,不知喪失了多少武林高手,而使「瘋魔怪谷」成了武林禁地,無人再敢盲目胡闖。

    但谷中唯有件瘋怪武林的寶物,是人人欲想取得的東西。

    郭元生打了一個寒顫,毛骨悚然地喃喃道:「這真的是『瘋魔怪谷』不成?……」

    突然,他又連連搖著頭喃喃道:「不,不會的,一定是那臭女人想騙我出去,搶我的金牌!」

    瞻望之下,四五條人影,站在谷中,未再進來追他。

    此時,他鼻中冷哼一聲,神色頓復自若,昂首大步地繼續走著。

    翠衫玉女見郭元生毫不理會她,依然朝裡走去,傷心的淒愴的呼叫:「你不能再進去!快回來!快回來!」

    聲聲似杜鵑泣血,慈鳥淒啼,在谷中迴盪,聽來令人腸斷。

    郭元生卻不為所動,昂然奔馳,嘴角冷冷微挑,顯得格外冷漠。

    漸漸地,那淒楚的嘶叫消失了。

    郭元生放緩了腳步,摸摸依然在懷中的「九龍魔令」而感到安慰。

    流目四望,朦朦黑夜中,只見谷中怪石嶙峋,枯樹嵯峨,每當勁風拂過,怪影幢惶,杯弓蛇影,宛若等人來送死。

    但,這一切景象,卻嚇不住冷漠、孤傲的郭元生,他喜歡處身此景之下,與惡世隔絕。

    驀地裡,他嚇得退了兩步,全身不住的發抖。

    奇怪!他看到了什麼?竟然使他為此大驚失色。

    那是一塊石板,堪堪豎立在他的右側,只見石板上寫著:「瘋魔怪谷,擅入者死!」

    這正是「瘋魔怪谷」!郭元生頓時一陣驚慌,心頭升起一股寒意。

    他想逃,逃離這危險之地。

    但倔強的他,突然搖了搖頭,鼓起了勇氣,自語道:「不!我絕不被翠衫玉女恥笑!」

    心想之下,毫不遲疑,邁步仰首,繼續朝裡進去。

    驀然!「呱」的一聲,劃破這恐怖的氣氛,掠過傳來。

    郭元生嚇得猛然退了一步,全身雞皮疙瘩直起,簡直魂飛魄散。

    隨著「拍拍」一陣響聲,從他身旁一棵枯樹上,掠空而去。

    驚懼未定的郭元生,為之臉色一變,駭得脫口叫了出來,毛骨悚然地一運掌力,躍閃數步,正待出掌之際定神一看,不禁暗叫慚愧,罵著自己道:「郭元生呀,郭元生,你好無用,一隻貓頭鷹,也使你嚇得這付樣子,往後險惡重重,血海深仇待報,看你如何應付?」

    雖然,他為此自責,極力抑制著緊張心神,朝谷內走去,但已神緒不定,不能自制,頓覺草木皆兵,提心吊膽的準備,兩眼不停的流目四掃,不也稍有一些大意。

    約走十步之際,驀地,嚇得他「哇」的叫出聲來,渾身不由自主的,直打寒顫,冷汗直冒,目瞪口呆的佇立不動。

    堆集成山的白骨骷髏,呈現在他眼前。

    冷傲倔強的他,倏地,在腦海中狠狠忖道:「愈是這麼,我郭元生就要往前一試,看能把我怎樣?」

    緊張!恐怖!使得郭元生心神不定的,星目不時四下掠掃,惶慌不安。

    驀然!「哇」的一聲慘絕人寡,聞所未聞的嚎叫,從谷的深處傳來,充滿整個山谷,起了一陣「嗡嗡」的回震之音。

    這不正是,人在慘死時,所發出的慘厲叫聲,尤其可以從這慘叫聲中,聽出此慘死之人,非平凡之輩,並有極深厚的內功修養,郭元生驟然變色,電光石火的閃想江湖中所傳言的「瘋魔怪谷」是個修羅死城,「擅入者死」已是武林中血腥的軼事。

    死神——就在這眨眼之間,似乎出現在郭元生面前,不禁感到一陣寒意,求生欲在郭元生腦中,油然而起,他不能死,他要留下生命報血海深仇,不由下意識的想到了逃。

    「逃!」在他胸中一掠而起,忽暗自責道:「郭元生呀!你當存此種懦弱念頭,逃!莫非你就能不死嗎?虧你還是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子漢!」

    暗責之後,嘴角頓現一絲冷傲不屑的輕笑,鼓足勇氣,繼往前走。

    他心中有數,此必死無疑,因為五十年來,無以數計的武林高手,都無一生還的葬身此谷,憑他區區微淺的武藝,還不死!倔強的郭元生,確認為死也要像個鐵錚錚的漢子。

    此時他已視死如歸的決心,自然毫無顧忌,於是極力鎮定,從未有過的恐懼,昂然直進。

    行未及數十步,黑朦朦之中,怪石嶙峋,一個大山洞赫然出現在眼前。

    驀然!「哇!」的一聲怪嚎,自大山洞裡出,充滿了整個山谷。

    郭元生雖然已存必死之心,但這突然來的駭人的怪嚎,直似厲鬼號叫般,驚得他背脊驟起一股冷汗,連打兩個寒顫!奇怪至極,此怪嚎是何人所發出,莫非是「瘋魔怪谷」的谷主。

    郭元生鋼牙一咬,硬生壯起膽,一個箭步縱入洞中,頓覺一陣陰森刺骨的寒風,夾帶一股血腥,霉味和腐臭氣息,迎面撲至,令人嗅而欲嘔。

    儘管洞中陰森恐怖,郭元生依然朝裡走去。

    山洞入口處,狹窄得只能通行三人模樣,而且洞內曲折深長一片漆黑……一步步的接近了死亡邊緣。

    郭元生緊張得透不過氣來,週身細胞,似乎都要爆破。

    他運起功力,聚勢待發的,緩緩朝內挪動身子,目不轉晴的注視著四周,驀地裡,一道奇光,照得他眼花繚亂,眼前一陣花白,什麼也看不見,不禁心頭為之一駭,潛意識的往後急退數步。

    這突來之光,郭元生感到一陣迷惘,揣測不出,何以這般刺目。

    當他視線緩緩清楚時,發現自己佇立在一個豁然開朗的大地窖裡,眼前呈現一付令人毛骨悚然的慘景。

    郭元生驚駭得魂飛魄散,臉色驟變。

    他的勇氣皆失,欲想壓制,已是不能,轉身想逃,但他兩腿發軟,全身施不出一絲力氣,竟然呆楞原地。

    他想閉目不看,可是他眼睛已失去意志的控制,睜得分外大。

    是他看到了什麼?使他驚得這付模樣。

    目瞪口呆的佇立在那兒,不住的冒著冷汗,倒抽著冷氣連驚叫都哽在喉頭,呆成了木雞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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