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鳳舞碧雲天 第十六章 書僮顯身手
    三鬼胡一雄見大哥與書僮動上了手,兩人功力似乎相若,只在伯仲之間,不差上下。心中便在暗道:「這書生看來武功一定比書僮要差得多,只要一出手必能將他制倒,我何不趁機將他制住,威脅那書僮停手,免得大哥萬一失手,傷了那書僮,反而不妙,這書生我只要多留點兒神,不傷了他,想來老妖定也不能怪我怎樣的吧!」

    其實,他又怎知道,書生外表看似文弱,一身武學功力,較書僮不知道高出幾多倍呢!

    不但書生武學功力頗高,他三鬼弟兄決不是敵手,就連書僮,一身武學功力也非泛泛,若論單打獨鬥,他三鬼弟兄也不是敵手呢!

    大鬼與書僮動手已經走了十餘招,要不是書僮手下留情,心存戲耍之意,大鬼恐怕已經落敗了。

    三鬼胡一雄心念一動,立即晃身而出,走到書生面前,朝書生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你也別閒著,來!我們來走上幾招試試吧!」

    書生聞言,慢條斯理地收回凝視著天空的目光,望了三鬼胡一雄一眼,倏地微微一聲冷笑道:「怎麼!你要和我走幾招麼?」三鬼嘿嘿一笑道:「三大爺看你一個人閒著怪無聊的,才想陪你耍兩手散散心!」「是怎麼個耍法呢?」「隨你。」「隨我?」三鬼點點頭道:「內功、輕功、掌法、兵刃,由你選擇!」「你倒是樣樣精通嘛!」三鬼得意一笑道:「要不樣樣精通,如何能稱做江湖高手!」書生微微一哂道:「我什麼都不通,但,也可以說什麼都懂,還是由你選擇吧!」「由我選擇,你就吃虧了。」「沒有關係!」

    「你學過些什麼功夫呢?」「我什麼都學過,只是什麼都不精!」三鬼聞聽,心中很是暗喜,微一沉吟道:「我們也走幾招掌法試試如何?」書生一點頭道:「好!」「那麼請出招動手吧!」說罷,擺開門戶,凝目注視著書生,等待著書生動手。書生搖搖頭道:「我從來是不先向人動手的,還是你先請吧!」說罷,只見他仍是那麼隨隨便便地佇立當地,俊面含笑,神情從容,根本就不像是在準備和人動手過招的樣子。三鬼胡一雄見書生不肯先動手,只得喝道:「你既然這麼客氣,那麼你就小心接招吧!」

    說罷,身形一晃,撲向書生。

    出手招,「二龍搶珠」,右手一伸,食中二指,直取書生雙睛。

    三鬼招式才出,陡聞一聲清叱道:「憑你這副德性也配與我家公子動手麼?」

    叱聲未落,人影一閃,勁風颯然,那書僮已一招迫退大鬼方成,身形奇快絕倫地搶身掠到,揮掌便切三鬼的腕臂脈門。

    三鬼心頭猛地一震,暗道:「這小書僮身手實在不凡!」

    當下哪敢怠慢,連忙縮腕撤招,化戳為拿,反刁書僮腕脈,同時,左掌疾出,挾勁風打向書生腰肋!

    大鬼方成被書僮一招「疾風驟雨」奇學,掌打指戳,迫得後退三尺站穩後,一見書僮已掠身縱到三鬼與書生之間,與三鬼動上了手,心中不禁又氣又急,晃身跟蹤直撲書僮背後,雙手齊出,招演「龍爭虎鬥」,左掌襲打書僮後心,右手駢指如戟,逕戟書僮腦後玉枕穴。

    人之後心乃靈台要穴,與玉枕穴同為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若被擊中,當時斃命。

    大鬼方成在一時氣急之下,頓忘顧忌,施展出這種毒招辣手!

    書僮琴兒聞風知警,知道身後有人暗襲攻到,口中一聲輕哼,連忙身形急閃,橫跨三尺,避開大鬼與三鬼夾攻的招式。

    大鬼與三鬼招式一走空,便知不妙,才待變招換式跟縱撲攻之際,琴兒已經身形半轉,塌身進步,雙掌招式已疾若電掣般地分向兩鬼遞到,接連就是三招絕學,而且都是一招兩式,威勢極為凌厲,又快又狠!大鬼與三鬼立時被書僮這凌厲三招絕學,迫得後退閃避不迭!到這時為止,大鬼與三鬼這才真正相信,書僮實在是個身負絕學的高手!避過書僮三招快攻絕學,大鬼立即也展開生平所學,各急揮掌還攻,與書僮激鬥起來!大鬼與三鬼一身武學雖也不太差,無奈書僮琴兒的武學,乃得自前輩奇人親傳,較他二人為高!

    所謂:「技高一招,縛手縛腳。」儘管大鬼三鬼的掌勢招式攻出有若疾風暴雨,但書僮的掌招不僅玄妙神奇,所出招式均是攻人必救,而且身形巧妙靈捷,忽東忽西,快速無與倫比!晃眼走了十多招過去,大鬼三鬼依舊不能奈何書僮絲毫,雖然並未落敗,但也未佔著優勢,只是個平手!那二鬼李新在三鬼弟兄中,本是脾性最為粗暴兇惡的一個,若不是因為先前在酒店中吃了點兒小虧,早就上場動手了。這時,一見大哥三弟與小書僮走了十多個照面下來,仍然不能取勝,心中不禁有氣!

    只見他凶晴一瞪,精光電射地望著鬥場一聲暴喝道:「小鬼!休得逞能,二大爺也來參加一份!」暴喝聲中,身形已縱躍撲出,雙掌揮舞,加入鬥場,三入聯手,合鬥書僮。

    書生一見三鬼竟是這等的不要臉,以多勝少,聯手合鬥琴兒一人,不禁劍眉一皺,暗道:「琴兒,一身武學雖然頗高,但體質畢竟較弱,若久鬥下去,內力必定不濟,決難討好!」

    書生心念一動,立即一聲大喝道:「琴兒!你與我退下,待我來領教他們這種不要臉的江湖高手的成名絕學看,究竟有何絕處!」

    琴兒聞聽主人喝令他退下,他雖然有心趁著今夜這個機會一顯身手,試試自己究竟有多高多深的武學功力,可是,卻不敢違背主人的意思,連忙虛攻出一招,身形一閃,飄身倒退丈外佇立。

    三鬼弟兄聞聽書生的這一聲朗喝,心中均不禁驟然一驚,暗忖道:「從這喝聲中,這書生的內家功力分明極為精深,怎麼外表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的呢!」

    書僮飄身倒退,三鬼弟兄便也立即收招停式,立在當場,瞪著三對精光灼灼的凶睛,望著書生。

    只見書生玉面一寒,俊目朗朗地望著三鬼弟兄喝道:「我還以為你們唐山三鬼是個什麼了不起的成名人物,原來也不過是以多為勝,不要臉的東西,你們既然要以多為勝,小生不妨索性成全你們,叫你們開開眼界,儘管亮出你們的兵刃,衝著小生聯手齊上,小生就憑著手中的這把折扇,與你們過招,十招之內,小生要叫你們的兵刃仍在手中,也就枉為七巧……」

    書生說到這裡,忽然警覺地倏然頓口停住,一聲朗喝道:「你們三個還不亮出兵刃動手,還等什麼?」

    好狂的口氣,不但要憑著手中的一柄翠竹折扇與三鬼的兵刃過招,並且還要在十招之內,使三鬼的兵刃全部脫手出去!

    唐山三鬼雖不能說是江湖一流高手,但也是成名的人物,書生這話說得實在太狂了,狂得簡單令人不敢相信!

    然,三鬼弟兄與書僮琴兒動手打了那麼多招,三鬼的武學如何,書生已經目睹,若沒有十分十的把握,焉敢說這種狂言大話,不把三鬼弟兄放在眼內!

    三鬼弟兄聞聽,心中均不由得大怒,二鬼李新陡地一聲暴喝道:「小子!

    你有好大的功力,竟敢在我弟兄面前口發這等狂言,目中無人!「暴聲喝中,已經抽出背上的鬼頭刀,縱身擺刀,寒光一閃,一招「毒蛇吐信」,直朝書生心窩扎去!

    鬼頭刀招式遞出,書生依舊氣定神閒地佇立當地,既不出手封擋,也不避身閃讓,身形動也不動,竟似視若無睹!

    李新心中不禁暗罵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存心找死,可怨不得……」

    就在李新心念未已,鬼頭刀距書生胸前只差三寸許,即將紮實之際,陡覺眼前人影一花,微風颯然,書生已佇立在八尺開外,仍舊是那麼氣定神閒的樣子!

    李新心中暗暗一凜,暗忖道:「這小子使用的是一種什麼身法?怎地恁快!」

    李新正待跟蹤縱身撲縱過去,忽聞書生一聲朗笑道:「要動手,憑你一個人還不配,小生也沒那麼好的興趣!」

    說著,俊面忽地一沉,朗目中神光似電,一閃即逝,喝道:「乾脆點兒,你們還是三人齊上吧,否則,小生可要失陪了!」書生話聲才落,忽聽旁側兩丈外的一棵大樹上,響起一陣磔磔怪笑,接著一條人影自樹頂暴射升起六七丈高,寬大長袍飄飄,直向書生對面八尺落下。這人是誰?書生連看也用不著看,就知道是三殘雙色老妖。書生一見老妖露出這手輕功身法,心中也不禁暗暗一驚!暗道:「這老妖果然名不虛傳,就憑這手輕功身法,若非內家功力已臻神化之境,焉能如此!」老妖身形一落,書生立即哈哈一聲朗笑道:「我還以為你這老妖膽小怕事沒有來呢,敢情你是躲在樹上,怪不得我一進這片樹林,就聞得一股妖氣!」說罷,又是哈哈一聲大笑。老妖把一雙白多黑少的瞽目一翻,精芒直若寒電暴射般地,望著書生發出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娃兒!說話改謹慎一點兒,不要太過隨便,惹我老人家光火,我老人家可不願和你小娃兒家一般見識!」說到這裡,面色陡地一沉喝道:「你是何人門下?」

    「不告訴你。」

    老妖嘿嘿的一聲冷笑道:「小娃兒,你那七巧掌法身法,以為我老人家看不出來歷,不告訴我,我還不是一樣的知道。」

    「知道又何必要問。」

    「問你是要你親口證實!」

    老妖說著微微一頓,繼道:「小娃兒,你是七巧神婆的傳人吧?」書生劍眉一挑,朗聲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還活著?」「你怎麼沒死呢?」老妖的臉上掠過一絲喜色,說道:「你這小娃兒,年紀不大,口齒倒蠻利害呢!」「你這老妖也並不差嘛!」老妖瞽目陡地一翻,寒芒逼人地望著書生喝問道:「她現在何處?」「不告訴你!」「你不告訴我,可別怪我老人家對你不利!」書生劍眉一挑,冷笑道:「你敢!」「為什麼不敢?」「不相信你就試試!」老妖搖搖頭道:「不用試了,老夫怎會與你這麼個小娃兒家動手,你還是聽話點兒,告訴老夫她現在什麼地方的好!」「憑什麼要告訴你?」「老夫要找她!」「什麼事?」「小娃兒家,問這些作甚!」

    「好!不問就不問!」書生說著,轉臉朝旁立著的琴兒說道:「琴兒!我們走!」話落,身形微移,已到了琴兒立處,與琴兒向樹林外走去。老妖腳下微挪,攔在書生的面前喝道:「不准走!」

    書生停步瞪目,劍眉微挑,朗喝道:「你要怎樣?」

    「不要怎樣,只要你說出你師父現在何處就行!」

    「我師父?」書生陡地發出一聲朗笑道:「你知道我師父是誰?」

    老妖瞠目問道:「你不是七巧神婆的傳人?」

    書生聞言,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不但是書生在笑,連書僮琴兒也跟著哈哈笑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這樣好笑。

    不但是笑得老妖心中狐疑不解,連隱身樹上的白夢熊,也被這主僕二人笑得甚為詫異,暗道:「怎麼?難道這主僕二人不是七巧神婆的傳人?但是這七巧掌、劍、身法,均皆是七巧神婆獨步武林的奇學,武林中沒有第二個人會,那麼這主僕二人又是誰的弟子呢?」

    老妖被書生主僕二人這一笑,直笑得迷惑不解地問道:「你們笑什麼?」

    書生止住笑,說道:「笑你這老妖太過聰明!」

    「哦!那麼你們是……」

    「不告訴你!」

    「你這小娃兒刁鑽!」

    「刁鑽?哼!」

    書生說著,哼了一聲又道:「對你這老妖,也能老實麼?」

    老妖長眉微微一皺道:「小娃兒,你真的不說麼?」

    「就是不說,你還能把我怎樣?」

    老妖嘿嘿一聲冷笑道:「老夫說不得只好暫時將你留下了!」

    書生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你配麼?」

    老妖忽地哈哈縱聲大笑道:「小娃兒,你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當今武林之世,能與老夫真正動手的人,恐怕也只不過三五人,你有多大功力,高煞,也不過這點年紀,居然也敢在老夫面前說老夫不配!」

    三殘雙色老妖,成名江湖百年之前,因為他生性偏激高傲、做事任性,不分善惡,而且手段毒辣絕倫,與當年天狼尊者同為一代梟魔,武功亦不差上下。

    六十年前,天狼尊者觸犯武林眾怒,正邪兩道高手聯手合作,天涯追蹤誅除老魔之際,老妖忽然心生怯懼,恐怕步上老魔後塵,便即循跡邊荒,悄聲隱匿新疆阿爾泰山一座古洞中,苦修內功,勤練武學!

    隱跡當時,本欲十數年後重出江湖,稱雄武林,並了斷他深埋在心中年輕時代的一樁心願!

    但十多年的苦修,內功武學雖然俱皆大增,不過那稱雄急霸武林的雄心已經逐漸消失!

    唯其那段年輕時代的末了心願,仍舊耿耿於懷,始終難忘了!

    四五十年來,他曾離開阿爾泰山多次,訪尋七巧神婆的蹤跡,以便了斷心願(關於七巧神婆與他的一段淵源關係,因不在本書範圍,請恕著者在這裡簡略,不多作交待)。

    訪尋了數十年,始終沒訪出七巧神婆一點兒信息,他以為七巧神婆已經不在人世,因此,也就更覺心灰意懶!

    兩年前,他本想這是最後一次尋訪,如再訪尋不到,他也就從此再不下山了。

    不意偶爾碰上了青面秀士馬文宏,他一見馬文宏資質稟賦不壞,不知怎的,忽然動了收徒之念,意想將馬文宏收為傳人,傳授他一身精絕的武學!

    老妖三殘雙色的標誌,江湖中只要是有聞稍廣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但馬文宏生性深沉,他雖一見面就已認出,卻故作不知的不肯答應,要先與他比劃高低,然後再作決定!

    馬文宏如何能是老妖的敵手,沒幾招就已落敗!

    不過在動手時,老妖也已經認出馬文宏的掌法招式,乃是當年天狼尊者的家數。

    二人一談,青面秀士也就不加隱瞞,將奉師命下山報仇,組織四海幫的經過,向老妖說了一遍。

    前面書中已經交待過,老妖做事素來不分善惡,只憑之所喜,六十年苦修,內功雖已修達神化之境,但俗語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是以,老妖在聽完青面秀士的話後,認為青面秀士雄心可讚,其志可嘉,頗為賞識!

    當然,他對青面秀士暗底的惡行並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可又是另一種看法了,也許說不定,他還要伸手為武林除害呢!

    因此,他不但收了青面秀士為徒,並且還答應了青面秀士為四海幫的總護法!

    老妖生性偏激孤傲,向來不容許別人對他稍有頂撞,今天這書生公然對他恁般頂撞,他竟一再容讓,這豈不是奇跡!

    當然,若不與七巧神婆的淵源,怎會如此?

    這是他心底的秘密,別人如何而知?

    老妖話聲才落,書生立即哈哈一聲朗笑道:「老妖!別光吹大氣,小爺說你不配,你就不配!」

    老妖瞽目一翻,說道:「反正老夫今天已經決心要將你留下,隨你怎麼說都成,來!小娃兒,仔細留神,接老夫兩招試試看!」

    說著,探臂就向書生肩井抓去!

    老妖臂剛伸出,忽聞他先前隱身那棵大樹旁的一棵大樹上,響起一聲朗喝道:「且慢!」

    白夢熊,一條人影,疾若星丸瀉墮般飄落書生身側。

    老妖不禁一怔!

    武俠屋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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