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旗香羅扇 第四十五章 母子情深互讓絕世奇丹
    士行孫金成鐵三人,眼見萬道豪光爍閃之中,仲玉揮旗撲身而至,不由怔了一怔,心中掠過幾分驚異,暗忖:這是什麼旗!豪光奪目力沉如山,而且有種移神奪魄之聲發出!

    三人雖是心感怪異,那只是對「無形絕命旗」有所懷疑,但對仲玉的功國和,揣測也不過僅得其母一半,而且以一敵三,故末把仲玉放在眼中。

    當然,以其在天山崆峒派中的各位來說,僅次於掌門修凡老道,與青靈道長還是平輩,其功力也與青靈差不多,尤善使無煙火毒「覆雲針」,以及煉就以剛陽炙熱著稱的「離火掌」不論名位或功力,實屬崆峒一等一的高手,那會服氣仲玉的身手。

    是以,待「無影絕旗」迎胸歸來,當即嘿嘿連聲冷笑,三條身影往左右飄開一丈,同時舉臂推掌,齊向仲玉旗勢對去,並說道:「娃兒,你這是什麼旗,倒是有點鬼明堂呵!」

    「嘿,看樣子實非凡物,想必有來頭!」

    「你乳臭未乾,有多大能為,還敢以一敵三。」

    他們三人六掌排出,雖是倉促施為,卻是頗具威力,呼呼狂飆疾湧,夾著傑傑之聲,火辣辣地,有如巨波熱浪,這詭異的「離火掌」,的確非一般掌勁可比。

    仲玉頓感潮迫體,心下大驚,忖道:這三個怪物所習是何功力?居然使人如臨火爐!

    但他素來不相信武學一道,會有出奇的五花八門,因驚對方掌勢如火,卻並不在意,當即狂笑一聲,提步進身,絕命旗一收一抖,同時,左掌聚力外翻,排出兩股不同的勁道,硬向熱浪逼去。

    接聞「蓬」地一聲巨響,數股掌勁相抗,激起一陣風旋,隨見地上冒起一股濃煙,而在濃煙之中,倏飛四條人影,向外倒射。

    影劍人現,兩丈開外並排立定土行孫三人,鬚髮箕張滿瞼驚惶,巨目圓睜,狠盯著對方,正在暗地奇怪,這小傢伙,功力如此霸道,翻掌揮旗竟把我們捲飛兩丈……

    而仲玉也目透疑奇,樓旗傲然而立,心中也在驚惶!這三個怪物,果然厲害異常,還是第一次見到……

    兩方面虎視眈眈,都在暗驚對方的武功,於是靜默半頃,仲玉才冷笑一聲,道:「化外之地的武學,果然有點深度,可是在小爺面前,只能算螢火之光。」

    「嘿嘿,好狂妄的後輩」,士行孫臉上瘦皮,一陣掀動插道:「適才要不是退得快,娃兒早把你烤成黑炭了!」

    「哈!哈!」仲玉被士行孫兩句話,激怒得連聲狂笑起來,笑聲中進出了,九天妙音中「起始音」,宛如焦雷行空,震得人心膽欲碎一他何曾被人小睹過。

    士行孫三人,一聽此笑非常,個個大驚失色,心知這是玄門無上氣功所發,能傷人於無形,若讓其笑聲展延下去,必將落個碎腑而死。

    於是,三人同時一聲暴喝:「娃兒,你莫非瘋了!」

    仲玉一聽對方罵他發瘋了,怒氣更盛,頓即停止笑聲,蓮步徐除走近,鳳日睜著不瞬,射出道道寒光,立定上行孫三人面前,道:「小爺瘋了?小爺瘋了!哈哈,就是你們身首離體的時候到了,來,再嘗嘗我這柄旗的另外妙用!」

    說著話,一連欺近三步,身快如電,「絕命旗」疾化黃影,夾關叮叮噹噹,奪魄追魂的魔聲,直朝對方掃到。

    士行孫三人,驚見黃影襲來,霍感奇勁如潮,沉重無比,較剛才更凌厲十分,尤其那叮噹之聲,有令人難以抵受的威力。

    於是,忽忙間,三條身形紛紛斜躍開去,同時側身掄掌探拍,分襲仲玉左右。

    出手中,士行孫大聲狂叫道:「兩位師弟,趕緊定心守神,穩住內腑,咱們使『三味離火』來制服他!」

    幾聲呼嘯過後,六掌抖出非凡勁勢,熱浪乍湧,分三面向仲玉圍攻。

    掌風所及,湧向地面,則草梢被炎焦冒出巨股濃煙,觸在樹上同樣濃煙繚繞,因之,仲玉幾乎身在層層煙霧之中。

    所幸他身法靈奇,快如電轉,對方六人揮出「三昧離火」,竟未能灼傷分毫,雖然如此,可是漫天煙火,熱勁枉湧,卻使之不勝抵受,眼波煙薰得淚落如雨,身體則被炙熱得大汗直流。

    然而,土行孫三人,也為仲玉的旗勁,迫得團團亂轉,那叮叮噹噹的鈴聲,使他們感到如聞喪鐘,心神動搖膽髒震盪不已。

    雲霄摧動劍幕,籠罩水如花四人,功力上自是足足有餘,而且銀虹吞叱之中,給予對方極大生命威脅,稍一不慎,只聞「嘶」地一聲過去,那四人中間,總有一個被劃破衣裳,甚至深及皮內寸許,血流如注。

    是以,水如花四人身上的紅袍,都披滿了破洞,有的洞口正是潺潺溢血,但她們仍饒如前,怪笑,梟叫疊起,劍扇並揮,乘隙直往雲霄致命處拍刺。

    但是,他們雖然越殺越厲,愈挫愈高,而真心中的惶恐卻隨著時間加深,忖道:「洞天別院」的雲霄女魔,果真厲害非凡,中原武林,傳名不虛,少時勢必使出「太陰真罡」才能出奇制眭……

    思忖畢,倏地幾聲怪叫遂各自詭化招式,身形遊走不停,尤其那水如花和木秀蓮兩個怪婦,手舞大芭蕉扇硬向雲霄兩側進招,由此,這一下他們有了新的轉機,驟使雲霄落入不利之境。

    因為,水如花和木秀蓮,已使出看家本領,大芭蕉扇之間,湧出銳如針尖,冰寒透體的勁風,另外兩個監院,也是力貫劍端,吞吐中絲絲寒光飛射,這便是崆峒外傳的絕藝術陰真罡。

    雲霄霍見對方劍扇變招,隨之,即感四面八方冷森森地勁道,有時沉如山嶽,俄而銳如針尖,齊向身體襲至,不由暗叫一聲,此番休矣,崆峒怪物竟有這般絕藝,恨未事先服「下火龍丸」……

    可是,在當前情況之下,卻無法獲得。

    漸漸地,她如置身在冰天雪地裡,已覺察到體內血脈緩流滯疑,已有力不從心之勢,儘管一劍緊似一劍,向對方四人猛遞,威力卻不如前。

    而最惱人的是,水如花四人,非但招式奇變無常,而且身法也愈形飄忽,四人均活動一丈之外,並不迫近,形成若即若離,攻守呼應兼化巧妙的姿勢,至今雲霄四周受到牽制,同時受「太陰真罡」的直接影響,竟不能施出全身絕學,但她仍強耐奇寒,併力制劍出招。

    如此一來,雲霄感到這情況的嚴重性,心中湧起無限悲念,暗忖:剛才狂風刮倒飛鳳主旗的不祥之兆,莫非應在我身上了麼?

    ……也好,只要孩子們沒有意外,即是我撤手橫屍,也別無顧慮了……可是,如今卻不知他們勝負如何……唉,曾經威震武林的我,想不到會被這四個怪物困住了……天意,天意……

    她一面揮劍護身,一面偷眼朝慎芳和三十二飛蝶望去,只見一群黑白纖影,疾騰飛躍,劍虹閃爍之下,發生了優越的能耐,六洞主更是英勇無比,夾雜在三十二飛蝶中,運招遞式,靈巧異常,卻不見慎芳的蹤跡,她的心為之一疼,三魂霍然少去一魂……

    「咦嘿嘿……」

    「呵哈哈……」

    「哼……」

    「嘿……嘿……」

    水如花四怪,倏發出陰惻惻的傲笑,令人毛骨悚然,又氣又恨。

    接著,木秀蓮冷哼一聲,道:「喲,我道赫赫有名的雲霄女俠,會有登天入地之能,今日看來卻只有三毛斧頭的功力……」說完,「呼」地又揮出一記勁。

    「嘿嘿,」另一個監院,插道:「她的武功倒是高強,不然,咱們四人怎麼會身負劍傷,不過這筆怨債可要變本加利奉還……」言乞,震臂一劍陰風呼呼,已向雲霄逼去。

    雲霄是何等傲人,焉能受得這種嘲笑,頓時只恨得咬牙切齒,手揮長劍,爆射銀虹,一連三式硬把對方迫退一丈。

    本來她想破斧沉舟施出全身修為,為這四怪同歸於盡,但又想到尚未盡愛子仲玉最後一面,而且慎芳蹤跡不見,還不能孤注一擲。

    「哈!哈!」水如花又是一聲怪笑,接道:「強弩之末,還有什麼抵抗的,不如獻出『令符奇寶』,萬事皆休,要不然,嘿嘿,這透骨陰寒夠你受的……」

    「好怪婦」雲霄縱聲冷笑道:「你們這些鬼魅技倆,還折磨不到本院主,如果我要大發狠心,慢說你們四怪,就是四十怪也難逃一死……」

    「好吧,你有能為儘管她……」水如花大芭蕉扇往胸前一收,隨即挫步傾身,猛地外揮疾吐,拍出一股陰飆,繼道:「你能逃去這『太陰真罡』的範圍,我等即俯首認輸,從此返回天山,永不復出。」

    雲霄身一轉,巧如落葉飄雲,強提體內真氣,拒抗透體陰寒,長劍一領,左前右疾點三次,迫退對方前衝之勢,道:「哼,原來這就是『太陰真罡』?本院主不但不想躲避,而且還要你們魂繞我這『桃花源』。」

    四怪怒叫一聲,好扇劍齊舉,各抖出源源不斷的寒勁,化著狂飆巨浪,逕向雲霄四周湧到。

    雲霄舞動長劍,構成一層白幕,身形繞圈疾走,把四怪來勢,迫退少許,此刻,她已經有點頭昏目眩了,但仍勉強支持著,這時,對愛子寵媳的眷顧,更為急切。

    於是,運劍之中側首向三十二飛蝶望去,那邊的惡鬥擾在進行,而且不時傳來嬌叱暴喝之聲,看情形雙方正勢均力敵中。

    再移目前側,卻見東南方一一排飛鳳旗下慎芳一人,抵住九派中三個長老,那正是武當山的金霞道長,少林寺的慧海和尚,峨眉金頂的悟明法師,一條嬌小的軀體,巧如靈蛟忽騰忽躍忽靜忽動,手中的「紅影香羅扇」,撒出朵朵紅香,凌厲非常,逼得三老東遊西走,雲霄這才安下心來。

    倏地,幾聲朗笑中,三老同時暴退一丈,收住兵刃立定當地,慎芳也疾收香羅扇,停止遞招,冷然而立。

    接著,互相頓了一會,便說起話來,可惜隔得太遠,而雲霄自己又在運劍,聽不清楚在談些什麼。

    但從兩方面的神情看來,並不是壞的中斷,因為都露出了笑容,慎芳也在掩口淺笑。

    雲霄不由懷疑,因暗道:「這孩子又不知玩什麼花樣,竟把那幾個惡僧道,逗得笑了起來,看情形諒必不是壞意……」

    於是,她消除了一方面顧慮,另外擔心的就是仲玉,當即加緊運劍,迫退四怪攻勢,側目又朝仲玉那邊望去,驚見之下兒子使之驟然昏倒。

    原來右邊草地上,只見濃煙去,虛白騰騰一片,隱約中有四條人影,在緩緩飄忽,她深知仲玉不會這種邪魔歪道,眼前的現象,必是士行孫三人所為,無疑地,她的愛子正困於濃煙之中。

    由之,母子親情急湧,不禁慘然一痛,眼淚奪眶而出……

    這情形焉得不去救助?她雖然被「太陰直罡」所困,但愛子的生命,重於她自己,由於母性的慈心的職責,不能不冒險從事。

    於是,一咬銀牙仰天一聲淒嘯,長劍斜撩,格開水如花來勢,同時左掌疾吐,迫退木秀蓮,隨之,身形橫移數尺。

    恰時,一監院制劍遞招而至,雲霄為了救援愛子,心急如火,形同瘋狂,待見銀虹夾著透體陰勁遞到,急切裡,單足一點地面,身形猛起,迅即蓮足飛蹴,直踢迫體銀虹。

    接間「嗆郎」一聲,銀虹劃空而過,哪監院手中已失去兵刃,隨之,雲霄左手屈指一彈,五道白線飛處,嚎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哪監院便摔出三四丈,倒地吐血而死。

    就當哪監院暴死之際,怪嘯聲中另一個已仗劍襲臨身後,雲霄警覺之下,倏地前躍一丈,迅又疾轉回身,右手一揚,長劍立化白光飛射。

    又是「呀」地一聲慘叫,雲霄的長劍,已穿進另一監院的胸膛。

    接著,雲霄平空疾躍,直向濃煙處狂奔。

    水如花和木秀蓮,驚愕間,兩個監院便雙雙慘死,而且出手竟是既奇又快,防不勝防,不由暗驚!這雲霄果然厲害非凡,身困「太陰真罡」如此之久,功力仍毫末受影響?

    她二人雖驚服雲霄武藝高超,但豈會甘心這種血的損失?

    是以,就當雲霄騰身疾躍之時,二怪婦哇哇兩聲怪叫,提身急起街尾直追。

    同時,她二人用手一拍芭蕉扇,「劈拍」聲中,立由扇端飛出無數黑線,快如光閃,疾射雲霄背心。

    雲霄在匆忙中,為了救助愛子,雖出手除掉兩個監院,卻疏忽了水木二怪婦,奔騰之際,驟聞身後搜搜之聲傳來,而且夾著無數銳利的冷風襲至。

    方待轉身揮掌,已感背心有如芒刺,不由連打寒襟,身軀也隨之蹌踉幾步。

    她迅即轉過身來,木水二怪婦已奔近一丈之地,於是,急怒沖頂殺念頓生,啞然一聲慘笑,道:「二怪婦,本院主已忍無可忍,成全你二人吧!」

    語畢,兩臂疾揮,十指連彈,應手飛出十道白線,逕分襲水木二婦。

    水如花和木秀蓮,剛立身站定,正想再度拍扇,射出崆峒履制陰罡神針,迅置雲霄於死地,已見十道白線,快若光閃光胸飛來。

    二人側身不及,「呵」地一聲,已覺眉心胸心腹心三處,痛如錐刺,渾身麻痺,呆若木雞,大芭蕉扇由手中跌落地上。

    隨見臉泛蒼白,頭部微微抖動,額上顯現一個紅色圓圈,牙床緊咬幾下,便自七孔冒血慢慢倒地。

    而雲霄因身中數顆「陰罡神針」,玉面毫無血色,眉宇間,漸漸籠上一層黑氣。

    但她強提精神,忍住內部陰寒進裂,朝木水兩具屍體,狠狠地瞥了一眼,回身向濃煙奔去。

    雲霄躍近濃煙邊緣,舉目一掃,只見白煙騰騰,看不清其中人影,但聞叮噹鈴聲,和低吼喘氣之聲傳出,她心中好不焦急。

    當此情形,既不見人蹤出現,也未聞愛子的聲音,而自己又不能驀然闖入,這一下,只急得五中如焚,兩淚交流,遂高聲叫道:「玉兒……玉兒……你在哪裡呵!……」

    其聲真是淒切已極,每一個字都瀉露了,母性的慈愛的悲傷。

    哪白騰騰的濃煙,起初是士行孫三人,用三味離火掌,所發出的熱浪,炙燃遍地草木而起,之後,見未能傷及仲玉,甚且被他哪絕命旗的鈴聲,震得內腑分裂,幾不能支。

    於是,一聲呼嘯,士行取和金成鐵,取下肩後竹筒,拿出一柄空心銅劍,按動銅劍卡簧,噴出陰磷毒火,引燃竹筒內人體白粉,化著濃烈白煙,直向仲玉噴射,欲使之身中屍毒,活活腫脹而死。

    因而漫天白煙繚繞,籠罩住四條似動未動的人影。

    但仲玉嗅到哪腐屍臭味,深知乃歹毒之物,不能吸入腹中,當即趕緊閉住呼吸,極力舞動絕命旗,排開四周濃煙。

    可是,煙乃輕飄之物,而且源源不斷噴射,真是排不勝排,由之,精力大受損失,同時早先被對方三味離火,連番炙烤,已受輕微火毒灼傷,再加上吸了幾口白骨煙,體內開始反常變化。

    不過,士行孫四人,也被仲玉絕命旗的鈴聲,重傷於無形,如今正在抵制掙扎。

    仲玉身在白煙之中,霍聞乃母淒惻的呼聲,不由心內大驚,以為遭遇不側之事,於是,加緊揮動絕命旗,認定一個方向,朝前直闖。

    「玉兒……玉兒……你在那裡呵……」

    他又聽到雲霄的淒呼,由然一陣激動,倏地平空拔起兩丈,屏息駐空,把絕命旗插在肩後,俯目四尋,認定士行孫三人所在,雙臂一舉,大食中三指齊揮,立飛出六道有聲無形的銳勁,疾向三怪當胸射去。

    接著說道:「崆峒三怪,今日迫不得已,小爺才施出追魂蘭花拂,送你們回西天!」

    他的話音剛落,隨聞三聲悶哼之後,白煙中響起拍塌之聲,便寂然沉靜。

    仲玉躍落塵埃,穿出白煙,直向正在呆立近處的雲霄跟前撲去。

    雲霄立定當地,聞聽愛子發話之聲,斷知並未身遭危難,心下這才放寬,臉上也泛出安慰的微笑。

    倏地,一條黑影穿出煙圍,疾奔自己跟前,抬眼看去,卻是一個面如鍋底,十分陌生的人,雲霄急切間,也未認清來人是誰,抬臂就是,疾向黑影捲去。

    黑人似未防雲霄有此一著,待見掌勁如巨瀑湧來,脫口驚叫:「娘,是我!」

    「我」字剛出口,巳被雲霄掌勢捲飛兩丈。

    雲霄聽聲音,才知奔來的黑人是仲玉,錯誤地被自己打了一掌,心中好不疼痛,急忙躍上前去,一把抱著驚道:「玉兒,你怎麼黑成這個樣子,難怪為娘認不出了……傷著沒有?……」

    「還好,沒有傷著……適才被三個老怪,薰黑的了。」

    仲玉木然回答,兩支眼睛盯著乃母,一瞬不瞬,淚水眶,顆顆流落,發黑的臉上,現出沉痛的淒悲之色。

    他之所以淒愴,乃因自己身中屍火二毒,體內已開始發生炙熱作用,再方面乃母也有中毒現象,際此,母子同遭厄難,他焉得不悲切!

    雲霄見仲玉,突然傷心流淚,以為是剛才自己誤出一掌所致,不禁心懷歉疚,遂低聲道:「我的兒,適才只是為娘沒有認真,才使你曲受一掌,這是娘的錯,可千萬不要在意!」

    「娘!」仲玉喟聲道:「我沒有怪您!」

    「你為何傷心呢!」

    「瞧您臉籠黑氣,印堂泛白,定已深中寒毒,這現象玉兒怎不心酸?」

    「呵!」雲霄驚噢一聲,喃喃自語道:「為娘已黑氣浮面?……」

    她慢慢用手撫摸著臉,徐徐抬起頭來,仰望灰色天空,始悟適才奔來之時,為水木二婦暗算,背心中了幾顆刺芒,而至寒毒入內,如今,被兒子看出毒發現象,心內一慘,真氣不固,霍感體內冰氣逆竄,血脈硬化,臉色更因而變黑了。

    但惟恐兒子為自己擔心,乃強運真力,迫使寒毒集入丹田,鎮定一下,淒笑道:「不要緊,稍微調休一會便可復元,你不必傷心!」

    說著,眸珠凝神,盯瞧著仲玉,漸漸地,她的臉色慘淡了,眼中含滿了淚水和驚疑……

    原來她這才仔細注意到愛子的神情,見仲玉不但面黑如鍋底,而且雙目已如火紅,當然,她深知臉黑目紅是什麼原因,遂道:「我的兒,你黑成這樣,也是中毒現象呵!」

    仲玉內心一凜,暗歎!我這中毒現象,她老人家畢竟瞧出了!……可是,不能讓她為我著急,而促使體內真氣渙散,寒毒浸入心,我必須提醒她老人家,及早驅寒迫毒。

    當即勉強壓制一下內炙,說道:「玉兒倒不妨事,只不過被煙薰得如此,可是您卻要及早驅毒才好!」

    其實,雲霄怎會看不出,兒子中毒現象,也並不輕,所被薰得如此乃是有意欺騙,於是接道:「為娘毒傷甚輕,只略微調體便成,你現在回院,自行運功驅毒要緊。」

    她明自己毒傷甚重,短時間若不急予制即將危害生命,但是,目前強敵未退,西藏三十六主持,也將迫臨本地,事實上不容她有調休的機會,而且愛子毒傷待冶,生命遠比她自己更為重要,是以,命仲玉刻回院運功驅毒,而自己則不惜毒發身死,獨擋當前大敵。

    仲玉瞭解乃母有心良苦,惟其如此,愈不忍讓雲霄落個可怕的結果,尤其,他見乃母的臉色,已漸漸變黑,早現出極為嚴重的徵兆,當即流淚道:「娘呵!你的毒傷僅略事調休是不行的,曾聽三師祖提過,體中寒毒除了專藥治外,必須調休七日七夜才能復元,娘,您現在就返院調休去吧!再遲毒要侵入骨髓了,玉兒的毒傷,挨一兩天尚不致變化!」

    雲霄聽兒子如此一說,心中猛地一震,慘然中面浮凝重之色,竟怔怔地望著仲玉,淚水涔涔下垂……

    此刻,她被難以作決的矛盾糾纏著了,心中崛起輕與重緩與急的權衡,自己的生命重要,抑是兒子的生命重要?……眼前的情勢急切,還是醫治自己毒傷急切?……

    半頃,她毅然決定,情願犧牲自己,不讓兒子毒入骨髓,拚著收生即死,也不使兒輩們遭遇劫難,當即輕喟一聲,慘笑道:「為娘早先已服過「火龍丸」,毒傷諒無大礙,現在你且回院!」其實,她何尚服過「火龍丸」,只是欺騙兒子而已。

    「娘,玉兒不該去,你才應該回院調休!」

    「去,聽娘的話!」

    「玉兒不願去,娘。」

    「娘,我……」

    「快去。」

    雲霄大發雷霆,杏眼怒睜,望著她的兒子。

    利刃似的眼神,直把仲玉嚇得渾身一寒,「撲」地跪在塵埃,無聲,飲泣,落淚……

    「你存心違抗娘命?」

    「玉兒不敢。」

    「那麼起來,回院去!」

    「……」

    仲玉仍未動身,默不作答。

    「再不聽娘的話我可要責罰了。」

    「兒不忍見娘毒發身死,你責罰我也不去。」

    「小畜生。」雲霄脆喝一聲,道:「事到如此,你還執傲,為娘真不能責你麼?」

    說著,驟抬右臂,「呼」地一掌,向仲玉面頰摑去。

    仲玉不閃不避,猛地昂首,神色淒愴望著乃母,眼中揮出了晶瑩的淚珠……

    雲霄掌到中途,見仲玉神色異常,慢說無差無錯不該挨打,就是應受責罰,到底母子情深,她也下不了手。

    是以,把作勢揮掌的手,又慢慢收了回來,隨即心起一陣慘痛,霍地,撲身向前一把摟住仲玉,淒嚎道:「兒呀,你……辜負為娘了。」

    「娘……」仲玉也哭了。

    於是,母子二人在毒發之前,相擁大放悲聲……

    倏地,一群人影飛射,如同萬花如空,雲霄母子旁側,已站定慎芳,九派長老,六洞主和三十二飛蝶。

    雲霄母子驚見之下,心中揣疑不定,怎麼一場激烈的惡鬥,竟似講和了,內裡奇詫同時移目掃視眾人。

    看其形象,一個個衣冠不整,鬢松釵斜,似已經過一次生死拚鬥,但神色都顯露善意與和平,惟有每個人眼中,露出震驚疑惑的問號。

    當然,雲霄母子罩黑氣的樣兒,顯示出不祥後果,不由得他們心起震驚。

    尤其,慎芳六洞主和三十二飛蝶,不僅震驚疑惑,而且更是慘痛心酸……

    陡然,慎芳一聲淒呼,雲雀般地撲進雲霄懷中,一雙手拉著仲玉,嚶聲道:「玉哥哥,你們的臉怎麼黑得這樣了……」

    「芳妹!」仲玉愁眉說道:「娘已身中寒毒,極為嚴重。」

    「你呢!」

    「我不過略受點火毒,不要緊!」

    「這……怎麼辦呢……娘……您……。」

    「不要如此嚷叫,」雲霄繃著臉,喝住慎芳,然後側首朝九派長老,冷言道:「你們勝敗未定,現在有何打算?」

    慧海和尚豎掌欠身道:「雲施主,彼此已化干戈為玉帛了,適才聽令嬡一番解說,才知施主並非邪道之人,至據敝盟令旗之事,乃因本派掌門院處事之差,如此,我等不好就錯再錯,而有傷武林同道和氣……」

    雲霄淡淡一笑,肅容又道:「哪麼貴派令旗,你們是不想索還了?」

    金霞道長插道:「這倒未必,只望施主自守諾言,十年以後交還就是!」

    雲霄點了點頭,接道:「本院主當格守江湖道義,不過,遺憾的是我『洞天別院』今日適遇劫難,恕末灑迎佳賓,雲霄就此送客!」

    說完,朝九派長老微一歡衽,手臂一揮,三十二飛蝶迅即列隊,準備送客義式。

    倏地,悟明大師走出數步,朗聲道:「雲施主,既是貴院另有強敵到來,我等理應略盡道義,可否容老衲同道,共效薄力!」

    雲霄肅容道:「本院素來自生自滅,大師盛意雲霄必領就是,,恕不遠送!」九派長老見雲霄孤傲固執,也不好堅意插手,於是紛紛高宣一聲:「打擾了,告辭!」迅即騰身急起,竟自越林而去。雲霄眼送眾長老消失於林中,輕喟一聲,側過面來環注在場眾姝,一會,緩緩說道:「他們九派長老,雖然退去,崆峒四院八怪,也已伏屍,但還有西藏三十六主持,以及血雨寒屯潛山石府即將到來,下一場惡鬥,我們只有盡人力聽天命了!」

    眾女郎鶯口同啟,答道:「我等誓死追隨院上!」

    雲霄滿意地笑了一笑,又朝仲玉望了一眼,道:「玉兒你回院去!」

    仲玉怔了一怔,說:「娘,您的毒傷確比我深重,還是請您回院調息!」

    「胡說!」雲霄又發怒了。

    恰時,慎芳想到了傲霜玉姬,留給她的消毒妙用……

    邊說著,掏出一個綠磁瓶,遞與雲霄。

    這確是可喜的轉機,只要有「澄心丹」,什麼見血的對喉的毒即可化解,何況寒火二毒!

    由之,不獨雲霄和仲玉,臉籠欣喜,重現生命的光輝,身旁的六洞主與三十二飛蝶,也為之雀躍歡然,數十雙眼睛全注視著,雲霄手中的「澄心丹」。

    雲霄撥開瓶塞,慢慢傾瓶外倒,良久,才滾出一顆綠瑩瑩的丸子,再往外倒,沒有第二顆滾出來,搖—搖瓶已是空的,敢情就只這一顆了。

    如此一來,數十雙眼睛,頓露失望之色,這唯一的「澄心丹」要給誰服用好呢,兩個人都很需要,而只能救一人。

    慎芳不但失望,而且驚疑不已,暗忖:「怎麼只有一顆了,奶奶不是給我五粒麼!竟會突然失去四粒……」

    陡聞雲霄一聲淒笑,手托「澄心丹」,遞在仲玉面前,道:「玉兒,你且服下!」

    「娘,您請服用吧!我還不妨事。」

    「我有『火龍丸』,尚不需要這『澄心丹』。」

    「『火龍丸』恐怕無濟於事!」

    「你怎麼知道?拿去服下!」

    「娘……」仲玉黯然向後退兩步,不接乃母遞過來的聖藥。

    雲霄怒哼一聲,身形插欺,驟伸左臂,並指疾向仲玉頭頂『百會穴』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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