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旗香羅扇 第四十章 路途巧遇崆峒道
    仲玉坐地未動,目送麗影騰飛,一直翻過山頭。

    陡然,他想到慎芳,如此驚然前尋。以其大膽妄為的性格,在機智上一定難應付,文子正的狡猾,說不定會步繡紋的後塵。

    恩此,愈覺不妥當,必須隨去照顧才好,但眼看繡紋面部惡化,已奄奄一息,又無人看守,這一下他作難了,考慮半晌,乃決定阻止慎芳出手,要她來守著繡紋,由自己單獨應付,深信憑本良功力,立可斃文子正於掌下。

    於是,痛心地望了繡紋一眼,隨掏出兩顆龍骨髓香丸,一顆塞入口中,另一顆在掌心裡磨碎成粉,灑在繡紋臉上,然後,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喃喃道;「紋姐……馬上要芳妹來陪你,我去為你報仇……。」

    他不管繡紋在昏迷中,是否聽到,似乎說出這兩句話,才心安理得,也才減輕少部分內疚。

    接著,立起身來,矚目四周,見沒有任何動靜,旋即提身疾騰,直向山頂撲去,不消幾個起落,已登上頂端,方當眶察慎芳的蹤跡。

    陡然,瞥見一條修長的黑影,巨鹿似的,自一顆大樹上,飄落繡紋身旁,影斂身現,卻是一位鶴髮童顏,風範如仙的老婦,電目眨射,望著繡紋連聲歎息不已。

    仲玉一見這老婦驚現,心中好不驚奇,這是何人?武學憑地了得,隱伏樹上許久,我竟然沒有發覺,從其著地的動作和姿態看來,顯然其輕功,已登峰造極,目下江湖中,身具此等武功的人,尚沒有見過……她現身有何企圖!……

    方當仲玉猜忖之際,陡見那老婦俯身下去,已把繡紋輕輕抱起,旋即向來路,蹣跚而去。

    這一下,仲玉可急了,倏抱一驚大喝:「快得放下……。」

    音起人動,騰身飛撲,疾朝老婦追去。

    但那老婦對仲玉的大喝,竟充耳不問,仍那麼蹣跚前行。

    仲玉這一下更是狂怒橫發,因為陌生的老婦,既不知路數,也未說明來意,就把繡紋抱走,不知是何居心,他焉得不急而生怒!於是腳下加力,展開絕頂輕功,急追不捨。

    真是怪事,別看那老婦蹣跚而行,文仲玉施出全力,就是追不上,多多少少總隔個一二十丈。

    仲玉是天生傲骨,自信武功在目下武林中,已不算弱者,如今,連一個老太婆都追不上,那還算什麼高手!由之,越是追不上,他偏要追,可是全力施為,仍落那麼遠,而且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呼呼。

    如此一來,他不得不服輸了,於是高聲發話道:「何方前輩,請暫住步,容晚輩拜見……。」

    「孩子,不必了,你趕快回去,前面已經有麻煩了。」婦人邊說邊走,並未停步。

    仲玉一聽,心下大驚,十分不解,乃說道:「什麼地方出了麻煩,尚請前輩明示。」

    老婦人回話道:「你們桃花源山後,在一群怪和尚,強要看地修莊,趕快回去吧!」 仲玉聞言霍然一震,這下又急得心如火燒,原想掉頭趕回去,但繡紋尚在別人手中,回去如何交代?因急道:「請前輩放下紋姐,以便趕返桃花源,好乘早醫救。」

    「傻孩子。」老婦人發話道:「去腐復容,你們是沒辦法的,只有讓我來試試,是否可以恢復你媳婦的容貌?」

    仲玉一聽心內稍安,但是,他仍非常懷疑,這老婦人所言,是否是真,繡紋的臉已爛得不成人形,世間竟有仙藥靈丹,能使之恢復原來模樣?尤其,這老婦人對他,似乎非常清楚,不但已知他的家在桃花源,而且知道繡紋,是其未婚妻室,若不是與自己家門,有淵緣的前輩,除非能神機妙算!因之,半信半疑,對這啟步如飛的老婦人,如同莫測高深的迷,然而,不管如何,既是聲言能救好繡紋,這總是再造大恩,大能不請示名訊,俾容後姓,而且回去也有個交代,於是,又道:「老前輩,請賜名諱,以便永銘心腑……。」

    「哈……哈……」老婦人一聲輕笑,道:「好聰明的孩子,但你知我的名號之後,不許對人宣揚,否則,我便要你四師祖捶你……」

    說著反手一揚,投出一塊白方帕,端端正正,平平穩穩,快如流星,疾向仲玉頭頂飛到。

    這真是奇跡,輕飄飄地方帕,晚如一塊玉似的,遙空飛射而來,可見這老婦人的功力,已高到什麼程度了。

    仲玉一見方帕臨頭,伸臂抓在手中。

    隨之,又聞老婦人言道:「你看那方帕便知我是誰!……你趕快回去吧!……」

    語畢,身形一縱,疾矢似的平空射去好幾丈,一連兩三個起落,漸漸消失了蹤跡。

    仲玉目送老婦人遠走,即攤開白方帕一看,只見中央繡外著一隻紫色的菩薇花,花的兩側,交叉繡著一對短劍,此外並末署名,卻認不出是名號。

    當然,他的江湖閱歷少,怎認得出這武林敬仰的女菩薩一紫薇仙子,也即是厲蔚雲的乃師,行道江湖近六十年,從未妄造殺孽,完全以德化人,所以江湖兩道,敬之如神,聞名而肅立。

    仲玉把方帕翻來覆去,看了一回,認不出名號,便塞入懷內,旋即扭身疾縱,朝往桃花源的方向奔去。

    未幾,便遇著了慎芳,這丫頭好強一陣,卻未尋著文子正的蹤影,東來西跑,空費精力。

    於是,他倆人只略淡幾句,說出繡紋的去向,和花桃源的情況,遂並肩飛馳,直如疊星渡銀河,施展全力扛奔,恨不得一下就到桃花源。

    此刻,已是夜幕低垂,明月初上,晚霞染遍了半個天空,反映出燦爛的彩霞,把這寧靜的山野,塗抹得如畫如詩。

    晚鳳輕塗,花香陣陣,但夜行人在幽美的景致中奔忙,卻難滌盡了渾身疲勞。

    仲玉和慎芳兩條飛射的身影,也成了大地美景,最生動的點綴,尤其慎芳的長髮,迎風飄灑,衣袂飄蕩,肩上那柄「金光靈蛇劍」,在月色與彩暉的照射下,閃爍著無數金光,果真是英風勃勃,無異仙女臨凡。

    少頃,她大約感覺腳程太快了,身體有點發熱,當即冷冷說道:「像我們這麼快法,我看跑遍天下,也只要三四天就夠了!」

    仲玉聽她那牢騷之言,不禁哈哈一笑,知道她嫌腳太快了些,乃答道:「你是不是有點累了!」

    慎芳向仲玉白了一眼,道:「可不是!你早該問我了……一口氣氣跑了二十座山關,人又不是鐵打的,還會不累!」

    仲玉手拉著她,駐步停身,笑道:「我們就在此歇一會吧!」

    慎芳點了點頭,也不吭氣,競走到一塊大石旁,一屁股坐下,取出香羅扇猛扇,額前的垂發,因而不陣地跳動。

    看她那樣子,就像從六月天火爐裡跑出來的人一樣。

    仲玉見了頓生惜愛,忙走過去並肩而坐,低聲道:「芳妹,你是不是熱得很?」

    「不是因為太熱,我坐這裡發瘋」?這丫頭又患了老毛病,說出話來讓人難受。

    「你吃了火藥?這麼大的氣。」仲玉笑道。

    「你管我了什麼!」慎芳冷然答道,但話一說完,撲嗤又笑了起來。

    陡然,仲玉霍地站起,鳳目巨睜,仔細矚察四周,神情有點異樣。

    慎芳不知他發現了什麼,也跟著站了起來,向周圍望了望,說道:「發覺了什麼,這樣緊張?」

    仲玉低聲道:「我好像聽到有奇怪的聲音,就在這附近!」

    「怪事,我怎麼沒聽到!」慎芳不以為然說道:「仔細聽就聽到了。」

    於是,慎芳收斂心神,聰明聽覺,潛運披音辨位的功能,側耳靜察。

    果然,在習習微風裡,松濤低嘯之中,隱約傳來咿咿怪笑,和嗚嗚哭泣的聲音,兼雜凌亂的人聲,而那怪笑聽來非常清脆嘹亮,其咿咿的音波,與脆亮的音質,形成極不調和的反比,好像是女人的瘋笑。

    那哭聲則可辨出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而其哭的實質,不是發自由衷的悲傷,乃是一種被折磨,被虐待所發出的泣啼,也可以說是種邪惡的逼迫所致。

    真怪,女人原是眼淚是最多的動物,在那不是有了的情況裡,假設是折磨之中,非但不哭,反而發出怪笑,而且笑得特別反常,至那蒼老的哭聲,尤其值得可疑,以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其定力其膽量自非女人所及,為什麼竟會哭?很顯然,這又是一幕人間少見的慘相。

    慎芳的了一會,覺得實在異常,男哭女笑不說,還夾雜如同群雀枝枝喳喳的人聲,而且人數不少,莫約有五六十人之多,遂朝仲玉說道:「玉哥,可聽得出這是什麼現象?既哭又笑既鬧又叫的!」

    仲玉遙望著那些怪聲傳來的方向,搖了搖頭,說道:「入聲太已複雜,聽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麼我們順便去察看察看吧?我想了家也不太遠了,反正已是夜晚,耽誤不了什麼事。」慎芳猴急似的說道。

    她一向是好奇,遇到這種機會,她怎能輕易放過!仲玉望著她,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你既是想見識一下,我們這就走吧!」

    說著,拉一下慎芳的手,身形已然騰起,斜式剪—飛,一口氣越過三棵樹頂,直向左邊山峽落去,隨之慎芳也接尾而縱,白影疾射之中,沒入山夾深處。

    仲玉兩人立定山峽,前瞻一會沒發現道路,好像是個死峽,但那怪聲卻是由此傳出,定不奚巧,因說道:「看來峽地範圍,並不太大,怎麼只聞其聲,尋不著通路呢?……」

    慎芳也感到離奇,但她不願半途而返,認定怪聲既是此傳出,必有路可尋,於是,美目四掃,運功充沛視力,向山峽仔細搜尋。

    陡然,真被她看到了,一個可容單人進入的洞口,咦地一聲驚叫,遂指著峽道右面,兩片削壁密合之下的一個大洞,道:「玉哥,你看這個洞,想必是通路哩!」

    語畢,嬌軀一閃,燕子投林似的,竟朝那洞口射去。

    仲玉見她如此冒失,糊里糊塗亂闖,深恐發生意外,當即也跟著躍身疾馳,落立洞口攔在慎芳身前板著臉,道:「你總是這樣胡闖,萬一出了差怎麼辦?……有時看你很精細,有時卻又膽大得驚人……真是……。」

    「真是什麼!」慎芳撅著嘴插道:「看你那氣沖沖的樣子,是不是又患區數了……」

    說著,已是眼圈兒發紅,眸含淚光,想要哭了。

    如此一來,仲玉又楞了,女孩子真是怪,動不動就想哭,她們這惟一的本領,男人們真還沒辦法。

    接著,仲玉偎近她一點,好言道:「你何必這樣,區你有什麼好?……其實你真難侍候,說輕了不會聽,說重了又要哭,這叫我怎麼辦呢!」

    「那是不好辦!」慎芳氣道:「隨你麼,反正我這一輩子送給你了……」

    「傻丫頭!」仲玉笑罵一句,摟著她緊靠胸前,說道:「我們這一生世,要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夫唱……」

    「瞧人舌頭!」慎芳喉赫嬌笑道:「臉皮真厚……別纏了,我們鑽進去吧!」

    仲玉含笑點頭,拉著慎芳的手,走在前面,向那洞口走進。

    這座洞非常狹窄而淺短,只不過兩三丈,出了洞門,又是一番景地,卻是奇特驚險的荒原和溪流。

    他二人站在洞口,打量這從未見過的地方。

    只見近前橫臥一條,四十丈寬,波濤洶湧的溪流,這邊的岸際,恰在腳下,形成壁虎游爬不上的絕壁,俯瞰下望,但見一片水花飛濺。

    彼岸是一片,星羅棋布的小石堆,好像許多孤墳野塚,但排列得很整齊,每一石堆的間隔距離五丈,其頂端插著一桿,高達一丈的黑色三角旗,旗桿上面有一顆,綠瑩瑩的火球,一熄一燃,映著朦嚨月色,真像無數鬼火閃爍,其現象真令人頓生恐怖之感。

    仔細看來,這些石堆的組合,排列成一個偌大圓圈,約莫有百畝方圓,而那圓圈四周,盤膝坐著一層怪人。

    最外層是一群,身穿青袍,腰圍白巾,肩插鬼頭刀的中年長髮漢子,他們每人面前,平置一盞綠火跳躍的燈,和一碗酒類的飲料。

    中間的一層是身著土黃袍,腰束綠帶,年近五旬的長者,長髮齊後腦結辮,繞在脖子上,面前除一盞綠燈之外,另外是一個提壺,亮晶晶的長劍,倒插在燈與壺之間。

    裡層是八個紅袍老者,鬚髮雪白,每人手中拿著一支銀交令箭,滿頭白髮,由腦門中央分開,擾如飄灑胸前,在其面前放置一小三腳銅鼎,正冒著縷縷白煙,繞空卷騰裊蕩。

    那三層人群中間的空場上,築有一座高達兩三丈,方圓近丈的三角形歹台,其頂端覆蓋著,一塊圓形鐵板,板緣周圍,垂吊數十條長短不一,墜有紅色和綠色火球,正呼呼旋轉不停,遠遠望去,只見一個紅綠火圈在動盪。

    而三層台每一方,貼壁直立三個人——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和兩個身穿紅黑褲襖的少女,他們兩手平伸,像個十字架,似乎已被什麼東西所制住,嘴裡則發出,嗚嗚啼哭和咿咿怪笑。

    仲玉和慎芳遙望這種怪異的現象,非但心生驚悸懼怖之感,而且自在揣測,這一夥人的作為,是在幹什麼,時已夜晚,他們竟圍坐不動,愕瞧著中間那個三角台,是在煉功?還是在看表演,尤其直立在台上的三人,竟無緣無故哭哭不休,是在被折磨著,還是表演邪門功夫?若說是被折磨著,為何盡自哭笑,而不大吼,大叫作反抗的掙扎,如他們在表演功夫,這又是一神什麼邪門,世間上竟有長不休歇,盡自哭笑的氣功?然則為何沒有一點,被侵擾的感覺……

    少頃,慎芳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低聲道:「玉哥,這一夥人幹這些怪事,我看準不是正道,而且一片綠火爍閃,簡直就像鬼域一般。」仲玉遲疑一下,答道:「看這現在當然不是正道……不過,我倒記起恩師曾經提過,崆峒派有一種『陰陽劍』的煉法,很像這樣!」

    慎芳奇道:「一大群人這樣坐著,就能煉劍?」

    仲玉道:「詳細情形我也不知,聽說是先把一對,頗具武功的老少男女,活生生的用綠磷毒火烤死,然後將精鋼劍,分置於男女死者腹內,再用毒火烤煉七七四十九天,取出來兩相交換,又烤四十九天,如此,男女腹中之劍交換三次,共煉一百三十二天,便成妙用無窮的『陰陽劍』。」

    慎芳聞此,伸了伸舌頭,驚道:「這種煉法真是慘無人道,想那崆峒派,既然會這樣煉法,必藏有好幾柄『陰陽劍』了。」仲玉側首她一眼,笑道:「談何容易!不但那對老少男女,要有直親血統關係,而綠磷毒火更是世所難求毒的物,『陰陽劍』會那樣好煉……」

    慎芳目注那三層人群一會,毅然說道:「我們這就去察看,他們是不是在煉劍!」

    仲玉沉吟一會,答道:「好吧,我們察看,不過,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可得沉著一點,千萬別胡來!」

    「我知道!」慎芳瞄他一眼,望著滾滾溪流,道:「可是,我們如何過去呢?……還能飛不成!」

    這真是一個難題,四十丈寬的溪流,而且波濤洶湧,水勢湍急,怎麼能過,仲玉也感到措手無策,橫目四望,既無木橋可通彼岸,也沒其他途徑可循,這下倒真難了。

    倏地,仲玉發現右邊十丈遠處懸巖上,有一條兒臂粗的繩索,橫達彼岸,當即喜道:「芳妹,那裡有一條繩索,我們且去試一試能不能過。」

    說畢,身軀猛起,拔高兩丈,凌空一回,俯身直落而下,已越過一重斷崖,旋即雙腳點地,往上一竄,身形復起四丈,兩臂分劃,忽又冉冉升兩丈,隨之,拳腳挫腰,變成如海鷗翔波,黑影疾射,已立定那懸巖之上,即發話道:「芳妹,小心點!」

    慎芳衡量一下距離;隔右邊懸崖將近十丈,遠倒不遠,可是中間有一道,四五丈寬的斷巖,若中途提氣不及,陣落下去,就得粉身碎骨,是以她憂慮了。

    其實,憑她的輕功,一口氣越過四五丈,本來是可以,但她到底是女孩子,而且也從未遇這種奇怪的地境,當然難免有點畏縮。

    仲玉見她怯步不動,好像非常的樣子,乃道:「芳妹,你是不是感到不行……心裡畏縮得很麼!」

    「誰說我不行??」慎芳發火了,她從來是不服輸的,聽仲玉說她不行,那還受得了,因而激起她雄心,瑤鼻中冷哼一聲,繼道:「殺人我也不怕,還怕這微不足道的鬼地方。」

    麗音方落,「刷」地身軀一縱,衣袂飄飄之中,已騰去三丈,隨即蓮足輕點,猛提真氣,一條白影輕如浮雲,陡升高四丈,接著鐵袖一揮,嬌軀一擰,滴溜溜轉了幾個觔斗,然後俯身猛射,「搜」地一聲中,已飄落仲玉身旁,用手一斗秀髮,氣勢洶洶地朝仲玉道:「我怎麼不行?……這不是過來了!」

    仲玉看她那紅著的臉,白眼撅嘴的樣子,真是既可愛又淘氣,忍不住嘻笑了起來。

    慎芳見仲玉盡在發笑,心中更氣,怒道:「有什麼好笑的,真壞!」

    說著,白了仲玉一眼,嬌軀疾射,又往那根繩索摸去。

    仲玉深恐她冒失胡闖,迅速也飛身疾撲。

    慎芳來到繩索的接頭處,美目打量,繩索是繫在一棵樹身上,自己停身之處,則是一大塊,光溜溜的石板,望了一會,見沒有什麼異樣。

    隨之,猛提身形,準備踏索渡過。

    但正當作勢提身之際,陡聞地底下,一聲巨響,方自驚愕,「咕哪」一聲,整個大石板,已陷落下去,人也跟著沒人地面。

    這一下,慎芳可嚇慘了,急切裡,雙袖往上直抖,嘴裡嚷著:「玉哥……快來呀!」

    當然,這驚險的鏡頭,仲玉焉得不急,忽見石板下落,心下一驚,當即飛身一撲,直奔上前。

    恰時,慎芳的衣袖,正往上抖,仲玉迅速一把抓住,運力往上猛提。

    接聞「嘶」地聲中,慎芳才被提了起來,但她的兩隻衣袖,已撕斷了一大半,只剩一尺來長連在肩上,人也驚出一身大汗,偎在仲玉胸前,嬌喘不已。

    少頃,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嘀咕道:「這像什麼樣子,怎麼辦呢?」

    仲玉答道:「怎麼辦,索性把它撕掉。」

    說著,也不管慎芳願不願意,抓著那兩隻衣袖,「嘶」地一聲,撕了一下,露出貼肉兩隻紅衣袖。

    慎芳也沒吭氣,只白了仲玉一眼,竟往石板陷落處,朝下一望,但見裡面黑洞洞地,好像深不見底,她方感奇怪。

    陡地,聽裡面噓噓幾聲,隨飛出一蓬銀雨,疾向慎芳瞼上射到。

    刁丫頭一見有暗器射出,頓即倒身幾步,讓過一陣銀雨叱道:「原來這裡面,還有人作怪,這一下你們可活不成了!」

    接著,潛運真力於雙肩,馬步一定,玉掌猛吐,立排出巨股奇勁,直朝洞口捲入。

    她的內力基礎,雖不及仲玉深厚,但一掌之力,足可開碑碎石,何況是雙掌蓄力施為,其力道何止千鈞。

    因之,掌勁湧處,隨聞由底傳出,「轉隆隆」之聲,同時從洞口冒出,滾滾塵土沙石。

    這當口,仲玉焉能袖手旁觀,於是,也穩立洞邊,聚力排掌,直向洞鍍揮拍。

    如此一來,以慎芳一人之力,已足可觀,再加上仲玉雙掌之勁,其威勢當可想見。

    隨之,洞底「崆叩」之聲,不絕於耳,而且夾著斷斷續續的慘叫,而由洞中早出來的塵土,又籠罩了整個岸際。

    他二人這一番施為,慢說躲藏在洞十數個武功不濟崆峒毛賊,經受不起,就是銅壁鐵牆,也必為了倒塌谷裂,當然,一個上早已震裂心肺而死。

    過了一會,仲玉收掌說道:「芳妹,住手吧!裡面的人準沒有話,我們也該過去了!」

    慎芳聞言才撒身收掌,臉上映出勝利的微笑,說道:「如此我們就踏索渡河吧!」

    仲玉矚目彼岸一會,道:「那麼我走前,你走在後面,可小心點!」

    語畢,身形微起,飄風似的落在繩索上,點足身習飛疾射,接著,慎芳也銜尾而上,身若翩蝶,輕盈捷馳。

    遠遠望去,直如一對燕子,一前一後,騰身舒足間,姿態美妙已極。

    未及,他倆已抵岸際,循著一條新辟的甬道,一邊打量四周,一邊疾步奔進。

    這是一條寬有二丈,兩側怪石挺立的夾道,道面順山巖的起伏,蜿蜒而伸,每隔一伏,道旁的怪石上,盡有奇形怪狀,頭面撩牙的鬼臉,映著暗淡的月光,顯得非常恐懼懾人。

    莫約走了里許,前面擋著一座,新築的石坊,上面橫寫「崆峒禁地」,四周綠瑩發光的大字,中間是兩扉緊閉的鐵柵門,上掛一塊大木牌,寫著:「茲值關期,來客免進。」

    從鐵柵門透視過去,則是一排紅牆綠瓦的四合院,院中間突出一座,小樓,甚是華麗壯觀。

    仲玉兩人對望一會,暗付:崆峒派總壇,還在天山南路,其勢力也從未入過中原,居然在這茫山枯野,成立分壇了……是應人的邀情?還是他們自己來的……剛才那群席地而坐的怪人,想即是此中高手了……如此看來,江湖中又崛起,血肉橫飛的糾紛了移時,慎芳見人家,把門關得緊緊地,而且拒客人內,心中好生不快,暗自嘀咕:哼,什麼大不了的地方,還值得掛牌拒客……

    等下不准進也得進,說不定鬧一個屍橫遍地,鬼哭狼嚎……

    接著,側首朝仲玉低聲道:「玉哥,我們既不是客,不如闖進去,看裡面有些什麼鬼名堂!」

    仲玉答道:「先不要驚動他們,我倆且繞道至那綠火閃爍之處,察看到底作何勾當……」

    陡地,鐵柵門裡面,傳出一聲蒼老的長笑,宛若雷鳴九霄,震得鐵木幌動搖。

    笑聲突然謁止,即發話道:「何方胎毛未干,乳嗅尚在輕的小娃兒,黑夜闖入禁地,若不即返歸途,嘿,嘿!年紀輕輕地,短命倒怪可惜的。」

    仲玉甫聞笑聲,已握慎芳隱身樹後,待聽一席狂妄之言,本想現身,但為了要暗察究竟,乃強忍衝動屏息不出,慎芳是沉不住氣的人,幾次想飛身出去,都被仲玉攔著了。

    兩人一見鐵柵門裡,白影閃處,橫樑上已立定,一個白袍老人,仔細打量之下,只見那老者,滿臉紫氣,細目方嘴,頷下一部白鬚,其眉毛特長,成八字形擱在臉上,正閃著亮晶晶眼睛,向這邊巨射。

    少頃,那紫面老人,哈哈一笑,又道:「老夫且饒你們年幼無知,趕快離去,以後不得再來。」

    語畢,身形平空倒射,快如星移,輕如柳絮,消失於院落之中。

    慎芳一見老人輕功竟至平空倒射的境界,暗裡驚訝不已,乃低聲道:「玉哥,這老頭的身法好快!想其內力也十分了得哩。」

    仲玉冷哼一聲,傲然答道:「管他內力外力如何了得,不犯我則已,若再迫在我頭上,倒要試試崆峒派的武學,來,我們且到那邊去……。」

    說著,兩人同時身形暴退,躍步如飛,繞過怪石圍牆,已至那綠火閃爍,怪人圍生之處,隱身岩石後面,啟眼望去。

    這時,中間裡層的怪人,仍坐地未動,最外層的那群怪人,已分成數條人龍,每人手托磁碗,在三角台四周團團的走,同時,吸一口碗中的液體,齊向三個老少男女身上噴去。

    如此一來,人像走馬燈一般,交叉遊走,宛如螞蟻翻窩似的,呼吸聲噴吐聲,那三個老少男女的笑哭聲,響成一片。

    仲玉和慎芳躲在牆後,偷看了約末盞茶的工夫,仍夫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見眼前人影幢幢,鬼哭神嚎,直叫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二人幾乎忘了置身何處。

    突然,由人牆的中央,一道紅光閃起,一柄飛劍騰翻轉了幾下,直朝兩人藏身之處射來。

    慎芳驚叫一聲,很本能的朝旁翻滾而去,及時的躲開了擦身而過的利器,但是飛劍並沒有落地,反而像是長了翅膀似的,朝兩人繼續追擊。

    說時進,那時快,飛劍不知何時已牢牢地握在白袍老人手中。

    「聽著,娃兒,偷竊本武武功,乃是犯了大忌,姑念你們尚無惡意,快快走吧!若是讓人逮著,老夫也救不了你們!」

    討了這場沒趣,仲玉拉著慎芳,怏快離去。

    二人找到洞口,出了死峽,沿著山凹緩緩而行。到了叉路口,慎芳說是繼續尋王文正的下落,就此和仲玉道揚鑣。

    仲玉沿著郊道走了好一陣子,只見遠山更加朦嚨,偶而有幾隻飛鳥從天空掠過,平添了幾許蒼涼的感覺,他不禁想起自己的親娘,心中難過了好一會兒。

    走著走著,忽聞一股嘶殺聲,隱隱約約地從樹叢中傳予過來。

    仲玉飛身竄入林中,果然瞧見一對男女正在打鬥,女的顯然是突遭偷襲,落在下風。

    「好不要臉的老賊,正趁姑娘運功調息之際偷襲,這算什麼行徑?」

    仲玉定眼一瞧,說話的正是言姣蓉,那個男的卻是金靈道長,他立即放聲喝道:「雜毛老道,休得放肆,小爺今天決不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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