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 第十章
    我承認當初是為了整你才接近你,但是最後愛上你卻是真的,信不信由你,我愛你。

    這簡短的幾句話一直深深的烙印在應煒冠的腦海裡,讓他原本死寂的心彷彿注射了一劑強心針似的,再度鮮活的跳動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說愛他,天,他簡直就要高興得飛起來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容易滿足,僅僅是這樣簡單的一個表白,他所有的傷痛跟心碎全都不藥而癒,原本緊緊掐住喉頭的窒悶感也盡數消散一空。

    現在的他只感到雀躍,只想趕緊去見她,將她摟在懷中,告訴她他會原諒她,只要她是真心真意的愛他,就算往後她要怎麼整他,他也都甘之如飴。

    快速的將跑車停靠在路邊,應煒冠迫不及待的衝下車,三步並做兩步的直接往蔣冰艷的家門口跑去。

    就快要見到她了,他真是懷疑自己這幾天是怎麼度過的,怎麼可能忍得住不見她呢?

    顧不得翩翩公子的形象,他扯開領帶,更加快了腳步。

    「ど壽喔,到底是誰這麼缺德,難道不知道這樣會死人嗎?」

    「我本來還以為是什麼東西撞到了,原來是爆炸的聲音啊,嚇死人了。」

    「就是啊,我家的窗子都被震裂了。」

    「我看這戶人家是凶多吉少。」

    才剛走近蔣冰艷的家前,應煒冠就看到一大群人圍在那邊七嘴八舌、指指點點的討論著。

    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心一揪,生起非常不吉利的預感。

    「聽說那戶住的是一個單身女子。」

    「可能煮東西不小心還是得罪誰了吧?」

    「是啊,真是可憐喔,依照這爆炸威力來看,她應該難逃此劫。」

    更多的揣測傳入他的耳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無意識的撥開人群前進著,放眼望去,只見蔣冰艷的房子門窗被氣爆炸開、牆壁被火熏得烏黑,還聞得到一股瓦斯臭味,現場一片狼藉,就連附近人家也遭受不小的波及,有玻璃的地方幾乎都碎裂了。

    天空緩緩飄下了幾根羽毛,那不會是丫丫的吧……

    「冰艷--」應煒冠的胸口彷彿被什麼緊緊揪住似的,發狂大喊之後便想往裡頭衝進去。

    「這位先生,你不能進去。」一個消防人員適時的擋住了他。

    「放開我,我要進去,她還在裡面。」他掙扎著推開對方,又想往裡面衝。

    「不可以,先生,你不能進去!」消防人員連忙喚來幫手,幾個大男人一起動手,才將人高馬大的他制伏在地上。

    「該死,放開我!」他咬牙切齒的吼叫,眸底閃著受困野獸的瘋狂光芒。

    「我們不能放開你,目前現場還在鑒識中,這位先生,若你繼續妨凝公務的話,我們是可以告你的。」壓住他的其中一人道。

    應煒冠深呼吸了幾口,讓自己稍稍平復心情,「我知道了,放開我。」

    幾個壓住他的人互看了眼,猶豫著該不該放他自由。

    「該死,我說放開我。」他低吼著。

    「對不起,我們是依法辦事。」消防人員放開他,紛紛回到工作崗位。

    應煒冠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出心中最擔心的問題,「現在是什麼狀況?裡面的人呢?」

    「根據初步的判斷,是瓦斯氣爆引發了火災,目前現場還在勘驗中,尚未發現任何的屍體。」一名消防人員見他滿臉擔心,好心相告。

    「沒人死亡?」這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應該沒有吧……」不過他也還不敢很肯定。

    「沒有……」天,謝謝?。

    得到這個答案,應煒冠緊繃的心驟的放鬆,幾乎要虛脫的跪在地上感謝老天了。

    「不過……」消防人員遲疑的開口,讓他的背脊不禁一凜。

    「該死,一次說完。」他一雙手幾乎要忍不住掐抓對方的衣襟。

    「有人受傷。」

    「送到哪間醫院?!」應煒冠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害怕過,全身每根神經都在劇烈顫抖著。

    「榮總,不過--」

    沒等他將話說完,應煒冠已經火速的沖離現場,躍上跑車,直駛向醫院。

    蔣冰艷消失了。

    就好像世界上從來沒有過這個人存在一樣,任憑應煒冠用盡各種方法找尋她的下落,得到的卻只有失望的答案。

    那天他心急如焚的跑到醫院,結果看到的卻是輕度灼傷的男人,哪有她跟丫丫的蹤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出事現場並沒有找到任何的屍體,包括鳥。

    但是……她們究竟是跑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音訊全無?

    難道她真的是惡魔,任務完成之後,就再也不打算出現?

    只有藉著在瓦斯氣爆事件前幾天,楊芯玲整形前後的照片被公佈在網絡上廣為宣傳,還有張家澤被整得聲名狼藉,他才有她依然存在的感覺。

    應煒冠失魂落魄的走入維也納森林。

    這裡已經變成他每天結束工作之後,唯一可以安置他寂寞靈魂的處所了。

    「歡迎光臨。」

    才剛推開門,James爽朗的招呼聲便揚了起來。

    「幻影一杯。」

    Hermit早算準他會來報到的時間,他才一坐下,他的專屬調酒就已送到面前。

    不過自從他那天喝得爛醉之後,她一天便只為他調製一杯,要多沒有。

    「幻影……」看著每天喝下肚的美酒,他幾乎要懷疑那曾經跟「惡魔」的交集是否也只是幻影。

    「她還是沒出現嗎?」他朝James詢問的聲音充滿疲憊。

    James語氣裡帶著深深的憐憫。「她沒來。」現在。他偷偷在心中加上一句。

    「是嗎。」難掩濃濃的失望,應煒冠將視線轉向手中的杯子,出神的望著杯中的漂亮色彩。

    James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向吧檯,看看Hermit問:「真的不告訴他嗎?」

    「用不著。」她簡短的回答。

    「但是他很可憐耶……」瞧瞧他,那原本氣宇軒昂的貴公子模樣,現在卻像是個不得志的頹廢流浪漢。

    唉,愛情的魔力真大啊,要毀掉一個人輕而易舉。

    Hermit沒有多說,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還是不要介入太深的好。

    仰頭飲盡最後一口酒,應煒冠放下酒杯,緩緩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工作,維也納森林,回家,無眠的夜晚與日夜對她的思念,這已經成為他日復一日的行程表了。

    而現在,又該回家去度過那無法入睡想她的夜。

    拖著疲憊的腳步,他走向了木門,正打算推開門扉時,卻不經意的瞄到那片釘滿照片的牆上,其中有張簇新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黯淡的眼神霎時一亮,大步跨向那張照片牆,鼻尖幾乎要貼上那張照片了。

    是她,是她跟丫丫!

    那是張丫丫站在蔣冰艷肩頭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略顯削瘦,原本烏黑慧黠的晶亮大眼彷彿蒙上一層霧,迷迷濛濛,而丫丫則是側頭望著她,神色中流露出關心的靈性。

    這應該是最近才照的照片。

    應煒冠宛若中了頭獎似的興奮大喊,「這照片是誰照的?」

    店中的客人紛紛將視線投向他身上,好奇且詫異。

    「快告訴我,這照片是誰照的?」他迫不及待的自牆上拔下照片,衝到James面前問道。

    「這片牆的每一個故事都是老闆的傑作,很厲害吧。」James驕傲的笑笑,好像是他自己被誇似的。

    「老闆呢?」他緊張的追問,只要問他,應該可以問出她的下落。

    「我在這裡。」Kin在後面廚房早聽到他高昂的聲調,擦擦剛烹調完洗淨的雙手,走了出來。

    「告訴我,她在哪裡。」他相信他一定知道。

    「我不能告訴你。」Kin微笑的道。

    「為什麼?」應煒冠的笑容頓時僵住,蹙起眉問。

    「我答應過她不能說。」他溫和的回答。

    「她不想見我。」應煒冠的臉霎時沮喪的垮了下來。

    他搖搖頭,「她只說不能由我們透露她的行蹤。」

    應煒冠困惑的望向他,努力理解他話中的含意,腦中靈光一閃--「她要我自己找到她?!」

    Kin微笑的點頭,「這就是線索。」

    看著手中的照片,她身後的背景似曾相識,雖然當天他是從另一條路誤闖而入,但他看得出來,那正是溫泉浴池的門口。

    「謝謝,我知道了。」應煒冠朝他點頭致意,隨即全身又重新充滿力量似的轉頭衝了出去。

    如果這是惡魔的考驗,即使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也在所不惜,就算是地獄,他也豁出去了。

    誰都別想跟他搶她,包括上帝。

    「嘎嘎--」丫丫關心的圍著蔣冰艷飛著。

    這陣子主人始終愁眉不展,實在讓它擔心極了。

    蔣冰艷坐在溫泉浴池中,朝丫丫扯出一抹帶著憂愁的笑容,「丫丫,我再泡一下就起來,你再等等我喔。」

    「嘎--」它響應了一聲。

    它一點都不介意等主人啊,只要主人可以開心一點,就算整天耗在這邊也沒關係。

    丫丫拍拍翅膀,乖乖的飛到一旁的枝頭停歇,等候著她。

    她知道丫丫在擔心她,雖然它只是隻鳥,但是卻貼心得緊,若沒有它,她真懷疑自己這陣子能不能獨自一個人撐下去。

    惡魔的身份被公開之後,曾經受過她「欺凌」的男人紛紛找上門想要報復,她本來一直不以為意,直到那天那場瓦斯氣爆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掉以輕心。

    想起那場爆炸,她的雞皮疙瘩還是忍不住冒了出來,若不是丫丫夠靈敏,還沒進屋就發現不對勁,硬是要她離開的話,她想現在自己應該已經隨著那場氣爆而命歸黃泉了吧!

    所以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丫丫,剛好曾受過她幫忙的旅館老闆娘表示旅館將暫時歇業,邀她到這邊躲藏一陣子,她也就不再推托,住進這已成淨空的旅館。

    在這裡,她一邊沉澱心緒,一邊等待應煒冠給她答案。

    不知道他看到照片了嗎?

    唉,想起那天他不聽她解釋就斷然掉頭離去,她其實還滿火的哩。

    雖然她也有錯,不過他好歹也該聽到最後啊。

    打探到他每天都到酒館去買醉,還真讓她有點心軟,幾乎要忍不住現身見他了。

    可還不行,她已經主動釋放出求和的訊息,如果他拉不下臉來找她的話,那這段感情不要也罷。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蔣冰艷知道自己的心其實是一直吊在半空中的,她在害怕他不會出現,更害怕她高估了他對她的感情。

    會不會他恨他多過愛她呢?

    唉,輕歎了聲,她自空蕩蕩的溫泉池站起身,才剛用毛巾包裹住身子,一雙粗壯的臂膀突然自身後將她緊緊攬住,讓她尖聲驚叫了起來。

    「誰--」該死,會不會是想報復的男人?

    這個念頭一閃過她的腦際,她忍不住頭皮發麻。

    再怎麼說,她畢竟只是個女人,現在的狀況對她實在太不利了。

    「放開我,我男友在外面,一聽到我尖叫馬上就會進來了。」她試圖想要掙脫,卻無法動彈,就連想側過頭看清楚來人的長相都沒辦法。

    男人的手腕在聽到「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用力的收緊,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空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頭探過來覆住她的唇瓣。

    她抗拒的想要甩開頭,卻在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男人氣味之後霎時停止動作。

    這個帶著懲罰意味的吻是如此的熟悉,只有他可以這樣挑動她的靈魂深處。

    蔣冰艷放棄掙扎,沉醉的接受著他的擁吻。

    感謝上帝,他終於來了呵。

    「該死!」應煒冠移開了唇瓣,懊惱的低咒出聲,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彷彿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體內似的緊摟著她。

    「你男朋友在哪裡?我要殺了他。」他粗重的鼻息熨燙著她的肌膚,讓她微微的輕顫著。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原諒我了。」她柔順的依偎在他懷中,帶著委屈的輕嗔。

    「所以你就新結交了男朋友是嗎?」濃濃的妒意跟著他的聲音宣洩出來。

    「你在意嗎?」她故意問道。

    「我要殺了他。」他的聲音有不容質疑的決心。

    除了他,沒人可以擁有她。

    「喔。」蔣冰艷轉了轉恢復生氣的眼珠子,「你要怎麼殺了你自己呢?」

    應煒冠愣了愣,隨即意會過來,臉上的殺氣驟失,換上了深情的喜悅,「你不生我的氣了?」

    「我以為生氣的是你。」她將身子微微抽離他的懷中,仰頭注視著他,指控道:「那天你很絕情。」

    他重新將她拉入懷中,柔聲說:「那是因為我太愛你,所以才會這麼害怕你接近我只是為了整我,所有的感情只是演戲的。」

    「楊芯玲告訴你的對嗎?」在這段時間,她查到許多事,包括張家澤與楊芯玲聯手導演的這齣戲,所以他們被她整也是罪有應得。

    「嗯,她說這一切都是她委託你做的,包括……喜歡我。」他直視著她。

    「你就這樣輕易的相信她所說的一切?」她真懷疑他這個精明的商業鉅子是當假的。

    應煒冠自嘲的扯扯唇道:「所以我說我終於知道,愛情可以讓一個天才變成白癡了。」

    「那你現在是天才還是白癡?」她揚起眉問。

    「兩個都不是,我只是個為你癡狂的傻子。」他低喟,這輩子他是注定要把靈魂交給她這個惡魔了。

    「我那時想要解釋的。」都怪他,連解釋都不聽。

    「是我不好。」他英俊的臉上滿是自責,「你會原諒我嗎?」

    有誰會料到,當初那個在紅花會中,意氣風發的談論著感情無用論的應煒冠,會有此刻的軟弱情景呢?

    而這樣的他,卻只為了她一個人而軟弱。

    蔣冰艷的心頭霎時漲滿了濃濃的愛意,低喃道:「我已經給你答案了。」那封信早說明她的心意。

    「是真的嗎?」他捧起她的臉蛋,認真的再確認,他這個退休的紅花會會長,此刻只是個擔心得不到愛情的蠢蛋。

    「我從沒跟任何人說過……」她深吸口氣,粉嫩的舌尖輕輕的潤了潤唇瓣,「我愛你。」

    「天。」應煒冠開心的將她抱起來繞了幾個圈子,隨即又狠狠的將她摟入懷中,「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她感覺眼睛熱熱的,點頭道:「如果你不介意收留一個惡魔的話。」

    「只要她不會再偷偷破壞我的褲子拉煉。」他嘲弄她。

    她不禁莞爾,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耳畔輕聲道:「她只會偷偷在半夜襲擊你,讓你無法安穩的睡覺……」

    他邪惡的扯扯唇角,一把將她橫抱而起,「那我就只好在白天讓她累一點了。」

    他話中的含意讓她嬌羞的紅了臉頰,不過仍嘴硬的說:「就不知道是誰會比較果。」

    「試試看就知道。」應煒冠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抱著她走向旅館的房間。

    枝頭上,丫丫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去破壞兩人之間的親暱氣氛。

    雖然不願意主人被搶走,但好不容易看到主人開心的笑,它就勉強接受這個男人吧。

    「嘎嘎--」

    「嘎--」

    它仰天長嘯了幾聲,遠方竟然隱隱傳來呼應?

    聲音很好聽耶……

    丫丫睇了眼主人,拍拍翅膀,決定循著聲音飛去。

    說不定,也該換它當當男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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