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娶我吧! 第二章
    柳瀠掀起布簾,整張小臉幾乎貼在夏侯嚳頸後張望著。  

    「這裡是?」她乍然響起的語聲,讓駕車的夏侯嚳渾身一僵,動也不敢動地直視前  方。  

    「這裡是城郊南邊約二里的地方,再前面有幾戶人家,我找到一間無人居住的宅院  ,你可以暫時住在那裡。」他敏感地感到她吐出的馨香直撲耳垂,紛至杳來的綺念讓他  心頭一蕩,他趕忙收懾心神,默背詩經。  

    柳瀠眼尖地發現夏侯嚳耳垂泛紅,她頑皮地伸出手,輕輕碰觸他的耳垂。  

    已有些失神的夏侯嚳猛地一震,兩手失控地緊扯韁繩,兩匹馬兒登時揚起前蹄狂嘶  ,夏侯嚳穩不住身子向後倒去,柳瀠也被後仰的力道拉扯,直覺地伸手抓住夏侯嚳的肩  背,兩人就這樣一路滾倒在馬車裡。  

    夏侯嚳整個人躺在柳瀠身上,壓得柳瀠動彈不得,卻也喊不出聲音。  

    「你沒事吧?」夏侯嚳飛快地起身,看見柳瀠整張小臉漲得通紅,著急地拉起她,  慌亂的替她拍背順氣。  

    「咳咳咳……」柳瀠被他拍得猛咳幾聲,才又閃又躲地嬌嗔道:「你……你不要拍  得那麼用力嘛!」天哪!他這人懂不懂力道?她快得內傷了。  

    夏侯嚳嗄地中止拍背的動作,望著她咳嗽不止的模樣,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究竟該  拿這個嬌滴滴的姑娘如何才好?他從沒和異性如此靠近的相處過,似乎怎麼做都不對,  他腦門發脹,手足無措,剛毅的臉孔隱隱浮起一陣潮紅。  

    「對不起,要不是你突然……突然……」他結巴了。  

    「我只是覺得好奇。」柳瀠好不容易順了氣,一臉委屈地道:「你的耳垂好紅好紅  ,我才會……」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以後別再這麼做了。」他板起臉孔嚴肅地道。  

    見他這麼正經地責備自己,她頓感羞愧,醒悟自己方纔的舉止有多麼的不合時宜,  羞辱的淚水就這樣奪眶而出,但她不願在他面前流淚,飛快地垂下頭,但他已看見了。  

    「你……你……」夏侯嚳張口結舌,她……她竟然哭了!他把她弄哭了!  

    天啊!怎麼辦?  

    「對不起,都……都是我……不好,我……我不該那樣……做……」她也不知道自  己怎麼了,看到他舉止無措的模樣,就會忍不住想逗弄他,忘了自己是姑娘家,該和男  人保持距離。  

    羞愧的感受,讓鮮少落淚的她,竟然克制不住哭濕了臉頰。  

    「欸,你……你別哭嘛!」夏侯嚳頭皮發麻,瞪著她淚珠一顆顆往下掉的模樣,一  只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僵在半空中,不知該怎麼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猛地抬起頭,含著淚用力對他說著。  

    「我知道,你……你別哭了嘛!」他幾乎是軟下聲音求她了。她那雙淚眼瞅著他,  他覺得心都揪疼了,直想擁她入懷拍哄,可道德禮教又讓他知道不該那樣做,只能看著  她流淚。  

    「你不會因此而討厭我吧?」她淒楚地凝睇著他,非要看到他搖頭不可。  

    夏侯嚳慌亂地在身上掏摸著,可一個大男人身上哪會有巾帕,他只能快速地搖頭,  「不會不會,你就別哭了。」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眼睛可以流出那麼多水,他都快被淹  死了。  

    柳瀠聽到他的話,終於破涕為笑道:「你真好!」  

    「我不好,我讓你哭了。」他好生歉疚地低語。  

    「才不,是我不好。」她搶著和他爭究竟是誰不對。  

    「沒有,你沒有不好,是我……」  

    「不,是我……」  

    兩人倏地看住對方,柳瀠率先噗哧一笑,夏侯嚳也赧然地抿唇一笑。這場莫名其妙  的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柳瀠用衣袖拭去淚水,卻看到夏侯嚳欲言又止地望著她,一隻手在半空中對著她的  臉比畫半天,不知想說什麼。  

    「怎麼了?我的臉怎麼了嗎?」柳瀠兩手在臉上亂摸,什麼都沒有啊!  

    「你的鼻子上面有……有髒東西。」他的手指在她鼻前揮了揮。  

    「髒東西?」她伸手在鼻上一摸──什麼都沒有。  

    「可能是你的衣袖弄髒了,一擦臉就抹在鼻上。」他看著她鼻上的黑點,不知該怎  麼表達。  

    柳瀠努力的想看清自己鼻前究竟有什麼,她的美眸卻因這動作而擠鬥在一起,惹得  夏侯嚳想笑,卻又得強憋著,深怕傷了她脆弱的心靈。  

    「到底在哪裡?」柳瀠用力地搓揉鼻頭,黑點卻始終黏在她鼻上。「你幫幫我吧!  」她終於放棄,同他求救。  

    「不太好吧!」他愣了愣。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鬧彆扭。」說著,她又逼出了一滴淚。  

    「你別哭、別哭。」夏侯嚳被她的淚攪得心慌意亂,「我幫你就是了。」  

    他伸出食指,在她鼻前的黑漬上輕輕地抹著。可那黑漬很頑固,色澤雖變淡了些,  卻仍是依附著她的鼻端。夏侯嚳只好加重些力道,這才慢慢地將黑漬去除。  

    柳瀠一直盯著夏侯嚳瞧。他長得其實不算頂好看,臉上的濃眉讓他看起來有點凶,  太過剛直的眼神也讓人覺得難以親近,挺直的鼻樑讓人覺得太過正直,抿緊的唇更是讓  人不敢同他說話。  

    可是,她卻覺得他這人長得好看極了!他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奇異地給了她安全感  ,也讓她覺得他是個值得信賴、依靠的男人。突然間,她好希望能就這樣和他靠在一起  ,永永遠遠都不分開。  

    她想,她喜歡上他了。可是他呢?他這只呆頭鵝,會知道她的心意,並給予回應嗎  ?她覺得好傷腦筋啊!  

    「好了,弄掉了。」他舒了口氣,趕忙收回手背於身後。  

    「謝謝你。」也許是心境變了,她對他綻出嬌媚的笑容。  

    夏侯嚳被她甜美的笑震得心頭又是一蕩,匆忙地避開她的視線,像逃難似的竄出車  廂外,拉起韁繩道:「我們繼續上路吧!」頭也不敢回地駕車前行。  

    柳瀠望著他駕車的偉岸身影,甜甜地笑了。她想,他對她也是有感覺的,只是他太  保守、太守禮了,想等到他主動對她表白,她可能發蒼齒搖了。  

    驀地,她下了個決定。她要倒追這個男人。雖然這個時候不適合想些風花雪月的事  ,但她仍很慎重地下定決心,這輩子她跟定他這頭大笨牛了!  

    ※※※  

    一跨進屋裡,柳瀠便四處亂轉,「這裡應有盡有,你真厲害。」她誇讚地回身對他  一笑,見他又慌忙的避開視線覺得有趣。  

    「是御霄提議來這裡的。」他將功勞分一半給岳御霄。  

    「可他不在這裡,所以我先向你道謝。」她晶亮的眼眸鎖住他的,不管他轉往何處  ,她都執意追隨。  

    「你別動來動去,小心你的身子。」他已將她視為「病弱之體」。  

    「我身子很好,才沒那麼柔弱呢!」她找到房間,坐上床拍了拍床墊,覺得十分滿  意。  

    「待會御霄會帶兩個丫鬟過來照顧你,暫時就得委屈你住在這裡,等風聲過了再接  你回我家。」其實他仍感歉疚,這裡的環境再好,也比不上夏侯府。  

    柳瀠想起家人,愉快的心情瞬間遠-,黯然地道:「我在這裡苟且偷生,也不知道  其他人怎麼樣了?我娘和妹妹根本無法承受牢獄之苦,求求你,一定要盡快把她們救出  來。」一想起摯愛的娘親與妹妹,她又難過了。  

    「你放心,我會的。御霄已開始調查你爹被誣陷的案件,相信再過不久就可以真相  大白了。」他雖然不清楚她爹是否真的被誣陷,但有她這樣的女兒,她爹應該也不是會  為非作歹的壞人才是。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柳瀠很誠懇地說道。  

    夏侯嚳被她可愛的神情逗得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嗎?打從我們認識開始,你不知  跟我說了多少聲謝謝。」  

    「那是因為你一直在幫我啊!」她理直氣壯地道。  

    夏侯嚳含笑點點頭,這倒也是沒錯。  

    「你還沒說要我怎麼感謝你呢?」她心中已有了想法。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他笑著搖了搖頭。能看到她開心的回到家人懷抱,他就很  高興了。  

    「那……」柳瀠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道:「我有個提議。」  

    「提議?什麼提議?」他一時間沒意會過來。  

    「如果……如果我爹真的能夠平安出來,我……我願意以身相許。」她含羞帶怯地  覷他一眼,只見他瞪大了眼,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你……」他沒聽錯吧?她說……以身相許?  

    瞧見他震驚的反應,她好生難過地垂下頭囁嚅道:「是不是我不夠好,你覺得我配  不上你?」語調中滿是濃濃的失望。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見她一臉沮喪,他又不知所措了。  

    「還是你心裡已有了喜歡的人,所以不願意接納我?」她的聲音更哀怨了。  

    「不是的,你別這樣。」她怎麼頭愈來愈低,聲音好像也哽咽了,天哪!她不會又  要哭了吧?  

    「還是你根本就討厭我,所以恨不得想快快攆走我好省事?」她的哭音都跑出來了  。  

    「你不要這樣,你是不是又要哭了?」他向前幾步,話才剛說完,便看到她低垂的  臉落下兩滴淚。  

    「我沒有哭。」她咬緊下唇,死不承認。  

    「你明明就哭了。」他又不是瞎了。「你別這樣,我……我……我娶你就是了。」  他話一出口,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  

    「你願意娶我?」她又驚又喜地抬頭,臉上掛著兩行淚,那楚楚動人的模樣,哪個  男人忍心拒絕?  

    「只要你別哭。」他真怕了她的眼淚。  

    「你真好!」她飛奔進他懷裡,結結實實地環住他的腰。  

    「呃……」夏侯嚳如遭雷殛,整個人僵在原地。  

    「你真的是個好人。」她好喜歡他!將臉貼在他胸膛,她偷偷地吐了吐粉舌。真好  ,她為自己拐到一個好老公。  

    她絕不是不知羞恥的女孩,只是她很清楚,像他這樣木訥的男人,是不會主動跟心  儀的女孩說什麼的。可只要他一認定她是他妻子後,她相信,他會是愛護她、疼愛她一  生的良人。  

    如果錯過了這樣的好男人,她才會恨自己一輩子呢!所以,她用了最卑劣的眼淚攻  勢,讓他答應了她的「求婚」。柳瀠忍不住為自己的聰明而笑了出聲。  

    「這樣不太好……」他想推開她,卻又怕這樣的舉動會傷了她的自尊心,兩手在猶  豫之間搭上她的肩,卻如吸盤黏住似的放不開手。原本他想推開的,可最後卻變成了擁  抱……「嗯……咳……」一聲輕咳讓兩人快速地分開。  

    「你……什麼時候來的?」夏侯嚳試著端起當主人的架子瞪著岳御霄。  

    「才剛來,我什麼都沒看到。」岳御霄強憋著笑,怎麼也想不到,跟隨多年的木訥  主子會這麼快就和柳姑娘……嘿嘿!  

    夏侯嚳看見跟在岳御霄身後的兩名丫鬟也是憋著一臉的笑,忙不迭的端起平日嚴肅  的面孔道:「你們兩個要好好照顧柳姑娘,知道嗎?」  

    「是,大少爺。」兩名丫鬟不敢怠慢,趕忙從馬車上取下行李,快速地打點著屋內  的一切。  

    岳御霄將夏侯嚳的不自在看在眼底,聰明地不再多加調侃。  

    「情況怎麼樣?」夏侯嚳問。  

    「你們才剛走,官兵就來了。當然他們什麼也搜不到,只是不知為什麼,官兵直衝  著你來,說要帶你去問話。依我看,官府裡似乎早已知道是你帶走柳姑娘。」岳御霄神  情曖昧地看了柳瀠一眼。  

    「不可能的。」夏侯嚳蹙起眉,沉吟道:「我救走她的時候,路旁根本沒有其他人  在。」腦中靈光一閃,他趕忙抓住那道思緒。「只有王大富知道!」  

    那個紈褲子弟難道會與柳家的事有關?  

    「我也在懷疑他。」岳御霄點點頭。「也許,從王貴那裡可以查出些什麼。」  

    「柳姑娘,王貴和你爹可有什麼過節?」夏侯嚳轉問立於一旁的柳瀠。  

    柳瀠偏著頭想了想。「我爹生意上的事我並不太清楚,李伯可能比我瞭解的透徹些  。不過,他之前跟我提過,在前一陣子,王貴和我爹為了生意上的事鬧得不愉快,甚至  王大富還上門求過親,但被我爹回絕了。」  

    夏侯嚳一聽到「求親」兩字便拉下臉。那該死的渾小子竟敢打柳瀠的主意!驚覺自  己翻騰胸口的佔有慾,他有些失神地凝望著柳瀠。  

    「這麼說來,王貴的嫌疑很大,就先從他查起,少爺……少爺?」岳御霄發現夏侯  嚳在發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柳瀠嬌羞的低垂下頭。嘖嘖嘖!這兩個人實在……  岳御霄真的不想打擾他們,可正事要緊,他不得不再度輕咳一聲,提高嗓音喚道:「少  爺?」  

    「哦!」夏侯嚳尷尬地收回視線,「就這麼辦。」隨即又望向柳瀠道:「我們得去  調查,你就留在這兒,有什麼需要就跟她們兩人說,知道嗎?」語氣在不知不覺間變得  溫柔。  

    「嗯!」柳瀠柔順地點點頭,淺淺地笑了笑。  

    目送著兩人騎馬離去,她倚在門旁,臉上帶著幸-的笑容,期待他帶回好消息。  

    ※※※  

    金碧輝煌的王府大廳。  

    「爹,柳瀠那美人定是被夏侯嚳藏起來了。」王大富只要想到柳瀠,整顆心便癢了  起來。  

    「我當然知道。可沒有確切的證據,官府也不敢動夏侯府一根寒毛啊!」王貴焦躁  地來回踱步。  

    「爹,不然先把柳湄和柳青青放出來,她們雖及不上柳瀠的嬌媚,卻也美得讓人心  癢難耐。」王大富搓著手,淫邪地流著口水。  

    「你這個小子除了想玩女人還能想些什麼?等我們整垮柳家,讓柳申篤砍了腦袋,  到時候,還怕柳家那幾個標緻的娘們不手到擒來嗎?」王貴訓斥他一頓。  

    「爹,那牢裡陰寒露重,我怕那幾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承受不了。」他恨不得馬上拖  她們上床,好好地溫存纏綿一番。  

    「急什麼?」王貴斥了一聲,不悅地道:「你安排的那些人到底可不可靠?我就怕  他們的嘴不牢靠,到時洩了咱們的底就糟了!」  

    「放心吧!爹。那些人見錢眼開,只要給他們錢,他們便樂上了天,哪還記得些什  麼。」那幫人是他在酒樓結識的,給他們一些錢,他們便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我認為還是不太妥當,最好把他們給做了。」唯有死人是不會洩密的。  

    「爹,犯不著這麼狠吧?」王大富是色膽最大,其他什麼都小。說到殺人,他的臉  就白得跟紙一樣。  

    「像你這樣怎麼成大事?」王貴冷嗤一聲,「只不過,要找個俐落點的殺手,絕對  不可以失手。」  

    「爹,叫阿照那些人去就可以了。」阿照是常年跟在王大富手邊的家丁,多少習了  點武藝。  

    「那些飯桶有啥屁用?只會跟你吃喝嫖賭,還能幹些什麼大事!這件事一定要找不  知情的人來做,這樣才能撇得一乾二淨!你懂不懂啊?」真是恨鐵不成鋼啊!王貴若非  只有這麼一個命根子,早把他打死了。  

    王大富被王貴這麼一吼,嚇得噤若寒蟬。  

    「大富,江湖上可有哪些只拿錢辦事,不多話的?」王貴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來  適合的人選。他畢竟是經商之人,但對江湖人事是一竅不通。  

    「我聽說有個賞金獵人叫浪飛,武功高強,是標準的拿錢辦事,很值得相信。」這  也是王大富在酒肆茶樓聽人說起的。  

    「他要多少錢才肯辦事?」  

    「聽說要十萬兩。」王大富咋了咋舌,早知道他也去學武功,比做生意好賺多了。  

    「十萬兩!他乾脆去搶錢算了!」王貴哪捨得花這麼一大筆錢。  

    「就是嘛!」王大富點頭附和著。  

    王貴瞪了兒子一眼,悻悻然道:「難道沒有別人了嗎?」  

    「聽說江湖上有個『荒月堡』,裡面都是拿錢便替人賣命的死士,要求的價碼也不  像浪飛那麼高。」王大富常出沒於酒肆茶樓,聽聞過不少江湖事。  

    「那就試試『荒月堡』,浪飛的十萬兩實在太貴了。」王貴心裡盤算著,如果能一  舉除去心頭大患,花個十萬兩也許值得!只是,能省則省,他若不是這麼精打細算,又  怎麼會有今天的地位呢?  

    這一次,他不只要柳申篤死,還要柳家所有的家財,哈哈哈!  

    經過一番調查,夏侯嚳心裡的疑點愈來愈多,他決定跑一趟衙門。  

    縣官一聽是夏侯嚳求見,趕忙請人將他迎進後面大廳,客氣地拱手道:「夏侯公子  怎麼有空來衙門?」在地方上,聲望最顯赫的便是夏侯府,連縣官也得賣面子給他們。  

    「我是為了柳申篤的案子來的。」夏侯嚳開門見山直說。  

    縣官眸光一閃,陪著笑臉道:「真是對不起,本官也是接獲密報才會前往府上搜人  ,還望夏侯公子別見怪。」  

    「無妨。不知你們要搜的是?」夏侯嚳沉著地反問。  

    「是柳家大小姐柳瀠。誤會了夏侯公子,著實感到抱歉。」  

    縣官也是聰明人,當初王大富一口咬定是夏侯嚳帶走柳瀠,他只好登門搜人,但夏  侯府的地位豈容人輕視?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他是不會搞壞與夏侯府的關係的。  

    「我今天來也是想弄清楚柳申篤的案件。同是經商生意人,他的貨物出了問題,我  們也得小心謹慎,就怕同一批貨會流入我們的商行,屆時,就不單只是柳家的事了。」  夏侯嚳的話讓縣官直點頭。  

    「夏侯公子說得是。我們也正在追查當初銷貨給柳申篤的貨商,只是那批貨物來路  不明,連貨商也消失無蹤,無從查起。」縣官眼神閃爍地道。  

    「原來如此。」夏侯嚳將縣官的反應看在眼裡,瞭然地望了岳御霄一眼,又道:「  不知縣大人何以會懷疑我藏匿柳大小姐?夏侯府與柳家幾無瓜葛。」  

    「不-你說,是王公子提供的密報,說是你帶走了柳小姐,我才會……」縣官神情  尷尬。  

    「王大富?」夏侯嚳問。  

    「沒錯。」縣官趕忙點頭。王大富得罪不起,夏侯嚳更是不能得罪。  

    「不知柳家因何會被查封?柳申篤雖然犯了罪,但罪不及家人,不是嗎?」夏侯嚳  裝作不甚在意地問著。  

    「是這樣的,在柳家搜出御賜玲瓏寶塔,懷疑是柳申篤派人自王爺府裡偷走的,這  項罪名太大,柳家的人一個也脫離不了關係,只好全數收押,等待審判。」縣官據實說  著。  

    「原來如此。」夏侯嚳點點頭,「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不敢勞煩夏侯公子,本官已派出人馬全面追查,相信不久後就可以水落石出。」  縣官陪著笑臉道。  

    夏侯嚳見問不出所以然來,便帶著岳御霄告退。  

    「少爺,你相信他的話嗎?」一出衙門,岳御霄就開口問。  

    「不相信。他言辭閃爍,我懷疑他同人勾結,要陷害柳申篤。」夏侯嚳思索著道。  

    「我也有同感。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當初販售貨物給柳申篤的那幫人,至於那座  玲瓏寶塔……恐怕是有人故意栽贓。」岳御霄直覺地想起王貴父子。  

    「沒錯。御霄,你先帶一些人明查暗訪,我去找爹幫忙,我相信這件事一定另有文  章。」夏侯嚳已將柳瀠視為今生的妻子,對於柳家的事,自是不敢掉以輕心。  

    「少爺,你與柳姑娘……」岳御霄忍不住了,終於開口問道。  

    「你什麼都別問。」夏侯嚳一聽他提起柳瀠,便板起臉。  

    「你害羞了?」岳御霄咧嘴一笑,他跟著夏侯嚳這麼多年,兩人的關係不只是主僕  ,更是朋友,見夏侯嚳動了心,他怎麼可能不吭聲?  

    「快去辦事。」夏侯嚳瞪了岳御霄一眼,不回答他的問題。  

    「我只是替你高興,想不到你也會有動心的一天。」岳御霄不怕死地又道。  

    「你再說一句試試。」夏侯嚳老羞成怒地下了最後通牒。  

    「好,不說、不說。改天幫我問候嫂子一聲。」岳御霄話一說完,人已躍離老遠,  就怕晚了會挨頓拳頭。  

    夏侯嚳無奈地瞪著岳御霄遠去的身影,唇角微揚。  

    不知柳瀠現在可好?要她待在那簡陋的小屋,著實太委屈她了。  

    察覺自己對柳瀠有了太多不應該的眷戀,夏侯嚳趕忙收斂心神,腳步一邁,準備找  爹商談這事。  

    ※※※  

    黃昏。  

    「你說的是真的?」夏侯嚳語帶驚訝地問。  

    「句句屬實。本來是查不出什麼頭緒的,孰料,在酒樓裡聽到有人正談起柳家的事  ,於是,我派人盯住那些人,先趕回來跟你報告。依我看,柳家這件事,王貴肯定有問  題。」岳御霄胸有成竹地大膽臆測。  

    「嗯,這件事我已請示過爹,柳申篤過去對我爹不仁,爹雖然心裡有氣,卻不希望  他真的被判定罪,如果柳申篤真的遭人陷害,我們定要為他討個公道。」夏侯嚳若有所  思地道。  

    「少爺,你想,我們要不要請『四方傲』幫忙?西傲是名聞遐邇的大捕頭,也許找  他幫忙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岳御霄靈光一閃,提議道。  

    「我竟然忘了他!」夏侯嚳一擊拳,「好,就找他幫忙!」隨即提筆寫了封信函,  命人送給西傲。  

    「少爺!」家丁衝了進來,急急的報:「那幫人離開了酒館,其他人已經跟上去,  接下來該怎麼做?」  

    夏侯嚳即起身,「我們走!也許可以從他們口中探知一些消息。」  

    ※※※  

    暗巷裡一片寂靜,一幫人喝得醉醺醺,搖搖晃晃的走在街上。  

    幾名家丁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頭,見那幫人進了一間房子,便守在屋外等待  著。  

    不一會兒,夜色裡走來三名身影。  

    「少爺,他們全進了屋裡。」一看清是夏侯嚳,趕忙低聲稟告。  

    「我知道了,進去看看。」夏侯嚳手一揮,家丁們破門而入。  

    「你們是誰?」那幫人臉色一變,仗著酒意,朝夏侯嚳大吼。  

    「我們是誰並不重要,今天來,只是想問問柳家的那批貨是不是你們轉賣給他們的  ?」夏侯嚳冷冷地環視屋內一眼。  

    「你說什麼,我們聽不懂。」那幫人中有人大嚷著回答。  

    「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沒關係,只是若不照實說,恐怕會有大麻煩。」夏侯嚳手  背在身後,目光炯炯地盯著發話的人。  

    「你別想威脅我們!」發話的人朝其他人使個眼色,全部人馬上抽出大刀,朝著夏  侯嚳一行人砍殺過來。  

    「你們退下。」夏侯嚳見對方來勢洶洶,獨自迎了上去。  

    岳御霄帶著家丁退後幾步,信心滿滿地在一旁等待,這幫人不會「為難」夏侯嚳太  久的。  

    果然,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夏侯嚳已將所有人打得跪地求饒。  

    「這位大爺,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酒意盡除,一群人跪著向他哭喊。  

    「你們最好照實說出來,否則我就送你們進官府。」夏侯嚳的聲音森冷嚇人,他平  日鮮少發脾氣,只因他知道自己一旦板起面孔會嚇壞所有人。  

    「我們也是受人之托,拿錢替人辦事啊!」一個最膽小的傢伙終於抖顫著說了出來  。  

    「受誰之托?替誰辦事?」夏侯嚳低喝一聲,嚇得所有人將頭全貼在地上。  

    「是……是王大富,他交代我們把那批貨以較低的價錢賣給柳申篤,我們只是照辦  ,其他什麼都不知道!大爺,求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說完,一群人對他猛磕頭  。  

    夏侯嚳心一沉,果然是王大富!依他看,王大富也不是這麼厲害的角色,肯定是王  貴在背後使喚。  

    「要我饒了你們也可以,除非……你們到官府作證,說出實情。」夏侯嚳厲聲道。  

    「大爺,我們進了官府還有命出來嗎?你別唬弄我們了!」  

    「我可以擔保你們沒事,但,如果你們不願意,恐怕連明日的太陽都見不著!」夏  侯嚳威脅的語調讓眾人嚇得屁滾尿流。  

    「大爺!你真的可以保證我們沒事嗎?」其中一名大膽地抬頭詢問。  

    岳御霄往前跨了一步,道:「他是夏侯府的大公子,你說他能不能保證?」  

    眾人一聽,磕頭聲又響起。「感謝夏侯公子不殺之恩!」  

    「你們願意作證了?」夏侯嚳淡淡地問。  

    「願意、願意。」  

    夏侯嚳點點頭,對岳御霄道:「派幾個人守住這裡,我怕王貴會想殺人滅口。」  

    「是。」  

    「貨物來源已查明清楚,明日,我會走一趟王府,問問玲瓏寶塔是何時失竊的?」  夏侯嚳心裡有了盤算,看來不久便可洗刷柳申篤的冤情,他也對柳瀠有了交代。  

    一想起柳瀠,不知她現在可好?  

    心念一轉,他道:「我還有事,你就在這裡守著吧!」  

    「是。」岳御霄心知肚明地點了點頭,他若沒猜錯,夏侯嚳肯定是想去看看柳姑娘  。  

    嘿嘿嘿!看來這回少爺真的是陷入情網了。  

    ※※※  

    夜風徐徐,柳瀠翻來覆去不能成眠,決定下床走走。  

    自從早上夏侯嚳離去後,她一直掛念著他。  

    不知道爹的事他查得如何了?順不順利呢?  

    才走出房,叫小碧的丫鬟便迎了上來。「小姐,你要去哪兒?少爺交代你不能出門  的。」  

    「我睡不著,想到外面走走。現在這麼晚了,應該沒事的。」柳瀠溫柔地一笑,「  你也早點歇息吧!今天也夠你們累的了。」  

    「可是……」小碧還是不放心。  

    「如果發生什麼事,我會大聲呼救,你放心吧!」柳瀠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她  悶了一天,真想呼吸一下外頭的新鮮空氣。  

    說真的,身為女孩兒,平日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現在一開門便可以看見滿  是星子的天空與一望無際的平原,心底怎會不雀躍?若非擔心家人安危,她簡直猶如飛  出籠中的鳥兒,想展翅高飛呢!  

    真是的!想不到自己竟也有著和妹妹柳青青一樣愛玩的天性。一想到妹妹,她的臉  又垮了下來,不知道她們在牢裡過得好不好?還有體弱的娘……心裡一煩悶,柳瀠坐在  門前,黯然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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