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纏住你 第六章
    隔日一早,巫-菁讓安德森管家給叫醒,一個女僕進到她的臥房,手上捧著一件輕柔的衣服,幫她更衣梳洗之後,催促著她一同下樓。

    還沒走到大廳,才下了樓,-菁就見到艾維斯倚在門口的雕像旁,似在等著她。

    「走吧,我們今天得到艾歐那去。」他邊說著邊走向她-

    菁注意到了,他的手上拎著一個野餐用的籃子。

    「艾歐那?」她一手撐著臉,望著他。

    別說艾歐那是哪裡,她甚至為今天為何得跟他一道出門,而感到困惑,因為在她知道如意珠在這個城堡裡後,她是哪兒也不想去。

    「一個離這裡不遠的海島。」艾維斯說著,然後示意一旁的女僕拿來一件斗篷。

    女僕的反應極快,取來斗篷後交給艾維斯。

    接過斗篷,他走到碘菁的面前,體貼地為她披上。

    「走吧,馬車已經等很久了。」艾維斯體貼地幫她繫好斗篷的帶子後,一手攔著她的腰,就要朝外走。

    「喂!你還沒告訴我,我們到艾歐那要做什麼?」巫-菁不滿的抗議。

    「因為到艾歐那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何況我們還得搭船。」說著,艾維斯已摟著她朝外頭的馬車走去。

    「至於為什麼要去。」他來到馬車前,拉開門示意她先上車。「因為我得去一趟,而我希望你能陪我。」他在她耳邊小聲地說著-

    菁看著他,其實並不想與他前往。

    「我一定得去嗎?」她又問了一次。

    她目前心中掛念的只有如意珠,昨夜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而今天卻不能馬上著手去尋找,她有點不甘。

    「我希望你能陪我。」艾維斯期盼的看著她,「如果你還覺得累,一會兒可在車上休息。」

    他知道她昨夜沒睡多少,因為在他送她回房後,天色已快亮了。

    「我是累了沒錯。」而且還累到根本不想出門。

    情感的進展不是她所能預期,昨夜艾維斯坦直的告白,驚得她不知所措。她也承認自己被他所深深吸引,否則豈會任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親吻她?

    但,她能放膽去愛他嗎?一旦敞開了心扉,要收回真心,又豈是件容易的事?

    不,她不敢想,也有點害怕。就怕哪日如意珠已尋回,卻遺落了自己的心。

    「累了就快點上車休息吧!」牽著她的手,艾維斯扶著她先上馬車,隨後跟站在一旁的安德森低聲交代幾句話後,也上了馬車。

    「坐到我身旁來吧!」馬車裡,艾維斯不想與巫-菁對坐,朝著她伸出一手來。

    只猶豫了半秒,-菁隨即站起身,將手交給他,坐到他的身邊。

    還未在他的身旁坐定,他的手已伸了過來,緊緊地抱住她,將她整個人摟在懷中。

    「你休息一下吧,登船前我會叫你。」他說著,低下頭來,輕輕地吻上她的額際。

    扶著她,讓她側躺在座椅上,以他的大腿充當枕頭,再由一旁取來一條毛毯,輕輕地為她覆上。

    「睡一下。」他說著,聲音聽來如催眠曲。

    一路上,他溫暖的大掌,總是輕輕地撫著她的頰靨,揉著她的頭髮,無聲地陪著她。

    艾歐那島,一個孤立在汪洋之中與史特拉斯隔海相望,面積不大的島嶼。

    島上除了一座高度看來不高的山丘,和一間以石板砌成的平房外,就是遍地如茵的草原。

    巫-菁發現,仔細一看,這一大片的草原上竟零零散散地豎立著數不清的十字架。

    看著大大小小、樣式不一的十字架,巫-菁很快恍悟,原來這裡是……墳地?

    一想到墳地兩字,她全身竄過一陣寒顫,加快腳步,緊跟著艾維斯,連被他握著的手也不自覺地加重力道,反握著他。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呢?」她昂起頭來看著他,忍不住想起藍鬍子的童話故事。

    雖然他喜歡她,也向她坦誠愛上了她,但為什麼要帶她來墓園呢?該不是太喜歡、太愛她了,所以打算傚法藍鬍子公爵,將她給殺掉?

    艾維斯停下了腳步,琥珀色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

    「你怕嗎?」從她反握著他手掌的力道,他如此推斷。

    「嗯……」該坦白的說怕嗎?他會笑她吧?「當然……」嚥了一口口水,她決定充當起硬漢。「當然不怕了。」

    雖然心裡毛毛的,但她巫-菁可不是一般人,怎麼說也是巫氏傳人,巫師之後,若讓人知道她競有膽小的一面,豈不成了笑話。

    「是嗎?」艾維斯對著她輕輕一笑,體貼地沒戳破她硬裝出的勇敢。一那走快點吧?我們要定到石板屋那邊。」他的手指向前方山丘的方向。

    「還要走那麼遠?」朝著前方看了一眼,碘菁幾乎要皺起臉來抗議。

    「不遠了。」將她的手再拉緊些,艾維斯恢復了往前移動的腳步。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呢?」又問了一次,-菁緊跟著他,走得有點喘。

    「我父母葬在這裡,前方是我家族的墓園,每次回到史特拉斯,我總會來這裡一趟。」他說著,注意到她喘著氣,於是放慢了腳步。

    「為什麼是這裡,不是史特拉斯?」她好奇的問。

    要搭船過來這裡,不是挺麻煩的嗎?

    「這是先人的規矩。」他側過頭來看著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放下手上拎著的餐籃,掏出口袋中的手帕,幫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為他突來的動作,-菁愣了一下。

    「所有史特拉斯的人皆是如此嗎?」為了化解兩人間突然變得奇怪的氛圍,她頤順嗓子,轉移話題的問。

    「是,方才一上島,你也見到了零零星星的十字架。」說著,艾維斯收起了手帕,重新提起餐籃,握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她可以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溫暖的手溫由兩個人接觸的肌膚,不斷地傳了過來,熨燙著她的心。

    巫-菁變得沉默了,她不敢再開口,怕任何的言語都會刺激兩人間情緒的波動,漸烈的情感如隨時會破柙而出的猛獸,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她低下頭來,將視線停於腳上,數著步伐,默默地跟著他一步步往前走。

    艾維斯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懂得她的想法,於是一路上,他也只是沉默地握著她的手,緩步向前行,直到石板屋已近在眼前。

    就在他們到達石板屋前,巫-菁看到屋前站了一個有點駝背的老婦人。

    「爵爺,你交代的鮮花已幫你備好了。」她彎著腰恭謹地迎接艾維斯。

    「她是打理墓園的黑嬤嬤。」艾維斯邊幫巫碘菁介紹,邊將一手拎著的餐籃遞給了黑嬤嬤。

    「你、你好。」巫-菁很少像現在這般安靜聽話,或許是因為黑嬤嬤的關係。

    她半駝的背再加上彎著腰迎接人,由巫-菁的眼中看來,是一副極為怪異的畫面,她拱起的背脊就如這座孤島上凸起的山丘,有點不協調卻又獨具神秘感。

    「爵爺,她是……」出於訝異,黑嬤嬤脫口間,但在發覺了自己的失言後,又馬上噤了聲。

    她一向懂得主僕之差,更無采人隱私的習慣,會開口探問,不過是出於驚訝。

    老公爵和夫人相繼過世之後,艾維斯通常是獨自一人上島來,幾年下來,也不曾改變,

    如今,他竟帶了個女人一同前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史特拉斯將有一位新的女主人呢?

    「黑嬤嬤,帶菁菁到屋裡去休息,然後將準備好的鮮花拿出來,我想先到我父母的墳前去一趟。」以眼示意,艾維斯當然希望黑嬤嬤別太多話。

    「是的,爵爺。」受到暗示,黑嬤嬤知趣地退下。「小姐,這邊請。」她退開一步,又略略地彎腰,對著巫-菁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菁看著她,再看看艾維斯。

    他對著她微微點了下頭。「去吧,你先進屋去休息,我想先去我父母的墳前一下。」他說著,伸出來一手,幫她將身上披著的斗篷攏緊-

    菁看著他,再抬頭看看天空,有片烏雲隨著微風輕拂,漸漸地飄了過來。

    「一會兒好像會下雨。」她小聲地說。

    「嗯。」艾維斯含糊地應了一聲,也抬頭望了天空一眼。「進屋去吧,一會兒淋了雨可不好。」

    「小姐,請吧!」黑嬤嬤再次開口催促。

    巫-菁又回頭看了下艾維斯,只見他對著她點點頭,於是她只好跟上黑嬤嬤的腳步,往屋內走。

    在石屋內的躺椅上坐了一會兒,見屋外的雨開始飄下,而且越飄越大,巫-菁終於捺不住性子,「黑嬤嬤,請問有傘嗎?」

    她想艾維斯一定正淋著雨,雖然這種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等到雨停,恐怕他也淋了一身濕,搞不好還會因此而感冒發燒。

    「要傘做什麼?」黑嬤嬤抬起臉來看她。

    「我怕艾維斯會被淋濕。」-菁說著,不明白黑嬤嬤為何對於屋外下著大雨,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小姐想送傘給爵爺?」黑嬤嬤衝著-菁笑笑。

    從她的笑容看來,似乎是在說巫-菁的著急根本是多此一舉。

    「是的。」再看看窗外一眼,-菁蹙起了眉頭。

    黑嬤嬤的視線也跟著她拉向窗外。「小姐,恐怕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爵爺每回來探望老爵爺和夫人時,如果遇到下雨,總會命令我們別多事,因為他想淋淋雨。」

    黑嬤嬤說著,回想起被斥罵過數回的景象,當時或許是她過分緊張了,如今回想起來,艾維斯爵爺是個任何事都懂得節制的人,不至於會讓自己淋得過濕,也從未因此而生病感冒過。

    「他習慣這樣淋雨?」見鬼了!淋雨也能淋成習慣?這男人瘋了不成?

    「是的,小姐。」嬤嬤看著她,認真地點點頭,然後視線悄悄地拉向窗外。

    不過,今天的雨看來似乎是大了點。

    巫-菁看著屋外的大雨,細細的眉慢慢地蹙起,只猶豫了一秒,雙眉很快地又舒展開來。

    「黑嬤嬤,還是請你給我傘吧,另外,我能否請你為我帶路。」她才不理會他見鬼的怪習慣,將雨傘送到他的面前,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至於他領不領情,用不用傘,則隨他了,至少她不想良心不安。

    艾維斯到哪去了?

    在巫-菁執意的要求下,黑嬤嬤帶著她來到老李昂公爵積夫人的墳前,除了兩束橫躺在雨中的花束外,沒見到艾維斯。

    「他呢?」碘菁有點著急,眼看雨下的那麼大,而他竟然不見蹤影。「黑嬤嬤,你想他會跑哪去了?」

    「我想,爵爺應該在茉莉小姐的墳前。」看著眼前的雨勢,黑嬤嬤猶豫了下,還是坦言道。

    「茉莉小姐?」巫琪菁的眼裡寫著問號。

    誰是茉莉?是艾維斯的姊妹、情人,還是……老婆?

    似乎是有意閃避問題,黑嬤嬤只是帶著她往前走。「在、在前方那棵柏楊樹那裡。」

    沒時間多想,巫-菁只好急急地跟上。

    果然,當兩人走到柏楊樹下,就見到了艾維斯站在距離樹木不遠的一個小小墓碑前,低著頭喃喃自語,任大雨打在他身上。

    巫-菁來到他的身後。

    「喂,你想淋雨也別在我面前,因為我不想照顧因淋雨而感冒生病的人。」她說著,撐高她手上的傘,為他擋去落下的大雨。

    聽見她的聲音,艾維斯緩緩地回過身來,見到是她,再看看她身後的黑嬤嬤,給她一記責備的眼神。

    「你怎麼來了?」他伸起一手接過碘菁手上的傘。

    「我能不來嗎?因為再不來,恐怕有人就要生病了。」她說著,雙眼卻不忘四處打量。

    這個墓地看來像是被人細心的照料著,因為它的兩旁種植著許多茉莉花,而且四週一片翠綠,給人一種祥和之感。

    「爵爺,我先回去了。」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黑嬤嬤懂得拿捏分寸,打算先行離開。

    艾維斯收回責備的眼神,對著她點頭,表示同意。

    黑嬤嬤得到指示,便很快的退下。

    「你擔心我?」黑嬤嬤才一離開,他便伸來空出的—手將她給攬近。

    對兩人的情感而言,他想是—大進展,至少,她已開始會擔心他,這表示她的心裡已有他。

    「我想是吧!」-菁的回應似是坦白,不過她一對忙碌的眼睛可沒忘要將墓碑上刻著的字給瞧個清楚。「我可不想在回程的時候,讓人將感冒傳染給我。」她嘴硬地故意說著。

    就算喜歡他,她也不想親口承認,免得讓高傲的他更加狂妄。

    茉莉-李昂-菁認真地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再看看名字下方刻著的數字,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

    「你真是個嘴硬的女人。」攬在她腰肢的手向上-,改為攬著她纖細的肩膀。「走吧,我帶你去看我父母。」

    這一刻,他的心裡突然有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多年來,他首度愛上一個女人,一顆沉寂孤獨的心不再飄泊無依,有了溫暖的歸屬,而他想永遠佔著這份溫暖,因此,他想要將這決定馬上告訴他的父母。

    巫-菁愣愣地跟著他走了一步,忽然大喊出聲:

    「哇,她年紀怎麼這麼小!」

    她想,墳裡躺著的這個叫茉莉的女孩,應該是艾維斯的妹妹吧?唯有這樣想,早夭的答案才有了合理的解釋。

    艾維斯因她的話而停下了腳步,他略略攏緊他的濃眉。

    「茉莉是我已過世的女兒。」他聲線平淡地說著,心想她早晚會知道,並無隱瞞的必要。

    「女兒!」-菁似乎是被這兩個宇給嚇了一大跳,雙眼圓睜,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她很難消化這個事實,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愛上她的男人,居然曾經有過女兒?

    「你很難相信,對不對?」他輕輕地說著,攬著她肩膀的手移至她的下顎,端起她的臉,與她對視著。

    「你……你的妻子呢?」巫-菁的心像在剎那間被巨石給壓著,又像讓人給用力擰裂了般難受。

    雖然他一直沒提,她也沒在城堡裡見過,但是沒提、沒見過,並不表示就沒有,有個已故的女兒,就表示曾經有女人幫他生過小孩,至於那個女人呢?-

    菁無法停止思考,更不能命令自己不去多作聯想。

    她想起了那夜在城堡裡和布尼談話時,布尼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是有話沒說完,他是想與她說有關這方面的事嗎?

    「我沒有妻子。」他對著她的眼,眼裡有不容錯辨的深情。

    他想就算有,也早該算沒有了吧?

    對於莉莉安娜,他已算是仁至義盡,不僅盡到了一個名義上丈夫該盡的義務,給予她最好的照料,還保全了她的名節,絕口沒提她的背叛。

    若要說他心有不安,他想只有對茉莉有所虧欠,因為他從未在意過她的存在。

    迎著他的目光,巫-菁詫異地見到了他的深情。

    「那……」她想問他,那為什麼會有女兒呢?

    但話到了喉嚨卻問不出口,她的心律隨著他眸底的光暈躍動,她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深情,彷彿兩人本就該在一起,天經地義,就像陽光、空氣存在大自然般。

    「你願意嫁給我嗎?」艾維斯突然拋開了手上的傘,他在她的身前跪下一腳來。「嫁給一個高傲自大且傲慢的公爵?」

    巫-菁驚愕地說不出半句話來,因他突來的舉動。」我、我們……我們才相識不久?」好不容易,她找回喉問的聲音,也尋到了一個拒絕的藉口。

    「藉口。」艾維斯衝著她綻開篤定的笑。「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說著,他拉起了她的一手來,由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一枚戒指,將它套進了她的手指。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只給李昂家的媳婦,我最愛的妻子。」

    看著手指上的戒指,巫-菁不禁心跳加速,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走吧,我等不及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的父母。」他低下頭來,輕輕地吻著她的唇,吻掉她錯愕小臉上的雨水。

    然後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傘,摟著她,往來時的路上走去。

    他想,他已長眠的父母應該會為他感到高興,他終於尋到了幸福,尋到了屬於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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