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把罩 第二章
    月黑風高的夜晚,青州城柳府一片寂靜,除了廊前高掛的柳府燈籠照映著花影扶疏之外,已無人跡走動。

    柳壬卿和衣躺在床上假寐以待,當窗前棲近一抹黑影,他立即一躍而起,來到門外低喊著,「哪裡走?」

    窗外鬼祟之人發現中計時,已被擋住了去路。

    「又是你。」他搖搖頭。

    數月前,黑衣蒙面人為盜柳家傳家之寶青龍玉而侵入柳府,失手後又不死心,就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著盜玉行動,若不是念在對方無傷人之意,他絕不如此容忍。

    「你三番兩次潛入,卻一再地無功而返,不覺得煩嗎?」柳壬卿歎著氣,實在不明白青龍玉到底有什麼驚人力量,能令此人如此大費周章、鍥而不捨地一再竊取。

    「拿到青龍玉,我自然就會罷手,」蒙面人低沉的嗓音自黑布下傳來,並不因為被發現而驚慌或氣餒,態度鎮靜地彷彿不當一回事般。

    「千篇一律的說詞,令人生厭,但也令人難忘。我們何不一分高下,終止這小娃兒才玩的捉迷藏遊戲?」他笑道,爽朗的笑聲和對方的低沉嗓音,顯現了截然不同的個性。

    蒙面人聞言先是抬頭愣了一下,隨即冷冷回答,「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自知武功在你之下,自然不會以卵擊石,犯下無謂的傷害。」

    「未曾比試,你又何以知道武功不如我?」他問完,瞥見蒙面人輕皺了下眉頭,但那只是一瞬間。

    接著,蒙面人開口,「你不必費心地想要套我口風,總之,我會再來,為了你的家傳之物--青龍玉而來。」隨著話聲一落,蒙面人騰空而起,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柳壬卿無意追趕,他知道蒙面人對柳府偌大莊院環境瞭若指掌,加上剛才不經意套出的話,他更確定此人定是府中之人,不然就是極為熟知他的,否則未加比試就輕易認輸,實在不合常理。

    只是,柳府上上下下、男丁女眷,他實在想不出誰最有可能。

    然而,經黑衣蒙面人這麼一攬和,夜已過三更天,此刻,他了無睡意,索性循著前廊前往梅園。

    自十八年前,隨著雙親由邊關回鄉途中無意間闖入一片梅林開始,他便與梅結下不解之緣,喜愛之情更是難以言喻。

    信步穿過梅園,進入園中的唯一小屋--梅居,縷縷芳香飄然而至,他俊美的臉龐不自覺地浮現一抹微笑。

    待靜坐屋中,凝望窗外一片梅景,他深深吸取這初冬寒夜中縈繞不去的幽香。

    柳家大小無人不知他喜梅,卻不知他愛梅程度已幾近癡狂,只因十多年來,一個相同的夢境在無數夜裡造訪,夢中有著自己幼時親吻雪梅的景象,還有那始終背對著他,讓他看不清容顏的模糊倩影。

    正因為心有所繫,所以他建造了這座梅園,進而搭了這間梅居,期望夢中佳人能依附著梅影,活現眼前。

    是心有靈犀?抑或是他的真誠感動天地?當遮月之雲逐漸散去,漆黑大地現出淡淡光芒之際,在窗外暗香疏影間,他看到那令人魂牽夢縈,揮之不去的身影。

    「等等--」見那女子要離去,柳壬卿毫不猶疑追了出去。

    然而,那梅樹下的佳人好似與世隔絕一般,朦朧的背影看來丰姿婉約,裊裊生姿,恍若花中仙子,當場令他呆愣住。

    柳壬卿失了魂,那女子則是在身影隱沒之前,出其不意緩緩、幽雅地回眸一笑,眉間鮮紅的梅花耀眼奪目,僅是這驚鴻一瞥,他心裡已深烙伊人容顏。

    「姑娘請留步,姑娘--」柳壬卿被自己的喊叫聲驚醒,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伏案睡著。

    他起身匆忙奔向屋外,欲尋覓伊人芳蹤,卻只見梅樹叢叢、梅花朵朵,哪有半個人影。

    終究是一場夢嗎?但是剛才的情景卻又如此鮮活,令人印象深刻。

    佇立梅樹之下,他心中頓時湧上些許惆悵。倘若這真是一場夢,他倒希望繼續沉醉其中,不願醒來。

    輕觸一朵冬夜中的雪梅,他望向梅林深處,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雪梅乍放,月明魂夢美人來。」

    突地,他心念一動,迅速奔回梅居,立即在桌案前著墨揮筆,一心想繪下那匆忙一瞥,卻已永難忘懷的容顏。

    從勾勒到粗具線條,加上神韻和姿態,不一會兒,一幅栩栩如生,宛若真人重現的圖像躍然於紙上。

    他在女子雙眉間點上朱色梅花的最後一筆,畫作隨即大功告成。

    這一刻令柳壬卿感慨萬千,十八年來,縈繞心中令他魂牽夢縈的倩影終於具體成形,也不枉他多年來的癡情等待,更令他動容的是,他確信看到畫中佳人露出巧笑倩兮的摸樣,彷彿回應著他的感覺。

    想著他的臉上泛起一抹微笑。

    他深深明白,將很快見到畫中女子,這個他等了十八年,此生唯一的伴侶。

    佳人圖影相伴,柳壬卿一夜未眠,直到東方漸白,寂靜的梅居這才多了人聲。

    「老夫人,我說少主可能在梅居,您瞧,他不正在那兒。」清朗的語調響起,一名秀麗女子攙扶著一位老婦進門。

    容晴扶著老夫人坐下,眼尖地瞧見少主手中有幅畫,正打算湊上前去看個仔細,他卻快一步捲起了畫軸,這舉動令她頗為訝異。

    柳府之人,誰曾見過少主如此驚慌失措啦,而且神色還似有難言之情怕讓人知曉?她暗地裡思量著這畫定有玄機,改明兒個她可要好好採探。

    「壬卿!」宋蓮湘開口,打斷了他們各自的動作和思緒。

    柳壬卿望向娘親,雖是一夜無眠,神情仍容光煥發,「不知娘親今日來梅居找孩兒,有何事吩咐?」

    「昨兒個夜裡,我好像聽到些聲響,是不是那個蒙面人又來偷青龍玉了?」

    蒙面人數次盜玉未能得手,早在柳府形成話題,府中上上下下也早得他之令,小心防範。

    然而,不想讓娘親過於擔憂,柳壬卿猶疑著該不該道出實情,遲疑了好半響才又開口。

    「吵著娘安歇了。那蒙面人確實來過,但仍空手而回。」他最後仍是決定據實以告。

    「這人還真是不死心咧。」容晴沉思了一會兒,建議道:「乾脆大夥兒聯手,逮著他送進官府,以免三番兩次前來,擾了老夫人的好眠。」

    這法子柳壬卿不是沒想過,只是那蒙面人來時不定,又狡猾地下願正面交手,且一見情勢不對就開溜,想抓他絕非易事,

    「這事我自有主張,」柳壬卿轉而叮嚀,「容晴,老夫人這邊還是勞你多費心。」向來他借重她俐落的身手打理娘親的大小瑣事,有時還充當娘親聊天的伴。

    「少主放心,容晴一定盡全力護著老夫人,不讓老夫人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容晴爽快地領命。

    他聽了點點頭,宋蓮湘則是暗地裡欣慰的想著,這丫頭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也不枉她這般疼她了。

    忽地,她又惦記起一事,開口問:「既然忙了一夜,怎麼不多睡會兒,一早又來到梅居?」

    「少主哪是大清早來的。」容晴臉上帶著笑意,同時移步案前,滅了燭火,然後才慢慢轉身看向柳家母子。「定是昨兒個夜裡就一直待在這裡了。」說罷,她笑意不減地望向他。

    柳壬卿搖搖頭。

    她就是這麼觀察入微、善解人意。只是,溫柔婉約的她有時也不怎麼好心,像此刻,她這麼明講,無疑就是想讓娘親說他個幾句。

    果然,當他將目光移回娘身上,就見她眉頭深鎖。

    「你這孩子真是越大越讓人操心了,放著自個兒的終身大事不急,成天忙著外頭的產業,再不就一個人靜靜地待在梅居。娘知道你喜歡這片梅林,但也不能到夜不眠的地步呀!」宋蓮湘忍不住訓斥。

    而容晴臉上的笑意滅去,輕咬著下唇,顯得有點懊惱。她點出實情,原意也只是想藉老夫人念個幾句,提醒少主補眠,以免一夜未宿而傷了身。

    但瞧老夫人此刻不高興的神色,再看看少主挨罵的模樣:心思一轉,她忙移到老夫人身後,輕捶著她的肩頭,「老夫人,您多慮了,就憑咱們少主的人品家世,只怕是一大堆名門淑女想擠進柳家大門呢!」

    「還說。前些時候我差人找了王媒婆到府裡,卻叫他給打發回去,你說氣不氣人。」話是對容晴講,宋蓮湘的眼睛卻盯著兒子。

    敢情老夫人是想把八百年前的舊帳一起結了,容晴無奈地望向少主。

    「娘--」柳壬卿這當事人終於按捺不住地接話。「所謂姻緣天注定,這事急不來的。」一反剛才乖乖聽訓的態度,他換上談笑自若的風采,卓越的氣度自然流露。

    「姻緣固然天注定,也要努力呀!」宋蓮湘對兒子的一番說詞下以為然,「像你這麼成天畫梅,看梅、賞梅,難不成這梅林中還能冒出個妻子來。」她實在難以苟同兒子的想法,只知道再這樣拖下去,想要抱個白白胖胖的孫子,可能還得等個五、六年,慘一點的話,說不定一腳都已進了棺材還看不到柳家點著大紅蠟燭,處處貼著雙喜的紅聯呢!

    容晴噗哧一笑,見少主尷尬,立刻旋過身掩著小嘴繼續偷笑。她豈會不知老夫人的一番心思,只是少主就是不當一回事,老將此事當成瘟疫一般地東躲西閃。

    宋蓮湘知道容晴言行舉止自有分寸,也就沒有理會她一時失態的舉動,對著兒子繼續剛才的話題,「告訴娘,你是不是已經有中意的姑娘啦?倘若有,娘也好找個人說媒去。」

    容晴聞言轉過身,豎起了耳朵,就待少主的回答。

    柳壬卿望向窗外,將目光落鎖在昨夜夢中佳人出現的梅叢中,臉上不自覺泛起一抹柔情,久久未語,過了一段時間,他才回過神來。

    「娘,時候不早,孩兒該去看看賑糧之事準備的怎麼樣了。」邊說他邊邁開步伐,在娘親還未開口反應之前,離開了梅居。

    「說了老半天,想來他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宋蓮湘搖搖頭,明白柳家想要討房媳婦,還是得靠自己多留神張羅。

    容晴凝視逐漸遠離的背影,不明白剛才少主眼中的似水柔情所為何來。

    事實上,她也曾情繫於他,最後卻知難而退,並非覺得自己不配,而是在世俗禮教之下,他是天,她是一個小小總管的女兒,縱有再多的才能、再美的容貌,兩人仍是門不當戶不對,與其痛苦暗自私戀,不如趁早死了心,她依然勤加讀書學字,甚至練功習武,但純粹是為自己不為他人。

    只是……適才少主眼中流露的依戀,分明就像昔日自己戀慕他時的眼神。

    想到這,容晴不解地皺起眉頭。朝夕相處,可她卻從未聽聞他對哪家千金有好感,那麼,少主心繫之人究竟為誰呢?

    「將軍抽車!」幻界的最高處斷風崖,傳來幻尊豪邁的聲音。

    水柔瞧了瞧石桌上的棋子,心裡暗叫不妙,夫君真挺狠的,將軍抽車也就罷了,前方炮守,左方車攻,現下她根本是寸步難行,毫無退路。

    她搖了搖頭輕道:「夫君這棋不得好,狠心又不留退路,我這將軍就好比青龍玉,是正主兒想保有,巧兒也想要,還有一些江湖人物前來湊熱鬧,這麼多人想要青龍玉,究竟玉落誰手呢?」

    「好問題。」幻尊笑著比比紅子,「你瞧,我布的這棋,是車、罵、炮都有機會吃下你的將,至於誰能定下江山、一統天下,端看何者擁有了天時、地利與人和之便。」

    她明白天君寓意所指。「若論誰擁有這些利器,自然非巧兒莫屬了,想來是我自己多慮。不過,我仍有一事不明白。」

    「什麼事?」他眉眼一挑,疑惑地睇著她。

    「柳壬卿的夢境是否為夫君刻意安排?」她老早就揣測是夫君所為,否則豈有如此湊巧之事。

    聽了妻子的問題之後,幻尊帶著笑意輕搖了搖頭。

    「我不會破壞自己立下的規矩,無端做起人界與幻界的月老。柳壬卿多年來所夢,以及那場月明魂夢美人來的情境,全是青龍玉的魔力所為。」他言下之意,實則早已明白柳壬卿早已將巧兒視為今生的依戀。

    「但巧兒是去取青龍玉,不是去和柳壬卿談情說愛。共譜情緣的啊!」水柔不明白青龍玉的魔力是否會讓巧兒陷入紅塵之愛,而夫君又豈會讓幻界之人與凡人聯姻。

    「你還不明白嗎?十八年前的青龍現光,早已將柳壬卿和巧兒緊緊扣在一起。柳壬卿情系幻界的巧兒,那是他的命,而巧兒此刻最重要的使命,則是取得青龍玉返回幻界以延續幻體。」他不急不徐緩緩說道。

    她聞言,先是一愣,繼而搖頭輕歎起來,「哎!可憐啊可憐。」

    「愛妻何以如此惆悵?」他不解地問。

    她望了夫君一眼,回答道:「我可憐的是那柳壬卿。相思多年,等了許久的夢中佳人竟是巧兒,而偏偏巧兒是不可能和凡人結為連理的。」

    「戀戀紅塵,本就有苦有樂,豈是你我所能左右。我已在消塵居為巧兒點起了本命燈,充其量,幻界中人也只能管到幻界之事而已。」他稍頓了一下,又接著說:「至於柳壬卿的將來是悲是喜,已非幻界所能掌握,就算我們有此能耐,也不能違背常理行事。」

    「夫君所言甚是,違背常理乃各界最不能容忍之事。」水柔心有所感地深深歎了口氣。「也罷,舉凡幻、人、天、地、魔諸界,各有各的定數,強求不得,我們又何必自尋煩惱。」

    「所以嘍。」幻尊對妻子笑道:「現下你還是先救救自己,想想該如何脫困吧。」他指指棋盤,催促著妻子定棋。

    她將心思拉回,再度觀望了局勢,實在想不出什麼退路,想來也只有認輸的份了。「都已到了這步田地,如果我能讓整盤棋起死回生,便是強求了,所……」

    他深情地淺笑不語。

    「這佈局一切都在夫君掌握之中,小女子進退兩難,只有棄子投降了。」她一語雙關。

    「好說,承讓了。哈哈哈!」

    幻尊爽朗的笑聲迴盪在山崖間,久久不去。

    巧兒依照幻尊的指示,離開幻界尋找青龍玉,初赴青州城的她,剛好遇到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所幸雪勢不大,並未減弱城內大街市集的人潮及熱絡氣氛,反倒讓她見識了人界的人氣之旺,

    「這兒的確和幻界不一樣,多了些許人味、」巧兒自言自語,一邊看著與自個兒擦身而過的老婦,正含笑跟一家老字號前的夥計打招呼。

    她這一路走來,所瞧見的就是些行人、轎子、小販、驢車,以及閒逛、趕路,作買賣的人家,好不熱鬧,反正時間多得是,她也不急著打聽柳家莊院所在,先開開眼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再說。

    巧兒兩顆眼珠子轉個不停,耳邊也沒清靜過。叫賣、嘈雜、吐喝聲不斷傳來,全沒聽個清楚,倒是一聲喊叫聲聽得非常仔細。

    「好啊,你這老頭,竟敢騙我們家老爺的錢。」

    這叫聲不但今她佇足,也引起許多好奇的人圍觀。她跟著大夥兒湊上前去,這才發現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僕役,和賣古董小玩意的老者起了爭執。

    「冤枉啊!」老者對著僕役說道,繼而把目光轉向一旁戴頂冬絨帽的富貴人家。「這位老爺,您評評理。這明明是一兩銀子,您的家丁硬要說是十兩銀子。」

    老人家說完,四周興起同情之聲。

    原來這富翁是城東的秦老爺,平日就喜仗勢欺人,這賣古玩的老人家八成是頭一回到青州城,才會遭他欺負。

    「你手上拿的,確實是一兩銀子沒錯。」秦老爺狡猾地笑著,眼裡還有著幸災樂禍的表情。「但我剛才給你的,可是十兩銀了喔。」

    「啊……這……」賣古玩的老者一聽?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人私底下議論紛紛,雖然明知秦老爺擺明就是欺負這位老人家,但就是沒人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巧是打量那個富翁,矮胖的身軀挺個大肚子,若早別人,也許可配個似彌勒佛的雅號,偏他一副尖嘴猴腮樣,看起來就是個為富不仁的傢伙,所謂相由心生,這人心術不正的意念全長在臉上。

    可憐那忠厚的老人家,作個小本生意,一日能掙得幾文錢,被那心懷鬼胎、存心敲詐的主僕兩人這麼一設計,非但沒賺頭,反而得賠上老本。

    「少裝模作樣了,趕快清了剩下的銀兩,否則我們可要拿東西抵帳了。」

    那僕役說完,便動手在古玩攤上挑起貨色來,任憑老者如何哀求都不肯罷手,而那富翁也只作壁上觀,毫不阻止家丁的惡言惡行。

    巧兒實在看不下去了,那愛管閒事、專喜打抱不平的個性一抬頭,忙衝出圍觀的人群,一把揪住那為虎作倀的僕役。

    「住手,把東西放回去,」她打抱不平地說,更不顧男女有別的道德觀念,硬是扯著對方的手。

    「哪來的野丫頭這般放肆?!」僕役開始和她掙扎起來。

    「小姑娘,這老頭想賴錢,我拿他的東西乃合乎常理,你這麼胡鬧,不怕我報官嗎?」秦老爺沉悶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格外不舒服。

    「什麼賴錢,分明是你敲詐。」巧兒指著他鼻子罵道,其他人則在一旁鼓掌叫好。

    「你--」秦老爺被個黃毛丫頭數落,氣得臉紅脖子粗,擺出了架子,高聲嚷嚷,「沒憑沒據,憑什麼說我敲詐?有本事還我十兩銀子啊!」

    「也不過幾兩銀子嘛,神氣什麼。」她輕哼一聲,腦子裡頓時浮出個點子,原本怒氣沖沖的小臉馬上出現笑容,並極力忍住欲爆出的笑聲。「你說還銀子是吧?好!我不還你銀子,還你黃金,如何?」

    圍觀的人群一聽十兩銀子換一錠黃金,不禁驚呼出聲。

    「好!只要你還一錠黃金,我馬上走人。」富翁爽快答道。這天下豈有這等好事,本來只是想要敲詐個幾件古玩來玩,沒想到竟讓他賺到一錠黃金。

    她笑著點頭,不慌不忙走向賣古玩的老者,「老人家,你那一兩銀子可否借我瞧瞧?」

    那老者一時也沒了主意,不知如何了結這事,乾脆照著她的話,遞出了銀子。

    巧兒接過銀子放進袖裡,心裡暗自念了幾句,接著拿出來一錠黃金。

    「老人家,這分明是金子,您怎麼說是銀子呢?趕快給了人家,也別做他的生意了,省得橫生事端。」她笑吟吟的把金子交給老者。

    那賣古玩的老者一時傻了眼,不僅摸不著頭緒的手足無措,連話都說不出來。四周之人霎時間眾人再度議論紛紛,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

    她見老者嚇呆了,便拿著金子轉向富翁,「喏,一錠金子,還不快滾。」

    富翁平白無故賺到了,開心的領著家丁離去。

    巧兒在那主僕兩人離去之後,終於忍個住的捧腹失聲大笑了出來。

    哈!那為富不仁的傢伙還真以為自己賺到了一錠黃全,殊不知此黃金非亮澄澄的金子,而是貨真價實且熱騰騰的「黃金」,不知等他回到家裡,是手中有一坨糞,還是棉襖袋裡有一堆屎呢?真想瞧瞧那胖子發現自己被要喬後的表情啊!

    「姑娘,你還好吧?」賣古玩的老者終於回過神來,憂心的望著她。

    「沒事、沒事。」巧兒仍捧腹狂笑。好半晌後,正當地揮手欲打算離開時,卻被喊住。

    「等等!」老者喊住了她,「小姑娘,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幫我解圍,小老兒沒什麼好回報的,這塊玉送給你吧。」說著,他從攤子上拿起一塊玉塞給她。

    她感覺手心傳來一陣涼意,將玉拿起瞧了瞧,發現上頭刻了個圖案,樣子說不出來,有點像道土畫的符,也不知這玉是啥來頭。不過重點不在這兒,而是她從未想過要從中收取什麼回報。

    「舉手之勞,別放在心上,」說著,她便要把玉放回去。

    「你若不收就是嫌棄了。不然我這攤上的東西,你想要哪個自己挑好了。」

    老人家都這麼說了,她再要不收就失禮了。巧兒只好道了聲謝收下玉,轉身慢步離去。

    一陣騷動就此落幕,圍觀的人群也逐一散去。

    而另一方,柳壬卿準備前往商號處理事情,大老遠就瞧見一群人一哄而散,正想不知自個兒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股淡淡的花香卻深深吸引了他。

    「大街之上,怎麼有一股雪梅的馨香?」他自言自語著,往前望去,不禁一愣,只見一女子的背影在巷角轉了個彎,便不見芳蹤。

    那背影好熟悉,像極了昨夜夢中佳人的身影。

    不做他想的迅速追上去,只是熙來攘往的人群裡,哪還有自己想見的人兒。

    是他眼花了嗎?他搖搖頭,收了心,繼續往商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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