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惑誰 第八章
    「展小紅,你根本沒有專訪我,哪來的這些專山訪客問?」花柔情詳閱了今天才出刊的「恩澤聖誕節特別校刊」中的年度風雲人物訪問。「你引述的話也不符合我平時說話的格調。什麼『留級兩次是為了多享受恩澤生活』、『季老師特別照顧來自恩澤校長的請托』、『很抱歉一時無心的小玩笑搞砸了校慶大劇』。啐!全是展小紅你一人自訪自答,冒我這個恩澤有史以來首位女性年度風雲人物的名。不過,這個封號倒是滿符合我的形象的——『美麗壞女人』。」

    花柔情接過顧麗影奉上的茶水,再張嘴吃下撥好的橘於,被服侍得好比女王,而婢女自然就是顧麗影了。

    已經氣得脹紅了臉的展小紅對顧麗影吼叫:「叫你不要服侍她,再讓她驕傲下去,你明天就要去端她的尿壺了!」

    「那倒是不用,頂多叫她服侍我沐浴。」花柔情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我要摸摸看這裡哦!」顧麗影盯著花柔情發育得渾圓的大胸脯,說得期待。

    「好吧,我准你。」

    「謝女王恩准。」

    兩人一搭一唱地把展小紅氣得大吼一聲:「你們閉嘴!」

    接著就在寬大的客廳裡開始化身為暴走的恐龍,邊噴火邊語無倫次地咆哮。

    「我一個堂堂大學的校園新聞學生記者,要追一個高中狐狸精的新聞已經夠羞恥了,你還真當上思澤年度風雲人物!什麼『美麗壞女人』?那是主編背著我在印刷前偷改的,明明是『恩澤史上第一淫娃蕩婦』,憑什麼當上年度風雲人物?居然還讓你們那對狗男女的照片當聖誕舞會花絮的頭版,簡直氣得我死去話來!」

    「火氣直攻腦門,導致嚴重腦神經燒壞,反映出自言自語的咆哮症。」商橘也張嘴吃下顧麗影送上來的橘子,平板地解釋展小紅突發性的急症。

    「那怎麼辦呢?」顧麗影半認真半玩笑地問道。

    「無藥可救。」

    顧麗影還算有點良心,端杯茶去給展小紅。

    「別氣了。」

    展小紅現在可是她的偶像,上個禮拜她一展大姐大本色,召集從前跟她一起混的眾姐妹直搗太妹窩,把她那票從前的狐朋狗友全教訓得畫押——今生再不准出現在她們而前。而那三個揚言要強暴花柔情的混混,被商橘手上的一把巨大花剪嚇得當場尿褲子,估計可能終生不舉。

    「叫你不要服侍她,你聽到沒有!」展小紅喝下茶水緩和了喉中火焰,斥責道。

    「我又沒服侍她,是她腳還不方便,而且她正在看書,手也不便撥橘子嘛!」顧麗影說得像小媳婦一樣低聲下氣的。

    在花柔情受傷行動不便的期間,她是協助她不少沒錯,可那也是因為她代她受過嘛!況且,她現在也只是配合演演戲,逗逗展小紅而已。

    「她早好了,只是把你當女傭使喚!笨蛋!」展小紅吼得氣虛,坐下沙發喘氣。發洩完畢,她仍沒忘了花柔情是她的死黨好友,出聲警告:「花癡!我警告你,小心季天聖的親衛隊,她們可不像傑德的親衛隊一樣白癡無腦,你要是真跟季天聖有什麼,她們可不會放過你。」

    她是瞎子兼白癡才看不出花柔情跟季天聖在聖誕舞會那晚所產生的不尋常氣氛。

    「是嗎?」花柔情回得敷衍。就算她跟季天聖有什麼,那也是她跟他之間的事,干他人何事?她不認為她需要在意那些個亂生雜草影響她的心情。

    「花姨叫你加油,為公司爭取人才。」商橘踢了踢花柔情的腳,暗示得戲謔。

    「你這張賤嘴跟她說了什麼?」花柔情揚起校刊砸向起身閃躲的商橘。

    「我跟她賭你能不能誘他進公司,我賭你沒那本事,我看花姨注定一賠三。」

    「一賠三?還有誰賭?」

    商橘閃進房前冷冷地哈笑兩聲。

    「賤橘子,你給我記住!」

    「柔情,你的電話。」顧麗影按住話筒,疑惑地低聲告知:「校長找你。」

    也該是找上門的時刻了。她還想,若下禮拜一她開始上課時,他再找她去,那著實太引人注目;禮拜六的夏日午後,是最好閒聊的時刻。

    聊聊他老人家介不介意他的小公主勾引他的親侄子?

    「已經有學生在抗議了,你們就別這麼明目張膽了。」季澤既喜且憂地指著校刊上的照片。

    沙發上的一對男女對視一眼,再把焦點轉回季澤身上。

    「才在想要不要換個老師監管你,也讓天聖搬到別棟公寓,好讓你們倆避嫌,可你又不知哪裡惹來的暴徒需要天聖保護。看來,天聖是搬不了了。你們看看該怎麼辦?」看著兩人同時聳肩,季澤一臉沒轍地搖搖頭,續道:

    「柔情,你就非得要這麼明著來,不能收斂點嗎?天聖你也真是的,就放任柔情這麼來玩?先避著點,等柔情任務完成,你們愛怎麼就怎麼,反正別在恩澤裡再製造話題讓我難做了。」

    手澤頭疼地指著兩人,都已經自編自導出兩人不尋常的關係,理所當然,也請他們重視偷偷又摸摸的藝術。

    再怎麼一頭霧水,也該聽懂季澤在說些什麼了。

    「季老師,他是你叔叔,加上年齡代溝較小,你比較瞭解他在說什麼,就交給你來向他解釋好嗎?」掉頭向身旁的季天聖,好生客氣地請求。

    「在我面前就不必了,走出辦公室,在校園裡再裝。」季澤繼續指導兩人師生戀的偷情技巧。

    「讓他繼續。」季天聖回答。

    「別在我面前裝陌生,學校裡都傳開了,你們現在開始配合雖太晚,可也還是要避人口實。為了恩澤的名聲,還是老話一句,行為上收斂些。」私心上,他竊喜不已;公事上,校長難為啊!

    瞧瞧老澤爺爺的曖昧視線、季天聖叔叔事不關己的態度,她這個無知又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女孩真的不知該如何處理了,好無助喔!

    花柔情瞪了眼季天聖,然後起身準備張嘴解釋,卻被身旁的大掌一把扯她坐回沙發。

    多麼美麗的畫面!季澤滿意地看著侄子不負所期,開始壓制花柔情這匹野馬了。很好,很好,果然不負他所望地發展。

    「柔情,你想我該什麼時候跟你花姨談談?」也該跟女方的長輩聊聊了。畢竟季家子孫跟人家的千金交往,雙方的家長總是要相互聯絡的。

    「談什麼?」有些氣急敗壞,身旁握住她的大掌用力捏了她一下,更氣得她想掐死那大掌的主人,用力甩動被牽制住的手。「你放開我!你就這麼任老澤爺爺這麼說?」

    「好好好,我不跟你花姨說,可你要技巧透露一下,好讓她有心理準備。」

    小女孩害羞了,也難怪,花天愛那女人大概會不甘侄女那麼早就被訂下來。

    「心理準備什麼?你放僕我!」

    這次,她是對著不放開她的季天聖吼。

    「不要激動。」

    季天聖拍拍她的手,起身。

    「澤叔,我會知道分寸,不會讓您難做的。」

    「那就好。」季澤頗感欣慰地頷首。

    花柔情看著這一幕,原本怒目瞪視季天聖的大眼流轉出微妙的光芒,起身勾住季天聖的手。

    「季老師,我想,我們需要好好溝通未來的相處之道。」

    「這樣就對了!」太好了,太好了,季澤欣慰地快老淚縱橫了。

    季家優良孫輩有著落了,排行雖小不要緊,能力強就好。

    充滿智慧的眼眸中卻閃動著可笑的淚光,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花柔情忍住一身的雞皮疙瘩,扯著季天聖往外走。

    「老澤爺爺,你就安心好了。」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想尖叫,還是狂笑了?所以也答得言不及意。要請他安心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私下就跟著天聖叫我澤叔,別那麼客套。」揮揮白手絹——不,是揮動校刊目送兩人離去。

    一出校長室,花柔情立刻甩開季天聖,一臉奇怪又複雜地仰頭瞪他,並且質問:「你有何用意?」

    「順澤叔的意不好嗎?」季天聖笑得很溫和。

    如果她夠聰明,她會立刻聽明白季天聖話中的含意。而花柔情的確夠聰明,所以當場傻在原地。

    那個表示交往意願的男人站在距離她兩步的地方對著她笑,笑得很篤定、很理所當然。

    「你是說,我們——」手指指向自己,再指向他。「你要我們……」口舌利落如她也會有語結的時候。

    「是的。」

    在她震驚的眼神中,他傾身以唇輕觸了她微啟的唇。

    如果列舉她活了二十個年頭的錯愕十大排名,季天聖的一個吻足以排擠原先所有名次,空降第一名。

    遇過為數過盛、數之不清的追求,有因她的外貌而來的搭訕、因她的小聰明引來的好奇追求、因她的與眾不同招來的征服者、因她無意勾引而上勾的呆魚……各種情況清一色的共同重點在於由她主控。

    季天聖不但打破此定律,她甚至不知他對她哪裡有興趣了。一個連追求動作都省了的男人能獲得她的首肯,若身為旁觀者,她會大讚這個男人好樣的!不過,她沒忘自己是當事者,她需要一點答案。

    沒有不甘,因為措手不及;沒有排斥,因為她挺喜歡他的;沒有拒絕,因為她不能否認他吸引她。

    只有滿腹的疑問,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該問啥?

    「你受我哪方面吸引?」

    視線掃過她全身,最後停在她眼睛,與她對視。「全部。」

    惹得她心跳加速,沒有人曾像他一樣在注視她眼睛時,會令她有種被窺見靈魂的奇異感受。

    「為什麼?」她該殺死自己的。心虛避開眼光的居然是她?

    「我們相處之後就會有答案。」他似笑非笑。

    她卻無法說他答得敷衍、語焉不詳,因為他的回答亦是她的答案。

    她亦受他吸引不是嗎?

    至於為什麼?她亦期待相處之後的答案。

    他們不瞭解對方,到目前為止的交集可說少得可憐,但他們卻受彼此吸引。

    轉動腦袋思考的細胞,呆滯中,她仍有意識地接起手機。

    「哪位?喔……甭叫我去找季天聖麻煩了,他已經找上我的麻煩了……唉,你要是放不開她,就抓住她嘛!獨佔欲強,就把她鎖在你家供你一人欣賞不就得了?」她自己的事都還沒想清楚,沒有閒置的腦袋去替別人浪費腦細胞。「……是……是……季天聖我包了……行不行?你可以安心了吧?」

    電話另一頭寂靜了很久。

    「喂!大三元你說話啊?」

    莫名其妙!戴三元只說了一句「謝謝你,柔情」就掛了。

    「季天聖她包了」?嗯!這句話說起來挺有成就感的。

    嗯,不錯,不錯,她要好好地運用使用他的權利,想來挺愉快的。

    「花柔情!」展小紅巨大吼聲響徹整棟大樓,震醒兀自微笑的花柔情。「你給我說清楚你跟死肥豬大三元私下勾結,在搞什麼鬼?他竟然是狗仔社的負責人?而你居然背著我與他聯手對付我?你給我說!」

    展小紅提起花柔情的領子,對著花柔情的臉大吼,外加口水散彈攻擊,噴得花柔情摀住自己的臉,以防毀容。

    「你怎麼知道了?」好嚇人的怒氣,她需要人「秀秀」。

    「他說季天聖都有膽在校園吻你,還說你叫他把我……把我……把我綁回他家!他竟敢說要把我包了!」展小紅臊紅著臉尖叫,把照片兼底片丟在花柔情臉上。

    撿起熱燙的照片,還真是剛出爐的照片兼底片呢,不愧是狗仔社的負責人,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果然是無孔不人、神出鬼沒又神速。

    「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勾引他在學校吻你?說!」

    「我沒有勾引他。」

    老天可鑒,這次,是他勾引她。

    「你沒有?大肥豬說是你教他的,他說是你給他勇氣的!」展小紅已經氣得搞不清楚她該先弄清楚哪一件事了!「你這個大雞婆!我要殺了你!」

    「你!你!你……」

    救命啊!火焰直衝九重天。

    「救命!救命!」幸虧有顧麗影替她擋住展小紅,她才得以逃跑求救。

    季天聖拉開大門,接住衝進他懷中的嬌軀。

    「你又做了什麼?」他對於這種吼聲似乎已經很習以為常了。她們似乎時常玩這種瘋狂的遊戲,尖叫、笑聲,不絕於耳。

    這次似乎玩過頭了,她的衣服被扯破、頭髮凌亂、一臉受驚,乍看之下,會以為她遭暴徒襲擊。

    「展小紅要殺我,都是你害的!」在他替她拉好衣衫、理順長髮的時刻,扔出罪狀指證他。

    看過她遞交的證據,似乎對照片內容不以為意,將照片放置在桌上。

    「你不覺得你有必要跟我解釋你的小遊戲嗎?我其實並不喜歡被人偷窺,也學不來你那套反利用的手法。」他一直知道有人在校園中跟蹤他,他猜測,參與其中的該有她才是。

    「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你不介意就好了。反正我們現在安全了,他已經沒那閘工夫偷拍我們了。」雙手環上季天聖的頸子,甜甜的嗓音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知道他想探知的是什麼,但她不想與他討論。她不習慣與任何人討論她的精神層面或行為動機。

    「你玩得很愉快。告訴我,你的計劃中我應該有什麼下場?」他不急著知道她腦袋裡裝的思考模式,他懂得循序漸進的方法。

    「讓我想想……」黑白分明的大眼靈活地轉動,最後停在他那張排名在她錯愕金榜冠軍的唇,緩緩地靠近,在吻上他之前輕吐:「勾引得你身敗名裂。」

    他接受她的勾引,配合她的親吻,但不輕易地妥協任她轉移注意力。

    「你覺得成功了嗎?」

    在兩人的唇分開的數秒,他問道。

    她皺起的眉心是在責怪他不受影響?還是在自責她的魅力不足,不能引得他神魂顛倒,忘了繼續探索她?他發現在她試圖以誘惑轉移他注意力的時候,她散發著一股算計中流轉著嬌媚的韻昧別有一番風情,戒是吸引人。

    「你不專心。」

    輕斥,然後吻上他的眉心。心想,這男人就不能滿足一下她的魅力虛榮嗎?怎麼那麼難纏?

    回到他面前,與他對視,她不滿歎道:「沒啦!誰叫你太難捉小辮子,然後又引誘我,所以你已經身為我的男友,自然,我不會讓你名聲受損嘍!」

    伸出食指點點他的唇,她喜歡與他接吻的感覺,還有他的氣息,所以並不羞於告訴他她的感受:

    「我喜歡吻你的感覺。」

    他喜歡她的小動作甚過她刻意的誘人姿態,如果她是這般對待每個曾當她男朋友的男人,他可以想像她能讓男人迷戀她至放不開的程度。

    他會有醋意,但在於他發現她太晚,即使她現在仍是年輕又稚嫩。

    「我的榮幸。」傾身再度吻了她,吻得很深,很有佔有慾。

    在他吻得她氣喘吁吁靠在他頸邊時,她不禁笑道:「季老師,你不覺得我們進展得太快了嗎?」

    他以輕笑兩聲回答她,輕吻她耳垂,隨即放開她,與她對視而笑。

    她為什麼會喜歡他的吻呢?在於他的吻未曾讓她覺得被侵犯了。不少男人在已獲得她一絲好感的階段,卻以一個吻讓她封殺出局——因為她覺得不被尊重,她拒絕被物化與欲化。

    吻,可以是情感的表示、可以是喜歡的動作,但絕不是等於上床的前戲。

    「你很溫柔。」伸手輕撫他的面頰,很難想像一個男人能如他一般如此快速地讓她產生莫大的好感。

    情感感受高昂的此刻,她相信她與他之間定有相合的磁場,超出她理智所能控制。

    「我想,我會很樂意享受與你談戀愛的過程。」 雙手捧住他的臉,末了以淘氣的句子做問句:「季老師,你可以包容一個小女孩的幼稚嗎?」

    她也有謙卑的時候,討喜且令他喜愛。

    「你可以接受一個老男人的老套嗎?」

    她笑得開懷,緊緊地抱住他頸項。她愛極了與他相處和對答,從未有人讓她覺得如此有趣呢!

    「你讓我歡樂,從未有人辦到呢!若這是老套的方式,我想我非常喜愛。」

    她都是如此不吝又直接地表達她的情緒嗎?不過他喜歡她的方式,因為直接得可愛。情感的表達,她的方式獨特得令人無法抗拒。

    聰明、靈黠、性感又融合不肉慾的可愛,她是個吸引他的發光體。有太多讓他想挖掘、欣賞的地方,而她自稱是個小女孩,而她也的確是,可見得她的神奇。

    停課處分結束的上課第一天,從早上就沒得清靜,除了讓人火冒三丈,更讓她煩躁。

    「柔情,聽說你跟季天聖發展得不錯,是不是可以遊說他進公司呢?」花柔情的阿姨花天愛經由電話,以她甜甜的嗓音要求道。

    「不可以!」

    花柔情抬頭瞪視對面笑得很欠揍的展小紅和商橘。

    「試試看嘛!他是個人才,若公司有他培訓律師人才,那可是大大有助益。」

    聽著與自己嗓音相似,只差在音質中細微年齡差距的聲音在耳邊叨念,令花柔情忍不住想尖叫。

    「姨,我只是跟季天聖談個小戀愛,你不要想太多,也別跟太多人打賭我的私事,小心我一氣之下跟男人私奔,讓你找不到。」對付她的天愛姨,她向來軟硬兼施、小撒嬌加小威脅,因為她跟自己是同一款人,很難纏。

    「那也好,跟個臭男人私奔,等他把你甩了,也正好讓你對男人失望,就可以來接我的事業。」

    仍是同一模式的說法,花柔情雙眼翻天,快崩潰了。

    「好了,不多聊了,你加油就是了。」

    電話背景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顯示花天愛在清晨睡醒時,身旁有男人陪伴。

    她甚至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就被掛了電話。

    這通電話一點意義都沒有,垃圾的對話只是天愛姨表示關心她的方法,讓她知道她隨時都在關心她;也給她最大的空間,因為她從不干預她任何事。

    她跟天愛姨非常親,甚至勝過她久未見面的至親。

    只是,每次跟她通電話或見面,總是有無形的壓力在壓她,逼她面對現實,催她收回最後一抹住在篤信愛情高塔裡的魂魄。

    目前,她選擇不去想、不去面對,她總是天真地以為,她還年輕得不需要絕望,或者,現實的情況是,她還沒被傷到。

    「怎麼?生氣了嗎?我還沒向天愛姨報告你昨晚在季天聖家待到半夜才回來,兩人打得正火熱呢。」

    展小紅說得極酸,她的氣還沒消。

    「隨你去說吧!」

    陰鬱地起身,拿起包包就走。

    「她在氣什麼?」

    展小紅轉頭問商橘。

    「我不能理解這方面的花柔情。」商橘回答得很誠實。

    誰能?怕是億萬中無一了吧!

    猶豫中,她仍按下電鈴。

    當他開門,她對他一笑。

    他沒有回她笑容,因他發現她唇角的苦澀。

    「抱一抱我好嗎?」

    等著他展開雙臂,她撲了進去,緊緊地抱住他。

    害怕著心中會更加空虛。從前,她也交過其他男友,但他們的擁抱在她迫切需要安慰時,卻帶來了更大的空虛、累積更多的絕望。

    他低頭親吻了她的髮絲,然後擁著她輕搖。

    第一次,她在男人懷中哭了,因為感動、因為高興。他居然能安撫她的心靈。

    從未有人有這能耐,他卻辦到了!她好感動,好感動。

    他知道她在哭,所以把她抱進門,輕撫著她的背,任她哭泣。

    他不知道她為何而哭,他不會問,他要她主動親口告訴他,在他有日能突破她心防的時刻。

    她像團謎,從她透徹卻閃動著不為外人知的光芒流轉眼神中,他發現她是一抹極其特殊的靈魂,引起他不只探知的慾望,他亦渴望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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