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愛逞強 第八章
    趕到相約的咖啡廳,靜汶只看見楊偉柏,多日不見,他似乎變得有些狼狽。即使衣著光鮮,但他的眼神透露著極度的疲憊,還有些邪氣、憤世嫉俗。

    楊偉柏看到美麗的靜汶出現,想報復她的心有一刻又軟了下來。

    今天的她一改往常火辣的穿著,穿了一套象牙白的套裝,淡粉紫的高跟涼鞋,襯托出她優雅的氣質。

    她是如此的美麗迷人,他根本不忍心將她送進死肥豬的虎口,可是一想到她心裡從來沒有他,甚至看不起他,他的恨又開始聚集。

    「你還好吧?」靜汶擔心地看著他,雖然他曾經用話傷過她,但他看起來真的不好。

    「很不好。」她的問候令他鼻酸,他以為她的第一句話會是冷嘲熱諷,可是沒有,她眼底的關心是這麼的真切。

    「你好像變瘦了。」

    「嚦。」他更鼻酸。帶著恨過日子,真的很不好受,如果她可以早一點出現,或許他也不會這麼難過,甚至做了一件很對不起她的事。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雖然我們分手了,但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呀!有什麼困難,儘管打電話給我。」

    「我待在史費柱的身邊很好。」

    「偉柏,不是我在背後說史費柱的壞話,而是他的人品真的很不好,你別跟著他做事了,會被他影響的。」

    他已經學壞了。「他給我足夠的薪水。」

    「好吧,人各有志,只要你做得快樂就好。」靜汶看了一下表。「史費柱不來嗎?」

    他看著她,久久沒有回答。

    因為此刻史費柱正在飯店等著他把昏迷的靜汶帶過去,但他改變主意了,看在靜汶還願意真誠和他做朋友的分上,他不想傷害她,反正他要的報復已經開始,無法挽回,這顆定時炸彈將會給她、梁智桀還有整個日亞商譽帶來嚴重衝擊……

    夠了!這麼做就夠了!

    「他臨時有事,要我過來和你簽約就好。」

    「喔。」

    靜汶拿出資料,楊偉柏拿出印章,兩人核對了一下,蓋了章,合約完成。

    靜汶順手拿了桌上的水杯要喝,卻被楊偉柏阻止。

    「這水髒了,再換一杯吧。」楊偉柏要服務生把加了迷藥的水換過。

    「對了。」靜汶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幫楊偉柏拿了一張關於業務行銷演講的門票,她翻找著,不知道有沒有帶出來。

    「找到了!幸好我有帶出來。」她笑著遞給他。「這給你。」

    「干—」他激動地看著千金難求的門票,這張票他排了兩天,結果還是沒買到,沒想到靜汶竟然拿來送他。

    「我之前聽你說過很喜歡這位名人的演講,所以當我看到報紙刊登他的演講行程,就托熟人要了一張公關票,這票很難得,你一定要去喔!」

    楊偉柏好激動、好感動,雖然靜汶沒有愛過他,但至少在乎過他,也曾把他擺在心裡面,他……幸好他沒有傷害她。

    「那天去你家本來要拿給你的,結果……」

    「對不起,那天我不應該那樣說話……」他紅了眼眶。

    「沒關係啦,都過去了。」她笑笑。那天如果不是他,她和梁智桀也不會有今天。

    「你對人永遠都這麼沒有防備嗎?」他好擔心她。

    「要心機太累了。」她這輩子天天都在想辦法贏梁智桀,根本沒想過要如何害人、防備人。

    此時楊偉柏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下來電顯示,看來史費柱已經等不及了。

    「你不接?」

    「不了,沒什麼重要的事。」

    「偉柏,我也該走了,下次我們再找個時間出來喝茶,再見嘍!」她笑著向他道別。

    靜汶離開餐廳後,楊偉柏立刻撥了電話給史太太。「史太太嗎?」

    「你哪位?」她的口氣很防備、很不客氣。

    「史先生現在正在飯店的3012房等你,他想給你個驚喜。」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去不去在於你,我只是幫史先生傳話而已。」

    他掛上電話,決定下再幫史費柱做事了,錢多有什麼用,得不到關心,也沒有朋友。

    本報訊——

    由日亞集團代理的高級茶樹系列產品,其中茶樹精油產品號稱百分百純度,經消費者檢舉,精油內被灌了百分之五十的純水,有欺騙消費者牟取暴利之嫌疑,全案目前由警方調查中……

    這則新聞頭條像顆炸彈在日亞集團內引爆,電話線被擠爆,公司外來了一大堆的媒體。

    公司內部由董事長坐鎮,總經理為主,行銷經理為輔,還召來史費柱,約有十幾個人開了緊急會議。

    靜汶凝著臉,有條有理的將報告分析出來——

    「公司所有代理的產品,全部都是從國外進口的原物料,由工廠分裝,再由經銷商銷售。工廠分裝的品質、成分、過程完全沒有問題,更沒有灌水的可能性,問題很可能出在經銷大盤、中盤身上。所有茶樹系列產品只有精油部分被灌了水,所以很肯定,這其中一定有人想圖謀暴利而自行把一瓶分裝成兩瓶。再加上為了抗氧化,精油瓶身為深色,所以油水分離的現象根本看不出來,除非消費者自行做分離實驗,否則以我們精油的純度,即使被分裝成三瓶也不容易被發現。」

    「這件事一定和那個檢舉的消費者有關。」精明的梁智桀直切重點。「把那個人找出來。」

    他吩咐著,馬上有人走出會議室去辦這件事。

    「所有茶樹系列的產品立刻下架,擬好賠償事宜。」梁智桀又道。

    「不行!」史費柱滿頭大汗,他會賠到傾家蕩產的。

    「問題不是在你,就是從你選擇的中小盤商出來,如果屬實,你得負全部責任,也必須賠償違約金。」靜汶說道。

    「這—」史費柱焦急得坐立難安。「梁董你說說,我們都合作這麼多年了,我的信用你最知道的,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史老闆,您別著急,事情還沒查清楚,說不定不關你的事。」梁政憲一臉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聽粱政憲這麼說,史費柱稍稍安下心。

    「難說喔,」江志剛乘機吐口怨氣。「之前只要是日亞總代理的產品,你二話不說就簽了,可是這次你卻百般刁難。」

    「這次產品冷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又開始流汗了。難怪古人說女人是禍水,他只是想多和裴靜汶見見面而已呀!

    「總之,所有產品得全部下架。」梁智桀非常堅持。「我們可以損失金錢,但絕對下可失去信譽。」

    「梁董——」史費柱求救地看向梁政憲。

    「我贊成總經理的做法。」梁政憲笑笑說。

    梁智桀給父親一個感激的眼神,感謝他支持他的決定。

    散會後,靜汶叫住梁智桀,梁政憲也沒有離開。

    「股東那裡我們要怎麼交代?」靜汶好擔心。

    「有什麼就說什麼。」梁智桀坦蕩蕩的。

    「股東不一定會諒解。」

    「我現在做的補救不是為了股東的諒解,他們的想法不關我的事。我在乎的只有消費者的權益。」

    「好!這才是我梁政憲的好兒子。」有子如此,他不怕事業繼承無人。

    「梁伯伯!你怎麼也跟他瞎起哄?股東會逼他交出總經理位置的。」靜汶跺腳。

    「虛名我不在乎。」梁智桀不在乎地說道。「靜汶,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力彌補消費者的損失和公司信譽,其他個人利益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這些她都知道。

    可是他是如何當上總經理的過程,她比誰都還清楚,他的辛苦、他的努力,雖然她曾經刻意忽略,但是也不會因此抹滅掉的呀!

    萬一因為這次事件,他失去努力的一切,她好怕他會崩潰呀!

    「靜汶,我知道你擔心我、為我好,但是很多無法勉強的事情我們只能盡力做到問心無愧。」

    她被他無私的態度感動,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其實只要找到這名檢舉者,也許事情還會出現轉機。」梁政憲抱著希望。

    「我去!」

    說著,她就要衝出去了,梁智桀連忙拉住她。「台灣有千千萬萬人,你要上哪去找?」

    「凡事事出必有因,只要循線追尋,一定有結果的。」她掙開他的手,跑了出去。

    「智桀,靜汶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你要把握。」梁政憲突然說道。

    「爸——」梁智桀訝然。「您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哈哈——從你第一次搶走她手中的洋娃娃,我就知道了呀!」回憶往事,梁政憲笑得合不攏嘴。

    「那是我們四歲生日的事情。」梁智桀也想起來了,那是她第一個洋娃娃,見她寶貝地緊攢在懷裡,他就忍不住想搶。

    「你一向乖巧聽話有禮貌,卻最愛捉弄她,我一看就知道,你喜歡這個比洋娃娃還美麗的女孩。」小男生惡作劇,無非是想引起心愛女生的注意力。

    「那媽……」

    「她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只有男人最懂。」梁政憲又笑了。「現在你和靜汶進展得如何了?我看你們最近很要好。」

    「我本來打算下個月生日向她求婚的,可是公司卻發生這樣的事……」他和裴靜汶還真是好事多磨呀。

    「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為一談,這樣的男人才算得上成功。」梁政憲給予建言。

    「是,我知道了,謝謝爸。」梁智桀恍然大悟,難怪父親家庭、事業都兼顧得非常周全。

    精油灌水一案,所有相關人員全部都被約談。

    從約談室出來,裴靜汶遇到了史費柱,他還是一直猛擦汗。

    「我懷疑這根本素離職員工挾怨報復我啦!」史費柱一路嚷嚷著,已經開始懷疑楊偉柏了。

    那天,本來說好要把裴靜汶帶去飯店給他,結果去的卻是他老婆,黑暗中他還忘情地叫了裴靜汶的名字,事情一下於就穿幫了,害他回家跪了一整夜的算盤。

    隔天要找楊偉柏算帳,誰知他竟然辭職了,人也不知道死去哪裡,害他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

    靜汶聽到這句話,立刻向史費柱走去。「史老闆,請問你說的離職員工是誰?」

    「還會有誰!還不是你那個前男友楊偉柏!全部的貨都是他在管的,要加水加油攏隨他去加,關我什麼事!現在人不知跑去哪裡,希望警察趕快抓到他啦!」

    「你別隨便誣賴人喔!」她不相信,楊偉柏的膽子很小,小惡他敢犯,大壞事他絕對沒有那個膽子。

    「信不信隨你啦——反正水不是我叫人加的啦!」史費柱氣呼呼地走了。

    靜汶還是不相信,她回到公司,來到自己部門,坐在椅子上發呆。

    她怎麼想都不覺得楊偉柏有那個膽子做這種事,可是史費柱為什麼無緣無故要誣賴他呢?

    而且這兩天打電話給楊偉柏,家裡的電話沒人接,手機也沒有回應,他就像從空氣中消失似的。

    難道真的是他?他是做了錯事後,畏罪潛逃?

    辦公室外人聲沸沸揚揚,大家全忙成一團,只有靜汶仍發著呆,想著楊偉柏的可能動機。  唉呀!下想了,直接問他比較快。  她記得他最愛的名人演講是今天下午兩點鐘開始,現在去還來得及。於是,她沒來得及交代,連忙出門。

    到了演講的大學禮堂,演講還沒開始,但靜汶並沒有衝去楊偉柏票上的位子找人,她反而耐下心來,在禮堂外等著。

    枯等了九十分鐘,她終於聽到裡頭傳來如雷的掌聲,而後人群魚貫走出來。

    她一眼就看見一臉興奮的楊偉柏。

    「偉柏!」她朝他揮揮手,但他卻轉身想逃,靜汶脫下高跟鞋,追了上去。

    平常有在運動健身的她,很快就追到楊偉柏了。

    「你……看見我為什麼要跑?」她大口喘著氣。

    「我——」他心虛得不敢看她。

    日亞的新聞鬧得很大,躲在旅館的他天天看著新聞,他雖然有得到報復的快感,和得到報復行為所帶來的龐大利益,但是看到裴靜汶為了這件事,整個人都憔悴了,就覺得很對不起她。

    「說呀!」她很不想相信他是那麼糟糕的人。

    「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

    「總之,對不起啦!」他猛然將她甩開,靜汶重心下穩地跌在地上。

    事實真相忽然很明顯了,如果不是楊偉柏做的,為什麼他見到她拔腿就跑?為什麼要跟她說對不起?

    她的心好難過,不明白為什麼楊偉柏要這麼想不開!

    她起身,走出校外攔了計程車回公司,到了總經理室,面對梁智桀時,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難道要跟他說,這件事是她「朋友」做的?

    「你來得剛剛好。」梁智桀把一份名單遞給她。「檢方提供的這些名單,全是在史費柱公司只做了三到五天的員工,同一天,每個人的戶頭裡都匯入了三萬塊錢,還有,就是楊偉柏,他兩百多萬的信用卡欠款在同一天全部結清,真的很可疑。」

    「會不會只是巧合?」她懷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他曾揚言要報復我,也要傷害你,所以那次我才會要你放一個月的假。」

    「但他還是沒有傷害我,不是嗎?」她還是不太能接受。

    「靜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警方已經鎖定他了。」

    他知道靜汶善良、熱情,捨不得朋友有困難,即使有人對不起她,她還是會試著原諒對方,所以,當楊偉柏遇到這種事,她會難過在所難免。

    「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好難過,好為楊偉柏惋惜。

    「別這樣。」他將她攬進懷裡,安撫著。「如果不是他,法律會還他公道的。」

    「那如果真是他呢?」

    「人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這也是成長,對嗎?」

    她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只但願事情查明之後,不是楊偉柏所做的。

    經過檢方連日的調查和追蹤,事實證明,所有的事情真的都是楊偉柏所為。

    由於是被有心人士誣害,所以對於日亞的商譽並無多大影響。

    得到這項消息,日亞一片歡騰,所有人全都狂歡慶祝,只有靜汶悶悶不樂。

    這段日子她真的經歷好多事情,她發現當她以梁智桀為世界中心時,生活是那麼的單純有趣。她只需要把注意放在他身上,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用在意,工作上只要努力做到最好就行,人際關係她根本不需要太理會。

    可是現在卻有人因為她,犯下這麼嚴重的罪行,真的令她無法釋懷。

    「還在想楊偉柏的事?」梁智桀走近問道。這幾天她都很不快樂,因為明白她的感受,他並不會感到吃味。

    「雖然偉柏為自己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但我擔心就算付出代價,日後他出獄還是很難重新做人。阿桀,我們——」

    「我答應你。」沒等她說完,他就一口答應了。

    「你……」靜汶眼裡閃著無數感動的淚光。

    「等他出獄,讓他在公司工作,他的『鬼點子』這麼多,待在行銷部當企劃是最適合不過的,再加上有你盯著他,我也放心。」

    「你在諷刺他。」靜汶笑睨他,幾日來的陰霾因為梁智桀的體貼一掃而空。

    「先不管他了。談談我們吧!」他從背後抱住她,把下巴舒服地置在她柔軟的肩上。

    「我們?」靜汶不懂。

    「你要我們繼續這麼偷偷地交往嗎?我可不想每天爬陽台去和你幽會耶!」

    「嫌麻煩就別來!」她笑打他。

    「不是嫌麻煩,而是每次回到自己的房間,失落感就很重,每天早上起來都想第一眼就看見你。」

    「那你想怎樣?」他要求婚嗎?她好緊張。

    「搬過去跟我一起住,好嗎?」他望著她,非常期待她能點頭。

    「不要!」她生氣的掙開他懷抱。

    原來不是求婚姻,只是要她搬去他家一起住。太過份了。  「要嘛你就爬陽台過來,否則就不要見我。」說完,她氣呼呼地走了。  「又怎麼了?不是才說得好好的嗎?」  他皺著眉頭,到底還是不懂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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