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狂郎 第八章
    爭情鬧得這麼大,雪蓮也無法若無其事的再去上班了。

    她相信那些董事也沒有人會允許她再回去。而這其中也包括東方傾。

    在家待了兩天後,她收到兩封存證信函。

    一封是「遠流貿易」判她自行離職,造成公司困擾,依照雙方所簽訂的合約,「遠流貿易」有權利向她要求一百萬的違約金。

    雪蓮抓著那張紙,跌坐到籐椅裡。東方傾,你夠狠……

    他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怎麼能?他明知道她是無辜的一…還是他根本就不曾相信過她?

    她沒生氣,只感覺到深沉的悲哀,為自己感到悲哀。

    稍稍平復自己的情緒後,雪蓮微顫著手,撕開第二封信的封口。

    裡頭還是張存證信函,是有關約翰-唐文的商業間諜案,裡頭註明,這件事已進入司法程序,雪蓮被列為關係人,在案情尚未座清之前,她不得離開台灣。

    雪蓮只覺得好笑。離外台灣?她連附近的菜市場都無法去逛了,還有錢離開台灣嗎?

    她是清白的,不過沒人相信,她是無法與那些眼裡只有錢的董事們對抗,現在她只能信任台灣的司法能還她公道了。

    天呀!她抱著自己。即使是一天工作十八個小時,也比不上現在給她的疲累感覺。

    「叩、叩!」合上的木門剝啄了兩下。

    雪蓮聽到了,可是她不想動,仍然縮在椅子上,埋首在自己的雙膝裡。

    阿好嬸從房裡快步走了出來,看到雪蓮的模樣,忍不住又嘀咕了起來。「小蓮,你這是在幹什麼?有人在敲門你是沒聽到嗎?」她邊叨念邊打開本栓。「班也不去上,真不知道你是在想什麼。」

    雪蓮對她的嘮叨左耳進右耳出。

    上班?有誰會願意冒險聘請一個涉嫌出賣商業機密的人?這輩子她大概再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

    而且她不想說破,現在這種午後時分,會來敲紅瓦厝的門的,大部分都是來找阿好嬸閒聊的。

    雪蓮懶懶的歪頭,微張開眼想看來人是誰,卻只看到一道背光的模糊剪影。

    「少年耶,你找誰呀?」阿好嬸大嗓門的問。

    「歐陽雪蓮在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雪蓮像被針狠狠的刺到般,一骨碌的從椅子上跳起,飛奔到門口,抓住木門,二話不說的就想將門關起。

    阿好嬸被她嚇了一跳,「哎呦」一聲,往旁邊挪開幾步。

    東方傾用力的擋住門板,不讓雪蓮得逞。「我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他抵著門板的手仍不停出力與她的體力對抗。

    「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你滾!」見力氣比不過他,雪蓮漲紅著臉向阿好嬸求救。「阿好嬸快來幫我,他是壞人呀!」

    阿好嬸狐疑的打量著門外的東方傾。是她喜歡的美男子型,她當下判定雪蓮是在騙她「你們慢慢玩,我老了,還是去照顧阿妹比較實際。」她邊搖頭邊走進房內。

    雪蓮無法置信的看著阿好嬸的背影。阿好嬸居然說她在玩?還就這樣走了?

    「阿好嬸真是比你明辨是非多了。」門外的東方傾涼涼的說道。

    雪蓮更氣了,使盡氣力用肩膀推著木門。

    「如果你是想來提醒我關於違約的一百萬,那你不用擔心,就算去賣,我也會將那一百萬還給你們這群吸血鬼!」她大叫,心裡更覺忿恨。

    東方傾一聽,突然用力使勁,門板立刻被他推了開來,雪蓮「呀」的叫了一聲,退後兩三步後才穩住步伐。他面色陰沉的盯著她看。「你說賣是什麼意思?」

    雪蓮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諷刺的說:「何必知道那麼多,反正你只要安然的坐著,就會有人拿錢給你,多好。」

    東方傾牙根緊咬,努力克制怒氣。他今天不是來找她吵架的。

    「如果是因為那一百萬,你放心,我會幫你出的。」

    要她付一百萬的違約金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在其它六位憤怒的董事面前,他無法太過袒護她。

    雪蓮閉了閉眼,再張開時眸裡滿是對他的憐憫。

    「你真的以為錢能解決一切是不是?我告訴你,現在已經有四百多萬在我的背上,我不在乎再多那一百萬,我只是覺得悲哀,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你已經變得凡事勢利、是非不分,為什麼我會那麼笨,還,想試著跟你解釋從前,試著去挽回你?」她吸口氣,緩和情緒。「你走吧,不管這件事會演變到什麼程度,我都會試著去接受,我不想再跟你有所瓜葛。」

    那天的審問他實在傷她太深,她需要時間去讓自己釋懷。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已經不是以前的我。」東方傾的黑眸斂去所有的情緒,唇角又勾起那抹諷刺的笑。「如果我還是以前的我,ˍ不知道會被女人說幾次我配不上她,不,那種經驗只要一次就夠了。」

    雪蓮臉色一變。

    「老實說,我可以體會到你當年為什麼會對我說那些話的原因,那時的我,只是個什麼都不是的窮小子,自然配不上你這個教養良好的千金大小姐,現在的我,有錢有勢,每個女人都想靠上來,老實說,這種滋味真的很不錯,我一點也不想改變現況。」『「你盡可以去找別的女人,只要別再來糾纏我。」雪蓮咬牙道。

    東方傾挑起眉毛。「讓我改個說法好了,如果你打算去賣身來償還債務,那我可以勉強一點買下你,幫你清償債務,並外加一幢高級洋房,如何?」雪蓮面如死灰。他真的將她當妓女看待?

    「世界上的任何男人,我都願意賣,除了你。」她抬起手指著門外。「請你給我滾。」

    她不知道,東方傾已經在為自己方纔的話而後悔,只是他的尊嚴和她的態度讓他無法拉下臉來道歉。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今天來是想告訴她,別為那一百萬和商業間諜案擔心,他會幫她處理好一切的,但現在卻至變樣了。

    東方傾歎口氣,「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我知道,你是來侮辱我的。」雪蓮的眼裡滿是憤怒與哀怨。

    「該死!你為什麼總是這樣?每次我特意想幫你,你卻只會做出一些傷害我們彼此的事!是你仍嫌我不夠有錢、不夠有勢?還想貪心的想找個更有錢、更有勢力,能配得上你的?」他咆吼,對她的誤解感到深深的無奈與挫敗。

    雪蓮悲傷的搖頭。「你什麼都不瞭解……你什麼都不瞭解……」

    他不瞭解她為他做了怎麼的付出、怎樣的犧牲……

    東方傾深吸了口氣。「是嗎?現在我也失去瞭解的興致了。」他語氣冷硬。「就當我來錯了,我馬上就滾。」拋下話語,他轉身離開。

    雪蓮木然的走過去將門關上,背靠著門板緩緩滑下跌坐在地。

    當心被掏空時,她的眼淚也流不下來了。

    444這個年對雪蓮來說,是最感寒冷的一個年。

    她只有阿姨這個親人,可是阿姨卻在除夕的前一天,因呼吸突然停止而被緊急送人一,醫院。半小時後,醫生宣佈急救無效。上天殘忍的在這種家家團圓的時候,奪走她唯

    一的一個親人。

    雪蓮無法承受這個打擊,整個人縮在醫院的座椅上,不停的流淚。

    連阿姨都離她而去,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有人輕輕拍了她的肩膀,而在她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是阿好嬸老淚縱橫的臉。

    由於有阿好嬸和她的家人幫忙處理阿姨的喪葬事宜,讓虛弱且過度悲傷的她不用親自去處理,免得觸景傷情。

    只是在這期間,她變得更加沉默,有時會果坐在家裡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唾。

    阿好嬸只當她是因阿姨突然去世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間難以恢復,除了說一些話開導她和三餐為她送飯外,也只有期待時間能讓她盡早從悲傷中走出來。

    阿姨的喪禮過去後,她遭到了第二個打擊。

    約翰-唐文的商業間諜案已審理結束,她被判需賠償「遠流貿易」兩百萬,以彌補他們因這件間諜案所蒙受的損失。

    看完判決書上的理由,雪蓮面無表情的將之撕成碎片。

    00縱使只是蜷縮在陰暗的一角,但那身形仍然讓東方傾輕易的辨識出來。在自家門前見到雪蓮,他有些詫異。

    他走向前,搖搖她。

    當她抬起頭時,他眉頭也隨之皺起。距離上一次見面還不到兩個禮拜,她居然有本事消瘦樵怦成這樣?她到底是在做什麼?

    雪蓮睜開微醺的眼,見來人是他,露齒一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從她身上聞到酒味的東方傾,眉間的皺折更深。

    「你喝酒了?」他的語氣明顯的不高興。

    「因為要來找你,所以喝酒。」她微微笑,雙頰酡紅。

    來這裡之前,她讓自己喝了兩杯啤酒,現在雖然感覺醺醺然,但意識尚稱清醒。她必須保持清醒,而喝酒只是為了增加勇氣。

    她踉蹌了下,東方傾連忙扶住她。

    雪蓮順勢將兩手伸到他身後擁住他。

    東方傾深吸了口氣。

    「你來……是因為那兩百萬的事?」他沙啞的問。

    他已經努力過了,但最後的結果不是她跟約翰-唐文一起坐牢,就是和曹艷一樣賠償了事。

    他無法眼睜睜看她坐牢,卻可以為她擔下這筆賠償款。

    雪蓮在地胸前搖頭。

    「我只是想來見你,我阿姨過世了。」她從沒想過要跟他說這件事,酒真能讓人變脆弱呀。

    東方傾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情看待這個消息。對一個曾經在他年少歲月裡留下抹滅不去的傷痕的人來說,楊寶妹的死亡他沒。有任何感傷的情緒,可是他知道楊寶妹對她的意義,難怪她瘦了那麼多。

    他撫拍她的背。「我很遺憾。什麼時候的事?」

    「別再談這事了,我是來找你的。」她呢噥低語,兩手伸入他的西裝外套內,撫摸他的背。

    東方傾全身一震。

    「你在做什麼?」他聲音暗啞的問。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嗎?

    雪蓮踮起腳尖,主動封住他的嘴。

    她的熱情雖然讓他差點慾火焚身,但他仍努力克制自己,將她從自己身上拉下。

    「吻你……」雪蓮又想再次送上朱唇。

    東方傾將頭往後傾。「你醉了。」他不會乘人之危。

    她笑倒在他身上,兩手更過火的將他的襯衫從西裝褲裡拉出來。

    「我醉了我怎麼來呀?我們進去好嗎?還是你想在這裡表演給人家看?」她輕咬他的下巴,兩手在他光裸寬闊的背上游移。

    東方傾差點把持不住,忙又將她拉開。

    「你是認真的嗎?」就算她不是認真的,他也不會放她走了。

    雪蓮唇邊的笑非常幸福,眼裡映著款款深情。「我愛你這次不必她踮腳,東方傾狂猛的低頭覆住她的唇,在吻她的同時,空出一隻手打開門,將她橫抱起後快步進屋,長腳一踢,門」砰「的一聲合上。

    他直接進人臥房,溫柔的將她輕放在雙人床上,雙手開始不安份的褪去她的衣裳。

    「你確定嗎?」他不放心的又問了遍,擔心事後她會後悔。

    雪蓮拉下他的頭,火熱的回應他。「我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有股不安,但她那雪白的身軀和渾圓的雙峰讓他再也顧不得理智,雙手更加狂肆的在她身上游移……

    他的狂野引發她更大的回應,雙指緊箍住他的背部,彷彿要將他吞吃人腹,而她嘴邊逸出吟哦聲,更讓他決定放手一搏。

    他無法再等下去了……

    翌日。

    當東方傾醒來時,枕邊已是空蕩一片。

    不祥的感覺促使他起身尋找,只是佳人芳蹤已杳……

    他頹喪的坐回床上,不經意的發現床頭櫃L留了一封信,他立刻衝過去將信抽出。雪蓮熟悉的筆跡映人眼簾。

    傾: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而且也可能與你度過美好的一夜。

    若我們真發生了關係,那我衷心的感謝上天,因為我終於能讓這段煎熬了九年多的感情,畫下一個不會感到遺憾的句點。

    我不後悔,因為我是真心愛你,從以前到現在。

    我知道,對於九年前的那一天你一直無法釋懷,我亦然,所以我一直想向你解釋,只是你從不給我機會。

    既然你不肯聽我說,那就讓我以字代言,希望你能看到最後,也希望你看完這封信後,能夠瞭解並釋懷。

    九年前,阿姨知道我與你在一起後氣憤非常,強制要帶我回去,我以死相逼,只因不想離開你。

    阿姨見我如此堅決便告訴我說,你與同夥一同洗劫了家擯榔攤,若我堅決不與她回去,便要報警去捉拿你們,讓你們在監牢裡度過下半輩子。

    我雖懷疑,但卻別無選擇。我想起你父親出獄後的模樣,想起你曾說過寧願死也不願變成你父親,所以我無法冒險,只能黯然隨阿姨回家。

    事後你騎車到墾丁來找我,我既難過又擔心,難過被軟禁的我只能偷偷看你,擔心阿姨不知會用什麼方式對待你。

    我的擔心成真了,你被痛打了一頓,你傷痕纍纍,鮮血直滴的那一幕仍深刻在我心底,我害怕又心痛,比你身上的傷還痛。

    為了讓你死心,阿姨再次拿那件事威脅我,並多力。了一條擅間民宅的罪名,她告訴我,若想讓你無事離開,就得照她說的去做。

    結果我說了,而你也走了,但就在我覺得心神俱碎之時,你那句「語言把關日」再度讓我燃起希望,卻也同時讓阿姨起了疑心。

    那晚阿姨讓不知情的我喝下摻了安眠藥的牛奶,我渾渾噩噩的睡了兩天才醒,第三天我仍處在昏眩中,但我還是沒忘記我們的約定。我努力想逃出牢籠,甚至不惜放火,想逼他們放我出去,結果我弄巧成拙了,一個燃燒的書櫃倒了下來,不但壓住我的背,我的背脊也因此受傷,躺了三個多月的病床,甚至在背上留下一片醜陋的傷疤;我並不後悔那麼做,只為無法及時去見你,向你解釋一切而感到傷心,因傷而無法動彈的我,更是感到萬念俱灰。

    出院後,阿姨送我到美國調養並復建。在美國的七年裡,我從未對你忘情,縱使明白你對我可能只有怨恨。

    九年後再遇見你,我既驚又喜,即使你的態度深深傷了我,我仍然無法將依戀的眼ˍ睛從你身上移開。

    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你對我仍有感覺,否則你不會與我發生關係,縱使你曾說過男人可以有性無愛的話。

    這是場美好的夢,只是夢醒了,我也該走了。

    昨夜以前的龍配得上任何人;今天以後的我,誰也配不上了。

    傾,謝謝你讓我愛了一場。

    雪蓮東方傾臉色灰敗的將信紙拋下,隨手抄起一件衣服就往外衝。

    當他赴到雪蓮所住的紅瓦厝時,紅瓦厝的門板上已貼上「出租」兩字。

    他不死心,試著敲門。

    「年輕人,你找小蓮呀?不用敲了,她已經搬走,裡面沒人了。」阿好嬸從隔壁探出頭來說。

    東方傾快步跑到她面前,焦急的握住她的肩。「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天壽!會痛吶!」阿好嬸大叫的揮開他的手。「小蓮沒跟我說啦,她只說以後會找機會回來看我而已。」

    「有說什麼時候回來看你嗎?」他不放棄的追問。

    「她只說有機會會回來看我,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阿好嬸不再理會他,縮回頭「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門外的東方傾頹然的靠在牆上,雙手不停扯著頭髮。

    雪蓮,你在哪裡……

    這九年來她競吃了這麼多苦,可是,為什麼要選在讓他瞭解一切的時候離開他?是在報復他嗎?

    驀地,信上最後那幾行宇躍上他腦海昨夜以前的我,配得上任何人;今天以後的我,誰也配不上了。

    他的心因這幾句話而不停下沉……

    難道,她因為那些債務而決定去做傻事?

    他迅速走向車子發車駛離,瘋了似的狂馳。

    要是她敢作踐自己,他發誓,他會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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