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狂郎 第一章
    台灣墾丁

    這是一個依靠人潮洶湧的假日來攢錢的小鎮。但在這冬季的寒冷午後,鎮民們除了縮在家裡躲避潮濕陰冷的海風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是窩在棉被裡睡個舒服的午覺。

    歐陽家的別墅就坐落在水天一色的海岸線旁。

    這天真的很靜,海邊遊客三三兩兩,全都縮著脖子打著哆嗦的在沙灘上漫步著,一點也感受不到度假勝地的熱鬧氣氛。

    忽地,一陣轟隆作響的機車引擎聲在冷風中迴盪由遠而近,四、五台改裝過的重型機車,在歐陽家的別墅前發出刺耳尖銳的剎車聲。

    為首的男子摘下全罩式安全帽,露出一張性格黝黑的年輕臉龐,比空氣還陰冷的黑眸掃了緊閉的別墅大門一眼。

    他眼一抬,二樓的白色窗簾一動,窗簾後的人影飛快斂去。

    「阿傾,要不要我們人踹門?」同行夥伴小倉的詢問聲帶著火氣,對別墅大門努努嘴。

    東方傾將愈發冷硬的視線移下,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的長腿跨下摩托車,牛仔褲下的肌肉隨著他的移動而起伏,那是一雙矯健有力的腿。而那雙腿正逐步的往歐陽家的大門移動。

    *****

    穩定住狂跳不已的心跳後,歐陽雪蓮再次顫著手,將白色窗簾拉開一條小縫。

    東方傾修長的身影再次映人眼簾。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她的目光依然戀戀不捨的膠著在他的身上。看到他移動中的長腿,她不禁又心酸的陷入初見到他時的情景……

    「小姐,看一眼五塊,覺得不錯想摸摸看的話十塊,想要我脫下褲於,那算你賺到,我今天心情不錯,算你免費,小費隨便你給,不滿意退費,如何?」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對她說的話。且他那戲謔的話一出口,誇張的朗笑聲立刻四起。

    雪蓮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竟毫不知恥的直盯著一個男人的長腿看,紅潮馬上有如燎原的火苗般,迅速的燒過她白暫的頸項,蔓延到臉上。

    她從未如此失態過呀!緊抓住書包,她連眼睛也不敢抬的低垂著頭,想從那群男生身邊走過。現在的她,恨不得地上裂個大洞好讓她掉下去。

    結果,低垂著腦袋的她,又一頭撞進一個溫暖的胸膛裡,她大驚失色的抬起頭,並捂著鼻子倒退幾步。

    抬頭的結果,是她撞進了一雙飽含戲謔笑意的深透黑眸裡,心口也像被什麼給狠狠的撞了一下,而這也是她與他錯誤的開始……

    樓下巨大的撞門聲喚回陷入回憶的雪蓮,她的心隨著一陣陣的撞門聲而愈加下沉。

    她受不了的摀住耳朵,心一酸,眼淚便奪眶而出。為什麼?她都已經選擇離開了,他為什麼還要來?

    她跌坐在冰涼刺骨的地板上,低聲啜泣。

    驀地,遭反鎖的房門「啪」的一聲被打開,雪蓮停止哭泣,驚懼的抬起淚濕的眼眸,一顆腦袋探了進來。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楊寶妹的聲音比冰涼的空氣還要森冷,望著雪蓮的眼神是責怪的。

    她是雪蓮的阿姨,那張細長瘦削的臉孔和凌厲的目光是雪蓮從小到大都感到深深恐懼的。

    不過,這次她要自己勇敢起來。「阿姨!」雪蓮突地出聲叫著,邊流淚一邊跪爬到門邊,不管合到成條小細縫的門板已陷人指肉中,她如冰的纖手硬是扳住門板,不讓楊寶妹關上。

    「阿姨……我答應你們的我一定會做到……求求你,別為難他,阿姨,我求求你……」她泣不成聲的哀求。

    門的縫隙放寬了些,也減少施壓在雪蓮泛青的指頭。

    楊寶妹眉頭深鎖,由鼻中噴出一口氣。「把手伸進去。」她嚴厲的命令道。

    雪蓮死命搖頭,掉落的淚水糊了小臉。「阿姨,你先答應我吧回……我保證以後我一定努力用功讀書……」

    「歐陽雪蓮!你出來!今天你如果不當我的面把話說清楚,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出來!」東方傾的咆吼聲與憤怒狂捲上二樓,打斷了雪蓮的話。

    若不是管家與幾名工人拉著東方傾,他早就衝上樓來找她。

    雪蓮聞言臉一白,望著楊寶妹的盈淚大眼更加哀求,無言的對她說,別傷害他……

    楊寶妹的臉色更壞,因為東方傾競在她家大放厥詞。

    想到她親手養大的雪蓮競然跟那種沒教養的太保交往過,她就忍不住想狠狠的賞這辜負她期望的女孩兩個巴掌。

    還好她發現得早,看在雪蓮聽她的苦心勸說,及時回頭的面子上,她本想放過那太保,只關雪蓮幾大,以示嚴懲,沒想到那死性不改的太保竟然敢追到這裡來撒野?

    孰可忍孰不可忍!冷硬的掃過雪連懇求的目光,楊寶妹硬是彎身扳去那攀抓抓在門板上的手指,並將之用力甩開。

    楊寶妹的身材雖然纖細,但力氣卻大得驚人,瘦弱的雪蓮被她一根,整個人毫無防備的往後摔去。然後門「砰」的一聲關上,並再度落了鎖。

    那重重的落鎖聲聽在雪蓮耳裡,有如被宣判了死刑般。

    「阿姨!」她破碎的吶喊,吃力的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跑上前猛力捶著門板……

    *****

    樓下,兩名壯漢一左一右的架著東方傾。站在他前方的男人又狠狠的朝他的臉龐上揮去一拳。

    東方傾的左眼眼角淤青一塊,下巴紅腫,嘴角緩緩流下一絲血紅,腹部更是因挨了好幾拳而疼痛著。

    雖然他長得比按他的人高,但揍他的人的身材卻橫向勝他、又是個靠體力工作的工人,於是打在他身卜的拳頭拳拳結實,讓他覺得自已整個人像被一輛貨車迎面憧過般,連五臟六腑部不屬十他。

    痛得無法呼吸的胸口告訴他,他的肋骨可能斷了幾根。

    但他的目光是無懼的,筆直的膜視著揍他的人,那人每打他一拳,他的目光非但不委靡,反而更加凌厲。

    他的信條是「有仇不報非君子」。一拳還一拳,這胖子一共欠了他十二拳。

    「好了。」冷眼觀看的楊寶妹從沙發上站起身,慢條斯理的踱到東力傾身邊,他的視線立刻移到她身上。

    楊寶妹以鄙夷的眼神與他對視,彷彿在她眼前的不是個人,而是條亂吠的狗。

    「你真是喜歡自取其辱呀。我們家雪蓮老說不想越你在一起了,你怎麼還能如此不知廉恥的追到這裡來?你以為雪蓮為什麼會來這裡?她就是怕你再糾纏她,難道你不懂嗎?」

    就算是全身疼痛難當,東方傾還是故作輕鬆的擠出一絲輕笑。「你確定那是她親口告訴你的,而不是你這老太婆『五四三』的嗎?」

    這老人婆的話跟天會下紅雨一樣不可信。

    他不是剛認識歐陽雪蓮,她對他癡迷的程度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無法估算,他有把握,就算有天他停止呼吸了,她還是會在他身邊守著他。

    她有個有錢有勢的阿姨又怎樣?這老太婆又不是她的親娘,就算她被強制不許離開家門一步,她跟老太婆脫離關係也行,敲碎玻璃跳窗也行,她還是會回到他身邊。

    她教養好又怎樣?認識了他,她只有將那些狗屁教養拋到身後的份,她知道他對太有教養的女孩子從不感興趣。

    頭一次見到他,她流露出癡迷的眼神看著他的雙腿,那與她氣質不符的模樣引起他的興趣。

    第二次見面是他到她的學校門口堵她,沒想到她竟對他視而不見,又恢復那故作矜持的聖女樣。他很不滿、很不喜歡,他想再看一遍她癡迷的膠著在他身上的目光,於是他強制的拉下她沉甸甸——他很懷疑她的肩膀如何能承受那麼重的重量——的書包,不顧她的驚呼和眾人的目光,硬是將她拉上機車後座,再拉過她的手環上他的腰間。

    小倉他們看傻了眼,以往只有他將女牛從車上拖下來的份,沒想到他也有將女孩子強拖上車的時候。

    就此,自由放蕩的他,等她放學成了一種習慣,而她也從原先的反抗轉為默默允許,繼而對他死心塌地。

    雖然她總學不會抽煙喝酒,但為了他,就算被煙嗆得臉色反紫她也心甘情願。

    這樣的她會突然一聲不響的離開他,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除非是這個老太婆知道他總是不讓她去那死氣沉沉的補習班,硬是將她給押回。拘禁在這裡,而她因事發突然來不及告訴他。抑或是這見不得人好的老太婆說了什麼話威脅她,讓她回來後不敢再跟他聯絡,只有這才能解釋她為何回到這將近一個月,一通電話都沒打給他。

    但現在他忍受寒風不停在臉上畫過的刺痛,飆了三個多小時的車來到這裡,還被揍得鼻青臉腫,媽的,歐陽雪蓮最好勇敢出來跟他說明白。

    對東方傾的話,楊寶妹只是嗤哼一笑。

    「狗嘴果真吐不出象牙。」她兩手抱胸站起身來,脾睨的看著他。「看來,不讓雪蓮親口跟你說,你是個會放手的。」

    「好!只要我從她口中聽到她不想再見到我的話,我保證我一定二話不說,從此不會再來找她。」東方傾咬牙道。

    他不信歐陽雪蓮會真心想離開他,她不會說謊,若她言不由衷他一定看得出來,只要他見到她。

    「年紀輕輕的就那麼自負?」楊寶妹搖搖頭、「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像你這種人也想染指我們雪蓮?我告訴你,雪蓮是我苦心栽培教養出來的,為的就是能找個與她門當戶對的對象,不是像你這種不學無術的小太保,你要是還有點羞恥心,就不該跟我家雪蓮糾纏不清,毀了她的前途。」她厲聲道。

    「照我看,她留在這裡……遲早會變成跟你一樣的鬼怪物,這才會毀了她的一生,為了她好,你還是趕快把她交給我這不學無術的小太保,如果你還有那麼點人性的話……」話還沒說完,一個熱辣辣的耳刮子甩上他的臉。

    十二拳又加一個巴掌,他記住了。東方傾冷冷的凝視著面前的壯漢。

    壯漢的一巴掌讓渾身僵直的楊寶妹寬慰不少。「我勸你還是少逞口舌之快,他們這幾個業餘格鬥者可是非常樂意拿你當沙包練習的。」

    「為了我這個小太保,居然還得動用到格鬥者?你真是太抬舉我了,等日後,我一定會好好謝謝您及各位大哥的招待。」他舔舔沾血的唇,啐了口血水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此舉讓天生愛整潔的楊寶妹氣息益發急促。真是毫無教養的小混蛋!雪蓮怎麼會跟這種人在一起?看他狼狽又流氣的模樣,簡直讓她無法隱忍不嘔。

    「既然你那麼喜歡,那就再多來點,免得你嫌我招呼不力。」她對壯漢使了個眼色。

    壯漢看了眼東方傾,猶豫了一下。「夫人……他都已經這樣了……」雖然有錢拿,但他可不想鬧出人命。

    看這小伙子都已經臉色發青,不停滴血,怎還是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樣,再打下去說不定他真的會掛掉。

    「私闖民宅的強盜,就算被打死我們也只能算是自衛,盡量打。」楊寶妹冷聲道,轉身朝樓梯步去。

    壯漢左右為難,考慮半晌後,只得順著主子的意思,再度掄起拳頭朝東方傾的臉上揮去,不過只是做做樣子。

    他現在只希望這小子別倒下,因為他已經有些佩服了。不知道這小子願不願意加人格鬥界?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下樓去跟他作個了斷,二是我通知警察來處理。」楊寶妹細瘦的身子站立在雪蓮面前。「你最好考慮清楚,若是警察介人,我可以讓他十年出不了監獄大門,我說到做到。」

    雪蓮癱在地板上。面色如雪,無意識的頻頻搖頭。

    她不能讓他去坐牢、她想起他父親,那個四十一歲不到便已蒼老得像個老頭,酒不離身,渾身邋遢,滿嘴粗話又愛打人,目光充滿鄙視不善……

    他說過他恨他父親,他雖然愛玩,但他還是有理想與抱負,他不會跟他父親一樣,成為一個一事無成、人人唾棄的流浪漢,若真那樣,他寧願死。

    而他也是說到做到……

    「不要這樣對我……」她眼神空洞,過度的心力交瘁早已掏空她的情緒,讓她再也流不出淚。

    「你不要說我狠心,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好,想當初你母親將你交給我時可千叮萬囑白就是要我將你教養成一個識大體的好女孩,並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嫁了,你母親怕的就是你遇到一個像你父親一樣無所事事又貪圖享樂的偉人。」

    楊寶妹喘了口氣。「我本來以為有你母親做為你的前車之鑒,你絕對不會步上她的後塵,沒想到你覺如此的不自愛,還是自甘墮落的跟那個小太保在一起,辜負了我的期望不說,你怎麼對得起你的母親?」

    雪蓮只是一臉木然的聽著她說。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執意要跟那小太保在一起,那我也沒話說,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為自己擅闖民宅並搶劫強盜的行為付出代價,再加上之前他與同伴洗劫擯榔攤的案子,他這輩子恐怕就再也翻不了身。」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雪蓮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若不照阿姨的意思去做,阿傾不但真的會有牢獄之災,他的一生也完了。

    她不在乎自己會承受多大的痛苦。只要能讓他安然脫身,教她如何她都願意,即使她做的事會永遠失去他。

    「阿姨,我願意聽你的話。」她的聲音已平靜許多,只是益發蒼白的臉明白顯示出她心裡的悲哀、「但是,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說他跟他同伴一起去洗劫擯榔攤的事,是真的嗎?」她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心甘情願的跟阿姨回到這裡,沒有事先與阿傾說一聲。

    「怎麼,你不信?」『楊寶妹挑起眉尾。「你不信也無所謂,等警察來了以後一查就知道了,他長得不錯,指認起來應該不難,像他那種小混混在牢裡多蹲幾年,對這個社會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不要!」雪蓮爬過去,緊抓住她的裙擺。「阿姨,我求求你不要,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瓜葛,我會好好-書,照你為我安排的路走,我不敢再不聽你的話了,只要你放過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求你放過他……」

    「不許流眼淚!」楊寶妹厲聲斥道。

    雪蓮立刻慌忙的伸手將臉上和眼眶裡的淚水抹去。

    看她如此,楊寶妹心軟了些,放下身段彎身將她扶起,並溫柔的拭去她臉頰上殘餘的淚水。「別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想想你母親,難道你想步上她的後塵嗎?」

    雪蓮一愣,悲傷的搖搖頭。

    楊寶妹滿意的露出一笑。「那就好。」

    她撫順雪蓮的長髮,邊半強迫的推著她的背往房門走去。「我教你怎麼跟他說,你就說,當初會跟他在一起,以是為了新鮮好玩,現在你覺得不好玩了,所以想離開他,叫他不要厚臉皮的纏著你。」她輕聲的在雪蓮耳邊道。

    雪蓮麻木的點頭,強迫自己記憶。

    「還有,一定要面無表情的說,神情意冷愈好,我看那混混挺精的,雖然已經被揍得差不多了,但為了防範他不死心再來找你,你還是……眼睛瞪那麼大幹麼?他現在被揍總比在牢裡蹲上十年八載的來得好吧?」

    她話一出,雪蓮只能硬生生的移開視線,並強迫自己挪動腳步。

    下了樓梯,當她看到滿臉是血的東方傾時,立刻倒抽了口冷氣,不自覺得想衝上前去,但楊寶妹施加在她手臂上的壓力及時喚回她的理智。

    別衝動,只要你有任何背叛阿姨的舉動,那他就萬劫不復了,你不能毀門他,你不能自私,你必須冷靜,必須面無表悄。她在心裡不停的叮囑自己。

    這真的很難呀!她得用力的緊咬住自己的舌頭,才能發洩自己的痛徹心心肺。

    腥甜的血味剎時間充滿她的口腔;但奇異的,她冷靜了下來,原本畏怯的眼,在迎上他凌厲依然的黑眸時迅速轉為淡然。

    「我總是想不透為什麼男孩子總是那麼厚臉皮?」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只不過是一起吃過幾次飯,一起出去繞過幾趟罷了,這樣就將我視為所有物,真是有夠無聊的。」

    嚥了口血腥味,她故作不耐的撥撥髮絲。「我還以為你跟其他人不一樣,原來還是同樣的笨蛋,都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你還跑來騷擾我,早知道就不跟你玩了。」她怎能說得如此輕鬆呢?每說一個字,她的心便滴一次血呀。

    東方傾腳下踉蹌了下,但凌厲的目光依然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

    口中腥味更甚,雪蓮淡漠的直視著他。

    「請再說一遍,我聽不清楚。」東方傾逐字逐句的說。

    嚥下腥味,雪蓮深吸了口氣。

    「我說……」驚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她頓了頓,不去看阿姨掃來的目光。

    「我說希望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你根本就配不上我,我或許曾經喜歡過你,但現在的你,只教我覺得噁心。」她兩手緊握成拳,激動得渾身顫抖。

    她還有再抱他一次的機會嗎?沒有,她知道。他逐漸轉為森冷怨恨的黑眸,讓她感覺愈來愈冷,完全無法停止顫抖。

    楊寶妹伸手摟住雪蓮的肩膀,強制住她的打顫,刻薄的嘴角掛著滿意的笑容。

    「我早說過,你來只是自取其辱,現在你聽清楚了嗎?你根本就配不上雪蓮,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省省吧。把他給我丟出去,再拿鹽去外面灑一灑,去去毒氣。」楊寶妹對壯漢們說,賺惡的掃了東方傾一眼。

    雪蓮無法承受他的視線,蜂首低垂……

    壯漢們都暗暗鬆了口氣,拖著東方傾往外走。

    「語言把關日,歐陽雪蓮!」在出大門前,東方傾使盡最後一絲力量大喊。

    雪蓮一驚,飛快的抬起頭,卻只來得及捕捉到東方傾的背影。

    「他說什麼?」楊寶妹一臉狐疑的看著她。「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雪蓮一驚,忙收回癡迷的視線,並快速的搖頭。

    阿傾突如其來的暗號讓她太過訝異,以致讓她忘了阿姨的存在。

    「不,我不知道……」她佯裝不解,一顆心跳得飛快。

    她絕不能讓阿姨知道阿傾話中的意思,那只有她能解讀,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亂」是阿傾常帶她去的一家PUB,每逢週五便是「亂」的「語言把關日」。

    那日凡是進入「亂」的人,均不得開口說話,只能用表情或比手間腳溝通,違反規定者一經發現,會立刻被驅離出場,所以每逢週五時,「亂」的夜晚一點也不亂,大家全靜靜聽著台上歌手演唱。

    她非常喜歡「語言把關日」。她從不習慣那種太過嘈雜的環境,會去那裡純粹是因為他喜歡。

    揚寶妹疑心的想。她不相信那小太保說那話是無意義的,雪蓮的目光閃爍,否認時更是顯得心虛,原本蒼白的臉此刻甚至出現薄暈,可見雪蓮一定懂那小太保話中的意思,而目打算再次欺瞞她。

    她沉吟了會兒。「好,你上樓去吧。」

    不管如何,不管用什麼方法,她是絕不會讓雪蓮再踏錯一步。

    雪蓮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轉身上樓。

    一轉過身,希望重燃的笑容立刻掩不住的在她臉上綻放。

    離星期五還有三天,只要她在這幾天乖乖聽話,消除阿姨的疑心,她要出門就不是什麼難事。

    只要再見到他,她就可以跟他解釋今天的事情,讓他知道那些話不是真的,她是為了保護他才那麼說的……只要她能再見到他。

    三天……好漫長呀!

    但她幾乎是足不點地的飄然上樓。

    十分鐘後,楊寶妹端了杯溫牛奶上樓,敲敲雪蓮的房門,她走了進去。

    「喝了這杯牛奶,你會好睡些。」她將杯子遞給雪蓮。

    雪蓮忙不迭的接過,有些膽戰心驚。

    即使是在壓力最重的聯考期間,阿姨也從未泡過牛奶給她喝過,更何況是親自端到她房裡。難道她看出些什麼了嗎?

    「怎麼不喝?快喝,喝了早點上床睡覺,你的眼睛都腫了。」

    她溫柔的語氣讓雪蓮更害怕,在她與牛奶之間來回看著。

    「怎麼?你怕我在牛奶裡下毒嗎?」

    雪蓮急忙搖頭。「不!我馬上喝。」她舉杯就口,在幾度嗆到的情形下,終於喝完那五百CC的牛奶。

    楊寶妹接過杯子。「上床睡吧。」

    雪蓮爬上床後,楊寶妹立刻為她覆上被子。

    「乖,阿姨保證,明天你就會有一個新人生了。」

    雪蓮想問為什麼,只是她的眼皮突然變得好重,重得讓她無力開口。

    在失去意識前,她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阿傾……

    這年,東方傾不滿二十歲,歐陽雪蓮剛滿一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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