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玩家 第八章
    四個人只有施蓉蓉笑得出來,其他三個人面面相覷,不免尷尬。

    施蓉蓉豪爽的先干為敬;陳子揚跟著一笑,舉杯就唇;季軒接著淺啜一口;許士傑滿不情願的看了酒杯一下才一飲而盡。

    施蓉蓉馬上再為許士傑和她自己倒酒。“士傑,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完美的情人,如果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請你原諒我。”她眼中隱隱閃動淚光,低頭喝一大口酒。

    許士傑皺攏雙眉。“你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子揚對季軒使個眼色,推開椅子。“季軒,我們去跳舞吧。”

    “不、不!等一下!”施蓉蓉急叫道。“我也有話要對你們說。”

    季軒和子揚互望一眼,再看回施蓉蓉臉上。

    “子揚,我在台灣交過的幾個男朋友中,你算是最能包容我、談話最投機的一個。我就要永遠離開台灣,再也不回來了……”

    “你要回美國嗎?”許士傑打斷她的話,訝問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苦笑了一下才說:“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許士傑的眉頭皺得更深。“你什麼時候決定的?怎麼沒早點告訴我?”

    施蓉蓉伸出她塗了玫瑰紅蔥丹的指甲撫平他眉間的皺痕。“今天才決定的,不過我的決心不會改變。先讓我跟他們講幾句話,我再跟你慢慢聊。子揚,我們都屬於及時行樂型的人,我現在後悔了。也許五年前我就該結婚生子,現在也不至於自食苦果。”

    “你怎麼了?”子揚關心的問。

    她慘然一笑。“沒怎麼。今朝有酒今朝醉,來,我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她仰頭把杯裡的酒全喝光。

    “蓉蓉,”子揚誠摯的說:“你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來幫你想想辦法。”

    施蓉蓉笑著用她尖尖的指甲輕撫子揚的下巴。“你就是個這麼可愛的人,對每個女人都很好,將來你老婆要是個愛吃醋的人,可累了。潘小姐,如果你能收服子揚的心的話,我相信他會是個好老公。我可不可以借他一下,跟他跳支舞?”

    季軒赧然。“他又不是我的,你自己跟他說。”

    施蓉蓉拉起子揚的手。“只要你不吃醋,我相信他沒問題。“士傑,”她笑道:“別用那種當我是紅杏出牆的女人的眼光看我。我跟他跳完這支舞後,就整晚都是你的。你們兩個也可以去跳舞呀。”她說完,拉子揚下舞池。子揚臨去時拋給季軒一個無奈的眼光。

    “季軒,”許士傑站起來。“請。”

    季軒斜睬他,冷冷的說:“我不想跳。”

    他尷尬的僵著。“給點面子嘛,我剛才已經向你認錯了,你要我再向你道歉嗎?”

    “不要。你再道歉一百次也沒有用。”

    這時主辦人蕭語堂來邀請季軒跳舞,她欣然答應,站起來,拋給許士傑一個冷漠的眼光。

    她一邊跳舞一邊禮貌的和蕭語堂交談,目光還忙著找陳子揚和施蓉蓉。

    施蓉蓉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豐滿的胸脯緊貼著他胸膛,閉著眼睛一副陶醉的樣子,而子揚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麼。

    季軒發現自己心裡湧起一股酸味,那是醋勁嗎?明知他擁抱過許多女人,可是親眼目睹,心居然還會刺痛。雖然是施蓉蓉主動邀他的,但,男人都是愛偷腥的貓,飛來艷福哪有不趁機享受之理?他事業有成,人又長得帥,很容易吸引女人,不管過去或將來,這種艷福一定層出不窮。

    她恨恨的用目光刺進他的後腦,詛咒他變丑一點。

    她可以想見,在她和他戀愛的期間,他們會很甜蜜。可是甜蜜期能維持多久呢?即使他不去追別的女人,別的女人也會來纏他。施蓉蓉說得對,如果他老婆是個醋壇子,那麼日子鐵定不好過。

    這段戀情才剛剛開始呢,她就已經可以預期必定以悲劇收場,因為她是個信仰結婚是戀愛的終極目標的人;她是個相信情人眼裡揉不進一粒沙子的人。她沒有那麼好的度量,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打情罵俏。

    施蓉蓉祝福她和子揚,卻又不避賺的和子揚親暱擁舞,到底是何居心?

    不過,季軒還是不忍苛責施蓉蓉,因為她在施蓉蓉眼中看到了深沉的悲苦和哀痛。一個像施蓉蓉這樣什麼都不缺的天之驕女,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呢?

    與蕭語堂舞畢,季軒沒有回座,直接去洗手間。

    她上完廁所出來時,看到施蓉蓉在對鏡補口紅。

    “嗨!”施蓉蓉先跟她打招呼,再轉頭來看她。“士傑跟我坦承他跟你分手的原因。”

    季軒不由得臉紅,她只啜了幾口酒,鏡中她的雙頰竟比已豪飲數杯的施蓉蓉還酡紅。

    “以前的我會覺得你太傻、太古板了,你不玩,少享受了多少樂趣,”施蓉蓉像個大姐姐那樣說。她凝視著季軒,歎一口氣。“現在的我會懂得欣賞你的堅持和自愛,多麼希望我能回到清純的年紀,重活一次,不要重蹈以前我犯過的所有錯誤。可惜當我想要學乖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施小姐,我們雖然今天才認識,但是你說話滿坦白的,像個性情中人。”季軒誠摯的說:“我感覺你心中有某種無法釋懷的痛。如果你願意當我是朋友的話,不妨向我傾訴,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我可能無法給你任何實質的幫助,但是你說出來,讓你的痛苦有個宣洩的缺口,我相信你的心情就會好些。”

    施蓉蓉苦笑,對著鏡子看看自己。“有那麼明顯嗎?我的痛苦都寫在臉上嗎?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要離開了,比較多愁善感。”她再看向季軒。“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願你擁有幸福美滿的未來。”她把手裡的口紅收進皮包裡。“我們出去狂歡吧,把所有的憂愁都拋在腦後。”

    她們走出洗手間,樂隊正演奏著快節奏的舞曲。音樂很吵,施蓉蓉不由分說的,把許士傑和陳子揚都拉下舞池。他們四個人圍成一個小圈子共舞。施蓉蓉十分放得開,舞得相當瘋狂放浪,她的肩帶幾次滑開,險些使她已半裸的酥胸穿幫,令季軒為她擔心,同時也有點不悅、不屑她以乳波晃蕩來吸引男人的目光。不過,季軒也不得不承認,身材圓潤的施蓉蓉肢體柔軟,舞得很好看。她感覺自己和施蓉蓉比較起來,太矜持、太放不開,綁手綁腳似的。她試著命令自己的身體放松,隨著音樂搖擺,解開捆在她身上那條無形的繩索,效果好像還不錯,因為她很快就自子揚的眼中看到他贊賞她舞技的眼光。

    舞了將近二十分鍾,一首接一首的快舞才結束,大家回座休息,個個都已大汗淋漓。施蓉蓉勤於給大家倒酒,季軒也沒多考慮,拿起酒杯就咕嚕咕嚕的喝酒解渴。

    “過癮、過癮!”施蓉蓉叫道。一場熱舞跳下來,她顯得愉快開朗多了。“我在美國念大學的時候,幾乎每個周末都和一群同學去跳舞,你們不知道美國人有多瘋、多會鬧,花樣百出。”她不知想起了什麼,自己笑得花枝亂顫,等她止住笑,幽幽歎道:“現在真希望抽幾口大麻,好懷念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她把酒瓶裡最後的酒倒進她的杯裡。

    “你抽過?”許士傑挑眉問。

    “嗯,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別擺起那種老學究的臉。你年少輕狂的時候,難道沒有做過什麼大人不准的事嗎?”施蓉蓉接著媚笑著,傾身靠近許士傑。“告訴我,你幾歲開始自慰?”

    許士傑的臉脹成豬肝色。“你醉了。”

    “才沒有呢!我還要再叫一瓶酒來喝。”

    子揚拉起季軒的手,笑道:“我想我們還是去跳舞吧。”

    他們兩個步入舞池,季軒忍不住問:“你以前交過的女朋友都像她那樣嗎?”

    子揚莞爾。“沒有。她喝醉了,否則她平常也不至於如此豪放。其實我跟她約會的期間並不長,大約只有四個月。那段時間我設計電玩遇到瓶頸,覺得自己已經江郎才盡,過得挺頹廢的,常常跟她去PUB喝酒。她的酒量比我好,常常是她開我的車送我回家。”

    季軒冷冷的問:“然後你們就在你家共度良宵?”

    他摟緊她一點。“你的身體怎麼變得這麼僵硬?你在嫉妒嗎?”

    她想推開他,但徒勞無功。

    他低頭,在她耳邊呢噥軟語:“你沒有必要嫉妒。我承認我跟她發生過關系,但是,我們之間,比較像是可以互相傾吐苦水的朋友。那時我推出的一片電玩被許多同行攻擊,他們多半是因為嫉妒我,對我的設計吹毛求疵。我表面上不在乎,其實心裡滿在意別人的批評。當時施蓉蓉的處境也不太好,她在美國住了十年,因為失戀,染上抽大麻的惡習,被她媽媽押回台灣,要她在她叔叔的凌雲電腦公司上班。由於她爸爸生前是出資贊助她叔叔成立公司的大股東,她叔叔也很縱容她,讓她一進公司就當業務經理,她的美式風格與對台灣的不熟悉,令她與屬下格格不入。她向叔叔抱怨過,她叔叔袒護公司的元老,要她虛心學習。她高中畢業就移民去美國,在台灣幾乎沒有朋友。她媽媽幾年前就已在美國再婚,陪她在台灣住半個月就回美國了。所以她當時很寂寞,需要朋友。”

    子揚歎口氣。“我們必須浪費整晚的時間來談她嗎?”

    季軒看向座位上的施蓉蓉,她已經又叫了一瓶酒,獨自在那裡喝酒,剛才陪著她的許士傑不知到哪裡去了。

    “季軒,我們來談我們自己吧,今天晚上我和七位同行談過話,他們每個人都恭喜我有你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他們是不是每年看你帶不同的女朋友來?明年又會換一個?”

    “不會。明年不換。”他含笑道。“明年我要帶我太太來。”

    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覺得有點頭暈,膝蓋發軟。她決定選擇沒聽懂。“那先恭喜你了。”

    他輕笑。“你是在恭喜你自己嗎?”

    “我干嘛恭喜我自己?”

    “因為我明年要帶來的太太就是你。”

    她頭皮發麻,背脊一顫,接著全身莫名的燥熱起來。“你別做夢,明年我不會再扮演你的女朋友,更別談扮演你太太。明天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演戲,以後就算是伯軒和仲軒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再找你幫忙,不會再跟你交換任何條件。”

    明知她的心已經陷進愛情的流沙了,還嘴硬,不肯毫不抵抗就無條件投降。想到他不知和多少女人發生過關系,她就有氣,很容易拿怒氣來武裝自己。

    “你根本不必演,就真實的做我女朋友,過一陣子,等我們都做好心理准備,跪下來求你的會是我。”他以磁性低沉的語調耳語:“軒軒,你希望我拿什麼向你求婚?一束玫瑰?還是一枚鑽戒?”

    她的臉在發燒。“你也喝醉了,是不是?”

    “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如果我醉了,是被你的美色迷醉。”

    “那麼,一朝春盡紅顏老呢?你就一腳把我踢開?”

    他挪出一只手,托起她下巴,要她看他的笑臉。“等你老了,我比你更老,那時候我們的孩子也大了,可以獨立了,我就要早早退休,每天與你相看兩不厭。”

    “你好像太入戲了。”她語帶淡淡的憂愁,只怕好夢易醒呢。如果她放任自己相信他,不知將來美夢會不會轉眼成空、變成惡夢?“要是你忘記了,請容我提醒你,我這趟來墾丁,只是為了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等明天觀眾走掉了、散場了,我就會下戲。回台北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不會再有交集。”

    他的眉毛突然糾結起來,微慍道:“你要欺騙你自己到什麼時候?如果你對我全無感覺,你會這樣依偎著我,與我擁舞嗎?”

    她張開嘴巴想抗辯,可是一時之間想不出有力的話來反駁。

    “早在我第一次到你們公司去,發現你根本沒告訴你哥哥,你前一天晚上扮演我女朋友的事,仲軒就很有把握的告訴我,我對你不會是一頭熱。你如果不喜歡我,對我沒有一點意思的話,絕對不會答應我的要求。因為他從你十五歲起,就常常在幫你接拒絕男生的電話,對你很了解。他說你對不喜歡的男生從不心軟、從不猶豫不決。你唯一交過的男朋友是許士傑。那個周末你演出失蹤記後,仲軒跟我通電話的時候,勸我耐心點,多給你一些時間,等你走出情傷的陰影。我等了你好幾個月,覺得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所以才安排你和我一起來墾丁面對許士傑。”

    季軒愣了一下。“難道伯軒和仲軒早就和你串通好,要我去求你接受訪問?”

    “那倒不是。我一直按兵不動,一來是因為我自己一頭栽進新的電玩設計裡,二來是知道你忙於工作。他們可能以為我對你淡了,大家各忙各的,有好一陣子沒有聯絡。公事上有必要的話,你們都打電話問小陳,不是嗎?我只是剛好利用你要我接受訪問的機會,逼你陪我來墾丁。”

    “那麼那天我去拜托你的時候,你早就打好算盤了,卻一再假惺惺,跟我討價還價?”

    他搖頭。“我沒有假惺惺,我的確很排斥接受媒體的訪問。你知不知道以前施蓉蓉跟我分手的導火線就是因為我不肯接受媒體的訪問,她無法諒解?可是我發現我很難拒絕你的要求,加上我媽媽又剛好打電話來,我就趁機和你談條件。其實你來找我的前一天,蕭語堂請我演講,他告訴我哪些人已經肯定會參加,其中包括許士傑,我就在考慮要如何拐你加入墾丁之旅。”

    “結果我沒答應,你就找我大哥和二哥談,把我大嫂、二嫂也拖下水,害我開始懷疑二嫂說要陪我來,是不是說說而已。”

    “你二嫂差點腦震蕩,你還懷疑她,你是什麼星座的?疑心病這麼重。我來猜猜,你是處女座的。”

    季軒張大眼睛,點點頭。“你對星座很有研究?”

    “略知皮毛而已。”他頑皮的對她眨眨眼。“想釣女孩子,最好要懂一點手相、面相、星座、血型的特性等,很容易引起她們談話的興致。我幾乎屢試不爽。”

    她不悅的閉緊嘴巴。他自己也承認了,他喜歡釣女孩子,她只不過是他想釣的馬子罷了。

    他繼續說:“處女座的女人凡事追求完美,容易緊張,無法放松下來享受,沒事會胡思亂想,愛操心。她會是個勤勞節儉的好太太,可是她對感情的態度是含蓄保守的,想娶她做老婆,得跟她愛情長跑,因為她受不了沒有愛情的性行為。嗯,你的確是個典型的處女座。”

    這個人真可怕,令她感覺像沒穿衣服那樣,被他看光了。

    “那你是什麼星座?”

    “我是頭腦靈活的雙子座,你要不要聽聽雙子座的特性?”

    “好呀!可是你不能瞎,要照實說。”

    “我知道,不能對處女座的女人說謊,不然她永遠會當你是放羊的孩子。雙子座的人反應快,是辯論的高手,他喜歡討好別人,喜歡活動,會與人一見如故,但也會被人批評生性輕浮。他多才多藝,卻樣樣不精。他不只是膚淺的迷戀女人的美貌,他要追尋的,是能和他共度一生的心靈伴侶。呃……有人說雙子座的人對愛情不專一,是個天生的調情高手,其實他只是愛交朋友、受不了寂寞而已。事實上他對感情相當理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他選對了人,他是不會考慮結婚的。經過了十幾年的尋尋覓覓,現在他飄泊的感情終於尋得歸宿,幾個月前他就帶她去給他的家人看,她是他第一個帶回給家人看的女孩,也會是最後一個。他的家人也都贊同他的眼光,頻頻催促他快點成家。現在你對我夠了解了吧?”

    她有點暈暈然,很難繼續做個清醒的處女座。“聽起來雙子座和處女座的個性差異很大,很不速配。”

    “不,不,這樣才有互補作用。處女座能使浮動的雙子座增加穩定性,而雙子座會教處女座放輕松。人生苦短,不必活得太緊張,讓自己享受快樂不是罪惡,而是延年益壽的良方。”

    他把她的頭輕壓到他肩上。“軒軒,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他柔語。“拋棄你對我的成見,重新認識我。”

    可以嗎?她可以信任他嗎?

    放松的窩在他懷裡是如此的舒服,才沒多久的時間,她就仿佛上了癮。要是她決定對他托付真心,結果發現自己錯了,屆時她該如何自處?恐怕她再也沒有勇氣碰觸感情了。

    然而,就像他說的,人生苦短,錯過了他,她這一生可能再也不會看上別的男人,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轟轟烈烈的談戀愛。她該等到青春不在,再來大歎芳華虛度呢?還是現在就豁出去豪賭?錯了,又如何?大不了是心碎而已。沒有勇氣去嘗試,難道她要永遠做愛情的逃兵?

    “最後一首。”樂師宣布。

    燈光突然暗了下來,暗得可謂伸手不見五指,肉眼幾乎失去功效,使得輕柔浪漫的音樂更顯纏綿。

    季軒感覺子揚托起她的臉,感覺他的唇在她眉毛、眼睛、鼻子游移,她的神經變得非常敏銳,同時又遲鈍得沒有反應。

    下一瞬,他的唇覆上她的唇,柔緩的在她唇上一再一再的廝磨。他溫暖有力的臂膀同時緊抱她,緊得他們的身體之間毫無空隙。

    她不能呼吸了,她需要氧氣!她微張開嘴,他溫熱濡濕的舌卻霸道的入侵她口中,與她的舌交纏。她的心在顫抖,她的身體不知從何處竄起一股熱流,沖擊著她的五髒六腑,流竄到她四肢的神經末梢。

    他嘗起來有葡萄酒的味道,甘醇甜美。發覺自己在回吻,她直覺的認為自己瘋了,可是她管不了自己。她捨不得放棄如此令人興奮、令人悸動、美妙無比的吮吻,她可以和他這樣吻到地老天荒。

    天可憐見,他終於讓她呼吸,否則她可能可以列入因為貪吻窒息的金氏世界紀錄。不過,他的唇沒有休息,繼續在她臉上巡禮,在她的臉頰、眼皮、鼻尖……處處留下唇印。

    她聽到一聲低吟,搞不清楚到底是他還是她發出的聲音。天哪!她快融化了,她是不是該喊“救命”?否則她會深深陷入愛情的流沙裡,永世沉淪。

    可是,周圍全是一對對黑漆漆的、互相依偎著、陶醉在優美情歌裡的儷影,她怎能發出噪音,大煞風景?!

    子揚又占有她的唇,她能逃走的時機已逝。這一次他更加火辣辣的吻她,熱烈的吮吸她口中的蜜汁,溫暖的大掌沿著她的脊椎骨慢慢往上探索,迫使他們的身體完全緊貼,純潔如她也無法佯裝不知她察覺到了什麼,何況他還在緩緩的廝磨著。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情欲,感覺到全身著了火般燃燒。原來就是這種原始的沖動,使得自古以來的世間男女,對這種床上運動樂此不疲。

    “噢!”

    這次她確定是他在她耳邊發出的低吟聲。

    “軒軒,我壓抑太久了,我快爆炸了!如果你一定要我等到結婚後,那麼我們快點結婚吧。”

    “你瘋了!”她的聲音變得沙啞模糊。

    “是的,我瘋了!我愛你愛瘋了!我真的很想多給你一些時間來了解我、接受我,可是我已經等不及了,再等下去,我的頭發很快就會變白。”他在她耳邊柔語著,說話的氣息吹得她耳朵好癢,她的心更癢,感覺被他愛著好甜蜜、好幸福。

    他親吻她頸項,繼續往下親吻她裸露的胸口,害她呼吸急促、四肢無力,軟綿綿的抱著他。他的舌尖探進她乳溝,她筋酥骨軟的吟哦。

    發現那可怕的銷魂聲是自己發出的,她立即警覺的推開他。

    “軒……”

    樂聲停止,燈光漸漸亮了起來。

    “對不起,”他尷尬的對她說:“你自己回座好嗎?我需要去上廁所。”

    她點點頭,面紅耳赤的,心知肚明他的需要。男人真是獸性的動物。剛才有那麼多人在身邊舞動,他居然還會那麼饑渴。不過,她不是也被他撩撥得春情勃發,忘了置身何處嗎?

    太恐怖了!她明明是個矜持保守的好女孩,怎麼會才一會兒的工夫,就被他挑逗得像個放蕩的淫婦那樣嬌吟?為什麼許士傑的擁抱親吻從來就不曾給她那種欲仙欲死、甜蜜得受不了的感覺?

    答案只有一個——她不愛許士傑。曾經她以為自己愛他,現在冷靜的回想,她可能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適婚對象,因為她那個時候根本不懂愛情,現在她明白了。當你愛上一個人,你的思想、你的感覺似乎都為了他而存在,你會滿心、滿腦子不時的想著他。只有他能引發你沉潛的熱情。

    剛才如果他們是單獨在飯店的房間裡,只要子揚再稍加引誘,她恐怕無法堅持守身到洞房花燭夜。愛情的力量太可怕了,難怪有那麼多女人會在婚前失貞,甚或未婚生子。今晚她最好和子揚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對著鏡子摸摸嫣紅的臉頰,她才意識到自己也來上廁所了。天哪!剛才有幾分鍾的時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已經被愛情迷得昏昏沉沉、暈頭暈腦的。

    她走出廁所,看到舞廳裡大部分的人都走了,施蓉蓉獨自坐在那裡喝酒。

    “季軒。”

    她轉頭看,許士傑從黑暗的柱子後走出來。

    “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她遲疑了一下,才走兩步靠近他。他再度隱身到被柱子遮蔽的暗處,她覺得有點不妥。但是,諒他也不敢怎麼樣,她無懼的走到他面前。

    “你想說什麼?”她雙手抱胸道:“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抬手抓一把他的頭發,顯得相當懊惱。“我看到陳子揚吻你,我嫉妒得不得了。季軒,我到現在才明白,我還是深愛著你!”

    “太遲了。”她冷然道:“是施蓉蓉要回美國了,你才想到要我聊慰你的寂寞嗎?”

    “不,我愛你。今晚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那樣的明艷美麗,我才知道我有多傻,你本來是我的,是我的!”他忽然抱住她,唇往她唇上壓。

    季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呆了一下,聞到他濃烈的酒味,感覺他的舌尖想頂開她的唇,她怒火中燒,死緊的閉著嘴唇,集中全力踢他的脛骨。

    他哀哀慘叫,蹲下來揉他的小腿。

    男廁的門打開,燈光流瀉出來,照出了季軒臉上的憤怒,也照出了蹲在地上齜牙咧嘴的許士傑。

    “怎麼了?”自男廁走出來的子揚問。

    季軒慍怒的咬著牙不答。

    子揚看看她,再看看許士傑的神色,頓時明白。“需要我再補他一拳嗎?”

    “不必。”她走向座位,子揚跟在她後面。

    寬敞的舞廳裡只剩三桌客人還沒走,施蓉蓉正在把第二瓶酒的最後幾滴倒進她的杯子裡。

    “蓉蓉,你喝太多了。”子揚蹙眉道。

    施蓉蓉醉眼微瞇,笑盈盈的說:“你記不記得我們有一次在PUB裡喝醉了,比賽說髒話,你用中文說,我用英文說,隔壁桌的一個老外加入,他竟然用台語說,而我們兩個都輸給他。”

    子揚尷尬的看著季軒。“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從那次之後,我就沒有喝醉過,沒有再做那麼荒唐的事了。”

    “那哪能叫荒唐!”蓉蓉對他眨眨眼。“有一次我兩個朋友從美國來,你帶我們去牛肉場看脫衣舞。”

    子揚更加的面紅耳赤,焦急的看著季軒說:“我也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是蓉蓉說要帶他們去那種地方,我才向小陳打聽!”

    季軒抿緊了嘴一言不發,心中燃起一簇怒火。又是一個齷齪的男人!他絕對比許士傑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更糟!男人,全是一丘之貉!

    “蓉蓉,你醉了,該回房間休息了。晚安。”子揚去牽季軒的手,她閃開,去拿她的小皮包。

    “Thenightisstillyoung。”蓉蓉說。“我要去海邊看星星。士傑,”她叫喚剛剛走近、顯得有點畏縮的許士傑。“我們去看星星,享受一個浪漫的夜晚。”她站起來,身體略微搖晃。

    “你有點醉了,我看你還是回房間休息的好。”子揚說。

    蓉蓉笑道:“我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跟她回房間‘休息’,”她指向季軒,再笑著說:“子揚,你真壞,小心遭到報應。”

    換季軒面紅耳赤。她是有點累了,想回房間休息了。但是被施蓉蓉那麼一說,她還能表示要回房間嗎?人家會真以為她猴急著要做什麼。

    “難得來墾丁,我也想去海邊看星星。”她說。她要避免單獨面對子揚,免得又意亂情迷。她必須好好的想一想,和一個有精采荒唐史的男人談戀愛,到底是否明智。

    “好呀、好呀!走呀!”施蓉蓉像個孩子那樣興高采烈的拍手。“我最喜歡熱鬧了,人越多越好!”她挽起許士傑的手,往門口走去。許士傑的腳有點跛,不過不知情的人可能看不出來。

    子揚要拉季軒的手,她甩開,他的手伸得更長,想捕捉她的手。礙於許士傑就走在他們面前,她不好動作太大,引人注意,三番兩次擺脫不了子揚的手,就讓他俘擄算了。可是,她的手和她的表情一樣僵硬!沒給他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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